第十二章
一束沾着点点露珠的蓝色妖姬被恭敬地放在那经历了二十年的风雨的墓碑前，长长的睫毛低敛着，平日里精光闪闪的浅灰色眸子黯淡在一片浓重的伤感和思念之中，此时的向御阳再不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吒风云傲视天下的王者，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渴望得到母爱的儿子。
记忆中，父亲每次出现时，都会给母亲带来一朵包装精美的蓝色妖姬，那个时候，他总会说母亲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蓝色妖姬。每当父亲离开之后，母亲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那朵蓝得妖冶，艳得诡秘的花上面，喷上水雾，然后静静地呆望许久......年幼的向御阳一直很纳闷母亲的做法，在二十年的漫漫长路中，他才渐渐地理解了母亲。冶艳无双的母亲是人前的交际花，是做给父亲看的美艳女人，而带着水珠的蓝色妖姬，才是无人能懂的默默地流着眼泪的真实的她。
在人前，母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玫瑰荆棘上的利刺让她有机会离开了那些个污浊淫秽的灯红酒绿的场所；她的冷，她的艳宛如那黯蓝色的花瓣，让她保有了一种致命的神秘感，让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甘之如饴。她的外表，她特意伪装出来的气质，是她赖以生存的手段，即使是面对父亲，也不过是如此而已。那些她亲手喷洒上去的水珠子，晶莹的，柔软的，脆弱的，才是她的心，她的灵魂......
年少时的母亲生活在穷困潦倒中；遇见了财大气粗的父亲，她只能选择在沉默中绽放；有了自己这个儿子之后，那朵蓝色妖姬才开始吸收了一点点阳光的气息......淡淡的温馨和欢愉，让初为人母的她大意地忘记了蓝色妖姬在昏暗中绚烂的宿命──忘记了自己的坚强只留在外表的现实，其代价便是那脆弱的生命──不足四年，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一辆黑色的捷克让这朵蓝色妖姬带上了血色的液滴，在她拼尽全力扑开自己的宝贝儿子的那一瞬间......
"汪汪汪！"细细的秋雨打湿了狂密长的软毛，他毫无所觉，可见了向御阳黑色的西装上沾着的细雨丝却是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要知道这一整个星期，他都没日没夜地处理着公司的事情，就是铁打的身体也该到极限了。
狂担忧的叫唤引起了沉思中的向御阳的注意，见了浑身湿透，毛发成撮的大狗的狼狈样，突然觉得一阵心疼，蹲下身体，一把抱住了大黑犬："大笨狗，怎么你一直都这么笨？下雨了就不会躲雨去吗？"──向御阳指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夏日傍晚，大朵大朵的乌云在顷刻间侵占了整个天空，肃穆的墓地很快就笼罩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了，不多时，天色开始渐渐转亮，可那无情的雷电却是张狂了起来，迅猛的雨势汹涌而来。
望望自己身上湿透，甚至还沾着泥渍的黑色长毛，弥博心下急得慌得失去了主意──被强迫流放到人间修行也就罢了，却偏偏遇上这样恶劣的天气，更不用说一向胆小的他竟被丢到了这个没有人的，阴气极重的墓园里这一点了。他不懂，为什么在他生命的转折点上的这一天，他会倒霉成这样？
"呜呜，妈妈，呜呜......"一声声压抑着的稚子的低泣声夹杂在狂乱的风雨中隐隐约约地传入弥博的耳朵，在这半昏不暗的墓园里，怎么听都像是那些灵异的东西发出来的，吓得他半天动弹不得，待到反应过来，再顾不得东南西北，拔腿就跑。
然而，也许是天不遂人愿，也可能是天数近了吧！弥博跑得越快，那原本隐约的哭声却变得越清晰。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惊恐地停下脚步的时候，一个瘦小的颤抖着的身影已经杵在他眼前了。只是雨下得越来越猛，模糊了弥博的视野，让他看不真切不远处的小黑影，这种不确定的感觉真真是把这只初入人间界的胆小犬妖给吓坏了，张了张嘴，半天才叫出一个"汪"字。
悲恸的低泣声戛然而止，小黑影的脑袋动了动，缓缓地转了过来。
"......"感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在这一瞬间，大黑狗想要转身逃走，可是那站在雨水中的四肢却像是装了几个铅块一样，沉重得让他怎么也抬不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雷闪戏剧性地劈了下来，让弥博整个身体为之一震，下一秒却是被惊呆了：一个漂亮的瘦弱的小天使正蜷着身体在倾盆大雨中瑟瑟发抖，布满水痕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怕的；而这样凄惨狼狈的状况却是丝毫无损他的可爱与纯洁──精致的小脸上，有着极为漂亮柔美的五官，其中最吸引人的要属嵌在上面的那对又大又亮的，盈着水光的浅灰色眸子，隐隐透露出无限的悲伤和无助，看了叫人恨不得要把他护在心尖尖上宠着爱着！
哭得这么伤心，不会是翅膀受了伤，回不去天堂了吧？细看之下，发现小家伙没有书上所画的每只天使都该有的羽翼，以为"小天使是收起了受伤的翅膀"，这更加肯定了心思单纯的弥博的想法。
一个雷闪下来，天亮了一些，"小天使"见一只巨大的黑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一双青绿色的圆目在一片灰蒙蒙闪着凶光，心中升起一股极大的恐惧，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泥水之中，惊恐地退到了墓碑边上，一双小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碑下的石阶，可怜的下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泛了白，只差没咬出血来了，只有那对闪亮亮的眸子仍然倔强地瞪视着不断向他靠近的大狗。
显然，小家伙是被自己吓坏了！意识到这一点，弥博讨好地吐了长舌，想要舔"小天使"苍白的小脸，却被一把扯住了颈间的长毛。
"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小家伙慌乱地挣扎着，含在眼底的泪水再次决堤，小小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大黑犬的脸上和头上，"妈妈，妈妈，救救小阳，妈妈！"
"我不是......"不是要伤害你！忍住脸上传来的生疼，弥博急急地想要辩驳，却惹来小家伙更加惊恐的拳打脚踢。
"呜呜，呜呜，不要，不要过来，妖怪，你是妖怪，不要过来，呜呜，妈妈，妈妈会保护小阳，不会让你吃了小阳的，呜呜！"一只大黑犬在自己面前讲了人话，虽然只有几个字，却也是把小家伙吓得够呛了，穿着小皮鞋的小脚出于本能地自保，狠狠地踹着眼前的大狗，直到狗狗的肚皮处生生地给踢出了血迹才又惊又惧地停下了动作，怔怔望着本应该扑过来撕裂自己而现在却悲惨地半躺在地上的大型犬。
居然大意地以狗的形态说了人话，弥博自己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愣是呆呆地接下了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的手脚："汪汪汪！"亡羊补牢似地吠叫着，抬了头轻轻地舔舐着小家伙冰冷的手指，转移"小天使"的注意力。
"妖怪，不吃小孩吗？"见大黑狗似乎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再看看他被雨水打湿的血肉模糊的腹部，小孩子家家生性纯良，立马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恶劣了，敛了眉眼，怯生生地开始说话，"你不吃小阳的话，那小阳就跟你说‘对不起'哦！"
"汪──"我不是妖怪，只是一只黑色的狗！忍着身上的不适，弥博故意无辜地冲小家伙眨了眨眼睛，试图用"狗类的语言"来说服心思简单的小孩儿。
"你不会讲话了吗？"微微吃惊，大大的眸子眨巴眨巴了好几下，"小天使"突然再次垮下了一张可爱的小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医生叔叔说的‘幻听'吗？因为妈妈丢下小阳了，小阳很难过，所以有时候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小阳真的是生病了，所以爹的也不要小阳了......"
再怎么愚钝也是在世上活了250岁的犬妖了，听了小家伙的低喃，弥博心下是明白过来了，眼前的这个小孩哪里是什么受伤的小天使，怕不过是一个被父亲冷落的可怜的小孤儿。
明明就是一个可爱又懂事的乖巧小孩儿，怎么就有人能狠心地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大雨中？望着小家伙冻得开始发紫的嫩唇，弥博胸口一阵抽痛，竟是心疼了，弥博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念头──保护"天使"，哪怕是要在人间界做二十年的狗，也一定不能离开这个孩子，放任他寂寞无助！
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弥博探了头对着正陷入自己的思绪的孩子，用嘴巴咬住了小家伙的衣摆，想拉着他去找可以蔽雨的地方："汪，汪汪！"
弥博的举动引起了小家伙的注意，小家伙低了头一双没了神采的空洞大眼睛愣愣地望着黑色的大狗，半天才颤抖着说出一句话，"狗狗乖......小阳有病，你不可以呆在小阳身边喔，不然可是还是会受伤的哦！"说着，蹲了身子在大狗身边，伸出冰冷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帮大狗抚摸着伤口，末了，又把整张小脸靠了上去，在弥博淌着雨水的颈项处蹭了几下，"对不起哦，狗狗，妈妈走了，小阳很伤心，刚刚天空又突然黑了下来，小阳好怕，真的好怕，才会......小阳不是故意的......"幼小的心里闪动的是母亲被撞飞在车轮下的惨烈情景，耳边回荡的是那个医生冷冷地说自己"精神衰弱"的无情诊断，一个连什么是精神衰弱都还不清楚的小孩子只当是自己得了电视里演的那些会伤害人的可怕的精神病，最亲的母亲又不在了，哪里还承受得住？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却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留住眼前这个唯一愿意接近自己的生物，还是怕伤了他，体贴地要他远离自己。
抬了眼，深深地望着这个善良的孩子，伸出长舌，第一次舔上了小家伙这张细嫩而苍白的小脸，感觉冰冰的，没有温度，弥博当下调整了个位置，再次咬住了小家伙的衣摆，开始使劲拉人：绝对不能让你再继续淋雨了！
"笨狗狗，你不要管我了，雨好大，快点回家去吧，小阳要在这里等妈妈来接我！"轻轻地抽回自己的衣角，小家伙抬了眼望着灰色的天空，任冰冷的雨水直直地打在脸上和眼睛里，他凄凄惨惨地笑，眼底的泪水也顺着眼角和雨珠一起滑落。
"唔──"知道小家伙是铁了心不愿意轻易离开，弥博低鸣一声，犹豫数秒，将小家伙扑到在墓碑的石阶上，用自己肥大的身体和湿嗒嗒的黑色长毛将他整个包裹了起来，粗糙的大舌头一下一下地舔舐着小家伙的脸颊，不让他再次陷入一个人的思绪里，不让他继续躲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无助......
"......"大笨狗！眼底再起干涩，小家伙泪眼汪汪地望着贴在自己脸上的大黑犬，"我妈妈死了，爹的也不要我了，难道你也被主人丢弃了吗？干吗要陪我淋雨？！"
"汪──"你说是就是！得到了小家伙的回应，弥博欣喜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要我收养你吗？"小家伙屏住呼吸，低声问。
"汪──"弥博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能让你过得好好的，我不在乎为你做二十年的看门犬。
"我不会养宠物，以前，饿死过一只这么小小的狗狗！"看了看体积庞大的大黑狗，小家伙伸出手臂，比出了一个柚子大小的小圈圈，为难地开口。
"汪──"急切地叫了一声，弥博无声地等待着对方的"裁决"。
"大笨狗，我决定收养你了，但是你记住，如果你像妈妈和爹的一样离开我丢下我，我一定一定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要原谅你！" 浅灰色的眸子一敛，纯粹中注入了灵动的生气和单纯的坚定：狗狗，我会为你好好活着，好好地活着，所以你不可以离开我，要永远永远呆在小阳的身边！这么想着，小家伙伸出双臂，郑重地紧紧地搂住了弥博粗大的狗脖子，许久许久......
"大笨狗，做我的宠物的话，就不能这么温和！"说话间，小家伙细心地轻抚着弥博身上的伤口，见被雨水冲刷过的伤口并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严重，才放心了些，"不可以被向家的那些坏人欺负，我们两个要很坚强很坚强，即使没有妈妈的保护，也要好过得很好，知道吗？"
"汪──"不知道小家伙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严肃的话，但弥博知道，小家伙说的事情，自己肯定做不到的，但是又不忍心回绝，只得底气不足地虚应了一声。
"不可以这样哦，狗狗，以后你就叫‘狂'，狂风暴雨的‘狂'，今天是你在狂风暴雨里救了我，以后你也要像这些风雨一样厉害，绝对不可以被其他人欺负了去！"细细的眉毛高高地挑起，小家伙说得认真，"我叫向御阳，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狗狗，我的‘狂'了！"
......
只是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邂逅，弥博──不，现在应该说是狂了──狂却感到自己已经见证了一个孩子的成长了......
收回远去的思絮后，向御阳细细地品味起了那个因为仇恨而被自己遗忘多年的，最初的支撑着自己活下来的简单理由，不禁轻笑出声：原来我竟是为你这只大笨狗而活着的啊！微冷的指尖轻柔地抚上狂沾着细雨滴的眼睑，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溢满宠溺："大笨狗，走吧，我们躲雨去！"
"汪汪汪！"兴奋地摇了摇尾巴，狂抬了头，用舌头反卷住了向御阳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舔舐着：时隔二十年，不必再陪你一起淋雨了，阳，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还有有些重视我的，即使只是帮我当成一只宠物似的重视着？
宠物......一直都只是一只宠物而已。青绿的眼眸一黯，望着向御阳精致俊美的笑脸，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喂，怎么了？不会是怕冷？"清明时节的春雨，确实犹带七分冷意，不过......"你的脂肪这么厚，应该不至于吧？"抿了唇，向御阳一本正经地开口，语毕，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
"唔──"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烦恼什么？！可恶！想到自己肥胖的身形，一股羞赧直冲脑门，狂报复似的收起了自己粗糙但柔软的舌头，改用尖利的獠牙轻咬住了向御阳的手指。
"好你的，还知道反抗了，叫你‘狂'，可不是让你来欺负自己家的主人的！"细眉一挑，向御阳恶毒地笑言，"本来打算带你去吃肯德基的，唉，不过现在看来，跟我一起去吃，你也不会乐意。"一边说着，一边迈了步子朝停车场走去。
"......"你是主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见向御阳一点等自己的意思都没有，狂不满，只好泄愤似的甩了甩自己那一身浓黑的长毛，弄得水珠飞溅，引得对方不得不回头，"汪汪！"喂，我要吃烤翅！
......
放下了仇恨与包袱，就连飘着绵绵细雨的灰色天空都变得诗情画意起来──这恐怕是向御阳和大黑犬唯一的感受了。
从墓园回来之后，因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他们没有去肯德基，而是带了些大狗最爱的鸡腿和烤翅回家。在宽敞的客厅里，在柔软的大沙发上，他们耍玩着，嬉闹着，将香气四溢的香槟洒在彼此的脸上身上......
也许是长久紧崩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也许是兴奋了一整天，累极了，不到午夜，御阳就早早地睡了下来，而大黑犬......
趴在御阳身旁，任由他枕着自己的肚子入眠，等到他的呼吸趋于平缓，完全没有睡意的狂才悄悄地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张白皙的脸蛋。
雨过天晴，皎洁的白月光透过没有拉上帘子的玻璃窗幽幽地照了进来，披洒在向御阳修长纤细的身躯上和漂亮细致的颊上，真有几分朦胧的神秘感；两瓣粉粉的红唇微微勾起，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一对浓密的睫羽静静将两片浅浅的阴影投在颊上，这让御阳看起来就是像一个微笑着的天使一般，圣洁而清傲──这样的他，真的是自己能爱的吗？
从申明云口中得知，言文勋出国散心了。
对于这件事，狂总是拒绝自己多想，可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这样被自己压抑，掩盖着的思絮却是不受控制地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一条狗，和一个男人一样，永远都不会是他向御阳的归宿──这是言文勋一个月前留下的话，对于他自己来说，是情到悲处的一种自我放逐，是一个洒脱放手的终点；而对于狂而言，却成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梦靥，是一句悲哀的永不停止的诅咒。
在向御阳忙于复仇的一个月里，狂却是独自窝在这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对一室的清冷，一秒钟一秒钟地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言文勋走了，从樱粟花的芬芳中潇洒地逃开了，可是自己呢？狂低了头，目光悲凄地望着向御阳带着淡淡的笑意的美颜，一下子，就泪眼模糊了：与我共享灵魂吧，让我留下来，永生永世地陪在你身边！"御阳，爱我好不好？"张了口，吐出的竟是人类的语言，吓到了自己，慌乱地伸了前肢去抹还在眼底打转的泪水......
"汪，汪，汪──"阳，忘记爱你的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活着，阳，阳......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呐喊，狂伸出粉红的大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向御阳的脸颊，也舔着从自己眼底滑落的泪滴，润滑而咸涩，这是走到幸福的尽头的味道吗──明明依然徜徉在幸福的柔情之中，心里却没有一刻不在为幸福的消失而恐慌。
如果不能得到相爱的人的一半灵魂而执意选择留在人间界，那么就会完全失去犬灵，就连犬妖的思维和性情都会逐渐消失，直到变得和普通的犬类无异──这是每一只犬妖都熟知的定则──是被所有能力超强，外形出众的犬妖嗤之以鼻的定则，也是从不被像狂一样，平凡中庸的犬妖放在心上的定则，却更是任何犬妖都无法改变的犬仙界法则！
是要留在向御阳身边，做一只没有思想和人格的牲畜，最后在他的悲悯中渐渐老去，死掉，还是该回到犬妖界，用千年来凭吊回忆这段没有结果的缘分？这是一直以来煎熬着狂的绝望的抉择。
肥软的身躯倚在向御阳的身旁，松软的黑色长毛覆盖在向御阳的身上，狂不安地让自己紧粘在向御阳身边，一只狗一个人就这样没有一丝缝隙地纠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和向御阳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