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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强硬的话，实在已经不似一个少年。
“你要是因为这事失控抓伤我，我只会开心，但你要是伤到自己，我就生气。”身体已经被迫在交颈缠绵，在迷乱中，阿飞带着情|欲的声音，听来竟是魅惑的，“我知道你对每一个人都好，却总是忘记自己，日后，我帮你记着。”
直到有一天，你把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与阿飞分享。
即便非你所愿，阿飞却实在无法控制自己。
这天下，唯有你李寻欢能让阿飞失控，让他忽略理智，忽略成名，忽略道理，忽略所有的东西，只想抓住你。
没有李寻欢，阿飞就如行尸走肉，比死还可怕。
两人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李寻欢突然仰起头，指尖扣入阿飞肌肉之中，腰身一阵抽搐般的颤栗，身上的人也陡然绷紧身体，唇畔逸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身体渐渐放松，呼吸也从急骤趋于平稳，唯有空气中，限制于小小的一方帐篷内，流通不出去的味道，证明着刚才的迷乱……
阿飞对李寻欢的事最是上心，知道他经不得浊气，右手抓住立在边上的利剑。
之间寒光一闪，帐篷顶部一排细小的圆孔齐齐排列出来。
李寻欢微微笑起来，道：“你的剑越发快了。”
阿飞道：“我用剑又无花俏，不过快、狠、准三字而已，时间久了，自然就更快了。”
李寻欢道：“常言道熟能生巧，最平常的动作，用得多了，也自会登峰造极，只可怜江湖人士，却偏偏要追寻什么武功秘籍。”
阿飞沉默了半响，忽然笑了，道：“我是自小别无他法，我却知道你小时是能得到高强秘籍的，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成一艺，你自然比我聪明多了。”
阿飞笑着的时候，总会变得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可爱。
一洗平时的冷峻倔强，竟像个孩子般的天真。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飞还是个孩子，李寻欢你竟迷惑于他’的愧疚与罪恶感，就越加深刻。
心底就会更沉重，更痛苦。
李寻欢抬手，细细摩挲他的脸颊，迷蒙浅笑道：“我小时候，其实不过是喜欢雕木头罢了。”
名震天下的小李飞刀，竟然是因为喜欢雕木头而炼成的，天下武林人士，真该都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身下，柔滑的绸缎轻轻贴着皮肤擦拭，李寻欢阖上疲惫的眼，任慵懒的舒缓蔓延至全身。
再度躺下的人，有力的手臂环到他腰上，额头再次亲昵的抵在他头上。
“你有没有雕过我？”
声音很轻，似乎害怕听到答案，又实在忍不住想问。
良久的静谧，两人似乎都睡着了，李寻欢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怎么被人误认为杀手？”
□过后的沙哑依然未褪尽，懒洋洋的似乎只是随后一问。
黑暗中，阿飞瞳孔微敛，手指插|入他发间，轻缓而有力的摩擦，“别撑着了，快睡吧！”
这手按摩的手法，是一年来每见李寻欢难受时，慢慢摸索出来的。
李寻欢原就累极，被他摩擦得舒服，越加恹恹，知他不愿说，便暗叹口气，放松身体，感受着身边熟悉的气息，很快就沉睡下去。
再次醒来时，阿飞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到他走出帐篷，其余的人都突然忙碌起来，只有王怜花面皮厚，撇了撇嘴角，装模作样的叹道：“昨夜北风甚急，竟有狐妖作怪，整夜都梦见交欢的声音，啧啧，那可真正是惑人心魄，不知道探花郎是否也随我一样，忍不住梦见了寻花探径。”
“砰砰砰”几声，忙碌的与假装忙碌的人，都摔掉了手上的东西，看也不敢看两人一眼，又匆忙拾起来。
李寻欢面色嫣红，低头掩饰性的咳嗽两声，眼睛巡视一圈，问道：“他呢？”
“谁，这人可都到齐了，没人被狐妖抓走。”王怜花扬着下巴，好像真的在清点人数的样子。
铁传甲不忍少爷尴尬，也不转身，似乎是自言自语道：“飞少爷说先走一步，在前面等我们。”
王怜花依然不依不饶，一把抓住李寻欢的手，含娇带怯的看他一眼，低低道：“我们去探花，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和前面的声音迥异，冷峻中透着撒娇的意味，可不就是昨夜阿飞说的。
王怜花擅模仿，这三字听来竟丝毫不差。
李寻欢胸口一口气没缓过来，低头猛烈咳嗽起来。
王怜花总是忍不住起坏心眼，对待别人，就是把那人气死，他也只会得意洋洋。
可对李寻欢，他三分内疚，三分喜欢，三分敬重，一见他咳嗽就懊恼万分，忙伸手替他顺气。
铁传甲对他的肆行无忌早就不满，见少爷不适，眉宇间就有了怒容，不假思索，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昨夜可听有人梦中直叫熊猫儿，寻花探径前面，怕是要加个被字吧！”
他这话一说，李寻欢咳得更严重了，即便知道铁传甲不是说他，即便昨夜并没有做到底，还是异常难堪。
柳玉兰、薄荷、龙风儿三人倒抽口冷气，都做出收敛东西的样子，在帐篷中翻出好大的声响，直恨自己怎么找不到一个地缝钻下去。
听了李寻欢的私密事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王怜花是什么人，那可是出了名的魔头。
被李寻欢看着时，他只像是个小野猫似的，偶尔伸伸爪子在人身上抓上几把，看着让人半爱半恨。
可是，天知道回头他会化身多残忍暴烈的老虎，会怎么报复她们。
这边，铁传甲虽然无视王怜花的冷眼，可李寻欢的咳嗽对他来说，就是最利的剑。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嗫嚅道：“少爷，我……”
“我知道。”李寻欢抢断他的话，苦笑道：“即便做了，李寻欢遑论人说，我只希望别坏了阿飞名声就好。”
铁传甲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只暗暗叹息：你果然总是想到别人，而忘了自己，飞少爷说要替你记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天下间，怕也只有飞少爷有那个能力和气魄……
这样一想，心头即黯然，又欣慰。
雪，终于停了。
一路向西北而行，风雪还要夹杂沙粒，甚是难走。
好在雪已经停了，前方眺望过去，可以看见一片绿洲出现在眼帘。
虽然在冬季，并没有多少鲜绿的色泽，可是那种水的湿气，已经足够每一个沙漠的旅者，生出最纯然的感怀。
在沙漠里即便是想到绿洲，都是令人愉快的事。
见到了当然更开心。
虽然这片绿洲，显然已被先来者占据。
走得近了，围绕绿洲的连片帐篷更加清楚。
那些帐篷似乎分了两派，泾渭分明，偏偏又还故作亲密的样子，在一个圆的两头，两方各放了一个帐篷，密切的挨着。
王怜花感叹道：“那四个帐篷里住的人，不是圣人，便是被牺牲的人。”
李寻欢笑道：“可怜我们即将做被牺牲的人了。”
他们若不想理会两边的人，自然只有居于中间，被两方孤立。
王怜花喃喃道：“若是谁要我做圣人，我真想死了算了，可是要在死和圣人两者之间选择的时候，我总还是要选择圣人的。”
李寻欢柔声道：“蝼蚁尚且偷生，任是谁，都会做出这个选择的。”
王怜花一瞬又高兴起来，得意洋洋道：“我要是做了圣人，保准过不得多久，整个圣地都要变成魔域，那我可开心了。”
他真似个恶作剧的孩子，李寻欢哑然失笑。
那边绿洲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有两人快步迎来，一人声似洪钟，大喝道：“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王怜花朗声道：“荒漠无主之地，本公子爱来就来，你有何资格让我报名。”
那人怒喝道：“武林联盟在此，尔敢不报名。”
王怜花转头对李寻欢道：“你听说过什么狗屁的武林联盟没有。”
李寻欢道：“没有。”
王怜花道：“那你可是武林人士。”
李寻欢道：“我若说不是，恐怕有许多人都不同意。”
王怜花拍掌大笑道：“那可奇怪了，他们非要你是武林人士，怎么武林联盟也不通知你。”
李寻欢亦笑道：“他们要对付我时，自然要我是武林人士好方便下手，可有好处时，如我等无财无势的，当然就要乖乖回去做百姓。”
龙风儿一声娇笑，手上比划道：“苹果只有那么大一点，武林人士那么多，当然能少几个就少几个，有些被逼做了百姓，不甘愿做百姓的，大侠豪杰们就唯有动动手脚……等人死了，他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死人，再也不会是武林人士了。”
几人交谈声音甚大，说来说去，不但不敬武林联盟，更是说他们为了排除异己，便使计杀害别的人。
一时之间，帐篷中出现许多人影，怒喝声不绝于耳。
可怒喝也只是怒喝，能活着到这地方的，自然都不是傻子，不知他们底细前，绝计不可能冒出头来。
突听一人惊呼道：“李寻欢。”
所有人仿佛齐齐被人点了穴道，从嘈杂陡然安静，极端怪异而可笑。
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绿洲，仁和庄为首的人和急风旗为首的人，都不愿接近他们，他们果然就在中间支起了帐篷。
四顾一圈，并不曾见到阿飞，李寻欢担忧的蹙起眉头。
收回视线时，眼角突然扫过一个人影，再去看时，已经不见了。
李寻欢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也真想是错觉就好了。
可惜他清楚的知道，绝不是。
因为他即便想起那个人，也总是停留在初见时。
那时候，那人豪爽大方，光明磊落，看他的目光总是英雄相惜。
而刚刚一扫而过的眼神，却是那么恶毒，充满了恨意。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林仙儿难道也在，还有，诗音是不是……也来了。
年前的时候，看着那一株红梅，对林诗音的心结已经解开。
可是想到她，还是担心难过——龙啸云依然像前生一样那么恨他，是不是他们两人都过得很不好？
一想到他们过得不好，心就绞痛，因为当年的事，原就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那般决定，怎么会苦了三个人。
“你在看什么？”王怜花突然出现在他后方。
李寻欢不动声色的转身，笑道：“这几天被沙子闹得极不舒服，现在看到绿洲，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就你多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怀。”王怜花抱怨一句，挨近他低声道：“刚刚断情来把柳玉兰接回去了，他说阿飞和这两边的人，都没有接触过。”
那阿飞到底在哪里？
沙漠不比草原，沙漠中更凶险得多，就是从小在沙漠中长大的人，也不敢随意乱走，更何况阿飞一点也不熟悉。
“你也别太担心。”王怜花想起阿飞那个倔强得跟石头儿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他要是想到自己死了，你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他就是在了阎罗殿，怕都要杀了阎罗王闯回来。”
这样的笑话一点也不可笑。
因为李寻欢死过一次，他知道不管过厉害的人，只要死了，就什么想法，什么意识也不会有了。
他又岂能期盼阎罗王会把阿飞再送回来。
正在这时，铁传甲紧紧皱着浓眉，从另一边走过来。
见他踌躇不前，李寻欢忙叫他近来，问道：“怎么了？”
瞧着他良久，铁传甲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表小姐，说请你过去一叙。”
第四十一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林诗音，他魂牵梦绕那么多年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原本那么爱笑那么快乐的人，是不是也与他前世所见一样，苍白而冷漠。
李寻欢总算知道近乡情怯是什么滋味。
因为知道林诗音过得不好，因为他自己已经从那个恶梦中跳出来，所以他反而更加害怕。
害怕看到林诗音痛苦，他的内疚就更深。
在铁传甲忧心忡忡的视线中，独自到达以急风旗为首的一方帐篷，李寻欢却并没有见到林诗音。
急风旗的人并没有拦阻他。
一路畅通无阻，可是帐篷里迎接他的，却只有一个小孩子。
这时年方八岁的小孩，尚没有前世所见时的狠厉，装扮倒是和前世初见时一模一样。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身体，镶着白兔毛边的红斗篷随手放在地下，身上的袄子也是火红的，衬托得一张小脸可爱无比。
看到李寻欢，小孩子眼珠灵活的一转，似是天真的问道：“你就是爹爹说的坏人吗？”
李寻欢面容已经发苦，苦笑道：“我虽不是好人，却也自认不是坏人，可是你爹说的却是我。”
小孩子摇头晃脑道：“错了错了，我爹说的既然是你，那你定然就是坏人了。”
兴云庄在江湖鼎鼎大名，龙啸云所说的话在江湖自然有那个效力，才是小孩子的龙小云早已经认定了这是真理。
许多江湖名声灼灼的老前辈，最后子孙却总坏了他们的名声也是因此。
自小听得阿谀奉承多了，又哪能知道天地之大。
李寻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低咳嗽两声，笑道：“你就不怕我这坏人杀了你？”
龙小云扬着下巴，哼了一声，道：“坏人我见得多了，谁敢动我。”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
李寻欢忧心的看着他，抬头揉了揉他的头。
龙小云毕竟是小孩子，虽然身边的是坏人，总无法让天真的孩童害怕的。
一把把圆滚滚的身体滚进李寻欢怀里，他一只手勾着李寻欢脖子，可爱笑道：“我第一次看见坏人长得像你一样好看，你让我多看看。”
李寻欢笑了笑，叹道：“我也第一次看见像你这么好看，但是这么狠毒的小孩。”
他的手紧紧握住龙小云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还是明显能感受到袖箭已经准备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