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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书籍名:《浪荡江湖之药师》    作者:绪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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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绮和那两名大汉关上门离开,厢房一静,小春轻轻运劲使力,那缚住他的绳子霹霹啪啪地断了个粉碎,十几截残尸掉落地面。

  小春转转脖子松松手,听见外头传来呼吸声,料想肯定是有人看着,于是开了窗户纵身一跃,便离了这关不了他赵大侠的小房间。

  在湮波楼里转呀转,发觉这地方还是八年前他记忆中的老样子。

  建在湮波江畔,平地而起的高楼,引河水入内,江南水景庭台楼榭,雕梁画栋巧匠心思,将这天子脚下第一楼点缀得犹如天上宫阙。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随手一揽,个个都美如天仙。薄纱裹里露出红透透小肚兜,妖娆多姿回眸一望,便勾得客人眼一直,跟着姑娘走。卖笑的姑娘与买笑的恩客谈笑调戏,绛纱灯一上灯火通明,笙竹歌舞之声便是彻夜不歇。

  京城繁华景象尽在于此,醉生梦死的有、一掷千金的也有。更道:素来无人问明日、只有今宵酒相随,若是得幸花下死,做个鬼也挺风流。

  小春在里头转呀转地绕了好几圈,才不过八年时间,那些当初他认识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走过他身边的姑娘朝着他娇笑,他也笑了回去,姑娘手中轻罗小扇摇呀摇,摇起客人绮思无限,但小春可不是那些客人,姑娘才想走过来,他身影一晃,又晃到了别的地方去。

  湮波楼里,有个地方叫春水阁,里头摆设什么的和外面没什么两样,最不同的大概就是春水阁姑娘的闺房不像闺房,像琴室,一进门便见两旁架了七把琴,张张出自名家手笔,便是千金也难以买得。

  小春蹑手蹑脚地踏进春水阁,整座湮波楼明灯晃晃光灿耀眼,但只这儿幽呼呼地连盏油灯也没上。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春水厅里像多了颗月亮一样驱离黑暗,顿时明亮了起来。夜明珠是从乌衣教大殿摸来的,他走时没想到会被人掳了回不去乌衣教,这东西也就跟他来了京城。

  看着那几张琴,娘留下来的。小春嘴角慢慢勾起了笑,抚着,拨着,令琴弦清清脆脆地响了声。

  「娘……小春回来了……」想起春水厅内曾经有过的娘亲身影,想起娘亲笑吟吟的脸庞,小春的眼热了、红了。

  当年事情发生得快太突然,他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没被告知太多,只晓得娘亲的恩人——当朝首辅兰壑遭人陷害身陷囹囤,上上下下七十余口被下令满门抄斩。娘用了所有的关系,找了所有认识的人,却无人能救兰壑。

  后来娘挺而走险行贿狱卒,一个弱女子只身潜入天牢想救恩人,但事迹还是败露,娘被捉了起来,而她的儿子他,也被抓进大牢里和娘团聚。

  兰家七十二口问斩后轮到了他们。

  那日,他始终记得,天下着小雪,一片灰呼呼地,地上也堆着雪,冷得叫人发抖。

  娘说:「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一生俯仰无愧天地,便足矣。」

  娘又问:「小春,怕吗?」

  他当然怕了,他怕死疼的,娘会不知道吗?

  娘柔柔笑着,神情从来没这么温和过。

  娘轻轻对着他说:「疼,也要忍着,命可以输给人,志气可不行。」

  后来刀落了,娘走了。

  他,在雪地里挣扎了两天两夜,却记得娘的话,志气不能输人,再疼,也不能哼一声。哼了,就输了,输给那个他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却害了娘的恩公一家、害了娘、也害了他的人。

  就赌这口气,他撑到神仙师父救了他。

  小春双眸低垂,眼里流光回转带着泪水晶莹。想起以前心总是会酸,待他那么好、那么温柔多情又那么爱笑的娘就这么没了。

  杀人的人不明白,失去至亲的痛是叫人刻骨铭心记得一辈子的,将心比心,又何苦作贱人命。

  就当小春睹物思亲之时,春水阁里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细细的男子哭声,小春觉得奇怪,便收起夜明珠隐去周身气息,轻手轻脚如同作贼似地慢慢往里头靠去。

  春水阁似乎是被刻意留下来的,所以就算八年过了,仍是没有新主人,而前主人所用过的一切都还完好保留着,无人移动过。

  梳妆台前几根取出未来得及收入的金步摇颜色有些褪,然而仍安稳地放在原处;旁边一只色泽匀润的白玉镯子静静置着,还是像多年前般莹白美丽;圆桌上一件小孩儿用的墨绿夹袄才缝了一半就被搁置,想来主人已经无法回来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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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后头是张红木床,床上挂的纱幔经历过八年的岁月,早已显得老旧。有个男人趴在床沿,肩膀不停起伏,低低的哭声从男人喉间传出来,沙哑而悲怆。

  小春眯着眼望了望那身影,认出那就是把他掳来这湮波楼,说要让他挂牌见客的现任湮波楼主罗绮。

  瞧罗绮哭得比他这前春水阁主人的亲生儿子还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凝春才是这人的娘了哩!

  「小凝……小凝我好想你……你为什么抛下我就这么走了……叫我自己独活八年、行尸走肉八年……小春……连小春你也一起带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你怎么狠心啊……小凝……呜呜呜呜呜……小春……呜呜呜呜呜……」

  「我可还没死呐……」小春低声说着。

  小春对这人还真没什么印象,这人知道娘的名字不算奇,但知道他的名字就怪了。他以前可是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面,娘也很少在别人面前说起他这个儿子的。

  但左想右想,娘的江湖朋友、朝中知已就真的没个叫罗绮的啊,更何况这人有能耐收了整座湮波楼,若与娘有任何渊源,他哪可能没见过他!

  莫非……莫非这人是心底下偷偷爱慕娘又没说出来,直至娘香消玉殒才懊悔万分的那种?小春暗忖:若是这样,便讲得通了。

  见那人哭得凄惨,沙哑哽咽泣不成声,小春叹了口气。有个不知名的男子居然在自己过世八年后还如此爱恋自己,娘知道也该心满意足含笑九泉了。

  天都晚了,要再不回去肯定会让云倾担心,小春看了看外头,云倾服药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快走不行。

  但就在他举步离开的同时,耳际忽闻床边男子气息骤乱,呼吸急促大口喘起息来。

  这人不妙!

  小春只靠耳朵听便觉得有问题,他赶紧回头走到罗绮身旁,只见罗绮脸色苍白汗珠滚滚滑落,双手紧紧抓着胸口衣襟不放,疼痛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春连忙点了罗绮身上几个大穴,一把将他提上床让他躺好,跟着拉开罗绮的衣带让他能够顺利呼气吸气,跟着抓起他的手一边为他把脉一边渡气给他,及时为他续命。

  小春切了脉,眉头小小皱了一下,道:

  「先天病无药医,后天病才有药医。大叔你先天禀赋不足脉象细弱。气来不均,脉率不整,为代脉。心绞痛这毛病会跟你一辈子断不了根,不过其他大夫肯定也告诉过你只要忌大喜大悲,这病便没什么大碍。但你此时此刻却又哭个不停,悲伤过度导致气血虚弱、经络闭塞,七情内伤,才会再度发病。」

  小春讲着讲着,吁了口气,「不过还好!遇上我替你顺了那气,现下不会有事了。」

  他又从怀里掏出了红色药瓶,倒了两颗续命小药丸和水给罗绮服下。

  见罗绮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小春也只是笑了笑。

  「我是个大夫。」小春如是说。

  见罗绮没什么大碍了,他跟着解了罗绮的穴,道:「你这病也不是太严重,但待在这湮波楼就不太适合。杜绝七情内伤最好之法便是剃度当和尚去,常伴青灯我佛心境空明。只要别再想什么有的没的,包管你无病无痛活到一百二。」

  「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救我?」罗绮问道。

  「我说了啊,我是大夫。」小春把药瓶塞进怀里,说:「大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小春说完话,觉得自己真是耗太久了,便转身往后走,头也不回地离开。

  「恩公!」后头突然爆喊了一声,「请留步,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小春想了想,反正这人应该也是娘亲故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说恩公不敢当。」他大笑了声道,「敝姓赵,师门排行第八,贱名小春,春风吹又生的春。」

  「小春!」后头又爆出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你叫赵小春,那赵凝春是你的谁?!」

  「当然是在下的娘罗!」小春推开春水阁的房门就要跨出,这话才说完,却听得后头一阵仓皇的脚步声,接着猛然地自己被紧紧揽入一具宽阔的胸膛里。

  小春只听得那人不停喊着:「你没死、你没死、你没死!小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呃……这位大叔,我本来就还活着。你要不要摸摸,心都还跳着呢!」贱名易活,老天爷不收,他是出了名的死不了,当然还活着。

  「小春,呜呜呜呜呜,我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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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春忽地又被翻了过去,罗绮望着小春那张相貌平平、顶多算是清秀的脸庞,越发越是伤感地道:「你和你娘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可偏偏又是这么不一样。难怪我在街上看到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如此,你笑的模样、你安慰那个小女娃的模样,你的神情眉目,都和你娘好相似。」

  「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一个鼻子……」小春才想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如斯耳熟,随即忆起这不是那日绿柳山庄见戴着人皮面具的大师兄时,失望之下所发出的感叹之语吗?

  「幸好我认出来了、幸好我把你给认出来了!呜呜呜呜呜呜!」罗绮哭得越来越伤心,猛地将小春压入怀里,抱着他就拼命地哭,半点都没有之前把小春押来时,要小春挂片见客的那种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气度。

  「小春、小春,我是你的……我是你的……你的……你的……」罗绮一边哽咽着,一边岔了气,一句话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大叔,我已经有人了,你就算要做小的我也无福消受,你不知道,我家那口子可凶的。」明知人家大叔不是那意思,小春仍旧调笑说道,「更何况你年纪一大把……噢、不,是我年纪尚小,咱俩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一个大男人眼泪扑扑簌簌不停掉,抱着小春就一直哭一直哭,比方才思念他娘亲时的情绪还要激动万分。

  见他哭到脸色又青又白几乎气绝貌,话也说不完整,小春遂下手点了他的昏睡穴,暂时让他休息休息,别继续激动下去。

  觉得把这人放在春水阁娘亲的闺房似乎有些不妥,小春于是把罗绮扛回自己方才被绑来的那间厢房。厢房外还是有人守着,如此倘若罗绮有任何事,房里一有动静,外面的人也能及时赶进来。

  随手留了张字条压在桌上,小春又回头看了沉眠中的罗绮一眼。

  这年纪三四十左右的男人眼都肿了、鼻子也红通通,娘到底是打哪儿认识来这个怪人的,哭得真是惨烈,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哭成这样的。

  跳了窗,在月色下离开湮波楼,小春头也不回地往端王府直奔。

  心里却想着:鹿茸、人参、龟板胶、鹿角胶……

  这大叔心肾两虚、气瘀血窒,首必重补血补气、活血化瘀……

  用量嘛,则需高。现下重药控制住病情才是。而且还得让他吃个一年半载不间断,如此那外强中干的破烂身体也才会逐日稳定……

  奇了,回到端王府内,云倾居然还未回来。

  小春倒了杯茶润润喉,坐下来等了片刻,见月都升得老高,也是时候了,云倾到底跑到哪里去,莫非在皇宫里出了什么意外?

  四周有股姑娘的香粉味,小春嗅了嗅,发现原来是自己从湮波楼带回来的。

  这味让云倾闻见肯定不好,云倾那么好洁,说不定一闻觉得恶心了,就一脚把他踢出端王府去。

  走到寝宫里头探了探,那个豪华的大浴池里冒着氤氲水气,小春三两下把棉袄扒了、衣裤脱了、面具扔了,就冲进池子里。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个白衣侍女,她们走上前福了福身,就要下池帮小春沐浴净身。

  「啊呀呀……」小春鬼叫了声连忙护住胸前两点,不明白怎么这里居然会有人守着,「免了免了,你们出去!」

  侍女们面难色地对看了一眼,说:「但是殿下命奴婢好生伺候公子。」

  「我不习惯让人洗的。」小春咧嘴,神情古怪地笑道:「这就甭了。」

  侍女们闻言只好退居两侧帘后,垂眸低首回到原位。

  小春见她们也不离开,只好缩进池子里这里搓搓那里搓搓,皂荚随便抹了抹,洗干净后便立刻冲了上来。

  「衣衫什么的我也自己穿便成,不劳两位姐姐费心。」小春拿起干净的里衣,眼角往旁边帘幔一瞄,发觉侍女仍是乖乖低着头,这才放心地擦擦身子,把里衣披上。

  然而衣裳也只才披了上去,还没来得及穿好,浴池外便走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刚沐浴起身的小春,小春也一脸怔愣地看着他。

  云倾没料到会见着小春一丝不挂的模样,水雾朦胧中,他湿漉漉的黑发纠结散乱着,一双明眸波光荡漾,原本蜜色的肌肤因为许久未见日晒而颜色淡了许多,浸过热水后肤色透出淡淡诱人红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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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副景象云倾看得喉头一紧,体内躁热之感骤然窜升。

  「你……你回来啦……」小春呆了呆,随后尴尬地回过神来,才连忙将衣襟合起,衣带系上。

  「朝中有事耽搁,这才回来。」云倾的声音有些紧。

  「那你沐浴更衣吧,我先出去不妨碍你。」大抵也知道云倾冲进浴池是想做什么,小春把自己的东西卷了卷,连忙走到外头去。

  云倾半刻后出来,小春已把该穿的都穿上了,一身稍厚的白棉里衣裹着,坐在床上把玩着一只玉镯。

  小春抬头看了云倾一眼,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你的药呢?」都什么时辰了,小春发觉云倾居然还没服药,那张脸简直惨白得跟鬼没两样。

  云倾把天青瓶扔给小春。

  小春连忙将镯子收起来,倒了颗药和着水让云倾服下,他跟着贴着云倾的背要助他散开药性,云倾却把小春的手给抓了下来。

  「不用。」云倾如是说。

  「为何不服药?」小春不明白地看着云倾。

  云倾推了小春一把,把小春往里头的床送,跟着掀了被子径自闭眼睡下。

  「我不是说过这毒凶险,之前已经隔过一日未服,若是再几次错过服下的时辰,你这命便真得交给阎罗王,谁都保不住了!」见云倾一脸漠然,不拿命当命的模样,小春不自觉有些气。

  「药一直都是你喂,我习惯了。」云倾淡淡地说。从客栈那次起,天青瓶虽放在他身上,但时辰一到便是小春从他怀里拿出来,拿水掏药,让他服下。

  「你不会自己吃吗?」小春叫了声,这算哪门子道理。

  「哼。」云倾回给小春的是这莫名其妙的答案。

  「算了算了,还好我今天早些回来没迟了时辰。」小春喃喃念了句。

  其实,云倾这么将他放在心里,小春也觉得开心,只是他就不信若自己今日不回来,云倾就真忍得下不服药。云倾这话是说说或是认真小春不想往里头想,反正,两人现下这样就行了,知道得太透彻也不见得会有好处。

  小春笑了笑。

  而云倾见到的,又是那他所不喜欢的笑脸。

  「你刚刚拿的是什么?」云倾问了句。

  「啊,你说这个啊!」小春把怀里煨得暖烘烘的玉镯子拿了出来,「不就是个镯子?挺漂亮的是吧!」

  云倾侧身躺卧床上,一双眼斜斜往上挑,看着小春道:「你买的?买这做什么?要送人?送给谁?」

  「唉,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呢!」小春笑叹道。

  云倾忽而伸手,拿下小春掌中的玉镯,玉镯被小春煨暖了,上头尽是他身体的温度。然而不知放在小春怀里多久,这样通透的东西竟也染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

  玉镯是女儿家的东西,对男人手骨而言嫌小了。小春也不知道云倾怎么弄的,左手缩了缩往镯子中间一伸,右手使劲一套,那白玉玉镯便在他的手掌外侧留下一片淤红,滑入了他的腕处。

  小春吓了一跳,连叫了好几声,「你怎能这样硬来,要是骨头碎了怎么办。」

  「拿不出来了。」云倾凝视着小春,将手腕举至小春眼前,淡淡地说道:「除非把镯子敲碎,否则你怎么也要不回去。」

  「唉……你这个人……算了算了,你要就拿去好了,不过记得小心点别摔了,这镯子可是上等暖玉做的,很难找到第二只了。」小春不舍地摸了摸他娘留下来的玉镯,哀怨地看了云倾一眼。

  云倾忽地浅浅笑了,他就喜欢小春这模样,喜欢小春对他莫可奈何的神情。当小春望着他、想着他、再没有其他,那他便开心了。

  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能像小春一样让他开心。

  陪云倾聊了一会儿,等到云倾体内浅浅的疼痛过了,小春也翻了个身面着墙,打算睡了。今日一早便东奔西跑,又给人掳去青楼,还遇见个爱掉眼泪的大叔搂住他嚎啕大哭,折腾了整日也累了,眼皮抬了两下又沉又重,实在是想睡了。

  意识朦胧间,小春模糊地想着,这端王府既是皇子府邸,厢房客房应该多不胜数才是,怎么云倾还和他睡一间呢?

  明日起来再问问吧,兴许是这些天来日夜同榻而眠,今早一入城云倾又被召进皇宫里,所以云倾也忘了该另外给他一个厢房了吧!

  小春没一下子便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对着墙壁睡着了。

  云倾从镯子上回过神来,一抬头见小春睡死了,心底一股不满骤然而生,一根针往小春肩上扎下,疼得小春整个人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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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干什么,谁偷袭我!」小春半梦半醒的,胡乱吼着。

  待小春低头,看见云倾含怒的眼神时,顿时明白是谁那么小人,趁人睡着糟蹋人。

  「我的好云倾,好美人啊,这又是怎么了,你要玉镯子我不是给你了吗,怎么不让我睡啊,我现下又累又困的,真的没气力再陪你玩了。」小春哀号着。

  「你为什么背对着我睡?」云倾问。

  「背对你睡?」小春会意过来,「好好好,我正对着你睡行不?我是怕自己睡着了又流口水又磨牙你见了会恶心才翻过去的,你不要我背对着你,那我就不背对你。」小春呻吟了声,转过身来打了打被子,脑袋便朝枕头撞去。

  真是累死了……

  呼噜噜……呼噜噜……

  小春闭上眼的同时又打起了呼来。

  云倾这才满意,凝视着小春睡时的容颜。

  这个人就算睡着的时候,也同样是这么吵的,一下子呻吟一下子笑,一下子说梦话一下子打呼噜,打从遇见了这个人起,就没见过他安静的。

  小春吸了吸鼻子,梦里觉得冷了,便往云倾那里靠了一些。

  了无睡意的云倾见小春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儿缩过来,但俩人之间却又还差了好些距离。他慢慢等着、慢慢等着,等着小春终于耐不了寒靠到他身边,这才伸出手,碰了碰小春。

  抚着他的眼、抚着他的耳、抚着他的鼻、抚着他的唇。

  小春嘴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红通通的双唇饱满丰润,让云倾忍不住一再碰触。云倾还记得这片唇的滋味,甜得像糖一样,吻上去又酥又麻,还有嘴里的小舌头滑不溜丢,舔起人来叫人无力招架。

  云倾突然想起方才见到小春出浴的模样,结实而匀称的骨架,无暇而细腻的肌理。又想起火光掩映的山洞里,自己曾经如何深入地抚摸这具躯体如何叫这个人发出一声又一声难以自制的低声呻吟。

  那般放浪形景象历历在目,小春的喘息、小春的紧窒,都似乎才是方才的事,云倾体内的燥热忽然汇成一股热流往下腹逼去,他闭起了眼手指颤抖片刻,竟起了睽违已久的焦躁感觉。

  他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明明,就已服了药不是,不何下腹的感觉却越来越诡异?

  云倾不解。抬起眼,眼里又映入小春熟睡时泛笑的脸,鼻间窜入小春身躯独特的气味,突然的,叫他难受得几乎都疼痛起来。

  「赵小春。」云倾开口,低低唤了声。这人如何还能睡得这么熟。

  「呼……」小春打着呼噜。

  「赵小春。」云倾又唤了声。

  「吸……」

  「赵小春。」三声了,猪都不会睡这么熟。

  「啊……呵呵……我吃不下了……」小春在梦里笑着。

  「……」云倾拿出了梅花针。

  下一刻,「唉呀!」小春惨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一看,自己屁股上全扎满了梅花针,圆润润活像个插针的针包;再看,又是那个自己不睡也不许人睡的冷面美人出手偷袭。小春脸一垮、嘴一瘪,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又怎么了美人儿?」小春含泪问道,「很痛的,别这样叫人起来行不行?」

  「我喊了你三次。」

  「不过才三次,你可以多喊几次的啊……」

  云倾睨了一眼,小春立刻把剩下的抱怨吞进肚子里。

  「你的药没用。」云倾说。

  「嗯?」小春眨了眨眼,没听明白。

  「你的药没用,失效了!」云倾再说了一次。

  「怎么可能,」小春挥了挥手,边打呵欠边慵懒地笑了笑:「云倾你哪时候也学起人家开玩笑了,不过这个玩笑不是太好笑,我赵小春钻研医术这么多年,医过的飞禽走兽人与畜生不计其数,从来就没出过错,开出去的方做出来的药,哪可能失效无用的!」

  小春虽然刚醒,还是把自己从上到下褒了褒。

  云倾抓住小春胡乱挥舞的手,拉着潜入丝被下,往自己灼热高昂的胯部一贴,如此不用多说,有效无效当下便见分明。

  小春一张脸霎时白透。

  「怎么可能!」他呐呐的不敢置信,还伸手抓了抓,仔细确认一番。

  「嗯……」云倾被小春掐得泄出呻吟。

  小春抬头看了云倾一眼,只见云倾眼底欲火烧得炽烈。

  云倾不发一语,凝视小春片刻。

  小春直觉地往后缩了缩。

  猛地,云倾伸手就一抓,将小春狠狠塞进怀里。

  小春哀号了声惨叫道:「没天理啊……惨绝人寰啊……累得要死还不让人睡哪有这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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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

  身体里那把火一碰到小春柔韧的身躯,便猛地炽烈烧了起来,云倾扯开小春的褒衣,冰冷的手贴上小春的胸膛,小春冷得浑身颤了一下又不满地往后挣扎,想爬出云倾怀里。

  小春不满,云倾更是不满,能泄他火的人只有小春一个,小春这么死命想离开是怎么回事?

  云倾随手拿了条束腰带,把小春的双腕给捆了。

  「你做什么!」小春吓了一跳,鬼叫了声。

  「省得你乱动。」云倾回答。

  云倾抓起小春的分身和自己的贴在一起,磨了几下,俩个人的都昂然立起。

  小春难为地哀叫着:「明天再做行不行,我今天累死了、也困死了,没精神和你耗整夜啊!」

  想起上次的惨痛经历,小春的嘴就停不下来,他可怜兮兮地嚷着:「看在我平日对你也不差的份上,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如果你真的忍不住,就勉强用自己的手将就将就,别总是找我啊!我气虚体弱、身子不好,浑身上下都是病来着,服侍不了你,你尽不了兴的。」

  云倾忽地一抬眼,对小春那双春水眸子,小春高兴地睁大着眼以为这人发好心肯放过他了,哪知这人却撕了他的褒衣一大角,把破碎的布料塞进他嘴里,阻止他滔滔不绝的抱怨。

  「呜呜呜……」小春只能从喉间发出不满的声音。

  云倾分开小春的双腿,发热的部分顶着入口,一劲地就只想往里头埋进去。

  入口被撕裂的痛楚使得小春整个人缩了起来,云倾的前端才进去了一点点,便再也无法动弹,整个被小春绞住不放开。

  疼……疼啊……

  小春眼泪汪汪的。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在做什么!」云倾气息不稳,声音带着颤抖,他现在难捱得紧,小春这么对他,更是让他难受得不得了。

  怎么又是我的错了!小春含着泪,责难地看了云倾一眼,别开脸,从鼻间不悦地发了声「哼」。

  「快点,松开,让我进去!」云倾也急了,拍了小春的大腿一下。这么不上不下的,谁忍受得了。

  小春翻了翻白眼,眼角跟着瞟了一下装着药的柜子。

  云倾会意,往后一退将分身拔了出来。

  奶奶的……

  小春又是一阵泪眼汪汪。这人怎么就是学不会轻一点,老是这么粗鲁,谁受得了。

  云倾拿了澄黄瓶子的伤药回来,倒出粉末,扳开小春的大腿就要往深处的伤口抹去。小春腿横地一踹,就踹着了云倾胸口,应是抵着不让云倾将手伸进去。

  「你!」云倾哪受过这般折腾,一时怒火攻心,气得握住小春脚踝就是一折,这一折,折得小春受不了痛整个人翻了过去,被绑住的双手也猛槌床板。

  奶奶个熊……奶奶个熊……

  小春嘴里不停咒骂着。

  色欲冲心的云倾这时也察觉了小春的不对劲,他又把小春翻了过来,只见小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才连忙把小春嘴里的破布拿掉。

  「奶奶的你不知道老子怕痛吗,老是这么硬来!」小春正在气头上,布团一离口便是一阵乱吼。

  云倾见小春脸疼得整个都拧了起来,这才稍微清醒了些,问道:「很痛?」

  「你趴下来让我用力捅进去看看,就知道痛不痛了!」小春呲牙裂嘴地说道。

  「……」云清静默片刻。

  小春气了半晌,看云倾那一脸强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心也渐渐软了下来。他道:「我上次可不是这么对你的。」

  「我得怎么做你才不会痛?」云倾问得直白。

  「……」这回换小春沉默了。

  如果可以,小春是希望改天再做,如果可行,他更希望在上头的那个人是他不是云倾。不过时势不允,碍于此人淫威,他也只得暂时屈居人下。

  小春叹了口气,缓缓说:「不能急,得慢慢来。像我上次做的那样,手先……」

  小春话还没说完,云倾沾着伤药的手指便缓缓探了进来。

  云倾一声知道了,方才塞着他口的破布团又堵了回去,就怕又听见小春拒绝的话语。

  手指慢慢地磨擦着柔嫩的内壁,云倾忍得辛苦,却没有之前的急躁,他回想着那日山洞里小春的作法,又探入了一根,轻轻按压着小春敏感的内部。

  嘴巴给塞住的小春仰着头,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抱怨声,但身体不像方才的僵硬了,柔软地舒展开来,臀轻轻地摩擦着床上被褥。

  伤药遇上伤口上的血,化成了胶状带有香气的滑润液体,云倾等待小春的身体完全为他展开,高高抬起小春的双腿,将其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一点一点地将坚挺缓缓埋入,强压着迫切想要小春的急躁,等着小春的回应,一寸一寸将他吞没。

  56

  小春发出了几声语意不清的咕哝,对云倾的入侵只是强加忍耐而不再抵抗,直至云倾整个没入体内,他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由轻轻的摇晃开始,每一次缓慢抽插都是离开后再整个进到底端,虽是轻柔的动作,却又难掩直欲掠夺所有的意图。

  小春的身体放得柔软,炙热紧窒的内壁却又完全扣着云倾的昂扬,一声两声从鼻间偶尔溢出的难耐呻吟,每每使得云倾加大晃动的力道。

  被入侵得如此彻底,深入到不能再深入之处,最敏感的那一点不停的被摩擦撞击,小春不禁微微发起抖来,为这美妙而震憾的快感战栗不已。

  云倾握着小春的脚踝,将小春双脚放下,又屈起他的膝,将他的大腿打开到不能再大的地步,贴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摆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

  每一回云倾一顶到那处,小春便无法忍受地低吟,他的分身也被压在俩人之间,随着云倾的挺进而不停地被揉压着,溢出黏腻的液体来。

  小春释放后没多久,云倾也爆发了。

  俩个人紧紧交缠片刻等待余韵过去,云倾这才缓缓的将分身抽离小春的身躯。

  小春喘息着,躺在床上的他不自觉流露出难见的媚态。

  衣衫不整的小春一双杏眼水波盈盈,双唇艳红、脸带绯色,双手被缚的他毫无反抗之力,柔弱的模样仿佛只能任人宰割。

  见到这样的景象,云倾原本熄了的欲望又缓缓爬升,他扯开小春嘴里的布团,跟着埋入小春还未来得及合起的双腿间,一挺,便整个进去。

  「啊……」小春没料到突然又被这么一插,整个人弓了起来,不停痉挛颤抖。

  云倾紧紧压着小春,不停地进出他,只觉得这回小春又变得更紧了些,夹得他有些疼痛,却又欢愉莫名。

  这夜,只听见寝宫里断断续续的淫靡低吟,有时是强加忍耐,有时是被激得溢出了声。

  身躯与身躯的交缠似乎没有止息的一刻,彼此体温交融,气息交合。

  云倾几乎想把小春揉进心里、吞进肚里。

  他疯狂地想让这个人沾染他的气味,变成他的东西,永远永远,都离不开他。

  小春不知道云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记得当云倾替他盖上新的被子时,天已经大亮,屋内明晃晃一片了。

  累得连张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云倾朝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没答,待云倾离去后,他便闭了眼沉沉睡去,醒来时,都大半夜了。

  这时,外出的云倾也早已回来,正躺在他身边,和衣睡着。

  他一手伸过去揽住云倾,原本睡得正好的云倾被他所惊醒,震了震。

  知道这个人最厌恶别人黏着他不放,但小春偏偏就整个人贴了上去,把云倾从后头紧紧抱住。

  谁叫这家伙那么狠心,折腾了一整晚也不让他睡,他不礼尚往来好好回报一番怎么成。

  抱紧人之后,小春脸贴着云倾的背,呼噜噜的便入了梦。

  云倾睁着眼好一会儿,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习惯被人抱着的姿势,困难地又睡了回去。

  那夜过后,小春反复思忖,终于让他晓得云倾为何失常的原因。

  他原本就只是针对月半弯的毒性来下药,所以开的都是清热泄火的解毒剂。

  如此一来,云倾半夜睡不着抱着他猛摇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云倾由心所动意所趋,体内欲火自然跟着上升,非春毒所致,所以才会让他的解药失灵。

  想个通透后,小春的脸一下子全黑掉。

  他也不是不喜欢云倾,也不是不爱和云估赖在一起,只是自己也只做过那一回,接下来却被压了两回,这滋味虽不难受可也不太好受。

  让人插得直哼哼,连腿也合不拢,这事怪难为情的,然而要插回去,想也知道兴头上的云倾绝对不会肯。

  想了想,还是另外调几种药给云倾服了比较妥当。

  当日在苏雪楼里做的「金枪一定倒小药丸」如今不敷使用,接下来来个「金枪绝对倒」好了。

  只是,如果让云倾晓得自己又这么对他,那云倾不晓得会生多大的气哩……

  小春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先做出化月半弯毒性的解药来,「金枪绝对倒」这东西,还是改天再说吧!

  若是惹得美人儿动怒,动怒便会伤身,如此他可也是不舍呢!

  端王府里头空置的厢房很多,小春在府里四处游荡寻找好地方,这里的侍卫见到他完全不阻拦,偶尔还会有侍女来到他身后询问需不需要帮手。

  57

  云倾府里这些侍女也是选过的,个个漂亮伶俐,小春见她们一个一个美得比花还娇,哪有可能让这些仙女姐姐替他做粗活。

  当下小春招了几个粗壮的侍卫来,照他的指示将厨房里的布局改了一番,另外架了烧炭火用的大炉子到灶上,又搬了张休憩用的紫檀木长椅来,并且在长椅上披上厚厚的毛毯,让自己累了可于此处歇息。

  搬了半天,总算把药房的格局弄得像样了些。

  小春接着又拿起文房四宝,狼毫一挥,写了一大堆的药草名称给那些侍女姐姐们,好声好气的请她们帮个手,替他叫来那些药。

  侍女姐姐们当然很乐意,拿了单子立刻就去办了。

  于是这药房一成,小春几乎就待在里头了。

  云倾偶尔会来看看他,但有时嫌火灰太脏,只是站在外头探了探。

  小春每天只是等着云倾回府时喂他一颗药,其他时候乐得什么也不做,就待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小药房里,和那些草药厮磨瞎耗。

  只不过有时候他隔太久没回云倾的寝宫去睡,云倾便会黑着脸到药房把他拎回去。

  而且惨的是,进寝宫后云倾会先把扔进浴池从头到尾洗个干净,跟着架上床,要得他浑身发疼、四肢发软,八月十五痛得像被月宫里劈桂树的吴刚不小心给劈到一般。

  这之外,对于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事,云倾不说,小春也不问。

  但不问并不代表小春什么也不知道。

  外界太过纷乱,以前是江湖、是绿柳山庄、是兰罄、是乌衣教,如今又加了性命垂危的皇帝、诸子夺嫡、皇位之争。

  一个人纵使有心,也管不了那么多。

  小春如今只希望能尽快将云倾的解药做出来,其余之事,日后再做打算。

  小春这药一试,便足足耗了十余日。

  他在长椅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天灰蒙蒙的快亮了,自己又没回寝宫陪云倾睡,而云倾肯定又在等他,这一想,便觉有些过意不去。

  他走到水盆前低头掬水洗了洗脸,拿着巾子老实的把脸擦干。

  这阵子终日在药房里烧火炼药的,炼得一张脸成天沾满黑灰,搞得云倾每回见他每回皱眉。洗得干净点,趁现下还不算太晚,先回去找云倾窝在他身边一会儿让他气消,晚些再回来试药煎药。

  抬起头来,小春视线刚好留在铜镜之上,铜镜映着自己一张原本圆润,如今却尖了下巴的脸。

  「真是糟糕,你这赵小春老忙着做事忘记吃东西,瞧居然瘦成这个样,这可怎么成!」小春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颇为不满的对自己道。

  医者连自己的身子也没照顾好,那实在失职。

  想着待会儿早膳可以用些什么,眼睛盯着铜镜,脑海里不停冒出的却是街边各式各样零吃的名字。

  小春看了看那镜子,突然觉得有些怪,心里头隐约像有什么要冒出一般。

  他又看了看,仔细瞧着自己的眼睛、眉毛、嘴巴、鼻子,怎么……轮廊越看……就越觉得似曾相识……

  他以前也不常照镜子,不是姑娘家,揽镜自照稍嫌恶心,然而今天一照,乖乖,自己这五官模样怎么有点像那天在湮波楼遇见的那个人……

  「这可真是怪了!」小春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人有相似,像个两三分也不足为奇,但那个叫什么起的,当日可是在他娘闺房里哭得半死不活心绞痛发作,他要走之时又抱着他猛喊:「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小春差点没大叫出来。

  「我是你的」这句话下来要接什么,该不会是他所想的那个字吧……

  难不成除了娘之外,他还有一个亲人留在世上?!

  当下自己洗好脸本来该做些什么的都给忘了,小春连外衣都来不及套上,靴子两脚随便穿了穿,冲去云倾寝宫拿了柜子里的人皮面具,凝住口气运起轻功便使劲往外冲去。

  他头也不回,撞到人也没看,像发疯似地就往湮波楼直奔。

  东边初露鱼肚白,太阳还隐没在云层后头要升不升。

  这时辰京城街上行人三三两两走过,店铺一间两间开启,偶尔几顶豪华轿子让轿夫抬过,也有驾马的江湖人把石板子路踩得喀哒喀哒作响。

  这些人有的是初起事事的,有的是才从声色犬马之所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人出现在大街上,将晨间的街点缀得些许兴闹。

  小春连气也没来得及换,一股脑儿就冲到湮波楼前。

  58

  湮波楼大门敞着,只剩没几个姑娘正欢送恩客,小春闯了进去,扯着喉咙便喊:「罗绮呢!罗绮在哪里,叫他出来!」

  什么潇洒气度全没了,小春力灌丹田鬼吼鬼叫地,喊得几乎整个湮波楼里的人都醒了来。

  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执着杯子的罗绮匆忙忙的从二楼往大厅探,见到是个少年来闹场,本来挥了手叫护卫要立刻把人架了往湮波江扔进去,却在多望了那少年一眼后,酒壶酒杯全摔落地,咚咚咚咚的从二楼沿着阶梯滚了下来。

  「小春!」罗绮一时间泪水朦胧,情绪激动地压着胸口,连忙从楼上往楼下跑,一边跑、眼泪鼻涕就一边掉。

  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少年,不是小凝的儿子是谁,俩个人虽然长得都是这不突出的模样,可他就是认得那身落落大方的气度,和那双漂亮勾人的明媚眸子。

  「小春!」罗绮大喊着:「我是你的……」

  罗绮还没喊完,但见门口的小春张开双臂往他这奔来,他心想,好了好了,小春认得他了,小春终于认得他了。

  「我是你的……」罗绮又是哽咽,哽了许多,一句话总是说不出来。

  小春接下罗绮的话,大声喊着:「舅舅啊……」

  罗绮听见小春喊的舅舅二字,猛地吸上来的气一岔,脚下一个踏不稳,竟从楼梯上咚咚咚咚地摔了下来,胸口用力磕在方才摔落的酒壶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浑身直抖。

  「唉呀……舅舅你怎么了……」小春连忙赶向前去抚起罗绮。

  「我不是你舅舅,我是你……」罗绮忍着痛,又说。

  但见小春眼角一瞄,手一抬,「咻咻……」几声,碎银子暗器从掌中激射而出,门外「砰砰……」地摔下两个白衣人,倒地昏迷不醒。

  「白的?」小春愣了愣,「我以为是黑的还是其他颜色,怎么会是白的?」

  小春纳闷,云倾派人跟踪他干嘛?

  罗绮一脸惊讶,小春跟着转过身来,又恢复高兴的神情拉着罗绮又叫又跳的「舅舅、舅舅」喊个不停。

  「我不是你舅舅!」罗绮实在气到一个不行,「我是你的爹啊……」他一边吼眼泪一边掉,忿忿地说。

  「我爹?」他张大了嘴。

  啊?小春整个呆住。

  不是舅舅?

  是爹?

  怎么会是爹?

  他以为和他相似,又会那么哭他和娘亲的,应该是娘的亲人,所以他才大胆推测这人是娘的兄弟,哪料到他居然想错方向了。

  可自他有娘以来,娘从没对他提过自己有个爹啊!

  这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打哪来的啊?

  「对,我是你爹啊,傻孩子!」罗绮一个悲怆,抱住了小春又是嚎啕大哭。

  小春这回可真的被吓傻了。

  湮波楼今日热闹非凡,三十好几却孤家寡人的楼主罗楼竟然凭空冒出了个十六七岁的儿子来了,而且那个儿子长得和英俊潇洒的他没半点相像。

  在旁边看着的姑娘们忍不住低头窃窃私语,被吵醒出来观望的客人们也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兴许是老婆红杏出墙偷生的!」

  「长得根本一点都不像。」

  「偷生的啦!」

  众人一致点头笃定道。

  69

  浪荡江湖之药师 中

  中了春药就日也磨夜也磨的不让人睡,

  可恶,不要小看我赵小春,

  哼哼!很火很热是吧?给你下个「金枪绝对倒」,

  看你还怎麼热、怎麼火!!

  不过,伤在美人身痛在小春心,

  绝对倒这件事还是搁下,先治治自己的八月十五吧!

  江湖、朝廷;正邪恶斗、夺嫡之争,

  小春知道一个人管不了天下事,

  东方云倾既涉江湖又为皇子,

  这些纷扰之事注定是离不开也逃不去,

  而他赵小春只是一个平凡的药师,

  没有一言众诺的权势,也没有运筹帷幄的能耐,

  能管得再多也只能管到云倾的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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