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言文勋没有食言，那天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他就给向御阳的第一秘书送来了向氏集团总公司的那些偷税漏税的记录和一些他动过手脚的可以将向氏的几个大家长置于死地而让向御阳一手建立起来的向氏的一个子公司狂日和一些已经掌控在向御阳手中的部分可以完全不受牵连的资料和证据，一共装了六个文件夹。
这一天，向御阳推掉了所有的来访者和会议，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上午，默默地翻遍了所有的文件，在惊叹言文勋真不愧是法律界的新起之秀的同时，也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美丽而又模糊的倩影......
打开皮夹，一张泛黄的相片出现在向御阳的眼前，相片里是一个浓妆艳抹神情忧伤的女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女人脸上抚过，随之出现的，是一滴透明的散开的水花。
"妈妈，妈......"压抑的低沉的哽咽在向御阳口中流泻出来，忍了20年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了，精致的面容也因为饮泣和仇恨而变得扭曲，"您在天上看着吧，我绝对会让那个女人和向家那些混蛋在恐慌和落魄中，为他们20年前犯下的罪而忏悔而哭泣的，绝对！"
愤然地合上文件，花了几分钟平息自己过激的情绪，向御阳按了内线让秘书韩缘进来，将其中的他用了一个上午整理出来的部分交给了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交给财政局的人，就以狂日的名义交上去！"
"向总，最新一次的财务报表任总会计师已经在上个星期五给财政局送过去了。"对于这个冰山美男总经理，韩缘是又爱又惧，以为他难得出错，便战战兢兢恭恭敬敬地给他指了出来。
"你别多问，马上送过去就是了！"冷冷地下着命令，向御阳摆了摆手示意韩缘出去并带上门，就径自开始补这个上午被落下的工作进度了。
韩缘心中疑窦丛生，但也不敢忤逆向御阳的意思，出去跟底下的人交待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狂日大厦，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正要送出的不是什么财务报告，而是可以让向氏集团从此改头换面，不复存在的鬼斧利刃，而是可以让整个地区，乃至整个国家的股市都地动山摇的隐形炸弹！
此后的两天，在人心惶惶中，向御阳在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余，拜访了几乎全部向氏的中小股东及管理层，打了几场漂亮的心理站后成功拉拢了不少胆小怕事的老迂腐和一些壮志酬酬敢打敢拼的青年管理者。加上言文勋这个法律才子的帮助，四五天下来，在这场家族之争中，他几乎取得了完胜。
到这个星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狂日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更是哭天抢地，一片混乱，那个亲手制造了向御阳的母亲的车祸的女人也终于在向御阳面前败下了阵。
"如果没有向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现在也不过是个妓女的儿子，指不定在哪里做流氓做地痞，你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说话的是当初把向御阳引进向氏的他的姑姑向卓雅。
完全不把泪流满面歇斯底里的向卓雅放在眼底，让韩缘把她拉了出去，向御阳冷漠地望着从一开始就默默地看着向卓雅和几个所谓的叔叔伯伯的哭闹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你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该知道，向氏倒了，对你也没有好处！"知道向御阳在等自己发话，向林哲梦冷静地开口。
"向太太，我看您还真是老糊涂了，如果我把向氏所有犯罪的记录都交上去，你以为，商业调查科的人会只给你们发出几个不痛不痒的警告吗？"向御阳冷笑。
不痛不痒？如果那都只叫不痛不痒的话，估计只有把整个向氏都赔进去才叫有点痛有点痒了！了解了向御阳玉石俱焚的决决，一向精明冷静的向林哲梦也开始有些乱了阵脚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御天还在美国念书吧？那样的一个公子哥，没了足够的生活费一定会很可怜的。"形状娇好的唇轻轻扯起，向御阳说得云淡风清。
"你......"可怜天下父母心，纵使是从小长在尔虞我诈的商业世家，心狠手辣的向林哲梦，面对对宝贝儿子的威胁，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而已，一张小脸在一瞬间泛了白。
"他念的是服装设计，对管理不在行，你这样死守着向氏这个大产业又有什么意义呢？恩？"轻轻柔柔地出口，向御阳看似好言相劝，眼底隐隐透着的寒意却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你想要向氏的管理权？"料想向御阳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钱财，到这个时候给了他便是，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求向御天能好好的。向林哲梦生硬地问着，在商场上多年的滚打，让她保持了贯有的风度，完全没有失败者的落魄样。
"你们这些人垮台了，向氏自然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漫不经心地望着手中香气沁鼻的葡萄酒，向御阳嘴角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冷──这样不慌不乱的向林哲梦让他不爽！在他拟好的剧本里，这个遭受了失去所有的可恶老女人，在这个时候，应该哭着跟他求饶才是！
"哼，你以为我会轻易地给吗？"向御阳带着愠怒情绪的话反而让向林哲梦冷静了下来──虽然向氏遭受危机了，但是向氏的所有权却还实实在在地拿捏在自己手中，这向御阳千算计万算计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得到向氏的所有权？
"你当然不会，堂堂向林哲梦董事长一定更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向氏垮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露宿街头？"残酷的言语来自多年前的记忆，向御阳敛了笑容，一字一顿道，"做母亲的太没用，做儿子的也只能跟着受累，要怪就怪他当年投错了胎。那样一个懦弱没用的纨！子弟，你真的以为他有资格和我争，和我抢？你向林哲梦不是这么天真的人吧？"
"......"这样似曾相视的冷嘲热讽让向林哲梦瞬间白了一张脸，不安的思绪被迫回到二十年前：
"一个妓女的儿子也只配露宿街头而已！给我马上带着这个野种一起滚出向家大门！"
"你以为我老公是真的喜欢你？别自以为是了，像你这样出来做的女人，我老公看上你一次，你就该感到高兴了，居然还敢把这个野种生下来！"
"看什么？是她自己为了救你才冲出来的，这是她自己找死！"
"臭小子，你妈妈的事情也是给你一个警告！做人该安安分分的，不能痴心妄想，她那种女人，吧台舞厅才是她的归宿，就她那样子，还敢出来勾引别人的老公？！"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母亲太没用，做儿子的也只能跟着受累，要怪就怪你自己选错了娘胎！"
"让她哭，最好和她母亲一起死在这里，省得以后也和她母亲一样，死皮赖脸地和宝宝争财产！"
......
在这个时候和向御阳斗才智，耍手段都是不明智的，面对一个走在抓狂边缘的如太阳一样掌握着自己的生死的男人，激怒他，只会让自己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儿子化作灰烬，这一点向林哲梦心里明白。
"好，我想合同你已经准备好了，我签！"咬了咬牙，向林哲梦做了让步──没了向氏总公司，自己是一无所有了，向御天的正常生活就会成问题；而对于向御阳而言，他却还有一个狂日，虽然不像总公司那样是个跨国大型企业，却也足够做他的开山资本了！
"向董事长做事真是爽快！不过，一个随时会倒台的企业我拿来有什么用？"眼看自己的计划正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向御阳露出的残酷的笑容。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向林哲梦心里恨地咬牙，却是发作不得，只要忍气问到："你要的，都已经在你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呵呵，董事长，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吗？你签了合同，我就会放弃继续给商业调查科向氏犯罪的证据，那向氏算是保下来了。向氏不破产，向家的祖屋自然是留下了，还有爸爸留下的那些保险金，你们还可以安安心心地拿，还不需要工作，真是惬意的生活！"向御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这样遇事不乱的女人，期待下一秒在她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表情。
"你究竟要怎么样？！"向御阳露骨的眼神，看得向林哲梦一阵发悚，让她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妈妈已经死了19年又八个月了......我国谋杀罪的有效期是二十年......"向御阳意外地飞来一句，末了，温和有礼地笑了，"大妈，你放心好了，你进去之后，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御天的，绝对不会像你们当初对我那样的！"
"你......你......"怎么也想不到，这向御阳打得居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算盘，几乎要忘了二十年前那场亲手制造出来的车祸的向林哲梦的脸色霎时变得像死灰一样，整个人也一下子变老了好几岁：不，不，绝对不能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我会疯掉的，会疯的！
"自由是很可贵的东西，所以你也可以选择靠着每个月几百块的低保，像街边那些乞丐一样活着，当然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陪着你！"说话间，向御阳踱步至玻璃墙面前，像是在欣赏美景一样，笑望狂日大厦下面躺着的一个小小的流浪者的身影。
起身顺着向御阳的视线，看向楼下，向林哲梦突然觉得一阵晕眩，下一秒就瘫软在了黑色的椅子上，脸上完全失去了生气。
冷冷地看着晕撅过去变得苍老了许多的女人，向御阳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掏出皮夹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看到皮夹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神情忧伤地笑了。
"妈妈，这场打了二十年的仗，看来，还是我们赢了！"向御阳含着晶莹的泪光笑了，就像完成了多年来的神圣使命一样，轻松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