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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书籍名:《星辉之下》    作者: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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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
王赛金回头看去,只见庄稼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局促不安、满脸愁容的样子。
这个小助理和曲越的事她是有些知道的,毕竟在娱乐圈要瞒住她的耳目,不是她自夸,并不容易。就算当初闫若兰那出格的艳照事件,也是在她默认下公布于众的。无它,就是想给她叔一个下马威,让他别随随便便什么货色都往天上捧。
“怎么不去看曲越彩排?你不是跟他寸步不离的吗?”
他们这时是在体育场最高处的座席间,王赛金喜欢在这样的位置纵观全局,看着什么地方不对了,可以立马用手上的对讲机进行现场纠正。
庄稼缓慢坐上她身边相邻的座位,然后用着鼻音浓重的声音问她:“王总,你是不是也知道了?是不是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赛金看着体育场的另一端缩成一小块的舞台,目不斜视地反问。
“知道曲越嗓子的事……我刚偷听到的,他说他要动手术了,可他却没告诉我。”庄稼也瞅着舞台方向,只是那人都成了一个个小点,他眼力再好也是找不到曲越的了。
“他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顾虑……”
庄稼打断她:“他以后还能唱歌吗?”
“……”
王赛金闻言半晌没回他话,庄稼也不着急,就在旁边耐心等她出声。
他们两个视线统一,两相无语,就这样坐在看台上,无比寂静。
总算王赛金撑不住了,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事具体的你去问曲越,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只能说,我的确比你早知道,但这种事,你觉得知道会比不知道好吗?若是我,就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庄稼听完她说得最后一个字,闭了闭眼。
“他的快乐可以独享,但痛苦,必须与我同享!”
话音方落,他猛地站起,接着就对着王赛金鞠了鞠躬:“王总谢了,我知道咋办了!”说完之后便发足狂奔,连着几格几格楼梯往下跑去。
王赛金看着他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奔向舞台,牟足劲的模样,只手撑着头微微勾弯了嘴角:“富贵可以同享,苦难又有几个人可以共尝?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选他了,曲越。”
庄稼一路狂奔到舞台正前方,叉着腰喘了会儿气,摸着椅子坐了下来,一抬头就看到曲越蹲在舞台边缘冲他笑。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只是试个音而已,他的嗓音就染上了丝丝沙哑,虽然不明显,但庄稼还是听出来了。
“急着找你啊!”
说什么给他的礼物,这种犹如在刀尖上跳舞的礼物,简直就是直接往他心口上插刀子,就算确实美丽,也让他心痛至极。
“你要不要喝水?”觉着眼眶又有些发热了,他赶忙一低头,假装从包里拿保温杯出来。
慌慌张张地倒满一杯茶,胖大海的味道一下飘散开来,他跑到舞台底下将杯子举高递给对方:“来,润润嗓子。”
曲越接过杯子先浅浅抿了口,接着被那古怪的味道打败,不怎么喜欢地皱了皱眉,可因为是庄稼的“爱心茶”,所以最后还是几口喝了个精光。
将空杯子还给庄稼,曲越问:“你刚刚去哪里了?楚璇说你来找我,怎么没看到你?”
庄稼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眶却微微发红。
“我是去找你了,只是刚好你那边有客人,我就又走了。”
曲越维持着递杯子的姿势,闻言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庄稼见他不撒手,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他:“放手啊!”
曲越眨了下眼,松手,笑着问他:“什么客人?”
庄稼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将杯子拧回保温杯上,再放回包包里。接着,他双手试着在舞台上撑了撑,双脚还跳了几下。
就在曲越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的意图时,只见他一撑手整个人猛地跃上舞台,动作干净流畅。
“曲越,咱们谈谈。”庄稼拍了拍手道,“关于你瞒着我的某件事。”
曲越慢慢收了笑,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庄稼就率先朝后台方向走去,全程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休息室门口,庄稼开了门先自己进去然后把着门再让曲越进来,等他进了门之后他把门一关,扯着曲越的领子就把人按门上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齿间硬挤出的一般。
“庄子……”曲越从没见过这样的庄稼——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那颤抖甚至通过扯着他领子的双手传递了过来。
他担忧地伸手抚上对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颊:“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问我?你还问我?!谁让我发这么大脾气的你能不知道?曲越,我就问你一遍,你老实说,你嗓子怎么了?”扯着曲越领子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手心更是一片冰冷,未了还要强硬地加上一句:“你要是还想瞒我,我今晚就收拾行李回老家!”
曲越静静看着他,指尖触着他发红的眼角:“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你担心,但现在看来好像事与愿违了。”
指尖下滑,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左颈侧,许久才缓缓开口:“这边的声带坏了、不能用了,我必须做手术把它切除。但这样一来,虽然还能发出声音,我却再也不能唱歌了。”
庄稼怔怔盯着曲越,接着小心翼翼地抚过手底下脉动的颈项,他指尖微凉,明明是温热的人体,却觉得底下的温度简直要灼痛自己手指一样。
“那个肖医生这么着急让你做手术,是不是拖久了会不好?”庄稼沉声问道。
有种直觉告诉庄稼,那个肖医生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曲越呼吸一滞,没想到他连肖晓七的事也知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就说是还是不是!”
庄稼本就是精神的虎目,这会儿再看更是目露凶光,好像要吃人一样。
曲越嘴唇蠕动了下,最后还是明智的选择具实以告:“是。”
庄稼突然有种冲动铺天盖地而来,他想手下一用力,看能不能干脆在这把眼前这祸害掐死。
“你那天从医院回来就知道是不是?就是楚璇住院那次!回来还问我什么要是没有声音看不见样子还能不能认出你,你那时就知道的对不对?”
“对,可是我……”
“你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给曲越回答的机会,庄稼又连珠带炮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打算跟我说了?啊?是不是再过几天你就干脆给我工资结一结让我回老家开早点铺了?曲越,我是说过你不喜欢我了可千万别跟我说,可没说你生病了都别跟我说呀……你这是……你这是想玩死我啊……”
胸口就像压着块大石头似的,闷得他难受,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视线被泪水模糊。
自从他爹娘去世,他就再也没哭得这样汹涌过了。因为他是个男人,他要养家,他要照顾妹妹,所以任何苦难都要咬着牙硬撑过去,把眼泪往肚里咽。
可此刻他却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一想到曲越再不能唱歌;一想到曲越要遭受病痛的折磨;一想到自己差点就错过了在曲越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机会;一想到各种各样足够把他心脏吓停跳的可能……他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明明是自己这么宝贝的人,连一点苦一点累都不舍得让他受,就想宠着他把全世界都送到他眼前,老天爷却要给他开这么大个玩笑。
他埋头趴在曲越的胸口痛哭,都没停的趋势,曲越被他这样惊天动地的哭法吓住,将他搂进怀里安慰。
“是我不好,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没主意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大不了以后改行做别的,我想想我还会什么……”曲越还真认真想了起来,但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除了唱歌谱曲好像没有什么会的了,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没用,“对了,我们可以一起开个早点铺,你做早点,我给你做跑堂的!”
没想到庄稼听了一把抬起头,脸上眼泪纵横地说:“什么?你要做跑堂的?你怎么能做跑堂的呢?”
曲越的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只适合弹弹钢琴写写曲子间或搔搔毛球滚圆的肚子,庄稼平时做家务都不舍得他做,连剥个橘子削个苹果自己都要抢着代劳,怎么可能同意他去做什么跑堂的伙计?!
在庄稼心里,曲越是光芒四射的北极星,就该在天上好好待着。他愿仰头看他耀眼星辉,却不愿他因入世而蒙尘。
“我怎么不能做?到时候来看我的人一定很多,生意也会很好的。”曲越一本正经地说道:“到时候咱们就开连锁的早点铺,我还可以做形象代言人呐!然后我们还可以……全国连锁……接着就……”
他自顾说着美好的畅想,用着沙沙的有些暗哑的嗓音,庄稼却觉着听得心都要碎了。
“你别再说话了……”他伸手按在曲越唇上,眼泪倒是被曲越这么一搅和给止住了。
他问曲越:“为什么非要等演唱会后才做手术呢?你怎么这么任性?要是整个嗓子都坏了可怎么办?”
失去声音的曲越,他想都不敢想。
曲越拍着他的背,笑着反问:“那你还要我吗?”
庄稼一咬牙,还是说不出违心话:“要!一辈子都要。”
“要就好……”
曲越没说出口,但事实上,如果没有庄稼,没有这个人的话,他就算是死也不会签手术同意书的。他就是这样的任性,比起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要妥协。
可就是因为有了庄稼,有了这个想要一起和他变成老头子的人,这个人悄悄地进入他的生命,将原本排在他心中第一位的事物挤下,跃然成了他生命最重要的存在,所以一切也就不一样了。他要以他为重,以他为先,只要有他在,失去声音也变得不再痛苦。
当晚回到曲家堡之后,庄稼翻箱倒柜了一番,把曲越吓了一大跳,以为他真的要离家出走。结果庄稼却从隐秘的角落翻出一个小盒子,说是要送给他。
曲越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翠绿的玉,他扫了庄稼胸口一圈,确定是对方从不离身的。
“怎么把它给我了?你不是说是你爹传给你的吗?”
庄稼捏着线头把玉给曲越戴上了,边打结边说道:“这是咱家的传家宝,传男不传女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从此你就是咱家的人了,以后要听我的话,‘绝对’不能再对我有所隐瞒,不然就要家法伺候!”
曲越好奇地问:“什么家法?”
“这个……我还没想到,要是你再犯错,我下次就想到了!”
家法什么的这是吓吓曲越的,他怎么可能对他用什么家法呢?用在他身上还不知道是罚谁呢!
“这样我就算你家的人了?”曲越摩挲着脖子上的翠玉,一脸的欢喜。
“这本来是明天要跟你说的,但你既然已经是我家的人了,我就跟你说清楚……”庄稼一脸正色的样子,“曲越,我这辈子都不会像对你这样对别人了!”
曲越看着他,等着他接下去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然后毫无预兆地。
“我爱你。”庄稼说。
也许是太突然了,曲越愣了片刻,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庄稼毫不扭捏地又说了遍:“我爱你,这辈子就爱你一个。”
话音刚落他就被曲越一把抱住,嵌进身体般的用力。
“你总算说了。”曲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一遍。”
“我爱你。”
“再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不用曲越再要求,庄稼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三个字,直说到口干舌燥。
这样好的气氛,发展到最后必然是滚床单这样的步骤。
庄稼由着曲越亲他,差一点就让他把他衣服脱光了,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抓着曲越的手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被忽视或者说被避重就轻的问题。
“要是我今天没偷听到你们的谈话,你准备啥时候跟我说你生病的事?”
曲越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刻提出这样尖刻的疑问,还想蒙混过去。
“现在先别说这个了……”说着就要低头去吻他。
庄稼抵住他,坚决不让。
“你不是打算等你动完手术了再跟我说吧?”
“我……”他就是这个打算。
见他这样支支吾吾的样子庄稼心里就有数了,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推开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曲越急急拉住他:“你去哪里?”
庄稼甩开他的手,抱着自己衣服往门口走,走到门后回身说:“我想到该用什么家法了!直到你动完手术,整个人完完整整站在我面前了我才回来睡,这之前我就睡我自己房间,你要是敢跟来我就回老家!”说完砰地一声就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曲越倒回床上懊恼不已。
“这家法也太惨无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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