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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书籍名:《星辉之下》    作者: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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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越的演唱会名字定为“十年同行”。
接下来的两个月,庄稼和曲越开始了从曲家堡到公司大楼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
整场演唱会下来要唱三十几首歌,对身体素质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就算去掉一部分的劲歌热舞,这两个多小时唱下来也是够呛的,因此排练就变得必不可少了。
因为对曲越的唱功有绝对的信心,所以他在公司绝大多时候还是以排练演唱会当天的热舞部分为主。
曲越工作起来尤为认真,属于全身心投入的那种。编舞和伴舞都在的时候他一丝不苟的训练,从来不叫累不喊苦,拼命得犹如身体铁打的一般。但只要训练一结束,舞房人都走光的时候,他就会卸下铁甲整个瘫在庄稼怀里,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每当这时,庄稼都会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帮他擦脸,纵然心里心疼得不得了,嘴上却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他深知这是曲越的事业、曲越热爱的工作和音乐,再累,曲越也是快乐的。
“那一定是我此生最辉煌的时刻,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曲越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庄稼觉得辉煌这点一定是有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点也是有的,但“最”辉煌?曲越连三十岁都没到,是不是最辉煌现在还犹未可知,他的音乐之路毕竟还长着呢,不是吗?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曲越突然很轻地说道。
庄稼握着毛巾的手一顿:“什么礼物?”
“……”
久久无声,庄稼低头一看,曲越已经睡着了。
什么礼物呢?庄稼有些期待又有些好奇。
这天,趁曲越在和编舞排舞的功夫,庄稼被董大经纪人使唤去顶楼送文件去了。
安娜小姐一见是他就笑得眼儿弯弯的,又是泡蜂蜜茶又是拿出自己私藏的点心糖果给他享用,客气得让庄稼毛骨悚然,总觉得这姑奶奶眼里酝酿着阴谋。
“庄稼弟弟,最近过得怎么样阿?”安娜扮着知心姐姐的模样来探取曲越与庄稼这对主仆私下的更对秘闻,从而满足她八卦的心理。
“挺好啊……”
“听说曲越新歌《绅士恶棍》的MV有你友情出演啊?是不是真的?”
庄稼瞅着安娜小姐那双晶晶亮的大眼,尴尬地一点头。
“就帮了点小忙!”
他伸出食指跟拇指弯曲比了五毫米左右的长度。
哦?有戏!安娜小姐的眼睛更加闪亮亮了。
“原来的女主角上哪里去了?”
“走了。”
“干嘛走啊?”
庄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总结道:“她心眼太坏。”
安娜小姐被他这种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搞得急死了,正深呼吸打算接着问的时候,安娜小姐的手机响了,她只好先去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助理盯着她手机一脸的若有所思,安娜小姐看了看自己前几个月刚买的夏普牌子的纯白手机,举起了在庄稼眼前晃了晃。
“怎么啦?我手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干吗盯着不放啊?”她手机没镶钻没贴图,就一普通的机子。
庄稼收回视线,手里扒拉着一张糖纸,说:“你的铃声挺好听的。”
那歌他听出来了,跟曲越英国那回唱的是一首。
安娜小姐听他夸赞歌,有些自得起来:“好听吧!我最喜欢的歌手,当然,是国外的!国内最喜欢的歌手还是曲越莫属!”
庄稼问:“你知道这歌唱的什么意思吗?”
说到自己喜欢的歌手,安娜小姐开始滔滔不绝:“这首歌是Craig David的《Unbelievable》,歌名意思就是‘难以置信’,歌词大意说的是找到真爱那一瞬间的喜悦与无比珍惜,以及对爱人深深的感谢——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与我相遇。”
“And it’s so unbelievable.To finally be in love.”安娜念了一段歌词,头微微仰起,双手置于胸前,相当投入的样子,“这是多么难以置信,终于坠入爱河~!”
庄稼专注地将手上的糖纸叠成小小一块,再整个摊平了,反复地折叠。想了会儿又问:“要是有人大庭广众给你唱这首歌,算什么意思?”
庄稼纵然再心思单纯,也不禁要想那天,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安娜小姐激动起来:“那一定是他觉得你是他的真爱啊!要是有人给我唱这首歌,我一定会感动得要死!简直像是电影情节一样,多么甜蜜的情歌哟!”
一手扶着脸,安娜小姐一脸的陶醉,觉得天下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庄稼抬眼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唱好之后还送个戒指给你……”
“我靠,立马嫁给他,他这是求婚呢!这世道这么浪漫的男人不多见了,现在的男人都是一个个色迷心窍,先看脸再看胸,管你有没有内在美,他他妈就是欣赏你外在比内在美!”安娜小姐说得口沫横飞,且越说到后面越是怨念深重。
“你收了他戒指但一句话都没说……”
“没说?你是说没答应?”
“不,就是一句都没说,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他清了清喉咙又补了句,“但戒指收了。”
安娜闻言小姐肃然起敬:“这胃口也太好了,诚心吊着人难受呢?喜欢对方就答应,不喜欢就别答应,这样又算是什么意思?还没想清楚,容我想几日先?”
“没……”庄稼头低得不能再低:“就是你和他差距挺大,你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对方会反悔,有点……有点害怕。要是到头来一场空梦,一点余地都没的自己不是太惨兮兮了吗?”
这会儿他还真把安娜小姐当知心姐姐了,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吐出来。说好之后还真觉得心里畅快不少。
陈安娜沉吟片刻,语出惊人:“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没事找抽啊?我真是同情那位被你吊在那儿的那位。”
庄稼心里突突地跳:“很过分吗?”
安娜小姐一副“你怎么问得出口”的表情:“你小子没谈过恋爱吧?听过泰戈尔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吗?”
庄稼老实地摇头,他连泰戈尔是谁都不知道。
安娜小姐迅速将整首诗流畅地背了下来,声情并茂,相当精彩,让庄稼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可是,这跟我的问题有啥关系啊?”庄稼承认自己没有文学细胞,那些弯弯绕绕的他一句没听懂。
“没关系,就是跟你抒发一下情感而已。”她咳了两咳,接着说道:“总之,世上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事,那么多相爱不能相守的事,如果彼此两情相悦又为什么不能心意相通呢?你不喜欢那个人吗?”
“喜欢。”庄稼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爱呢?”
“爱。”他回答的还是没有一点迟疑。
对曲越的感情,除了出于“爱”,别无其他解释。
安娜笑出来,摊摊手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庄稼一时语塞。
是啊,那还有什么问题呢?就像安娜小姐说的,世上那么多的求而不得,他能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已经是幸中之幸了,他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呢?
安娜问:“想明白了?”
庄稼尚在捉摸阶段:“有点意思。”
“OK了!欢迎拨打午夜热线,谢谢您的来电,再见!”安娜小姐声音甜美地说道。
庄稼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谢谢安娜小姐的帮助,一脸诚恳的模样,却连对方什么时候将问题引到自己身上都没注意。
安娜小姐摇摇头,感叹这小助理怎么傻成这样。
她拆开桌上的一粒糖塞到嘴里,啧了一下道:“果然Ian的戒指是对戒啊!看不出来这庄稼弟弟魅力挺大啊,竟然让曲天王都拜倒在他牛仔裤下。就是人傻了点,其他倒是挺天然萌的。”
庄稼在安娜小姐的点拨下总算开窍,一心想着怎么跟曲越表明心意,他觉着吧曲越这样花尽心思又是唱歌又是戒指的还附送浪漫烛光晚餐,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太随便呢?
要他做体力活还行,脑力活根本不是他的领域,想破头也没想出什么好招。
然后突然他灵机一动,想,林西东算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和曲越事情的人(?),问他不就好了?而且他虽然白目,但好歹也是娱乐圈中人,那些个浪漫的招数一定也学了不少。
于是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林西东,询问了关于如何布置一场浪漫的“示爱”仪式环境的问题。
没想到等他说明原委,对方反应颇大。
“你要向IAN求婚??!”
庄稼将手机拿离了点自己的耳朵,等那余音散去后再贴到耳朵上。
“不是求婚,是示爱!”
对方诧异地问他:“你们不是都戴上戒指了吗,怎么还要示爱的?难道你们从前都是‘没爱’的吗?”
“呃……”这个问题把庄稼问住了,但要追根问底的话他和曲越的事实在太过纠结太过说不清,也就不想和林西东再搞什么知心哥哥的那套。
他干脆地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那啥,你到底懂不懂啊?不懂我问别人去了!”
作势就要挂电话,那边林西东就叫嚷上了:“别挂!我知道!我有办法!”
庄稼仔细听他说了,不住地点头,最后决定在曲越开完演唱会的当晚实行自己的“示爱”。
因为照林西东说法:那天晚上曲越一定会很高兴,加上你的表白他就更高兴了,喜上加喜一定能让他终生难忘!
终生难忘?庄稼弯着嘴角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戒指,这些天一有什么事他就喜欢摸戒指,都快成一种习惯了,摸着就觉得踏实。
他把挂脖子里的那块翠玉解了下来,重新配了根绳子,然后又找了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存放起来,准备等到演唱会那天的时候将它送给曲越。
这是他们庄家的传家宝玉,他爹传给了他,本来是要他再传给他儿子的,但想着自己是不可能有孩子了,那送给曲越他爹应该也不会怪罪他的,毕竟也可以说是他老人家的儿媳不是。
不知道曲越收到他的礼物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他收到戒指的时候可高兴了,差点没忍住哭出来,曲越也会那样感动高兴吗?
庄稼这样期盼着那天的到来,连曲越也感觉到了他那股子兴奋劲。
见他总是盯着自己脸笑得一脸淫荡,就忍不住问他:“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高兴,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秘密!”庄稼一副神秘地模样,心里却努力压制着想要立刻将定情信物和那演绎过上千遍的三个字献给对方的冲动。
曲越看着他:“你也有秘密?”眼里是明显的不信。
但随后无论曲越怎样的威逼利诱、美色诱惑,庄稼仍是不为所动,坚定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逼急了就大喊“誓死不从”,曲越没法儿,这才觉得那或许真的是他很重要的秘密,也就不再继续逼问了。
庄稼拍着胸口喘气,暗自庆幸着,差点就要露馅了。
曲越演唱会倒数第二天的时候,庄稼在演唱会的现场第三次见到了楚璇。
既然是“十年同行”,当然也少不了“无上”的那段岁月。楚璇这次应邀成为演唱会的嘉宾,与曲越共同演唱“无上”的经典曲目,这会儿是排练来了。
听安娜小姐的八卦说楚璇就在医院待了两天,随后就被林凡远的豪车接到了山顶那座好风好水的豪宅好生伺候着去了。现在庄稼再看他果然如曲越所说,有了爱情的滋润不禁养的油光水润的,上次见到的那种精神萎靡的状态更是一扫而空,真正恢复成了那个丰神俊朗的楚天王。
曲越真是好眼力,将这嘴硬的楚天王心思全部看穿,看来他对那个林老板倒真的不是全然无情的!
因为演唱会实在是赶得慌,大家都忙的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所以连身为曲越个人助理的庄稼都被借走去帮着搬运器材了。
他一边搬东西一边看着台上的曲越试音,然后听他和楚璇一起唱了一首轻快的带着点青涩校园气息的歌曲,他跟着哼唱了遍,唱得起劲的时候突然只有楚璇一个人的声音了,他再向舞台上看去,也只有楚璇一个人。
他快速搬好东西跑到舞台下面,仰着脸扯着嗓子问正在等音响师调音的楚璇:“楚先生,曲越呢?”
楚璇认出他是曲越的助理,蹲下来跟他说话:“他说他去后台喝点水,马上就回来。”
庄稼哦了声,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楚璇叫住。
“等等!”楚璇看着他胸前一晃一晃的银戒,若有所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助理
庄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接受他X光线般的视线洗礼。
然后就在他忍不住问对方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楚璇开口了:“要好好照顾他啊。”
庄稼看不清他背光的表情,但清楚知道他口中那个“他”是谁,他一点头,坚定不移。
“我会的。”说完转身离开。
他在忙碌的后台寻找曲越,最后经多人指认终于寻到了曲越的休息室。
他悄悄地开门,想要吓曲越一大跳,只是刚开了一条缝就听到里面传出董爱卿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声音,他尴尬地顿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突然冲进去。
只听那个陌生声音有些责怪地说道:“曲越,你的身体我说过了,如果硬要开唱的话,声带会支持不住的,到时候可不是惯性出血这么简单的问题了!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声带出血不严重。”
庄稼一下子被定格在那里,开始认真的偷听起来。
那个声音说完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听曲越轻声说道:“你不用再劝了,我说过的,这是最后一次,唱完了,我就做手术。在这之前,我还不能失去声音。”
“你怎么这么倔呢!”那声音勃然大怒:“你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两边声带都有出血状况,如果引起另一边的病变,你还想不想再说话了?还是说就算声带全部切除也无所谓?!”
董爱卿的声音这时响起来:“肖医生你消消气,曲越的脾气就是这样,总是不太会说话,他当了十年的歌手,你突然让他放弃……他心里,也是不好过的。”说到最后也是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沉重。
那声音静了会,叹了口气:“反正声音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你答应做手术我就该谢天谢地了。说实话,我以为你就算癌变也不会愿意动手术的,都准备好参加你的追悼会了。”
曲越不怒反笑:“的确,要是以前我是死也不会做这个决定的。”停顿了下,接着说:“但现在,我有比唱歌,比我的音乐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命白白丢掉。”
那肖医生闻言冷哼一声:“有你这句话我就暂且放一下心,希望你能尽早入院完成手术。另外,念在与你有三年同窗之谊的份上,预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肖晓七,我是病人,你态度就不能好点吗?”
“没必要对不听话的病人好言好语。”
听到似乎有脚步声往门口这边移动,知道他们是要开门了,但庄稼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根本动不了。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用硬掰得将右手从门把上掰下来,然后逃也似的转进了不远处的一扇安全通道。
他慢慢顺着墙坐在地上,脚软得已经站不起来。他双手包着胸前的银戒抵在唇边,牙齿咬在手上,脸上是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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