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摊牌行动（六）
“要切蛋糕了，赵乐，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林钲凯，你确定你妈不会用那把巨大的蛋糕刀片砍向我？”赵乐看着林夫人的神色，心有戚戚。
“不会，我和她一起切，你站在我旁边。”林钲凯拉起他的手，转向张穆：“张穆，如果你觉得很难接受的话，早点说出来，赵乐犯不着在你那里受委屈。你该知道，我正好缺少心腹。”
“我倒觉得，赵乐若真进了祥成，才会受委屈呢。”张穆嘲讽地笑了：“你看你那一家子，有几个肯给赵乐好脸色的？他的合同还没有到期，你别想挖人。”
赵乐笑眯眯接口：“张总，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会一直紧紧地围绕在以你为中心的组织周围的。”
林正凯无奈地看着自家的几个亲戚：“我的事情，他们早就清楚了，当初那些人，还少吗？偏偏要在这时候发难……”
赵乐垂下眼，舌尖咬着“当初那些人，还少吗？”这几个字，默默地想，一个两个三四个，五六七八九十个，飞入草丛都不见……林钲凯，你的过去还是蛮丰富多彩的嘛，以后可得好好算一算！
切蛋糕的时候，气氛十分诡异。尤其在林钲凯连连抱歉着叫人擦拭他不小心滑在林荣和秦小姐身上的奶油时。
诚如林钲凯所说，他以前的战绩实在太辉煌了，再加上前不久才上了节目，几乎所有亲友都知道他好男色。但这样郑重其事地带出来介绍，却是第一次。
有些老一辈的看不下去，奈何林老爷子上一次就说，年轻人，玩新鲜无所谓，现在也没有发话，不看僧面看佛面，林老爷子都没意见，其他人也不好发作。而年轻一辈的，以林荣和秦小姐为上前挑衅，两个人都完败而归，林钲凯随后就用蛋糕砸了他们的面子，明明白白显示了自己的护短。有心想要发难的，也不敢再自讨没趣。
于是，一个原本该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Party，楞生生有不少人感到憋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完所有过场，就匆匆离去了。
“赵乐，林钲凯今晚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曲终人散的时候，张穆好心地提议。
“不用麻烦了，我会送他回去。”林钲凯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了出来，客客气气地替赵乐拒绝了张穆。
张穆笑着摇头，耸耸肩走了。
林钲凯开车出去，很是高兴：“看来你今天晚上震住了不少人以后差不多可以一劳永逸了。”
赵乐苦笑：“这么多人，我说，你真的有必要这样大肆公开吗？”
“我家不比平常人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瞒不住的，只不过是挑不挑明而已。说开了反倒好，至少不会有人拿这个事情来挑我的毛病，也不会有人敢暗地里对你起心思。说真的，我其实并不在意他们是否赞成。”
“呵，原来，我还有这么重要啊？我说……左边！左边！我要回家！”赵乐忽然指着路口大叫。
“是这条路没错啊？”林钲凯一个急刹车，疑惑地看看路标：“没错啊！”
“不是去你家，是去我家！我不能老是让我二姐一个人呆着！”
林钲凯考虑了一下，无奈地转过方向盘。
车子很快到了赵甍楼下，赵乐正要下车，却被拦住了，林钲凯一脸不悦地盯着他：“赵乐，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赵乐在心里一阵惨叫，那个小赠品的商标，怎么撕也撕不掉，他之前又一直被困在别墅里，哪有时间准备礼物？
“这日子，可是一年一次，也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赵乐，你说准备好了，我可是等了一个晚上呢！”林钲凯把车门锁死了，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赵乐哀叹了一声，和他面对面。
“林钲凯，我们说好了，要以不结婚为前提，正常地交往？”
“错，是以不和女人结婚为前提，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国外注册结婚！这意味着，我们要对对方忠诚！”林钲凯意有所指地提醒。
赵乐尴尬地笑了一下，招招手：“你闭上眼睛。”
林钲凯瞥他一眼，好奇地照做了。
赵乐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林钲凯的下巴和五官还是一样的硬朗，即使闭上了眼睛，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压也很低，天生就属于那种不怒而威的人。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开始无视他迫人的压力了呢？
赵乐有些奇怪地回想着，印象中，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胆怯过，而他，一直以来，也对自己比较宽容，和他与别人相处的情景相比，他对自己，脸色都要柔上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抓住他并一直吸引他呢？
凑上前，赵乐贴着他的嘴角，难得讨好地说：“林钲凯，你今天收礼物都收到手软了，我就不锦上添花了。明天我过去和你住吧。”
“你说真的？”林钲凯睁开眼，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今晚能够说服你二姐？”
赵乐摇头：“我不敢确定，但如果我认定了，就算她不同意，我会选择努力让她改观而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林钲凯笑着吻住他的唇。
温情的、不带任何情 色的，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一吻。
心里有些甜，很新鲜很美好的感觉，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吧？
赵乐沉醉其中，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些喘，林钲凯看着他闪亮红润的双唇，暗咒一声，大手一捞，又用力啃了下去，舌尖追逐着彼此，气息和唾液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许久，赵乐才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好了，我该下去了！你也小心开车回去吧。”
林钲开苦笑着压抑着自己升腾的欲望，“赵乐，你还真是……”
赵乐捂住了嘴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一点也不敢乱溜。哼，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怎么可能让你在车里得逞！
开门进去，赵甍还没有睡，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则新闻，一位男子当街跪下向一女子求爱，遭到拒绝后，就爬到附近的高楼，要以死明志。
赵乐最不喜欢看这种情节的故事，当下就有些燥。
赵甍头也不抬，淡淡地说：“回来了？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赵乐换了拖鞋，小心地坐在一旁：“我觉得他很可怜，也很可悲。”
“还有呢？”
“还有……还有有些无赖。人家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这样以死相逼，其实是懦弱的表现！二姐，你觉得呢？”
赵甍是在太冷静了，居然还能和他扯这些？
“我觉得啊，他虽然可悲又懦弱，但我很羡慕他，可以那样炽烈地爱着一个人。”
赵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二姐，有一天，你也会那样爱上一个人的。你也会为了他，不顾自尊，不要生命，只盼他可以在你身边，生活的全部就是他……生命中，如果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是我们的幸运，但也是我们的灾难。若你真的遇上了，我希望，你的心，可以匀出三分来爱自己，爱他，最多只能七分。”
“赵乐，林钲凯是你的那个人吗？”
赵甍转向他，抱着抱枕，神色异常严肃。
原来，那只是她的开场白，现在才是重点！
赵乐老实地摇头：“二姐，我们的感情还没有这么深，但是……”
“但是什么？赵乐，你现在对他，别说七分，连三分都没有吧？”赵甍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赵乐默然，他们才刚开始，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二八、三七、四六……现在哪里分得这么清楚？
赵甍一脸伤痛：“赵乐，妈妈……你觉得她很可怜吧？遇上爸爸那样一个人？”
赵乐继续沉默，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在他心里，妈妈值得所有人去爱她，却偏偏……
“赵乐，其实你性格里，有一部分是继承了爸爸的自私和得过且过的，你自己也知道吧？”
赵乐点头，艰涩地开口：“二姐，我很抱歉，我没有成为你期望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并不重要。”赵甍苦笑，“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自私，你害怕有一天也会变成爸爸那样，你害怕自己结婚后，有一天你会辜负自己的妻子，你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下意识地和别人尤其是女孩子保持距离，是吧？”
赵乐哑然，曾经，他就是这么想的！
赵甍是个老师，修过心理学，平日里就很能掌握学生们的心理，能看出他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但是，
“二姐，我现在……”
“你现在怎样？就因为害怕未知的变故，你干脆玩起了同性恋？因为这样不用负责，不用担心有孩子？赵乐，你不能这样逃避现实！”赵甍厉声斥责。
赵乐坚决地摇头：“二姐，我的确曾经害怕过，犹豫过，还曾经走过弯路，但现在，我很清楚，我是喜欢男生的！”
“你清楚什么？赵乐，你不是Gay，你不是！你忘了吗，你谈过女朋友的，你们还差一点就结婚了！”
“二姐，这就是我说的弯路。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因为害怕会伤害到无辜的女孩子，而只能和男生玩在一起。后来，我和小玲谈恋爱以后，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有心理障碍，我要对她好，要一直对她好，要做个有责任的人……可是，没有用！我发现自己就像得了强迫症，每天像完成任务一样和她约会、一起吃饭、逛街……但我心里，一直很空，没有一点甜蜜的感觉……”赵乐把脸埋在手心，痛苦地把自己隐藏最私密的事情倒了出来。
“二姐，我和她分手，你们都以为是为了房子，实际上不是的。小玲很好，体贴、温柔，善解人意。但我和她在一起，很空虚、很茫然，我甚至，不能和她亲近。我们交往一年多，连拥抱都没有几次，我几乎怀疑自己不能人道！”
赵甍惊呆了，最喜欢的抱枕掉在地上，赵乐吸吸鼻子，一脸惨笑：“二姐，我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同性恋，我只对男人，有冲动和欲望。”
————————————————————————————————————
X年X月X日 晴
其实，我也很羡慕。
那个能让我为他去自杀的人，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