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摊牌行动 （五）
中午的时候，赵乐见到了Tony。那时候，他正坐在一家肯德基挖着冰激凌。
赵乐进去的时候，找了好久也看不到人，直到一个清纯的小男生冲他招手。
白色圆领毛衣、牛仔裤、运动鞋，清汤素面，看起来就像是象牙塔里乖乖的学生宝宝，若不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若不是那狡黠的笑容，若不是他主动介绍，根本就无法和那个风尘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妖冶风骚的人联系在一起。
“听说小乐乐你想见我，我可是飞奔着过来了。”Tony眨着无辜的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就像一个向主人邀宠的小猫。
看他这幅模样，很难不喜欢他。赵乐叹气，怪不得他能迷住那么多人，简直就是百变小王子。
只不过，他面前居然放着一个、两个……五个冰激凌！
“天气又不热，你吃这么多冷饮，不怕闹肚子？”赵乐担心地看着他的小肚腩。
“我就是喜欢吃甜食嘛，凉凉的、甜甜的，特好吃！”Tony无视他人奇怪的眼光，兀自吃得一脸幸福。
赵乐要了两个汉堡两个鸡腿一杯果珍，坐在他对面，也大口咬起来。
平时在电话里，两个人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可以乱说一通，今天见面了，却突然觉得生疏与奇怪，反倒没什么好讲的。
等到赵乐啃完一个汉堡，才发现Tony正托腮，好奇地看着他的吃相。
赵乐囧了一下，迟疑地问：“我脸上，是不是沾了奶油？”
“没有。赵乐，你和平时很不一样诶。话说，你要见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赵乐擦擦嘴，拿起第二个汉堡。早上从林钲凯那里出来得急，连早餐都没吃，他肚子都叫了一个上午了！
其实见Tony只是一个形式，只是让自己稍微安心一些而已。
据说林家黑白通吃，赵乐并没有见识过。林钲凯基本上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很低调，最近还把宝马换成了更低一档得别克，用他的说法就是，他不需要用车子来标榜自己有钱。
若不是和Tony搞了那一出，若不是打了一架，若不是Tony拐弯抹角找他求情，赵乐还真的以为林钲凯是好脾气的君子。
幸好看到Tony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总算可以放下一条心。至少，林钲凯不是只手遮天，至少，他行事还是有顾忌的。否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惹了他，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自己其实已经惹了他，而他，似乎没怎么怪罪，这又令人十分费解。难道真的像Tony说的那样，他看上自己了，可以容忍一切的过错和缺点？
赵乐看着Tony，有些难以理解林钲凯的心思，更加难以理解爱情。
Tony却是噘起了嘴：”就看看我？林大少吃饱了都不会干这样无聊的事，你怎么比他还过分？”
赵乐淡淡地笑：“他最近找你很多麻烦吧？其实我是想通过他对你的动作，来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和他相处。”
Tony立即来了兴致：“其实还好，麻烦更多的是我老板，当然，他们其实是狼狈为奸的。不过，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哇！麻雀飞上枝头，富家子和平民禁忌的爱情，小乐乐，你准备好面对他的家人、面对世人了吗？”
赵乐一口鸡肉含在嘴里，差点噎到。
“什么小乐乐，我比你要大差不多十岁好不好！”
“是啊，十岁诶，你再不绑个人在身边，可就要老得没人要了！”
“去去，男人四十一枝花，三十一花苞，我现在还是花骨朵呢！”
“切，那岂不是说我还是鲜嫩的青芽？”Tony给了他一鄙视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八卦功力，成功地让赵乐被鸡腿给卡住了。
分别的时候，Tony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赵乐，林钲凯对你是特别的。但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你自己。吊一个人的胃口，要恰到好处，否则，一个人饿疯了的时候，发霉的馒头都会比垂涎许久的大餐美味。”
赵乐也很正经地回了他：“谢谢你，Tony。”
转身却是苦笑。
吊胃口？！
他有这么做吗？
下午工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下班的时候，张穆和李妙娟似乎都用了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虚不已。
林钲凯开了车过来接他，赵乐有些紧张地拉着自己的领带：“我这外套还是昨天穿的，没事吧？要不要给你父母买什么礼物啊？”
林钲凯哧地笑了：“你是去参加我的生日晚会，见我父母是顺道。真要买礼物的话，也该先考虑我吧？”
赵乐一僵，貌似很久以前，他就说了，自己的生日是今天。就在昨天，他们还讨论了这个问题，可自己，满脑门子想的都是去见家长、要出柜，居然忘了给他买礼物！
眼看林钲凯含笑却危险地看着他，赵乐摸摸口袋里肯德基赠送的礼品，嘿嘿笑着说：“你的生日礼物么，我已经准备好了。”
“是吗？”林钲凯很怀疑，随即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没关系，来不及的话，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好了！”
“来得及，肯定来得及！”待会儿找个洗手间，把肯德基的标志撕掉就可以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林钲凯握着方向盘，有些不确定地说：“Tony已经和我说了今天的事情，赵乐，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赵乐深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那个……我的衣服，真的没关系吗？”
林钲凯叹气，理了理他的领带，“赵乐，本色就好。我要真给你穿了几十万一身的行头，只怕你更加不自在。老爷子是人精，不一定会给你好脸色，但也绝对不会失态。至于其他的人，你现在不用管。”
好吧，本色就本色。
下了车，跨过一大片草地，从假山和喷泉中穿过，就到了大厅。里面亮着奢华的水晶灯，差不多两米高的蛋糕摆在正中央的巨型圆桌上。旁边的高脚杯熠熠生辉，把眼睛都晃花了。
时间还没到点，但客厅里已经有了一些客人。
林钲凯是搂着赵乐的腰走进去的，赵乐一进门，就收获了无数探视的眼光。他若无其事地跟着走，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了零星的议论。
“……是这一个吗？”
“又换了一个……”
“上次那个，要有味道一些……”
“都不知道他在国外学了什么……”
“怎么也不好好打扮一下才出来见人？”
“……”
看来，大家对他的意见很多嘛！
赵乐垂下眼，配合着林钲凯在一对挽着手的男女面前停下来。
“爸，妈，这位是赵乐，我们目前住在一起，正在谈恋爱。”
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赵乐看着胖胖的林老爷子和富态的林夫人，露出几颗牙齿：“林伯父，林伯母好！”
林老爷子一双眼，像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然后才从鼻孔里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林夫人却是掩饰不住的怨恨和鄙视。
赵乐无辜地看向林钲凯，他朝他安抚地笑笑，转头对父母说：“爸妈，我去招待客人，你们先歇着吧。”
厨房已经把自助餐的菜色都端出来了，赵乐看着那些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有些移不开脚步。
“瞧你馋的，先和我去门口接待客人！”林钲凯好笑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有些不习惯他大庭广众之下亲昵的小动作，赵乐别扭地转头：“又不是结婚，干嘛两个人傻不啦叽地站在门口？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那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你说了，我只要见老爷子就好了，其他的人不用管。”赵乐没心没肺地推了他一下，一抬头，就发现张穆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赵乐有些尴尬，林钲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扬起嘴角拉着他的手就走了过去。
“张穆，你很准时。”
“还好！生日快乐！”张穆把一个礼盒递给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赵乐。
赵乐硬着头皮迎过去：“张总，真巧啊！我们一起去那边喝一杯吧。”
林钲凯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了某些默契，故作大方地把赵乐让出来，自己去招待其他客人。赵乐随着张穆到了客厅一角，倒了两杯酒。
陆陆续续有其他客人到来。赵乐曾经在祥成电子晃了几天，有几个人是互相认识的。
这个晚会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来的人基本都是林家的人和林钲凯的私交，基本上也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像赵乐这样一个没名没份、无权无势的打工仔，倒真是一个异数。尽管他是和张穆黏在一起，但没有听说过老板带助理出席私人PARTY的。于是，那些后来的人，就不免带了几分探究，等到和提前达到的人一番交头接耳后，就恍然大悟似地再三打量着他，各种暧昧不明的目光都有。
赵乐只当做没看见，一边拿了盘子挑喜欢的东西吃，一边和张穆闲聊。
倒是张穆沉不住气，有点担心：“赵乐，这条路在国内本就不好走，何况，你是和林钲凯，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你，是来真的吗？”
赵乐有些无奈：“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不管你信不信，张总，我对你的一片忠心那是日月可鉴！”
张穆取笑：“这番话你也敢当着林钲凯的面说吗？”
“已经说过了，他觉得很遗憾，还说，如果你不姓张，他就要收购了天瑞。”
“我也觉得有些遗憾，他要是早几年回国，我说不定会找他合作。早些年，他在祥成，也是有丰功伟绩的……”
“咦？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他不好意思对你说，呵呵。”张穆狡猾地笑了一下，“你们两口子的事情，留着自己去说吧。眼下，你还是专心面对麻烦吧。”
赵乐挑眉看过去，有个人，祥成电子的一个部门经理，林钲凯的堂哥林荣，正朝他走过来。
“赵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林荣眯着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冲他举了举酒杯。
赵乐笑着回过去：“林经理，早些天承蒙你照顾，我敬你！”
“不敢当，想不到赵先生竟然出得厅堂，舍得□，这种手腕我可是自愧不如。以后还要仰仗你多在我堂弟枕边吹吹风呢。”
赵乐笑得如沐春风：“林经理见笑了。我只不过是爬了几次他的床而已，怎么也比不上你们一家人，血浓于水。”
林荣抽搐着，僵硬地打着哈哈走了。
赵乐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这种程度也敢现出来刁难他？
你想羞辱我，我干脆就把自己贬成一堆烂泥，反正你和林钲凯也不怎么对付，用不着费心讨好你。
哼哼！树不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还好心地提醒他：“那个是小儿科，正主儿马上就到。”他朝赵乐呶呶嘴，“那位秦小姐，和林家也算门当户对，他们以前就认识，很多人、包括他们的父母，都很看好他们，甚至传出来她就是内定的林家长媳。”
赵乐看着秦小姐拖着长裙，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凑过去问：“还有没有什么内幕？比如曾经有过一段朦胧青涩美好的初恋之类的？”
张穆好笑地摇头：“没听说过，我以前和他并不是太熟。”
“赵乐赵先生？”光彩照人的秦小姐优雅地立在他身边。
“我是，不知小姐哪位？”赵乐含笑，上下打量了几眼，身材不错，凹凸有致，脸也很精致，就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样。
“我姓秦，和阿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听说他又交了一个好朋友，所以来见识一下。”
“不敢当！希望我没有让秦小姐失望。”
“如果我说，我很失望呢？”
“那可真是抱歉，虽然林钲凯一直说我十分完美，但美女的意见我是一定会听的。回头我也一定要去问问林钲凯，是不是故意想我闹笑话，好让别人都看不上我，他就能霸占我了。”
美女似乎不在意他的炫耀，微笑着说：“赵先生还真是有自信。不过，作为阿凯的朋友，我很替你们担心，毕竟，他的年纪也大了，赵先生你的年龄应该也不小吧？逢场作、游戏花丛的时日不多了，不知道你们打算何时休手，然后结婚生子过正常生活呢？”
赵乐毫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怎么说我也比他年轻，可以多玩几年。”
“赵先生可真是看得开。可惜，你若是女子，林伯父一定会喜欢你的。”
还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敢太烦放肆，只好拐弯抹角、笑里藏刀、狐假虎威，段数倒是比林荣高一些，可是，你依然没有立场吧？赵乐不客气地驳回去：“女子吗？如果是林钲凯不喜欢的，其作用就在于肚子罢了。那种事情，十万块就可以找一个代孕母亲，这一行的信誉非常好，完全没有后患。不过，他现在就是喜欢老一点的男人，还真是令人伤脑筋……”
“今天真是见识了！”秦小姐终于装不下去，悻悻地走了。
赵乐还来不及扮鬼脸，林钲凯就冒出来了：“看来你把她气得够呛。这个女人的心眼很小的，你当心一点。”
赵乐撇嘴：“气她的人是你吧？再说了，她要是够聪明，就不该自己亲自上阵！”
“她那些闺中密友，没几个在场的。而且，估计知道我带你去见了我父母，想要亲自来看看的。没想到，你一点面子也不给！”
“你就乐吧！说，还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要来给我颜色看看的？你的亲兄弟姐妹呢？”
“他们都在等我老爸的示意呢，如果老爷子最近单独约你，这就表示你有机会说服他。如果他没表示，那就是说，你根本就是不入眼的跳梁小丑。”林钲凯扒拉一下他的头发：“赵乐，你可要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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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晴
我不是在吊胃口，只是，应该说，我自己还没熟，还没有完全入戏吧？
不然，为什么面对那些前来挑衅的人，我怎么会觉得像看戏一样，这么喜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