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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籍名:《浪荡江湖之药师》    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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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罗绮重逢以后,罗绮嚷着不让小春走,小春只得暂时在宫里留下来。

  因为寻常人在宫内出入不方便,小春便讨了套太监衣服来穿,罗绮虽然不赞同儿子佯装成太监模样,却也拗不过小春,只得再给他一道出入方便的令牌,好让儿子能够来去自如。

  小春其实挺好奇皇宫长什么样子的,罗绮便陪着小春在宫里头逛过来又逛过去,御膳房、御书房、御药房、御花园每处都走透,最后小春选择在御药房留了下来。

  御药房是个宝库啊,许多稀奇古怪难得一见的药材都在里头,小春眼才一亮,罗绮这个当爹的便晓得了,他随即吩咐下去要御药房的人好生对待他儿子,谁都不许欺他。

  太医院院史及左右院判急忙前来招呼小春,虽不知眼前这笑容满面的年轻小太监有什么本事让皇上伴其左右嘘寒问暖,却明白此人绝对是皇上眼前红人,万万得罪不得。

  从药柜里拿起一节甘草闻了闻,发觉是好货色,小春送进嘴里咬开来,甘香甜味中带着少许苦涩,皇家的东西果然还是有那么点不同。

  一转头,见到陪他晃了整天的罗绮脸色有些疲惫,小春拍了拍他的肩便说:「你先回去休息可好?昨夜也没怎么睡,别太累,当心自己的身体啊!」

  罗绮不悦地道:「我、不对,朕的身体可好了,一夜没睡罢了,并无大碍。」

  小春大笑,他这爹可真爱逞强:「你乖乖回去,我就找几味药给你熬药膳粥喝,让你尝尝你儿……不对……」小春咬了舌,差点也说漏嘴,「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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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绮眼睛一亮,他可从来没吃过儿子煮的东西,当下连声说好,几乎是用跑地跑了出去。

  小春见罗绮那副心急的模样,乐得笑了好几声。然而回过头来,却见御药房里一干人等脸色奇怪扭曲地看着他。

  「敢问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御药房上头最大的那位太医院院史拱着手谄媚问道。

  「小……春子……」小春奇怪地看了他几眼。

  「小春子公公是新来的吗?以前鲜少见您。」院史笑得更谄媚了。

  「是啊,昨夜刚入宫,新来的,所以什么都不晓得,还请这位大人多多担待。」小春笑得叫一个明媚粲然。他这人是人家笑脸相向,他便笑脸回迎的。那人笑得难不难看,倒无关紧要。

  之后他又在御药房里翻箱倒柜地,拿了无数御用药材便熬药去,几个大官在他身旁绕了好一阵子,又靠过来问东问西,御药房里两三个没出诊的御医也睁着大眼看他拿着什么药,被十来个人围着,小春都觉得有些闷了。

  皇宫里煎药时用的是风箱炭火,以大火逼出药性。小春才将药放进煎锅里,便有药童生火兑水,替他弄得妥当。

  「火大了点,水也多了点。」小春皱了一下眉,「有沙锅吗?我没用金锅子熬药过。」

  「小春子公公,这是宫里的规矩。」院史大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御药房在替皇上制药时的种种条例,包括煎药用金锅,盛药用银盘,药还得分两份,一份他们先尝,一份封起后再呈给皇上服用等等有的没的。

  小春啧了声,觉得当皇帝还真是麻烦。

  其实当日若非大师兄捣鬼,让老皇帝在遗诏上写下立他为继任天子之事,云倾也不会在找到他爹又以为他已死的情况下,将他爹推上皇位。

  爹昨晚就哭诉这两年多来过得多惨,实权掌控在云倾这个端王和敬王小四子手里,他这皇帝空无权力,还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活像被关在皇宫里等着百年之后驾鹤归去一般。

  说到底也是自己连累了爹,小春想,或许离开时他可以顺道把爹给带走。

  反正他接下来也没啥事,只是要去写意山庄看看那木头跟小寒怎样了,再去铁剑门探望大胡子和他侄子而已。倘若带着爹顺道这么一路游玩过去,父子俩开开心心地一起胡混也不 错。

  「敢问这位公公,此副药是公公要用的吗?」御医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当然不是。」小春说。

  御医说道:「丹参、川芎、当归、红花、桃仁、附子、蟾酥、人参、五味子,有活血化瘀之效,莫非是要呈给皇上服用?」

  小春搅了搅煎锅里的药材,看了那长胡子皱得满脸纹路、脸色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好的老人家,缓缓地点了下头。

  「但公公药下得如此重,怕是活血太过会有出血征兆。况且蟾酥、五味子,一有毒性、一性味过寒,皇上龙体根本就不堪负荷。」御医脸色铁青,那表情真像恨不得拿起煎锅往地上砸去,毁了这锅烈药。

  御医接着又道,「在下不知公公师承何处,怎得皇上如此信赖,但宫中有御药房,一切都得照规矩来,公公既非御医,便不好‘任意’替皇上制药。皇上服药后若然有恙,公公您可是十颗头也赔不起。」

  这御医「任意」两字说得极为刺耳,小春眉头一皱,便道:「老人家,你替皇上治病多久了?」

  「不多不少,两年又六月。」御医说。

  左右院判连忙道:「郑先在御药房十来年了,经历两朝,医术精湛没话说。」

  「医术精湛?」小春嗤笑一声,「既然经历两朝,那前朝老皇帝的病肯定也是你经手。听说前个皇帝浑身溃烂缠绵病榻多年,敢问老人家,你精湛的医术怎么治不好那个皇帝?」

  小春这一语,问得郑先无话可说。

  小春跟着再问:「这样好了,我再问问别的。前两年城里七成守军无端陷入昏迷,昏了大半年,你经验如此老到,应该也有经手吧,那那些人你又治好了吗?」

  郑先还是无语,不过几被挑衅,脾气不太好的他已经气得微微发颤起来。

  小春接着又说:「是,这些药是有毒性,但小毒拿捏得宜,活血通脉之效寻常药却比之不上;是,我份量下得比寻常还重,但患者若重病且急,首要之务便是泄气舒淤,立即止症。况且除了你说的这些,补血补气的东西也相对放得多,这一泄一增、一降一生,可说是搭配得天衣无缝无可挑剔,哪会什么不堪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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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这只是第一道药,我接着还会以琥珀、人参、麝香、冬虫夏草、川七、牛黄等物调一帖让皇上作为平日养生之用。再搭上这帖药,简直就叫完美无瑕了,你若不懂怎么医病,就别说话,免得泄了自己的底啊!」小春说得头头是道令人无法辩驳,只是气焰又生了那么点,语气也嚣张了点,完全没把眼前这个数十年资历的老御医放在眼里,完话还哼哼两声。

  郑先在宫里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太监刚入宫第一天就能如此无礼气焰嚣张,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就要冲上前去,左右院判看见了急忙捉住他,不让他冲动行事。

  「你这无礼的奴才,凭你一个太监也敢和御医争辩用药之法,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郑先怒吼着。

  「怎样、怎样!如果我说得不对,那你尽管提出实例反驳啊,我从十岁沾药到如今,几乎每天睡在药堆里,抱着药材滚大,对于用药的方法不会比你这老头子少……」

  小春最不喜欢有人怀疑他施药之法,他可是他家师父的嫡传弟子,连号称毒手谪仙的魔头大师兄都栽在他手上过,世间根本无人能敌,他要不会用药,这世上根本就没人懂得用药了!

  「臭小子……死太监……」脾气素来火爆的郑先又要冲向前去。

  「死老头,干啥骂人,有胆就来比医术,我可不怕你!」小春挺起胸膛往郑先冲了过去,院史吓得立刻将小春拉住,不让他真的和郑先打上。

  「你别忘了你医治的人可是当今圣上,圣上的龙体容得你这般胡闹吗?」郑先怒道。

  「我这人就是这样,不像某些老学究脑袋硬邦邦,怕死又墨守成规,只敢用些安全得不能再安全的药。厥心痛若是这么就能治得好,谁都能当御医了!」

  「你这阉人……」郑先瞠大眼,愤怒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你才阉人……」小春吼了回去。

  「你……」郑先又吼,却在这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耳边传来迸裂声响,他视线突地白茫茫雾成一片,天旋地转之后,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御药房里围着的人都呆了,没人料到郑先竟会突如其来晕倒,所有人连同剩下几名御医在内,都慌了手脚。

  小春见况吓了一大跳,当机立断挣开院史,抓住郑先的手替他切脉。

  小春面色凝重地喃喃道:「血气上涌、面色苍白,脉象淤塞,为息脉。」抬起头,他立即喊道,「快拿针来!」

  身旁几名御医被小春这么一大喊,几乎跳了起来,其中一人慌乱地将金针递上,手忙脚乱地。

  小春动作利落地在郑先十指十宣、脚指十端,以及脚板涌泉穴上扎针,跟着挤出紫黑色淤血,将手指脚趾通通搓红之后,又用那双摸完别人臭脚丫却没洗的手猛掐郑先的人中,郑先这才缓缓苏醒过来。

  「怎……怎么了……」郑先虚弱地问道。

  「好了,他醒了!」小春笑了笑,站起来看他的药去,「御医的事就交给御医去办,我一个小太监还是先把自己这颗头顾好,省得不小心给掉了。」

  围着郑先的一干人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人低头对郑先说:「郑大人您方才激动过度突然昏厥,小春子公公当机立断替你泻血行气。」

  郑先怔愣地看着不远处把药童叫开,自个儿拿着小蒲扇哼歌煽风的小太监。心里一阵乱,但却也知道方才危急之际若非这名小太监不计前嫌救他,他极可能因气滞血瘀,痰邪流注而导致四肢瘫痪,甚至从此不醒也说不定。

  蹲在地上摇着扇子,小春自顾自地唱着小曲,熬着他的药。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便做什么,从来也不管别人会如何看他。

  就这么一下午的光景,皇上的新宠太监名叫小春子这事便传了出去,而且众人还说这小春子身怀绝世医术,连御医郑先也败在他手下。

  小春没兴致理会这些流言,端药回寝宫灌他爹喝,再熬药粥给他爹补了之后,便又在寝宫里架起铜炉烧起木炭。

  罗绮服完药之后便累得睡着了,呼噜打得挺响,小春回头替他盖了被子,再回去将搜刮回来的药材详细分门别类,研究起新的春药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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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一直就对春药这东西很感兴趣。

  初由神仙谷出来遇见云倾时,便让云倾身上那既毒又烈的月半弯给吸引,后来一路钻研,再碰着飞天蝙蝠那惊天地泣鬼神、迫使一路英雄好汉差点名节尽丧的淫荡销魂散,从此以后,他想着如何将这东西用上正途。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他屡次体验春药之效,又是个医者,怎么能不将其拨乱反正发挥极致之效,用以造福世间之人呢?

  小春开好方子,左瞧右瞧,满意了之后才照上头所书,以曼陀罗花为主搭配其他助兴之药,慢慢分次加入煎锅当中。

  他边熬药边想着韩寒和穆襄这两人。

  当日如果不是自己一时不察,出手坏了韩寒的事,韩寒早借飞天蝙蝠的销魂散把穆襄给吃下来了。

  之前从五六师兄那里打探不到这两人的消息,想必穆襄还是一样的木头,韩寒依旧表面八风不动,私底下猛搥心肝吧!

  当日滥沧山上写意山庄,韩寒为他拼命下山替云倾送药,却不慎中毒差点没命;穆襄更是为了救他,私底下与司徒无涯周旋,最后几乎都要到撕破脸的地步。

  终究还是欠了这两人,不回点谢礼去怎行!

  小春边哼着曲子边搅着锅里的药,决定等这药一成,就立刻送去给韩寒用,免得这两人相对到地老天荒还是无半步进展。

  「冤家啊冤家,心里头惦记暗地里相思,嘴里头不说眼底下乱瞟。死相啊死相,弄得我心儿怦怦跳,心肝肠子绞……」

  罗绮被小春的歌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听了几句,叹了口气翻过身去继续睡。

  小春这些曲子肯定是以前在湮波楼里学的,他曾经也听小凝唱过那么几句。小凝唱起来挺正经,可小春……唉……

  夜里雪下得大,积雪甚深,令人寸步难行。

  云倾披着件白狐氅策马直奔入宫,摄政王之名与其如日中天的势力,让皇宫侍卫看了他的腰牌也只敢低头相迎,无人敢拦下搜查,阻挡他闯入皇帝寝宫。

  昨夜至今日,云倾几乎将京城翻了一遍过来,却还是没那赵小春的下落。

  今夜才得探子密报,皇帝身边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太监,云倾心里立刻有了底,是那人没错。

  接着再听那太监名唤小春子,云倾十成十笃定是那厮。他之后随即启程入宫,就怕延了迟了,小春不知又要跑到哪儿去,让他再也见不着!

  冒着风雪一路过来,云倾踢开寝宫大门,急忙走进里头。焦急的神色写在他不轻易显露表情的脸上,然而却在见着龙床上两个呈大字躺着、手脚交迭在一起的人时,怒气片刻间升到最高。

  云倾难以控制地抓住小春脖子猛力摇晃,怒不可遏地吼道:「赵小春,你给我醒过来!」

  小春睡得正好,突然颈际被掐喘不过气,困难地睁开双眼,却惊讶地瞧见他的美人儿眼里冒着怒火,正直瞅着他瞧。

  「云……云倾……这是怎么了?」小春咳了声。

  小春身旁的罗绮这也惊醒过来,他见云倾一副火大的模样,吓得连忙说:「端王端王,你有话好好说,别掐得太大力,小心我家小春啊!」

  「你立刻给我出去!」云倾愤怒地对罗绮道,「什么你家小春,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小春快断气了,你的手劲松一松啊!」罗绮紧张万分。

  「滚!否则我立刻杀了他!」云倾忍无可忍地怒喊出声。

  「我这就走,你千万别伤他!」罗绮知这端王冷血又无情,从来就不好说话,他只得先往外退出,省得这人真的伤了小春。

  罗绮走后,云倾再将视线放回小春身上,只见小春仍是愣愣地看着他,云倾一气,便把他整个举起来,又猛地往床板上撞去。

  小春咬牙闷哼了声。

  「你躲,我叫你再躲,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吗?如今还不是被我找到了!」云倾道,「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骗我死了?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对我下药?为什么把我推给那混帐?说,你倒是说啊!」

  小春又咳了声。他觉得有些冤,怎么成全有情人也错了吗?

  一想起自己亲眼所见情人别抱的那幕,小春心里火也随即冒了起来,「反正你们都当我死了,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还以花相赠,你喜欢上他就老实讲啊,理亏还找上门来讨公道算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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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喜欢那混帐了!」云倾吼着。

  「我在端王府前就明明看你迎他入府,他送你桃花,而后你对他柔情万分地笑了笑!你敢说你没有?你敢说你没看上他!我就算是一个死人啊,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心也是会痛的,遑论还是亲眼见你们成双成对的,很呕的啊!」一想起那日情境,小春失控地吼了出来。

  「你这混帐……」云倾吼得比小春更大声,「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我是将那桃花看成了你啊,兰罄算什么东西,我只会对他吐、不会对他笑!」

  「咦?」小春闻言,整个人愣住了。

  云倾狠狠地扇了小春一巴掌,扇得小春脸颊红起一大片。

  小春呆然不觉得望着他,云倾心里气愤非常,反手又扇了一个巴掌,让小春两颊全肿了。

  「我杀了你,你简直比那混帐还混帐……」云倾红着眼,紧紧地掐住小春的喉咙。他这两年多来是怎么熬过去的,这赵小春绝对不晓得,他想他想得不知如何是好,完全不明白活着要做什么,他总是希冀他能回来,却屡屡成空。

  最后他终究回来了,却舍弃了他,自个儿躲到这皇宫里来,宁愿扮成太监避他,也不肯见他一面。

  「云倾……云倾……咳……没气了……」小春直到呼吸不了,才想到要挣扎。

  小春努力地在床上又翻又跳,头上戴着的那顶太监帽子掉了下来滚到一边去,随意扎着的杂乱发丝也松散开来,落在床铺被褥之上。

  一络白丝夹杂在乌发之间,那触目惊心的颜色,让云倾震惊得松开手。

  云倾执起那络白发,无法置信地道:「……你的头发……」

  小春剧烈地咳了好几声,喘过气来后才说:「药人是这样的……受伤过镇压不住体内药力……咳……药物反噬……头发就白了……」

  「你又受什么伤了?」云倾握着那缕发,愤恨地问着。

  「你还在意我吗?我这混帐若死了,你不是会比较开心?」小春勾起唇角,硬挤出笑容来。

  云倾面色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故我,死到临头还要耍着嘴皮子的人。他举起手猛地又扇了一巴掌下去,却因为气到极点没拿捏力道,小春竟咳了声,喷出了点点鲜血。

  云倾脸色突地变得惨白。

  「怎么会这样!」他骇然地问道。这点力道对小春而言应该不算什么,小春的内力深厚,这绝对伤不了他啊!

  小春摆了摆手,示意无大碍。却在见云倾要靠过来之时,立即往后退了些许。

  这无言抗拒的举动,令云倾神色更加惨白了。

  「我之所以没有回来找你,是因为我才刚醒来。」小春擦去唇边血迹,缓缓地道,「整整两年半的时间,我都在鬼门关前徘徊,师父师兄翻遍所有医书,才发现濒死之际药人会陷入假死状态,失去脉搏气息好一段时间。倘若运气好,捱得过去,慢慢地等伤好了就能由沉眠中苏醒;若运气不好撑不下去,或是当个死人给埋了,那就真的没了。」

  云倾听得心惊胆战,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小春接着便又讲了下去。

  「我一醒过来,立刻便想出来找你,可是师兄他们怕我出事,迟迟不肯放行。休养了一个多月,伤好了一点,硬是撑着和师兄他们打了几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也是千盼万盼 想见你一面,可见到了你,你却和大师兄那般亲昵……」

  小春顿了顿,再说,「我自然知道你的,不是喜欢的人,哪可能对他笑。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在你心里我都是个死人了,又能如何?更何况你若跟了师兄,师兄就会同我这般对你好,他不伤你不害你,待你如珠如宝,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打搅你们!」

  小春说得字字真切、眼眶发红、泪水还在眶里打转,「你若可以好好的,那就算从今以后要我一个人过,都值得。其实我心里头也是千百个不甘愿,但谁叫我死了这么久,没办法啊……」

  「赵小春!」云倾吼着,又要朝小春打去。

  小春抬起头来,双眸中满是泪水,云倾见此一幕,胸口一窒,竟怎么也打不下手了。

  小春难过地道:「我知道我错怪你,也知道我是个混帐。可我哪知道你是将桃花看成我,我在你眼里是像株桃花。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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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倾还是努着,他气愤难消,却又心疼万分,胸口闷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就要炸开了来。

  「云倾……」小春低声地说,「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啊……师兄他们说你在我面前自尽,要把心窍血还我,我听见时好难受、好难受。可是后来我见到你和大师兄在一起……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不要我了。」

  小春哽咽几声说着,「我在京城里转了好几圈,把那株花给打个烂透,可就不敢再回你身边去。我怕要你真的亲口说出喜欢上别人这种话,我肯定会找堵墙去撞了死个干净的……」

  「你这笨蛋!」见小春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的模样,云倾的心更疼了。其实他能回来便好,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春突地一把搂住云倾,将头塞进云倾怀里,呐呐地说:「云倾……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别气……让我先抱抱你好不好……」

  「已经抱了还问?」云倾气结。

  「云倾……」小春低喊着。

  「又怎么?」

  「还气吗?」

  「……」非常气。云倾瞪着小春的头颅,心里闷闷想着。

  不过在看见小春那缕白发时,不舍之情溢然而出,云倾忍不住伸手抚着,想起这两年多的时间这人也是在生死关头徘徊,无法归来。再想着若那时有些许差错,也许今日他便见不着这个人,心里,便隐隐作痛着。

  过了好一会儿,彼此肌肤相贴,感染对方体温之后,小春再度开口问道:「还气吗?」

  「……」有点气。

  云倾的手指绕着小春的发丝,用不算轻的力道扯着抚着,一手又将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像是想确认这个人是真的而非另一个梦般,不肯放手。

  又好一会儿,小春再问:「还气吗?」

  「……」云倾沉吟半晌,道,「不气了。」

  「真的?」小春猛地抬起头来,喜孜孜地看着云倾。

  云倾瞧见他眼里那忍着不掉的泪水,伸手一抹,将泪水拭去。

  云倾问道:「你这是叫吃醋吗?」

  「呃?」小春愣了愣。

  「如果我真和那个混帐怎样,你会伤心难过?」云倾想起那可能,自己忍不住先皱了眉,腹中翻搅直欲作呕。

  「那是当然,之前已经伤心难过得不行了。」小春咬牙点下头。

  「……」云倾沉吟半晌后道,「那,我原谅你。」

  「真的?」小春惊喜万分,没想到他的云倾美人这么好。

  「你吃醋,我高兴。」云倾说。小春吃醋,表示小春最重视的人是他。兰罄那厮根本微不足道,只要小春是想着自己的,其他的他都懒得理。

  「我的好云倾,就知道你最好了!」小春扑向云倾,直往他身上蹭,抱着他一阵猛亲,膝盖却在无意间撞着了云倾下腹。

  小春一呆,只见云倾微微皱眉,那膝盖顶着的地方竟然就迅速地硬了起来。

  「呃……这……」反应真是激烈!小春心里想,这段时间云倾该不会都没发泄过吧,不然怎么会才轻轻碰那么一下,就起了反应。

  没有丝毫迟疑,云倾抓住小春明显变尖了的下巴,双唇便吻了上去。

  小春稍稍停顿了会儿,直到云倾的舌尖撬着他齿列时,他才张嘴让云倾进来。

  「你瘦了好多。」云倾将小春推倒在床上,解开他的衣带,看着那不再是蜜色的苍白肌肤,而后顺着脖子吻下,啃咬着清晰可见的锁骨。

  「因为我睡着的时候都没吃东西……」小春十指伸入云倾发丝当中,仰头叹息着。

  当吻上小春胸前那道淡得几乎见不着的刀痕时,云倾微微颤抖着,他心里满是悔恨,恨这一刀让他和小春分开这么久,恨自己无能为力,救不了小春。

  寝宫里传来锅盖「啪答啪答」的声响,小春从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自己昨夜就一直滚着的药竟然传来焦味。

  小春心里一惊,这可不得了,连忙喊道:「云倾,我的药滚了!」

  「让它滚去。」云倾溺在小春柔韧的身子上,不想离开他。

  小春推了几次推不开云倾,惦记着药,当下也不管云倾弄到哪里,手指放在哪里、欲望勃发的那里又刚好要摆进哪里。

  他手忙脚乱地稍微踹了几脚让对方离远些,随即立刻翻下床去将铜炉上的两锅药全都挪开,而后打开锅盖将药汁倒了出来,仔细闻着有没有烧糊了去。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云倾声音阴沉着,从后头慢慢逼近。

  小春连忙转头,见云倾一脸阴鸷的模样,便晓得大事不妙。他随即开口解释道:「这春药我反复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才配出来的。」

  「春药?」云倾那双眼眯了眯。什么不好做,又做起春药来!

  「对,春药,最新的春药!」小春端着左手边的大碗道:「这味叫‘小心肝’,」再指右手边的道:「这味是‘怦怦跳’,」而后笑着说,「两味合起来便叫‘心儿怦怦跳’!」

  一谈起自己的药方,小春又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他道:「这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举个例来说:只要我服下这‘小心肝’,再让大师兄吃了这‘怦怦跳’,一个月内大师兄只要看到我,闻见这小心肝散发出来的药气,就会心肝儿怦怦狂跳,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兽性大发。若是见不到我,更是会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无法自已。」

  「……」云倾无言。

  「这药可厉害,药性由内而外牵心动神,像是少年思春那般自然而然不露痕迹,最重要的是多喝多益,滋补养颜兼强身健体……」

  见小春滔滔不绝地说着,云倾身上两把火狂烧,一把烈在心头,一把旺在下腹,然而眼前这人却完全不干己事般,只顾讨论着刚出炉的新药。

  云倾心里一火,左边那碗拿了起来,掐住小春的嘴,狠狠地便灌了下去。

  「云倾!」小春吓得又叫又挣扎,云倾却把药全灌完了,才松手将碗摔碎。

  小春呛得猛咳,药汁弄得他身上湿答答地着实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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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倾瞪了小春一眼,再将右手边那碗药尽数喝进腹中,而后瓷碗忿忿一砸,摔得四处都是瓷片碎屑。

  小春睁大眼睛看着云倾,道:「又怎么了?」

  「又怎么,你竟还敢问我又怎么?」云倾向前一步逼近小春,小春立刻往后退一步。

  云倾望着小春这身太监服,想着这个一直以来便叫他难过受罪的混帐东西,心里一气,忿忿然跨步向前便往小春要害用力一抓。

  小春发出惨叫哀号:「痛痛痛……痛啊……」

  「这些烂药比我重要?兰罄比我重要?你宁愿做药给那混帐喝也不愿和我好?你爱当太监是吗?那我今日就让你当个真真正正的太监!你爱离开我是吗?那从今以后你永远都不用回来了!」

  云倾手往上一提,忿忿然怒吼道:「可是,我不用的东西,那混帐也别拿去用!」

  「好痛啊……」小春声音跟着拔高,颤抖了起来,「我举错例了……我错了、我错了,那药是要给韩寒和穆襄用的,跟大师兄绝对无关!」

  「你要用在韩寒跟穆襄身上?一次两个,你这人倒忒贪心!」云倾又是一气。

  「不是、不是!」小春急道,「是要给韩寒拿去下在穆襄身上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一点都没有啊!」

  见小春眼泪都夺眶而出的模样,云倾心里是又气又不忍,冷哼了声后,松了手拂袖而去,再也不想见到这个扰乱他心、叫他难受不已的人了。

  小春靠着墙壁,慢慢地蹲了下来,发出两声「呜呜」的哽咽声后,握着被重伤的要害,屁股朝天,缓缓往地上趴了去。

  「举错例子了……小春你这笨蛋……干嘛提到大师兄……又不是不知道美人儿最讨厌你家大师兄的……呜呜……好痛……」

  停了一会儿,小春努力撑起身子,扭着脚困难地往外头走去。

  「小春!」罗绮见到宝贝儿子出来,连忙迎上去,「刚刚端王脸色好糟……」

  「我知道,你儿子惹他生气了啦……」小春吸了吸鼻涕道,「爹,借顶轿子给我吧,你儿子受创甚剧,没轿子肯定爬不到端王府道歉……」

  轿子入了端王府,小春忍痛提气,几乎是飞的飞到云倾寝宫前。

  那「心儿怦怦跳」已经见发药性了,半合着门扉缝处隐隐传来一股清新淡雅的芙蓉香气,小春才嗅那么一下,受过伤的下半身猛地一抖一涨,便叫他疼得又蹲了下去。

  「云倾、云倾……云倾小心肝、云倾美人儿啊,能不能让我进去……」小春手才伸进门缝内,就听见一阵怒喝。

  「你敢!」

  「我不敢、我不敢!」小春立刻缩回手,乖乖地站在门外。

  小春可怜兮兮地道:「云倾啊,别气了成不成,你狠抓那一把气还是消不了吗?可我痛得都快站不住了……要不、要不我再让你抓抓成不成?你别气啊,你要打我骂我、拿针扎我都行,你气坏身子,舍不得的人是我啊!」

  寝宫内静了好一下子,许久之后云倾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你这个人,就只会花言巧语罢了……」

  「才不是,我对你都出自真心真意!」小春立刻道。

  过了好一会儿,云倾低嘎的声音再度传来,「……很疼吗?」

  「疼!」小春皱着眉大喊:「整个都肿了,不信你自己看看!」

  「……」里头又静了好一下,「进来。」

  小春一听,眼都亮了。

  他乐颠颠地推开门跑了进去,随后门内刮起一股劲风,将大门紧紧关上。

  「怎么肿成这样。」云倾不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唉呦,蜡烛拿开点,滴着了、滴着了!」小春大叫。

  「你的药呢?」云倾问着。

  「在这里。」小春随即答道。

  跟着一阵窸窸嗖嗖的声音响起,小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云倾,那里没受伤,怎么也涂了?」

  云倾不答话,片刻过后,房里难耐的喘息与撞击声轻轻响起。

  小春才低声嚷起痛,撞击随之便放缓了下来,而他叫疼的声音也因对方轻柔的举动,渐渐地化为压抑的呻吟。

  「这样还疼吗?」云倾问着。

  「不会……可是……嗯……不行……太深了……」小春低吟着。

  196

  「你再多叫几声,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啊……」小春颤抖地呻吟着,「别一直抵那里……不行了……云倾……这样很快就会出来……」

  「我喜欢你这时候喊我的名字。」

  「云倾……」

  芙蓉帐暖度春宵,罗帷幕内尽旖旎,之后整整一个月小春都没下过床,差点口吐白沫、精尽人亡。

  但托这药之福,云倾搂着他抱着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两人恩恩爱爱、难分难舍,如胶似漆、情深意浓。

  春药,就是得这么用才对!

  又亲身体验了一次。小春当下决定,等他能下床了,就要立刻帮韩寒把这药送去。

  尾声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江湖,三江五湖是为江湖。天下之广、江湖之大,纷争不因一人而起,恩怨难因一人而止。

  腥风血雨过后,天下一分为二,北为天子坐镇,南则魔教盘踞。两者隔江相望,分庭抗礼,看似大势底定波涛渐歇,然而平静底下仍是相互较劲未曾止息。

  燕荡山上,魔教总舵。

  堆满杂物的房里,一个白衣身影正翻箱倒柜着。

  「有了!」突然间白衣人眼睛亮了起来,从椅子下抽出一块与人同高,以银漆书写「妙手回春」的黑色匾额。

  蒙着脸的他笑得眼都眯了,东西到手后将匾额夹着往外走,却发现房外不知何时竟已围上数十个黑衣人。

  「大胆鼠辈,竟敢擅闯乌衣教!」领头的黑衣人向前一步,举了剑便攻过来。

  白衣人左手往腰间一探,银光一闪,软刃出鞘间凤唳龙吟,黑衣人个个是捂起耳朵,受不了白衣人借剑发出的身后内力。

  「黑衣老兄,我只是来拿自个儿的东西走的,行个方便,别拦了!」

  白衣人声音一出,领头的靳新一愣,认出了这声音是谁。

  「八爷!」靳新喊出声来,「你还活着?」

  「嗯?」小春眨了眨眼,白布蒙面的他只露出那对会笑的双眸,没料却还是被发现了身份。

  「怎么你也知道我死过?」小春笑嘻嘻地问道。

  「犬子承蒙八爷相救,当日才得以从写意山庄逃脱。」靳新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恭敬地对小春做了个揖。

  「噢,想起来了!」小春笑了笑,说道,「嫂子好气魄,黑衣老兄你眼光不错。」

  「多谢。」想起死去的妻子,靳新目光一暗。

  「那我可以走了?」小春将匾额夹得紧些,问道。

  「当然不行!」

  一阵低沉酥磁的笑声传来,黑绸衫翻飞如云,银边光芒闪烁,小春抬头望了望,便见他家大师兄翩翩然从天而降,手里那把剑转了几圈后,直指向他。

  「这么久不见,怎么你竟然当起偷儿来了?东方他没照顾好你吗?偷快破柴干嘛?卖了他也不能让你吃顿饱!」兰罄邪魅挑眉,嗓音酥软地诱道,「没人要的话,就回到师兄身边来吧,师兄至少能把你喂得肥肥胖胖,看你现下瘦成了什么样!」

  反正都被认出来了,小春干脆一把将面巾拉下,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着:「这匾额可是铭城乡亲们送的,第一次行医拿到这块,师弟我可舍不得让你当破柴烧,特地跑来带回去的。」

  「可你师兄好歹也是个魔教教主,你说来就来说走便走,这传出去师兄怎么见人才好!」兰罄说。

  「有,我有准备了!」小春嘴角一勾,收起软刃,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往兰罄疾扔而去,大喊一声,「看我暗器!」

  突然四周暗红烟幕一起,呛人的烟雾弥漫,乌衣教众连连咳嗽流泪,有人喊道:「是辣椒粉,大家小心!」

  兰罄丝毫不把小春的突袭看在眼里,接下所谓暗器仔细一看,发觉竟是个黑色的琉璃药瓶。

  烟雾还未散去,小春却已远去。

  兰罄只听得他那师弟爽朗的笑声在风中回荡,声音飘忽传来:「这药按日服用,可保师兄你三年安然无真气逆行之危。一谢师兄替师弟保管这匾额这么久;二谢师兄放我离开;三谢师兄这些时日照顾云倾,让云倾安然无恙……」

  兰罄捏紧了手中的药瓶,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赵小春就算如此好管闲事……他练功急进所受的伤……又与他何干了……

  197

  他何需……何需费心为他研制此药……

  从燕荡山直下,也许是脚程快,一路上几乎都没人追来。

  小春将那块妙手回春的匾额顶在头上,喜孜孜地跑下山,而后再山脚茶寮处,见着那穿一身白衣,身影飘飘若仙人下凡的云倾美人儿。

  「唉,不是说在客栈等的吗?你怎么跑来了?」小春三步做两步冲上前去。

  「怎么弄得这么脏!」云倾走出茶寮,见小春衣裳弄得灰一块黑一块,头上还沾着蜘蛛丝,眉就皱了起来。

  「我钻进柴房嘛,你晓得吗,这匾额差点就被当破柴烧了,好在我早一步赶到!」小春把匾额放了下来,春阳低下笑得灿烂耀眼。

  「没生什么事?」云倾以衣袖替小春将脸上灰尘拭去。

  「没!」小春说得可大声了,「我照约定找回匾额后就立即离开,没见料峭姑娘,也没和大师兄多说话。」

  「那好,走吧!」云倾将小春手中的那块脏透的破木头拿了往旁边扔去,立刻就有几道白影飞出接走木头,而后又闪得不见人影。

  「他们是要帮我拿回端王府放吗?」小春挂心问道。

  「难不成你想一路扛着块破木头?」

  「那不是破木头,是乡民们觉得我医术好,送我的匾额啊!」方才已经在乌衣教里解释过一回,小春还是又说了一次。

  云倾瞥了小春一眼,不过是拿回了破木头,瞧这人便开心成这模样!

  其实云倾本不想让小春上燕荡山,这人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便会出事,几次都是如此。可他却又经不起这人一再恳求,最后只得下了三个条件:速去速回、不许侧目看任何女子一眼、不许和那混帐说话。小春点头答应后,他才带着随行亲卫送他南下。

  然而,快活畅意、无拘无束,满山遍野地跑跑跳跳、放声大笑,才是小春该有的模样。见他眉毛眼角高扬起,粲然开怀比手划脚地说天指地,云倾便想,让他随自己喜好去行事,还是对的。

  小春便该是这样子,大声说话、大声笑,可以偶尔像头蜂似地钻来钻去忙不停,但听见他的叫唤,便会立刻回到他身旁。

  「小春。」云倾道。

  「嗯?」小春转过头,明亮的眼凝视着云倾。

  「该回去了。」

  「咦,这么快就回去?」

  「不是让你拿回东西了,还不走,是又想去哪里?写意山庄?铁剑门?涵扬?铭城?还是去看那被你夷为平地又重新建起的天香楼?」云倾略显不悦地问。

  不回去?不回去是又要往哪儿疯去?他就晓得这人一出来心就不在他身上,全往花花世界飞去了!

  小春见云倾面如寒霜生闷气的样子,大笑了声道:「我离谷也几个月了,想说……」

  「你要回神仙谷?」云倾瞪大眼睛看着小春,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回去做什么?神仙谷哪好了?不就满山遍野的竹子跟那几个不知所谓的野人?你要真敢走,以后都别回来!」

  「我是想带你回去见师父,让他老人家看看。」小春笑着凝视云倾。

  「带我?」云倾语调平稳了下来。

  「嗯。」小春点头,柔声问道,「和我一起回去,你说好吗?」

  「……」云倾望着小春半晌不语,直过好些时候,才缓缓吐出了个「好」字。

  「我要跟师父说,我想和你一起住在端王府里,求师父答应。」小春握住云倾的手,拉着他缓缓往黄沙路上走去,「因为神仙谷有个规矩,药人是不能任意出谷的,怕出了谷,会闹出大事来。」

  小春笑了笑,继续道:「我身上的便是个例子。」

  「以后有我护着你,谁都不能伤你!」云倾的手紧了一下,反握住小春。

  「我知道。」小春点头。他不会怀疑云倾的承诺。

  「我会护着你、守着你,要你一生一世都这么笑,一辈子开开心心。」云倾低声说。

  「我知道。」小春说。

  当诺言历经生死创痛,每字每句,便会深烙人心。

  小春不会忘记云倾说过的话,他此生此世都将记得,这个他爱着的人说,要让他一辈子开开心心。

  「云倾。」小春吸了吸鼻子喊了他一声。

  「嗯?」

  「可要是师父不让我跟你出来怎么办?」小春随口问了句。

  云倾脸色一暗,握着的银霜剑发出些许声响。

  「……」瞧见云倾的反应,小春便觉得不太稳当,他沉吟了会儿后道,「那你剑先给我,别带进谷去。」

  师父把每个徒弟都当成宝一般,自然不可能反对他出谷,但其余几位师兄就不敢讲了。

  更何况听五六师兄说过,之前云倾去神仙谷寻人时,拿着把剑便硬闯,也不晓得有无和师兄们结下梁子。

  银霜剑还是先收起来妥当。

  怎么说也算是带媳妇儿回去见公婆,要媳妇儿拿剑砍起人来,就大大不好了!

  「不给!」云倾哼了声。

  「唉……」小春有些为难。

  夕阳西下映照两人,脸庞线条柔和而闪着温婉光芒。

  小春牵着云倾的手走着,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与云倾好说歹说一阵子之后,云倾才交出了手中的剑,依了小春意思。

  小春高兴了,但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先前又花太多力气在乌衣教上,事情落定之后一经松懈便觉疲累,他遂将手搭在云倾腰上,整个人往云倾倚上去。

  云倾早习惯小春这模样,他也没嫌小春身上全是从乌衣教搞来的灰尘与蜘蛛丝,自然而然地扶了小春一把,将小春身上的重量分担了去。

  而后云倾一招手,远方一辆白色麾盖的马车便朝他们疾驶而来。

  坐上马车,云倾让小春服过药,压着他枕在自己腿上不让他乱动,小春则满足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假寐休息。

  黄沙漫漫颠簸路,俩人静静倚着彼此,默默无语,却是宁静和安详。

  江湖浪荡行,回首尽泥泞;

  少年潇洒满城雨,恩怨纷扰不复记。

  英雄气干云,傲骨比天高;

  仰天得意大声笑,爱恨饮过便忘了。

  天苍苍、水滔滔,只爱看,你的笑;

  春风吹、斜阳照,只记得,你的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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