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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书籍名:《寄生叶》    作者:风夜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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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的路灯突然又暗了下去,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再也没有亮起来。
  眼镜突然被拿掉,眼前变得模糊,意识却更加清醒,一切来得太快,或许还没来得及反应,感官上的一切并不陌生,钱叶却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像是多了些什么--或者少了些什么。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身体放松,微微仰起头看着墙角天花板的水平线,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雨水渗透了。
  暗黄和灰色的融合,是腐烂的开始。
  顾京维用唇在钱叶颈间温柔摩挲着,感觉到后者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这让反而更让他有种害怕钱叶会突然离开的感觉。手指抚过钱叶的手掌,感觉着上面的纹理,横穿过掌心的伤口,就算只是抚摸也能想像得出当时的疼痛。
  动作变得更温柔,像是会怕再次让伤口开裂一般,钱叶知道,那个男人不想弄伤他。可那又如何,他甚至没有问过他想不想做。一味地否认又如何,他没有拒绝并不代表同意,他的想法,没有人会真认听,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在乎,直到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被近似呵护的对待,钱叶觉得自己连“□”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对欲望的顺从。
  到最后,不过是那档子事。男人和男人。
  在腰间游走的手顺着纤细的腰线缓而有力的摸索着,钱叶的衬衫被褪到只有两只袖子挂在手肘上,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透着苍白,却仍然有着男性的健美。本想靠在墙上,却被顾京维拉到了怀里,愣了一下,钱叶没有反对,有温度的怀抱怎么说也比冰冷的墙面更值得依靠,只是,那是顾京维的想法。
  好像一点点地接近最终的目标,顾京维感受着这具身体光滑皮肤下传来的略微冰冷的触感,感觉还是很美好的,哪怕是个男人的身体,更何况还是个让他感兴趣的男人,一开始只是好奇外加一丝好感,而现在--这些仍然存在,却又有了不同。他解开了钱叶的腰带,带着温度的手顺着平坦的小腹滑了进去,准确地握住了欲望的源头,稍加用力,生理特点的关系,男人几乎没有能力抵抗这种抚摸,钱叶闭上眼,加急喘息了一声,很是诱人。
  顾京维扬起嘴角,更加卖力□着,一边欣赏钱叶隐忍的表情,原本全身散发着禁欲气息的人现在染上了一抹色 情的颜色。
  “嗯--”钱叶轻而缓地喘息着,双手抓着顾京维的肩,低下头,隐约中看到顾京维的手握着自己性 器的画面,“唔~”
  顾京维把头埋进钱叶颈间,一瞬间鼻间全是钱叶的味道,他觉得自己也被传染,钱叶呼出的气体就是“春 药”。也许是下意识的结果,因为不确定,所以想要确定,顾京维从咽喉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钱叶--”
  猛然,情 欲被打散,钱叶像被电击中一样,整个身体僵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到了顾京维带些许受伤的表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露出这个表情,就算自己推开了他,又怎样--
  钱叶觉得,自己才是应该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可惜他已经麻木了。
  从欲望边缘返回,瞬间就冷了下来,残存的几缕暧昧也很快烟消云散。让人措手不及--
  松开了抓着顾京维双肩的手,慢慢拉上了裤子的拉链,钱叶有一些为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上的反应远远超过意识上的,还是说,他的潜意识里,最终还是排斥的。
  就算平时一直冷漠,此时的他也无法为自己的沉默找出个合理的理由。直到一双手把他把已经褪到肩膀以下的衣服拉了回来。
  扣子还是顾京维帮他扣上的,钱叶不语,垂下眼看着胸前的两只手。扣完之后,下巴被抬了起来,四目相对,本以为顾京维会问“怎么了”,但钱叶没想到,顾京维只问了一句--
  “我跟靳士展到底有什么不同?”
  语气中,能听得出他有多么认真。
  钱叶不知道顾京维为什么一直执着与靳士展的比较,其实,两者之间可能并无不同,对钱叶来说。也许这样不公平,但谁又会在乎。钱叶只知道,如果他不回答,顾京维会一直执着下去,当初,他就是这样。
  眨了一下眼,隐去了最初眼神中的一丝波动,再看顾京维时,钱叶是跟往常一样的表情,“你做的事,跟他没什么不同。”后来再想,这句话也是事实。
  只是那一瞬间,顾京维皱起了眉,就像那天钱叶帮他清洗伤口时的那样。不同的是那天是因为疼痛,这次,是因为愤怒。
  意料之中,下巴被有些粗暴地甩开,钱叶知道顾京维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侧过身,顾京维开始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有一丝凌乱的头发。
  钱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也许只是心血来潮,他开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们第一次见面,男人说他的面包不好吃,其实那些面包是失败的试验品,除了自己会吃掉一些好一点减少浪费,剩下的都是扔掉的,钱叶没告诉他,只因当时男人的表情似曾相识。
  血淋淋的样子,也似曾相识。
  两人不过是这样相遇,如果可能,这应该是个美好的开始,只是,钱叶知道他的人生早就开始了。小说与电影里罗曼蒂克的情节,百看不厌,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只要不讨厌就没问题。他不讨厌顾京维,真的不讨厌,但他们的相遇,终究还是晚了。
  钱叶突然也很想问一个问题,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是不回来,你会等到什么时候?”
  顾京维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钱叶,一直皱紧的眉终于还是慢慢放开了。
  “什么时候你会良心不安,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钱叶笑了出来,低下头。
  “可惜,我的良心早就停止跳动了。”
  没有理会他的揶揄,顾京维好像叹了口气,接受了所有的发生的一切,走过来伸手摸了摸钱叶的头,像是长辈安慰小孩一样,说:“钱叶,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的好奇大于喜欢,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了。我不会强迫你,如果可以,我们可以慢慢开始,我说过,我们有的是时间--”
  别过头,钱叶的目光不知道移向何处。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这是一个保证,用他的性命,低下头,顾京维在钱叶耳边轻语,“只是,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我。”
  不说话,也没有表情,钱叶的侧脸,完美的弧线。顾京维看着他,缓缓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只是用唇轻轻碰了一下,完全的情不自禁。
  钱叶的脖子几乎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最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顾京维无声地笑了。
  顾京维离开之后,钱叶坐在楼梯上,他发现他还是喜欢这样一个人安静的日子,或许只是习惯,习惯了,就以为喜欢了。从一开始,习惯的、喜欢的,最终都一个个离开,钱叶突然意识到,抛开一切不论,所有人中,到头来只有靳士展还在他身边到。
  这真是个讽刺的笑话,也只是一笑了之。
  阿强也好,顾京维也好,还有聂风宇、原战野,还有--他哥哥,他们都不是喜欢他,只是可怜他。
  “呵--”钱叶笑出声,嘴角的笑意苦涩之极,梳了一把前额的头发,他有些可悲地发现,只有靳士展对他用了最直接的感情,憎恨或是厌恶,哪怕是可怜他,也直接地说出来。
  他不需要可怜,只希望能够得到真心的对待,哪怕是讨厌。
  再次笑出声,夹杂着几声轻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肺里咳出来一样,缓缓合起手掌放在嘴边,他真的觉得有点冷了。
  突然又是一阵冷风,从大门的方向灌了进来,钱叶愣了一下,抬起头,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挡在了门口,虽然没有眼镜,钱叶还是笑得很从容,甚至他发现自己很久没这么真心地想笑了。
  “把门关上,冷。”
  有一点,他没有告诉顾京维,就在刚才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现在,他无法否认,上天就是这样爱捉弄人。
  他寂寞的时候靳士展来了,他想一个人的时候顾京维来了。
  这就是两人的不同--
  这辈子,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车开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靳士展就放慢了速度,一个可以调头的十字路口,他转动了方向盘来了个急转弯,往原路开了回去。
  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他相信绝对不会出错。但是,唯一跟他预想的不同的就是,一阵莫名的烦燥让他觉得不安,喝了酒,却仍然无法解释。
  ‘靳士展,你要我怎么办--’
  钱叶的声音像是空气一样,随时随地跟着他。他问了钱叶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钱叶同样问了他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扬起嘴角,靳士展忍不住笑了笑。钱叶,真的很聪明,这样聪明的人,收为己用是再好不过。可惜,他是钱叶,连跟他有血缘关系的聂风宇都能毫不留恋地离开,更别说是其他人。
  想到这里,靳士展皱了皱眉,车速又稍稍加快了一些。他想过,如果现在回去看到的是钱叶和顾京维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他不想再接着想下去,觉得很倒胃。
  他只是想知道,钱叶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顾京维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顾京维这个男人,靳士展了解并不多,两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那种,平时从未有过接触,却绝对属于暗中较劲的那种,你抢我的房子我抢你的地。这次因为钱叶而有了正面接触,靳士展心里有一丝不快。
  “该死!到哪儿都能勾到男人!”
  又来了个急转弯,靳士展在钱叶家不远处停了下来,视线良好,正好可以看到钱叶的店门口,灯亮着。
  熄了火,靳士展从口袋里掏出烟,视线没有离开那扇门。刚准备给烟点火,一阵音乐打断了他的动作,把烟放进嘴里,一只手打开打火机,靳士展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喂?”他没有看来电显示的习惯。
  “你去哪儿了?”
  纪若非的声音。
  靳士展皱了一下眉,收起打火机,直到吸了第一口烟,才慢吞吞地说:“有点事离开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几秒,“你觉得这算是解释?”
  “这就是我的解释。”
  “那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在酒店大厅里那场亲热戏是怎么回事?”
  挑了一下眉,“你看到了?”嘴里的烟随着嘴唇的蠕动而上下晃动着。
  “全世界都快传开了!”
  靳士展笑了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是故意的?”
  没有回答。
  隔了一会儿,纪若非又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不需要别人来过问。”刚说完,钱叶的店门开了,靳士展一把拿掉了嘴里的烟,盯着门里走出来的人。
  是顾京维。
  “你对他是认真的?”电话里的人,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地问。
  感觉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靳士展笑得性感得无人能及,就是三更半夜的没人看见。
  “不要跟他比,你比不了。”打开车门,靳士展下了车,“你应该觉得庆幸你比他幸运的多--”有些人永远不会被利用,而钱叶,太有利用的价值。
  挂掉了电话,烟被扔在地上,靳士展用脚碾灭,最后一口烟,什么味道不记得了。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楼梯上的钱叶,那不是个显眼的位置,却仍然被他发现。
  房子里仍然冷冷清清,钱叶坐在那里,双手还放在手边,那是个取暖的姿势。他看着钱叶,后者也在看着他,直到听到钱叶微笑着说:“把门关上,冷--”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那一刻,靳士展觉得自己很残忍。
  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付出了一切,现在却一个人坐在这里。
  靳士展走到钱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钱叶有想咳嗽的感觉,身体开始变得冰冷,脸上却慢慢开始发热,脑子里很乱,从靳士展进来之后开始。
  看着他脸上一丝茫然的样子,靳士展皱了一下眉,俯下身推了钱叶一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力,可钱叶却像片叶子一样往后倒了下去,躺在楼梯上,直直地望着他,然后缓缓眨了一下眼。
  没带眼镜,钱叶的眼神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种无助的姿势,衣衫凌乱(?)的样子,靳士展甚至觉得钱叶是在诱惑他!
  想都没想,以同样的姿势躺了下来,靳士展几乎压上了钱叶的身体,楼梯,真是个不错的建筑。
  “你--”钱叶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水气,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此刻是一片红润,看着身上的人,一脸的欲言又止。
  在靳士展眼中,钱叶的表情被称作“欲拒还迎”。想这些的同时,一只手早已经轻车熟路地解开了钱叶的裤子,亲了一下那发烫的脸颊,手也伸到了禁地。
  他问:“顾京维有这样对你么?”
  没有听到钱叶的回答,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很大的喊声-- “啊~~对不起!打扰了!请问有人吗?有的话我就进来啦~~~”
  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凉风窜了进来,吹走了靳士展一脑子的邪念,和钱叶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口,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一个深咖啡色头发的男人正站在门口不远处,手里拎着个包,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男人这时也看到楼梯上躺着的两个人,一时间也愣住了,视线在钱叶和靳士展脸上来回扫视着,一惊一吓的,最后看了一眼钱叶,像是确定了什么,随后把视线移到靳士展脸上停住,渐渐地,咬牙咬得“吱吱”作响,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靳士展觉得他见过这个人,只是还没想起来在哪的时候,对方已经像挨了一鞭子的驴一样朝他扑了过来,嘴里面直吼着--
  “又是你这个禽兽!老子今天非宰了你~~~~”
  钱叶眼前一片模糊,本来没看清来者何人,却在听到那声近距离的吼声之后,轻呼了一声,“小关!”
  然后身上猛地一沉,他觉得自己的腰快被硌断了--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隐约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和阵阵叫骂声,他很想说--
  你们别拆了我的店啊--
  钱叶昏昏沉沉的时候,总觉得耳边不停传来一阵阵像鬼魂一样的声音。
  杀了你--砍死你个禽兽--阉了你这个王八蛋--
  声音凄惨无比,还带着一股“杀气”,总之,听着让人觉得鸡皮疙瘩一抖一抖的。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朦胧之中,钱叶觉得自己被别人抱了起来,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什么,钱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直到他被放下来的时候,他还想伸手去抓住那种感觉,只是有些力不从心。
  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他觉得有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是小关吧--
  小关说,我说过,他再碰你的话就废了他--
  钱叶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房间里很暖和,虽然身上盖的被子有点重,而且还有个热热的东西在他脚底下,是热水袋吧?他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先是觉得鼻子有些酸,身上肌肉疼得厉害,特别是背上感觉一抽一抽的,他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得抬也抬不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很少生病的人一病起来,比普通人更加不容易痊愈。钱叶就属于前一种人,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呃--”钱叶刚动了一下身体,背后一阵火辣辣的感觉马上让他放松了肌肉。
  怎么办--
  “啊!你醒啦?”一声惊喜地叫声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奔了过来。
  钱叶有点疼痛地扯了一下嘴角,他想笑一笑的。
  “小关--”
  “行了!笑得比哭都难看!好不容易喂你吃了药,你得再睡一阵子药才能起效--”
  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很温柔,钱叶放心地“嗯”了一声,又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上压着,仿佛想要确定身边的人是否还在一样,他小声说了一句:“小关,我很疼--”
  身边的人不作声了,钱叶也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想,这是不是就是临死前的感觉。良久,感觉有人粗鲁地撸了撸他的头发,却又不觉得疼,身边的人又开口,原本热血十足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
  “知道疼还敢当自己是机器人?”过了一会儿,“放心!很快就好了--”
  这是安慰人的话,钱叶在心里笑了笑,难为小关了,他知道他不擅长说这样的话。但的确是安心了许多,也许是药劲真的上来了,也许是他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钱叶昏睡的欲望越来越浓,最后想到了一点他必需要确认,用积攒了好久的力气,问:“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他的幻觉的话,他记得自己昏过去前,小关正跟靳士展“搏斗”的--
  “啊?没事!当然没事!有事的是那个禽兽!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那张脸再也不能出去见人--”
  不能出去见人?那样的话--真的是不错哪--
  再次醒来,钱叶发现天仍是黑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关智给他吃了什么药,竟然能让他睡得这么沉,一点梦都没做。
  睡得很好,连心里都觉得畅快了不少。
  身体上的不适感几乎已经全部消失,除了头还有些晕,有点使不上力气之外,钱叶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想去按墙上的开关,还没碰到开关,灯就亮了。
  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碗的关智,后者也正惊喜交集地看着他,钱叶愣住了,很多话要说,这时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他还是问了最想问的。
  “你怎么伤成这样?”
  关智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记忆中的关智的脸上现在已经青红一片,一看就是被人暴打了一顿,眼眶附近更是明显的发青,好好的一张脸愣是给弄得像刚从战场上回来,除了几个地方贴着创可贴,大部分伤都是没经过处理的样子,钱叶发现他的手上还有擦伤。
  把靳士展打得再也不能出去见人?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仿佛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关智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朝钱叶走过去,边走边说:“你可别看我这样,那个姓靳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明显是在逞强,钱叶被他一下子逗笑了,看着关智把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里面是白粥,热腾腾的。
  “喏!”关智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往钱叶面前一递。
  钱叶一看,是他的眼镜。接过来载上,关智的脸也更清楚了,比想象中还要惨呢!扬起嘴角,钱叶无声地看着关智,很久没见了,还是没怎么变,永远都充满活力的样子。
  “看够了?”关智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冷着脸看着钱叶。
  点点头,钱叶说:“嗯!跟以前一样帅!”
  关智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挖苦我!”他都快成“猪头”了,哪里还看得出一点帅的样子!
  “妈的!该死的靳禽兽!下手真他妈 的狠!听说那家伙以前是黑市拳手--”
  钱叶愣了一下,缓缓抬起一条膝盖,小声说:“知道你还跟他打--”
  “嗯?你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钱叶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问。
  关智一听,露出咬牙切齿地表情,说:“我不来难道还等着你去找我?”
  钱叶低下头,没说话。
  看到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关智叹了口气,连骂都骂不出来,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你走没多久我就被调职了,每到一个地方干一阵子就换个地方,心想搞不好碰巧就能找到你,而且当警察也挺方便的,某些时候--”
  一直在找他么--
  钱叶扬了扬嘴角,抬起头问:“老是换地方,很麻烦吧?”警察也不是说调走就调走的啊!
  “还有脸说!谁叫你走的时候吭都不吭一声?”想到这里他就气,玩人间蒸发,说不见就不见,太不够朋友了!
  自知在他面前“理亏”,钱叶静静地听着他发牢骚,等关智发泄完了,问:“外面的警察局工作不太轻松吧?”
  关智笑了笑,“那有什么?我关智到哪里都混得开!再说只要聂老大说--”猛然而止,后面的话也被吞了回去,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到了不该扯的地方,关智闭上了嘴。
  钱叶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露出一个让关智安心的表情。
  他的表现让关智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
  “我知道。”点了一下头,钱叶说,他离开的时候就跟聂风宇有了约定,永远不会来找他。
  “谢谢你了。”谢谢你还想着我。
  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关智伸手拍了拍钱叶的肩,说了句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然后把边上的粥拿过来递给钱叶。
  “你睡一天一夜了,吃点吧!要我喂你不?”关智笑得很阴。
  钱叶忍住笑,接过了碗,“让你动手会欠很大人情的,我可还不起。”
  “你吃了我做的粥就是欠我最大的人情了!”
  “那以前你吃的饭都是我做的--”
  “哈哈!此一时彼一时!”
  软糯的粥入口,钱叶感叹了一下,的确是此一时彼一时,比以前好吃多了。
  关智坐在一旁看着他吃,期间问了他好不好吃?还想吃点什么,他去买--
  这是种类似于“起死回生”般的安慰,所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说穿了却又很简单,但不论是钱叶还是关智都不想再去讨论已经发生的事,他们也说不清楚,钱叶的事只有钱叶知道,关智,这次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他都懂,有些却又什么都不懂。
  再次相见,就是好的。物是人非,也是没办法。
  关智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有冲动和热血的男人,而钱叶,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形容现在的自己。
  “小叶,”关智突然叫了一声。
  “嗯?”钱叶吞掉匙子上的粥,抬起头看着他。
  “你跟禽--靳士展什么关系?”
  “咳!”钱叶被呛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嘴角,这实在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眯起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关智看着钱叶脸上渐渐浮起的粉红,像是少女被人说中了暗恋的心事,(其实是被呛的)关智囧了!
  “你、你跟他不会真的是--”打雷啦下雨啦大家回家收衣服啦!
  “不是!”想也没想,马上脱口而出,钱叶突然觉得有点无法面对关智,好像有种教坏小孩子的“罪恶感”。
  “那他怎么--那样--就是那样--对你?”纠结了半天,关智还是用“那样”代替了昨天晚上看到靳士展对钱叶做的事,他也有种在教坏小孩子的感觉。
  “我跟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或许什么也不用说,直接承认就是关智所说的那样,可能还好一点,他又不需要“装纯洁”--
  “他逼你的是不是?”没等他说完,关智一下子跳起来了,狠狠拍了一下大腿,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那个色狼!当初在‘清泉镇’的时候就用‘猥琐’地眼神看着你,早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现在竟然阴魂不散--竟然、竟然--”
  钱叶知道他想说“□”两个字,他也想说:你们都误会靳士展了--虽然他的确很坏。
  那么,跟那个坏人发生那么多次关系的人是不是更坏?
  “小关,你想多了。”叫住了正扬言要“剁了靳士展”的人,钱叶放下手里的碗,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干什么?”关智急忙停止对靳士展的“诅咒”。
  钱叶无辜地看着他,“我想喝水,很渴。”
  怎么能让“病人”干活?关智把他推回床上,说:“你老实躺着,我去。”
  “你知道我的烧水壶在哪?”
  “知道。跟靳士展打架的时候我拿那壶砸他了。”
  这回轮到钱叶囧了。
  关智正要开门的出去的时候,钱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没有人知道你这次来吧?”
  “嗯--嗯!”关智没回头,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等我烧完水再来聊!”
  “小关!”
  关智半个身体已经在门外了,被钱叶很有气势地一叫,转过头“怯生生”地看着他。
  叹了口气,钱叶无奈地说:“冰箱里有蛋,煮两个。”
  “你要吃?嫩点还是老点?”
  吃个屁!“治你脸上的伤!”
  “噢!”匆忙点了一下头,关智转身跑了。
  看着他有点“仓皇逃窜”的感觉,钱叶缓缓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半掩的门,漆黑的门那头,什么也看不到。
  按了按太阳穴,钱叶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还没醒,还是说,他根本就没睡着--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昏暗中,烟雾弥漫的房间里,连空气也就得冷漠起来。沙发上,靳士展□着上身,腰上围了一块白色的浴巾,多年锻炼的成果,身上肌肉紧实而纹理细密,就是上面几处淤伤有点刺眼。
  乌黑的头发还湿淋淋地滴着水,顺着颈部缓缓流到肩膀和背部,前额的流海有些凌乱地半遮住了双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微闭的双唇间夹着一根烟,半倾斜的角度,烟灰不经意落上,没有人在意。
  抬起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关节上有一些擦伤和开裂,不算很重的伤,至少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不直一提。想想,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肉搏”的经验了,而这次,又是因为钱叶。
  目光变得冷冽起来,靳士展漠然地看着手上的伤,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情况,当时,他用了三秒钟就想起来关智是谁了,这三秒钟时间还是从他们搏斗的时间里挤出来的。那个满脑袋乱发的男人是以前钱叶当警察时候的同事,也是聂风宇的手下,曾经他们也见过面,他还记得钱叶帮那个小子挡了他一拳。
  想到这里,靳士展眼前出现了钱叶的脸,那个时候的钱叶,无论哪方面都比现在要好的多。有些奇怪自己竟然还记得那时候的钱叶是什么样的,也是在那一次,靳士展第一次正眼看钱叶这个男人。
  那时候接近钱叶的目的,几乎是简单的不得再简单,两个男人独处一室,说是欲望也好,发泄也罢,到底报着什么目的和钱叶上了床,靳士展觉得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也不重要了,而那时候钱叶在他身下喘息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最初的目的已经不再去管他了,直到最后,他只是单纯地知道他抱了一个男人。
  因为聂风宇和原战野而迁怒于钱叶,他知道钱叶无辜,全却没有罪恶感,因为钱叶也在利用他。谁更卑鄙,又有什么区别。
  倒是钱叶现在这个样子--深深吸了口气,靳士展拿掉嘴里的烟,这几分钟里,他其实一口都没有抽。
  烟,不一定要吸进肺里才有效果。
  把烟在烟灰缸弄灭,靳士展站起来准备进房间,沙边旁边的电话响了,知道他家里电话的人用个位数就可以数得出来了,重新坐了下来,靳士展拿起了电话。
  “你在哪?”第一时间,纪若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
  “在外面。”靳士展淡淡说了一声。
  “骗、子!”
  靳士展微微皱眉。
  “我就在你家门口,我知道你在家。”话中是浓浓的怒意,怒火被压抑着。
  这种类似被拦住了退路的试探,是靳士展最不喜欢的。可是,他没有发火,只是有点无奈,因为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当然,他知道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有事,这几天不想见人,你先回去吧!”像是商量的语气,却有一丝命令的味道,认识靳士展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火前最大的妥协。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纪若非深呼吸的声音。
  “好!我回去,但是你得告诉我,那个钱叶,你要怎么办?”
  从纪若非嘴里听到钱叶的名字,靳士展突然觉得有一丝不悦,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上他--”纪若非的声音里听不出愉快,也听不出不快。
  靳士展问:“是又如何?”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还有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想是纪若非已经进了电梯,他一向很听靳士展的话。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扬起嘴角,靳士展问:“你讨厌他?”
  “不!”斩钉截铁地说:“我同情他。”
  靳士展挑了一下眉,等着他的下文。
  “你看上某个人,如果不是动真情,就绝对会把他玩到死。我真的开始同情他了,钱叶,一眼就知道不是个坏人--”
  挂掉电话,靳士展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轻笑了出来。
  没错,有些人,无论做了什么骨子里都其实是个好人。那么,就让他做个坏人吧,从头开始,坏到底。
  吃掉了四个鸡蛋,关智脸上的伤终于好一点了,好一点的效果就是至少能看出本来面目了。对着玻璃上照了半天,关智想做几个鬼脸,最终还是因为伤势不允许而放弃了。
  “小叶,等会我们去超市吧!”转过头,关智冲着厨房里的人喊了一声。
  “你这儿什么都没有,连啤酒也没有!怎么过的日子啊!”
  正在揉面团的人抬起头笑了笑,抓了一把面粉洒在桌面上,“你又不是要在我这过一辈子。”
  关智摇摇摆摆地进来了,在钱叶旁边靠墙站着,说:“说实话,我第一次吃你做的饭时候,真有跟你过一辈子的打算--”
  钱叶的手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眨了两下眼。
  “这念头至今都还存在。可是--”痛苦地皱起眉,关智捶了一下胸口,“同性恋先不说,这念头一冒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在□!”
  “噗~”钱叶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你这个比喻倒是很贴切。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很郁闷啊!为什么你不是个女的呢?”关智捏着下巴作思考状,“可是有时候又想,你要是女的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小叶了,真他妈的矛盾!”
  钱叶微微笑了笑,他也觉得很矛盾。有时候,两个人的关系退一步就会变远,近一步就会过火,摆正位置,就有了最坚固的友情。两个人太远,永远只能存在于表面关系,两个人太近,终有一天也可能因为太过了解而分开。
  “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了。”
  说完,关智的手伸过来了,钱叶脸上沾到了面粉,关智轻轻帮他抹掉白白的一块,微微笑了一下,却没有马上收回手。钱叶也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关智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却不知道该不该问。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神经,所以有些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
  看到钱叶等着他问的眼神,关智想了想,似乎是不想让气氛这么严肃,有点傻笑地问:“你离开聂老大,是不是因为阿战?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真的--”
  别过头,钱叶缓缓推了一下眼镜,平静而肯定地说了一句:“我是喜欢他。”
  关智的笑停留在脸上,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他别过头靠了一声。
  “还真是的,我一直以为是我太--”太什么?难以形容。
  钱叶又说:“不要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种样子,已经是定局了。
  “我是喜欢他,但我离开并不全是他的原因。”因为很早,就已经约定好了。
  “这个世界太复杂--”关智总结性地说了一句,还好,他其实很简单。
  “你问完了,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话锋一转,钱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过头面对着关智。
  “你怎么找到我的?”昨天关智的伤和他的病都没怎么好,现在,是该解释原则问题的时候了。
  “啊?”关智一愣,完全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的。糟了!还没来得及想借口就奔过来了!我--
  “劝你别想借口来骗我!你说假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钱叶眼镜一推,白光一闪,两道目光像X光一样刺得关智心跳都加快了。
  “我、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不生气。”钱叶笑得像幼儿园里的阿姨。小朋友,说实话,是谁打破了花瓶,老师不生气。
  不生气才怪!
  关智一脸为难,最后心一横,牙一咬。
  “是我向聂老大问你的下落的!他告诉我的!他说他不能来找你不代表不能知道你的下落!”
  钱叶愣住了,想了想,问:“他肯告诉你?”
  “一开始不肯,后来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他不肯告诉我我就步你的后尘!”
  “他这样就肯了?”
  摸了摸头,“他叫我去死。然后我说他不告诉我我就去阿战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
  先不管有多少惊讶,钱叶是服了关智了。
  关智看着钱叶一脸无语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阿战一直想找你,又怕打扰你的生活。而且他一个人也没办法说找一个人就能找到,聂老大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也一直没告诉他你的下落,反正骗来骗去,大家都被骗了。你离得还挺近--”
  这样,已经是聂风宇的最大限度了吧?钱叶看着桌子上的面团,有点发呆。
  关智叫了他一声。
  “把手洗洗,帮我揉面吧!”钱叶脱下身上的围裙递给关智,“我切菜。”
  不一会儿,整齐规律的切菜声在厨房里响起,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一旁,关智挥汗如雨地揉着圆滚滚地面团,他知道,钱叶发泄情绪的办法就是切菜!比砍人还过瘾!
  吃过饭,钱叶和关智一起出门去超市。一路上,关智显得很兴奋的样子,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从清泉镇出来之后的所见所闻。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女人像男人,男人比女人还女人--”
  钱叶翻白眼。这什么理论?
  “不过真的有长得漂亮的男人,一点也不娘,是我们组的组长,长得好脾气也好,骂人的时候特别有男人味!不说话的时候绝对可以迷死一群女人--”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关智两手拎着装着各种食物的袋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钱叶也很认真地听着,不是敷衍,是真的很有趣。关智这样的个性,应该会活得很精彩,每个人是该有点美好的回忆,以后,也不会--
  “小叶,那边一个男的在看你哦!”
  哎?被关智推了一下,钱叶抬起头顺着关智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男一女,女的正挽着男人的手臂,两人站在绿化带外侧和里侧的钱叶和关智视线相汇。
  是阿强。
  许久未见,钱叶突然有点过意不去。以前阿强几乎天天都到他店里帮忙,而现在,可能连见都不想见到他了吧?
  阿强的目光很冷,看着钱叶又看了一眼关智,后者友好地一笑,没得到回应。
  “你朋友?”阿强身边的女人问,女人长得很可爱,打扮也很稳重。
  钱叶冲对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阿强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不是,带着女人走了。
  “他不认识你?那还盯着你看干什么?靠!”关智想不通。
  钱叶没说什么,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就当作,不认识吧。
  两人继续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关智对钱叶一伸手,说:“给我拿吧!”
  关智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钱叶手臂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东西也不算很重。
  觉得有点莫名,钱叶摇了一下头说:“不用,这点东西而已,你当我是小--”
  “不然呢!”声音突然高了一下,关智瞪着钱叶,很不高兴地说:“你当你自己是木头可以随便砍,我怎么就不能当你是小孩子?”
  要说的话还是没说出来,钱叶知道,关智指的是他手上的伤。想起来也的确可笑,曾经的刀术冠军,现在连刀也快拿不起来了,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趁着他分神的空档,关智像是赌气一样一把抢过了钱叶手臂上挂着的袋子,然后像个“家庭妇男”一样,拎着三个包,边走边说:“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个人,你要走就走没有人拦得住你,就当自己是暂时出去散散心好了!干吗要死要活的,还当着聂老大的面放血,那是你的手啊!不是鸡爪子,砍一刀腌起来更入味,你非要把自己变成--哎?”转了个弯,关智一回头,不见钱叶,身后只有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男生,手里正拿着本杂志边走边看。
  人、人呢?光天化日的也能被绑架了?
  “光天化日的你就要绑架?”看了看勒住自己脖子的那只带伤的手,光看手指头他就能认出来手的主人是谁。更别说熟悉的气味和感觉了。
  被拉进墙进路边的巷子,嘴被捂住,眼睁睁看着关智“自言自语”地越走越远,钱叶再一次恨自己当时没好好训练这小子的听力。
  “光天化日的绑架你,很刺激!”身后的人笑着说,在关智还没走远的时候他就已经松开了捂着钱叶嘴巴的手,他知道,他不会挣扎。
  勒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却没有放开他,钱叶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靳士展有放开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问:“你到底要吗?”像小孩子一样的把戏,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有点“乐此不疲”的感觉。
  “这句话你问过好多次了。”靳士展双手环住钱叶的腰,下巴正好顶在后者的肩上,暧昧之极的动作,两个男人来做更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绝对比一男一女要“刺激”得多。还好,巷子里光线不是很强,来往行人也不多,虽然钱叶知道他和靳士展都是不会在乎这种事的人。
  “跟那小子日子过得不错嘛!”靳士展声音里有股听不出来的味道。
  突然很想笑,钱叶点了一下头,“是不错。”
  “看样子,他真的很在乎你--”
  觉得有点不对,钱叶转过头,问:“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钱叶就愣了一下,和靳士展面对面,他才发现后者今天戴了一副墨镜,茶色的,镜片有些大,很时尚的款式,靳士展戴起来很有味道,知道这个男人就像个衣服架子似得,但第一次看到他戴墨镜,钱叶眯了眯眼,盯着镜片后的人猛瞧。
  “怎么了?”靳士展抿了抿嘴唇,又笑着问:“爱上我了?”
  钱叶像没听见,缓缓在靳士展怀里转过身,面对着靳士展,突然伸出双手摸上了后者的脸。
  靳士展有点惊讶,这是钱叶第一次主动碰他。
  “别动--”钱叶轻声说了一句,目不转睛地看着靳士展,像是安慰又像是恳求一般。靳士展真的没动,正想问怎么回事的时候,钱叶手一伸,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想象,然后,墨镜就被拿掉了。
  两人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
  “噗~”终于,钱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现在是知道关智没有说谎了。
  靳士展左眼成了熊猫眼,虽然已经消了一些,但仍然可以看到淡淡的乌青,破坏美感啊!实在是破坏美感!
  “呵!呵呵呵!”钱叶笑得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想笑,别过头,手伸到眼镜下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靳士展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看着钱叶笑得脸上都浮出一抹红晕,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钱叶觉得笑够了,伸手把墨镜给他戴了回去,钱叶的表情也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推开了靳士展,两人之间有了一定距离。
  钱叶看着靳士展,说:“靳士展,我们到此为止。”
  靳士展听他说完,笑了一下,“钱叶,那天晚上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了。”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温柔你不要,你难道不知道--对于你而言,哪怕是假的,也是好的。
  靳士展的确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这一点钱叶从一开始就毫不怀疑。说是“光下化日之下绑架”,就真的光天化日之下“绑架”。
  当靳士展坐在车里朝钱叶伸出手对他说上来的时候,连车门都帮他开好了,那表情和场景,像是一个要带着别人的新娘去私奔的男人。
  钱叶在犹豫,更确切地说是在揣测,这次,他不知道靳士展要做什么。以往,不论任何时候靳士展在他面前出现都没有让他有现在这种感觉,像是“羊入虎口”一样。靳士展微笑着,和平时一样,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形状漂亮的手朝他伸出,钱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本能一样,他知道很“危险”。
  越是安静的蛇,越是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咬你。
  看着钱叶一脸“防备”的表情,靳士展笑得更深了。很好,还知道害怕。
  “干吗这样看着我?怕我把你带到没人的地方杀了?”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算了。钱叶在心里叹了口气,站在副驾驶座门口,看着车里驾驶座上的男人,说实话,他很想现在扭头就走,与其说靳士展不能拿他怎么样倒不如说他不怕靳士展对他怎么样。只是--钱叶面无表情地看着靳士展“信心满满”地样子,没动。
  也不催他,靳士展缓缓放下手搭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地说:“那天的那个小子,也是聂风宇的手下吧?你们感情不错?”
  最后一句话,靳士展别过头,对着前方说的。
  几乎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钱叶坐进了车里,不过没关门。靳士展暗自笑了笑,自顾自地发动了车。
  “你在威胁我?”
  别过头看着钱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靳士展做了一个跟钱叶一模一样的推眼镜的动作,说:“不是我威胁你,而是你自己在威胁自己。如果你不在乎,谁都没办法威胁你。”
  接着是一阵沉默。
  靳士展突然又问:“那小子的伤好了吧?”却是听不出有什么关心的意思。
  “身手不错,可惜还差了点,比不上你。还有就是,冲动了点--”
  “嘭!”地一声,车门关上了。
  嘴角扬起,靳士展油门一踩,德国产的流线型银色跑车飞驰而去,速度跟车主一样张狂。
  钱叶微微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街道,几秒钟就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风景,车厢里有淡淡的香水味,清爽的如雨后的空气,是叶子的味道。
  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钱叶始终没有等到靳士展开口,平时一直是自己比较沉默,而今天,靳士展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沉得住气。
  因为“胜利”?
  “你要带我去哪里?”终于,在车进入地下隧道的时候,钱叶问了一句。
  阳光渐渐在身后消失,四周是昏黄的灯光,不停地交错着照进车里,在两人脸上投下一道又一道阴影,钱叶甚至不想去看靳士展的脸。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一直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想到这里,靳士展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会主动告诉我。”
  “我说了啊!”转过头看了一眼,靳士展笑着说:“我要绑架你。”
  钱叶从眼角看了他一眼,灯光掠过,靳士展的侧面忽明忽暗,黑镜上反映出灯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有人会赎我--”钱叶淡淡地说,听上去是开玩笑的话,但平静的表情和冷漠的声音让人觉得又不是在开玩笑。
  靳士展知道,钱叶在说实话。可是他不想让钱叶知道,后者曾经说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可钱叶,你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两人再次被沉默包围,车平稳地向前行驶,昏暗的通道,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连钱叶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将是什么。轻到几乎听不到的马达声,车窗外一成不变的深灰色墙壁,压抑得让人心烦意乱,甚至有一瞬间,钱叶有种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的幻觉。
  “不舒服?晕车?”
  靳士展的声音让思绪正乱的钱叶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靳士展,发现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钱叶皱眉,别过头看着前方,“没那么严重。”
  隧道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故,堵住了,靳士展的也慢慢把车停了下来,紧挨着前面的车,很快,旁道上的车也上来了,不是繁忙时段,车却也不少。
  钱叶视线跃过前方的车辆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隔着几辆车的一辆大巴士挡住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人有点措手不及,这下,除了等,什么也不能做了。
  “跟你在一起--”靳士展突然开口,“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钱叶拉开了外套的拉链,松了松领口,没说什么。
  前方传来事故通报,说是有车辆追尾了,正在进行紧急疏通,希望大家谅解--
  听到这里,靳士展索性熄了火,这下,车内好像一个密闭的空间般,靳士展也没开车里的灯,光靠隧道里的灯光,倒也足够了。两个男人视线各自停留在别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连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而且越来越清晰。
  靳士展突然向钱叶伸出手,钱叶躲了一下却没成功,转过头想看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靳士展整个人已经凑了过来,面对突然放大的脸,钱叶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靳士展一只手已经放在他的后脑勺上把他向前一揽,头一低,嘴唇印上了钱叶的。
  瞬间,靳士展的男性气息充斥在鼻尖,钱叶皱了皱眉,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反抗什么?两个人不是第一次接吻,连床单都滚过了,一个吻还反抗,有意义么?
  钱叶感觉着靳士展的唇在自己唇间摩挲着,这次,靳士展一点也不粗暴地逼着他张开双唇迎合他,而是缓慢而又轻柔地用双唇和舌在他嘴唇上舔拭着,一种几乎让要溺死的温柔,色 情而又专心地动作,两个人分享着同一个空间里的空气,呼出的气体混淆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更浓重一些。
  周围其实算不上安静,但车里好像已经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了,夹杂着喘息的呼吸,也是一种暧昧的开始。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紧贴在一起的唇分开了,却仍然很接近,是那种只要有一方动动嘴唇就能碰到另一个的那种距离,钱叶轻轻舒了一口气,沾上了透明液体的双唇反射着点点亮光,尽管灯光太暗看不清楚,但靳士展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淡淡的桃红色,很诱人--
  眯起眼,靳士展觉得有点危险。
  钱叶垂下眼,眼镜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缓慢地散去,胸口缓慢地起伏着,像是在平息内心里情绪,一开口,声音还是跟往常一样。
  “放开。”头还被固定着,不能动。
  靳士展轻声一笑,有点恶劣地说:“果然,跟你接吻真的很刺激。”说完松开了手。
  得到自由,钱叶重新坐好,拿掉眼镜用衣角擦了擦之后戴上,说了句:“彼此彼此。”
  “哦?你不讨厌?”
  钱叶转过头看着靳士展,脸上的表情在说:讨厌有用吗?
  的确,就算讨厌,对靳士展来说也没有用,而对钱叶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前面的事故应该是处理好了,最前面的车辆终于开始缓缓移动,看着车辆一台接一台动起来,靳士展也重新把车发动起来。钱叶看了他一眼,想转头,却不经意看到靳士展那边车窗外的一辆车上,有个男人正搂着一个女人。
  女人长长的大波浪卷发,上身穿着白色的皮衣,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驾驭座上的男人正埋首于女人的胸前,一只手还紧紧地挤捏着女人丰满的□,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技术太好,女人不断仰起头露出又痛又爽的表情,看那样子,在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男人还做了些什么--
  钱叶推了一下眼镜,微微侧了一下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倒不是看他们在做的事,而是车里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怎么?”靳士展突然侧过头看着他问:“你不会有‘性’趣吧?”还特意加重了那个“性”字,让人很容易想到是哪一个字。
  “要不我们也继续?”故意笑得很□,靳士展一只手也伸到了钱叶腿上。
  “你--”钱叶收回视线看着他,像是瞪了一眼。
  靳士展扬起嘴角,他们前面一辆车已经开动了,正好轮到他们,油门一踩,堵了半天的路终于通了。钱叶似乎也松了口气,在隧道里的时候,他真的--不喜欢那种气氛。
  “飞哥,怎么了?”
  等到靳士展的车开走,男人慢慢从女人胸前抬起头,眼神冷冷地看着银色的跑车慢慢远去,一脸的若有所思。
  靳士展--还有,钱叶--
  钱叶被带到一幢公寓里,靳士展刷卡进了大门,电梯直达第二十四层的顶楼,虽然算不上最高,却也有不错的视野。
  靳士展这样的男人喜欢高的地方,似乎可以理解。
  “请进。”
  门开的那一瞬间,钱叶因为突如其来的阳光而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
  “随便坐。”像是招待客人一般,开门之后,靳士展对钱叶说了一句,然后就径直走进客厅把钥匙随意地扔到桌上就进了里面一间房间,看整个房形的结构,应该是主卧室。
  在他身后的钱叶站在玄关,有点茫然地看着靳士展消失在房间里,似乎并不在意他可能就这样跑掉,想了想,钱叶脱掉了鞋子,踏进了属于靳士展的地方。
  宽畅的房间里装修的很豪华,也很现代化,高级的家具和电器很有品位地组合在一起,客厅里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半个城市的景色,这让钱叶想起了上次在酒店里呆过的靳士展的房间,华丽的宫廷风格,不过这次显然要好很多。只是,虽然是高级的公寓,一个人住的话,还是会有点--寂寞吧--
  寂寞?发觉自己用这个词形容靳士展,钱叶皱了皱眉,为自己的突然“感性”而恶寒了一把,收回对房间的打量,走到沙发旁,钱叶没有坐下,而是拿起了旁边矮柜上的电话,他想打个电话回去。
  不知道小关现在会不会哭着找着呢--想到关智哭着到处找他的样子,钱叶露出一丝笑容,呃--家里电话是多少来着?
  “嘟--”地一声,电话被按掉了,一具身体也贴在了他身后。
  “想打电话求救吗?”靳士展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换了件轻便的衣服,款式休闲的家居服,墨镜也拿掉了。
  钱叶放下电话,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靳士展。只是还没走到几步,手就被拉住了,靳士展一个用力,钱叶反应不及,下一秒人就被压在地上了。
  光滑的木地板,透着一股寒意,钱叶躺在地上,看着头顶上方的靳士展,后者的一只手垫在他脑后,让他免受头先着地的痛苦,同时也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不过,始作俑者也是这个男人罢了。
  靳士展用一种好像窥视的目光打量着钱叶,两人视线交汇,谁都没有回避,似乎这是两人一贯的相处方式。钱叶突然有些迷茫,他没想到,会跟这个男人变态今天这样。有些事情,永远也预料不到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靳士展扬起嘴角,说:“钱叶,你看我的眼神变了。”
  钱叶不说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没发现吗?”
  “不觉得。你现在让我起来的话,我说不定会感谢你一下。”
  “你喜欢原战野是吗?”靳士展突然问了一句,一个让人来不及转换思绪的问题。
  钱叶轻轻皱了一下眉,问:“那又如何?”
  回答的这么爽快,倒是钱叶的风格。靳士展心里想,又问:“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吗?”
  这算什么问题?诱拐?如果是一开始,钱叶可能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而现在,靳士展在了解他的同时,他也在了解这个男人。
  伸出手,钱叶在靳士展领口露出的部位缓缓向上,最后停在后者颈间,问:“你呢?难道不喜欢?”
  靳士展看着他--
  “别说谎--”钱叶露出淡淡的微笑,好像小孩子抓到了大人的把柄一样,“说谎的时候,脉搏会加快的--”说着,在靳士展颈部大动脉的地方按了一下。
  这可能只是一个玩笑,却因为钱叶而比任何威胁都让人难以招架。
  钱叶,你永远比看上去来得狡猾!靳士展看着面容清秀的男人,慢慢伸出另一只手拿掉了钱叶的眼镜,清晰而缓慢地吐出一句:“不喜欢。”
  有什么东西嘎然而止,四周一下子又静得可怕。
  “怎么样?加快了吗?”挑了一下眉,靳士展还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间,好笑着看着钱叶。
  钱叶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总之,不是很好看。而此时靳士展又丢出一句话--说丢可能不太适合,因为,一般情况下,人们将这句话称之为--表白。
  “我发现,比起那时候的原战野,我好像比较喜欢现在的钱叶--”
  比起以前的原战野,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钱叶--
  低沉而又华丽的声音像是空气一样,浮动在四周,碰不到摸不着,没有真实感却的确存在着,无论是靳士展的表情或者眼神,都让人无法怀疑他刚才的确说过那些话,只是所谓的真实性,对钱叶来说,根本连想都没去想过,或者说是根本来不及去想。
  两个人仍然保持着钱叶在下靳士展在上的姿势,靳士展说完之后就一直盯着钱叶,好像是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哪怕是怕细微的。而钱叶,双眼有些微瞪,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靳士展说错了。
  茫然。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但是,总是想要说点什么。脑子里没想到多少跟现在的情况相匹配的话,有一句,却怎么都想说出来,忍都忍不住,虽然不是他的风格,钱叶却觉得用来形容现在的靳士展再合适不过。
  于是,特有的温柔而圆润的声音,像朗读最优美的诗文一般,缓慢而又清晰地问:“你脑子是不是被枪打过了?”
  关智先生的“名言”,用过的人都说好。再美好的气氛也能瞬间被打个“粉碎”!
  靳士展眉一拧,应该是未曾料到钱叶会来这么一句,有点生气又有点哭笑不得地问:“你跟谁学的?”说着惩罚似得捏了捏钱叶的脸颊,用了点力气却不会疼的那种,像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一般,钱叶倒有些不习惯了。
  最近的靳士展,时常会用类似这种动作或者语言让他产生错觉,好像两人相识已久,所做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而靳士展曾经说过他不需要温柔,那么,他现在的温柔又是给谁的呢?
  怀疑的眼神惹得靳士展笑了笑,随后将手缓缓伸到钱叶颈间,指尖轻柔地抚摸,以一种暧昧的速度和力道,最后停在了和刚才钱叶放在他身上的一样的位置。
  “你呢?”他问。
  他?他怎么样?让他发表一下意见吗?
  “说谎的话,脉搏会加快哦!”靳士展微笑着按了一下钱叶的颈间,像是在提醒他一样。现学现用,倒是被他利用的很好。
  钱叶沉默了几秒,一字一句地说:“我讨厌你。”
  靳士展挑了一下眉。
  “狂妄、自大、自私、嚣张、暴力!近乎病态的自恋!来者不拒,永远不认为自己错了,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毁掉,就算不能毁掉也要他不能安宁!□的时候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只要自己爽到就好!”
  钱叶说到最后,靳士展反而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一连串他的“罪过”,原来这就是钱叶眼中的他?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他问,没等钱叶回答,“尽管如此,你还是跟我这个人渣上床了。”
  钱叶默认了靳士展前面一句话,“所以,尽管你是这样的人,但我比你还不如。”
  他跟靳士展,一开始就是他先开的头,所以无论再怎么样,和他比起来,靳士展也算是“无辜”,所以他不反抗,从头到尾,他都是“罪有应得”。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必在乎,说来可笑,靳士展甚至还能给他身体上的快感,那种死亡前一秒的感觉,原来不论是谁都一样--
  又是那个钱叶,眼神冰冰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在乎的钱叶。靳士展看着钱叶一点点恢复成刚见面时的样子,他甚至不怀疑就算自己现在□了钱叶他都不会反抗。
  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问:“钱叶,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钱叶笑了一下,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凄凉。
  “在乎的,迟早会失去。我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可能我的命,就是如此。
  “靳士展,遇到你真是我的不幸,而你遇到我,比我更不幸。”
  趁着靳士展愣住的时候,钱叶伸手抚摸了他的嘴角,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除了□,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见地接触靳士展,他发现,这个男人在生气的时候嘴角也会微微上扬,看上去像是在冷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认输。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两个人已经到了这一步,钱叶知道,哪怕再过五十年,在他一个人的时候,除了其他人之外,可能也会想起这个叫靳士展的男人,哪怕关于他的一切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他叫靳士展。
  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不知道是谁主动,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地上的空间很宽畅,只要再往前移一点就是纯羊毛的地毯,拜二十四楼的高度,房间里阳光也很充足,就算□,也不会觉得冷。
  躺在衣服堆里,钱叶弓着身体,抓着靳士展的肩,后者双手在他身上游走着,双方清楚地感觉对方身温的炽热,从头到脚,除了下 体两人的性 器被一只手抓住同时□着,两具身体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危险而又刺激的姿势。
  只是--有一瞬间,钱叶突然考虑了一个他以前从未去考虑的问题:他们这样子,到底算什么?
  “呃~!”下 体一阵抽痛,钱叶向后仰起头,颈部到头顶形成一条弧线,布满汗水。
  算什么?什么都没了,只有欲望了吧?
  阳光有些刺眼,别过头,仍然觉得眼睛很酸涩,已经从金色变成橘色的阳光洒在纠缠在一起的肉 体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这种画面,其实很美,就算是一种污 秽的事。
  “嗯--唔--”身体已经放得很开,却还是有些痛苦,几乎从进去之后就从未离开过自己身体的东西像是割开了自己的血肉一般,黏糊的疼痛心像是要裂开一样,他听到耳边靳士展不停地在叫他--
  钱叶--钱叶----钱叶--
  不要叫了--我知道我是钱叶!不要叫了!很想吼出声,但除了喘息和一阵疼痛的呻吟,他发不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靳士展看着身下这具被他开发的已经成熟的身体,有一种恶劣的“成就感”。他是钱叶第一个男人,也知道是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男人的特有心理作祟,就像得到一个□的贞操一样,虽然钱叶是男人,但是,带给他的快感却远远大于女人和其他男人。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这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有一种侵战了这个男人一切的感觉,能让钱叶露出这种表情的,能有几个人?
  像是要证明什么,用力往前一顶,钱叶呻 吟得更厉害了,靳士展扬起嘴角,俯下身挤进钱叶腿 间,抬起钱叶的双 腿架到自己腰两侧,继续用力地顶入着,快 感从结合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一阵比一阵强烈,一阵比一阵刺激,只有男人才能享受到的感觉,绝对无法用任何语言。而身下人的呻 吟又让这种感觉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靳士展仰起头,下 身的撞击的动作不停,感受着被湿热包裹的滋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干--低下头,钱叶的脸都几乎有些朦胧了,喘得像是在呼吸最后一口氧气,眼角的泪水薄薄的一层,靳士展想:如果他带上眼镜--
  他想对钱叶温柔一点,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用那么做!不要那么做!直到弥漫出淡淡的血腥气之后,他知道,他是想听钱叶开口求他。
  不要--轻一点--求你了--
  哪怕只有一句,哪怕声音再小,他也会听到。可他知道,钱叶永远不会开口,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抓着钱叶不放的原因。
  除了脾气硬之外完全没有一点优点的男人,却就是这样才显得特别。可惜,真的可惜。什么可惜,只有靳士展自己才知道。
  想着想着,他低下头吻去了那永远不会落下的泪水。
  舌在眼睑上舔拭着,钱叶闭上眼,重重吐了一口气,他整个身体除了那个接受地方之外已经麻木的没有一点感觉了,像被掏空了,只有夹杂着快感的疼痛,什么都忘了,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
  肉 体撞击的声音渐渐掩盖了一切,应该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用这种方式在一起,也许谁都没有错,靳士展问钱叶不是喜欢原战野么?钱叶没有回答他,其实,他想说:喜欢又怎么样?喜欢的不一定能在一起,喜欢的不一定要在一起--
  不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能相处的更久一些。这个道理,到底有没有人明白--
  连心跳都变得很安静。靳士展举起钱叶的手放到嘴边,掌心的伤口传来温热的感觉,钱叶身体瑟缩了一下。
  “钱叶--我还是喜欢叫你钱叶!”
  一如之前,他在他耳边说:你,叫钱叶是吧--
  钱叶有点想问,只是有一点--我刚才的脉搏,加快了没有?
  做完之后,有种昏天黑地的感觉。靳士展睁开眼,发现四周已是一片漆黑,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指梳了一下散落在前额的头发,身边的人传来的平衡呼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钱叶像只猫一样蜷缩在床的一边,连三分之一的地方也没有占到,被子盖到肩膀以下,看不到脸,只能隐约看到侧面鼻子以下的部分,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感觉。
  皱了皱眉,靳士展想起了钱叶的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他平时都是这样睡的?
  很可怜。像被欺侮过的小孩一样,虽然他的确是刚被靳士展“欺侮”过,但看着钱叶,靳士展突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他跟钱叶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板上做了一次然后又到床上一直做到钱叶再没有任何回应,直到靳士展发现他失去意识。
  像是抛开所有一样,违背常理的结合仍然会有快感,而且是让人欲罢不能的。
  靳士展把手伸向床头拿起烟,倚在床头点了一支,黑暗中燃起的一点火星显得格外明亮,性 事后的烟,味道总是有些与平时不同,深深吸了一口,一切颓废的好像黑白电影一样。
  直到烟燃掉了一半,靳士展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裤子穿上,赤 裸着上身开门走出了卧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钱叶,却也仅仅是一眼,可能只是想看看他醒了没有。
  按下客厅的灯,四周瞬间灯火通明,客厅里仍然一片狼藉,他和钱叶的衣服散落四处,连地板上都沾着凝固的乳白色痕迹,证明着两人近似疯狂的存在。靳士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嘴里的烟,好像没了味道。
  正当靳士展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就在手边,手一伸,也就接起来了,还什么都没说,电话那头的人直接问了一句:“这回该给我开门了吧?”
  动了动嘴上的烟,靳士展挂掉了电话,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门一开,纪若非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面。墨绿色的立领外套和深蓝色的水磨牛仔裤,年轻很又帅气的打扮,加上本身的长相,纪若非走在大街上绝对是能引来不少回头率的。
  靳士展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里,外面的人也跟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换了鞋子,走到客厅里看到地上的东西,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问坐在沙发上的靳士展,“把人拐回家里了?”
  靳士展继续抽烟,没回答他,知道他在揶揄自己。
  纪若非又笑了出来,走到靳士展旁边坐了下来,故意放低声音说:“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侧过头,靳士展拿掉嘴里的烟,问:“那你还来干什么?”
  纪若非做出投降的手势,“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确是知道你把他带回来了故意来看看的,行了吧?”趁靳士展不说话的时候,又把手放到靳士展胸前,似有若无地在结实地肌肉上抚摸着,这种明目张胆地吃豆腐,也只有他敢。
  “而且我的确是对他挺好奇的,前两次只是忽忽一瞥,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呢!”语气间多是玩笑的成分,但靳士展却好像没有听出来。
  “多的是人给你品味,但我说过不要打他的主意。”
  他说话的语气让纪若非收回了手,眯起眼瞪着靳士展,说:“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像是被提醒了一下,靳士展皱了一下眉,把嘴里的烟拿掉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弄灭,动作有些粗暴。
  “别忘了这是你自己要这样做的,现在要后悔是不是太矫情了?”
  “我没有后悔。”转过头看着纪若非,靳士展缓缓地说了一句。
  “那你怎么证明给我看?”得理不饶人,纪若非凑到他脸旁,不服气地问。
  如果是平时,靳士展可能会推开他,因为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可今天,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证明给他看吧!不管怎样--
  想了想,伸出手,扶住了纪若非的脑后,靳士展缓缓低头地吻上了他,只是单纯的嘴唇接触,却能让两个人都安心。
  趁纪若非想撬开他的嘴的时候,靳士展先结束了这个吻。不以为然,纪若非高兴地扬起头,“你很久都没有亲我了啊!”
  靳士展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恢复坐姿,突然想再来一根烟,他想证明,今天的烟,还是原来的味道。
  一间房,一面墙,就变成了二间,分开了两个人。
  第四根烟燃尽之后,连吸进的空气感觉都是烟草的味道,这不是香水的美妙,让人有股堕落的欲望,靳士展缓缓睁开眼,看着膝盖上沾到的烟灰,和指尖最后短短的一截烟,这根烟,他连一口都没来得及抽。
  时间简直像是从他的指缝间流走的。
  皱了皱眉,靳士展站起来把一丝火星都没有的烟头甩到地上,往卧室走去。伸手推门的时候,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只是有点疑惑,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门关上了。
  推开门,房间里仍然暗着,床上空无一人,而通向阳台的落地窗被打开,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现在正坐在阳台的地上,背对着他。
  靳士展愣了一下,关上门顺手打开了灯,朝阳台走了过去。
  灯光下,钱叶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
  钱叶坐在阳台的地上,靠栏杆的地方,双腿从栏杆中间伸了出去,赤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身上穿着从靳士展衣柜里拿来的裤子和衬衫,没有扣扣子,晚上的风有点大,吹得衣角四处飘动着,也吹乱了他的头发。
  二十四层的高度是很完美的,放眼望去,脚下黑暗的都市此刻被灯光照得灯火通明,而天上,却没有一颗星星。
  靳士展不知道钱叶醒多久了,也没有去多想这个问题。当他走到钱叶旁边的时候,后者抬起头转过来看了他一眼。额前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靳士展没能看到钱叶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好像在笑。
  此时此刻,竟然有些诡异。
  莫名地烦恼起来,靳士展拉起钱叶的手臂,声音有些粗地说:“起来!很危险!”
  钱叶笑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说不会。
  “这个高度跳下去,一点痛苦都不会有。”
  像是在疯言疯语,靳士展拉不动钱叶,或者说怕动作太大真的把人给弄下去--他不敢肯定这该死的栏杆的确是百分之百的结实。
  最后,靳士展坐到钱叶旁边,不过是背对着栏杆,他没有让双腿悬在二十四层高度的嗜好。
  他的举动成就了更诡异的一幕:两个男人,一个只穿一件衬衫还没扣扣子,另一个干脆是赤 裸着上半身,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坐在阳台上吹风。
  “有烟吗?”钱叶别过头,把视线投向远处,淡淡地问了一句。
  靳士展一摸口袋,掏出烟盒一看,有,一根。钱叶也没客气,抽出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然后侧过头盯着靳士展,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看了他一眼,靳士展掏出打火机帮他把烟点上。防风设计的打火机在风中仍然不灭,连带着把钱叶的脸也照亮了,男人点烟的动作,出乎意料地性感。
  “咔!”地一声,靳士展手一甩收回了打火机。
  钱叶突然笑了出来,叼着烟说:“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好。”烟随着嘴唇的蠕动上下晃动着,红色的火星随着风散落,这一切都没钱叶的笑容来得吸引人。
  靳士展说过钱叶看他的眼神变了,那么现在,不仅是眼神,钱叶的笑容也变了。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靳士展终于忍不住问钱叶。
  “你醒了多久了?”
  没有回答,钱叶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还没来得及停留就被吹得无影无踪,一只手向后撑着身体,一口接一口了抽着烟,风加快了燃烧,一根烟,只来得吸一半多一点。
  直到钱叶抽够了,拿掉嘴里的烟,他转过头冲靳士展笑了笑,说:“冷死了!”声音有点发抖。
  唯美的画面注定只是表象完美,有谁知道在背后得付出多大代价。
  靳士展拧起眉,“知道冷你还坐在这里发疯?”
  “你不也在么?”钱叶一开口,就问了靳士展一个哑口无言。
  “我不是故意要来这里扮忧郁--”钱叶接着说:“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点。身上很疼,肌肉也很酸,我这种年龄不应该玩这么刺激了--”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这时候的钱叶,怎么看怎么像精神失常。
  再这样下去也许真的要怀疑他是疯了!靳士展站起来,这种夜里的温度低得连他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钱叶不知道在这里坐多久了。
  “进去吧!风太大了!”他伸手拉住钱叶的手臂,后者倒也乖乖地起来了。
  把烟放到嘴里,钱叶把腿从栏杆外面抽了回来,借着靳士展的力站了起来,拢了一下衣服,双手环在胸前,钱叶看着远处的夜景,好像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怎么了?”靳士展终于问了。
  没有马上回答,钱叶长长地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拿着烟在栏杆上弄灭,靳士展以为他会扔下去,可钱叶没有,他把烟握在手里,转过头看着靳士展,扬起嘴角,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
  “靳士展,我想跟你说点什么。可是--一看到你,我他妈 的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靳士展有点呆了。
  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从钱叶嘴里听到粗话,男人说粗话很正常,但是如果是钱叶,靳士展反而倒觉得有点不正常了。
  带着疑问走近钱叶,靳士展边伸出双手边捧起他的脸边问:“你还是钱叶么?你不带眼镜是不是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还是说过了十点二你会人格分裂?”
  也不说什么,钱叶只是微微一笑,一只手慢慢抚上靳士展的手,然后突然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背。
  “去、死、吧!”
  这一下也不知用了他几分力,总之,靳士展只觉得手背上像要被揪下一块肉一样,猛地抽回手,再看,整块手背都有股火辣辣地感觉。
  “你真的疯了~!?”靳士展有股想杀人的冲动,狠狠地瞪着钱叶,可惜话刚说完就被一阵风吹散了,气势上减弱了不少,但他是真的生气了,谁都看得出来。
  钱叶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有点“你能拿我如何”的表情。这种表情,靳士展有点熟悉又不是很熟悉。两个人就像西部牛仔生死决斗一样,你瞪着我我盯着你,谁都没有后退的意思,好像退一步就是死一样。
  靳士展在想:这个男人倒底怎么了?
  钱叶在想:刚才不应该把烟弄灭,应该直接在他手上按灭!
  再看下去就该一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了。
  靳士展在钱叶脸上寻找着什么,脑中也不停地寻找着答案,直到他微微眯起眼,试探地问了一句--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胸前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还有点疼,低头一看,是一小截烟头。
  钱叶一阵风似得进了房间,靳士展好像还隐约听到他又骂了句什么,听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靳士展却咧嘴笑了出来,像是偷到了鱼的猫一样。
  靳士展奔出来的时候,钱叶已经到了客厅,正脱了身上靳士展的衬衫换上了自己的,裤子还没换也来不及换了,捡起地上的外套就朝大门走。
  靳士展人长腿长,一个箭步窜过来拉住了钱叶,用力把人往后一拉,毫无防备的钱叶就被他困在怀里。
  钱叶没有挣扎,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靳士展两条手臂抱得紧得跟铁链似得,动武的话,钱叶目前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你看到了?”侧过头,靳士展在他耳边问:“看到了是吧?你走路竟然能不发出一点声音,真是不能小瞧你,以后有什么机密都被你偷了--”
  “哼!”钱叶笑了一声,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门,“你太瞧得起我了。机密我没看到,春宫戏倒是看了一出。”
  这回轮到靳士展笑了,胸口紧贴着钱叶的背连带着的震动,钱叶感觉得一清二楚。那种好像什么都明白、你什么都瞒不过我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刚才扔靳士展的不是烟头,而是颗导弹!
  “真的生气了?”靳士展又问,声音和表情完全像是在哄吃醋的情人,纨绔味十足,而这恰好又是钱叶最讨厌的。
  钱叶很清楚,他不是吃醋,也不是妒嫉。
  但是就这因为这样,他才更无法接受--突然,脸被向后扳了过去,靳士展单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两人面对面。
  “我只不过跟别人亲了个嘴,我们做的才是真正的春宫戏吧?”
  别人?钱叶有点嘲讽地一笑,问:“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和你算是自己人了?”
  “你说呢?”暧昧一笑,有点逃避问题的感觉,靳士展低下头要亲他。
  钱叶头一别,躲开了,也趁机从靳士展怀里逃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穿上鞋,就在他飞快扭开门把手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快速地靠近,钱叶没迟疑,拉开门就想走,却还是晚了一步。
  半只脚还没踏出门外,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了回去,钱叶觉得他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甩到墙上,背刚碰到墙面,眼前一黑,唇就被堵住了。
  “唔!”嘴唇被咬得有些疼,靳士展几乎发狠一般在他嘴唇内和唇外□着。如果说他们之间接吻一向算是刺激的话,钱叶觉得这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刺激”,舌尖尝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应该是嘴唇裂开了。
  一丝愤怒随着那股味道散了开来,这是钱叶和靳士展纠缠了这么久,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狠狠皱起眉,钱叶用力挣开了一只手被靳士展按在墙上的手朝后者脸上打了过去,却被躲过了,一时分神,让靳士展把他的裤子也解开了。
  布料掉落脚边声音,像块石头一样敲在钱叶头上。
  “你的腰比我的细,我的裤子不适合你。”稍稍让两人的唇分开一些,靳士展的手顺着他的腿根上下滑动着,钱叶裤子里面,什么也没穿。
  几乎是和钱叶鼻间对鼻间的距离,靳士展几乎是有些残酷地笑着说:“钱叶,你对我有反应,就算你再不有意承认也罢,除了我,没人能让你有这种反应!”
  每呼吸一下,钱叶觉得胸口都在疼。
  “你拒绝不了我。你的身体比你的意识更早一步习惯我--”
  靳士展每个字都像在钱叶身上割一道伤一样,对于一个冷漠的人,毁掉他的自尊不如让他放弃自尊。只在他面前,除了他靳士展,钱叶的世界里将什么都没有。看着钱叶唇上沾着一抹血迹,靳士展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就好像很多年前他还在那个血腥的世界里“杀戮”一样。
  “钱叶--”每次,靳士展这样叫钱叶的名字,都好像他们是情人一样。
  钱叶发现他越来越受不了这种感觉,越来越讨厌这种感觉,以前他是不会在乎的,绝对不会,可现在,他只是很讨厌靳士展叫他的名字。
  于是,他看着靳士展,说:“靳士展,我真的很讨厌你叫我的名字!”
  靳士展说:“我很喜欢你对我诚实--”
  “那么,能不能请你离我远一点?”
  “恐怕不能。”
  “那我离你远一点吧!”
  “呵呵!”靳士展笑得很开心,“你觉得你有机会吗?”
  钱叶也在问自己,机会,他还有吗?
  靳士展又要低下头,钱叶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靳士展皱了一下眉,又制住了钱叶的一只手,甚至故意把他的两只手举到头顶按在墙上。
  “你!”钱叶咬牙。靳士展抢先一步说:“这个姿势很刺激啊!”
  钱叶光着下半身,只穿一件衬衫,连扣子也没来得及全扣上,隐隐约约从衣服下摆看到模糊的“春光”。
  “啧啧!”又故意咋了两下舌头,“让人看了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情趣,就是这么来的。但这种姿势除了情趣,在一般情况下还有另一种解释:强 暴。
  就在钱叶瞄准了靳士展的某个部位刚要把脚抬起来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原本就半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玄关上的两人均是一愣,连姿势也来不及换就跟门外的人视线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钱叶心跳都要停了。幻觉的话,未免太过真实,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你--”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靳士展显然也吃惊不小,刚想放开钱叶,门口的人已经像野兽似得像向冲了过来,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突如其来的一击,靳士展躲闪不及,被扣住了一边肩膀,被对方死命地按在了地上。 似曾相识的场面。
  “我说过,你再碰他,我就废了你!”咬牙切齿地说最后三个字,男人手关节都捏得泛白。
  “原老大!老大!小叶在不在那个禽兽窝里啊?”门外又传来关智的喊声,几秒钟后,关智押着被打肿了一只眼睛的保安走到门口,看清门里的情况之后“呀”了一声,一脚把保安踹到一边去了。
  钱叶跪坐在地上,连抬起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初的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原战野出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欲望慢慢变淡,却从未消失过,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可今天原战野出现了,却在他最不堪的时候,长开腿被男人压在身下,他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只是不想让原战野看到。
  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他还是有一点在乎的。
  原战野就在他眼前,他却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原来,还是不行----
  肩膀上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要被捏碎一样的感觉。没有反抗,靳士展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战野,许久未见,男人仍然英俊帅气,此刻眼神里透着一股冷冷的怒意,头发比过去长了一点,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一如那个时候的--
  现在出现,真可谓戏剧性的一幕!
  “你能找到这里,倒是很让我吃惊--”
  “靳士展--”原战野眯起眼,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你怎么能卑鄙无耻到这个程度!”
  卑鄙?无耻?靳士展扬起嘴角,这两个词不错,用来形容他,也不为过。只是他还没有脾气好到可以一直让人按在地上。
  “原战野--”他说:“我一直对你都很客气,但是我不还手并不代表我没有力量可以任人宰割。”
  “第一次碰到你的时候没踢断你的命 根子让你能继续出来害人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这的确是原战野会说出来的话,男人本身就是那种安静和火爆并存的结合,却任何时候都不显得突兀。靳士展笑了一声,既不是生气也说不上是讽刺。
  “你被聂风宇保护得太好了,这么长时间,脾气都一点没变--”
  原战野双眼猛地一瞪,原本按着靳士展的手飞快松开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举起另一只手拳头刚落下一半,突然“啪”地一声被人抓住了,他和正要反击的靳士展都愣住了。原战野转过头,看到钱叶站在他身后。
  已经整理好衣服的钱叶一只手拉着原战野的手腕,冲后者微微一笑,只是一个表情,就包含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阿战,你冤枉他了。”
  原战野、靳士展还有旁边的关智全都愣了,如果说原战野和关智是震惊的话,那靳士展绝对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没人发现,包括他自己。
  疑惑之余,原战野慢慢松开了手,钱叶顺势把他拉起来。
  靳士展挺起上半身坐在地上,目光停留在钱叶的侧脸停留着。
  “我是自愿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钱叶缓缓开口。
  原战野皱起眉看着他,似首想问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放弃了。他拉起钱叶的手,转身就带着他往门外走。钱叶任由他拉着自己,安静地跟在原战野身后,不反抗、不说话,也不回头看。
  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外,站在门口已经快石化的关智这才反应过来,飞快捡起地上钱叶的外套匆忙跟了出去,还很有“礼貌”地帮靳士展关了门,虽然是用踹的。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一瞬,屋内的空间被隔离起来,四周马上变得安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靳士展盘起腿坐在地上,看着门板,一动也不动。良久,他抬起手摸了摸肩上被原战野扣住的地方,这时疼痛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靳士展站起来。
  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啊!这种程度,是因为钱叶吧--
  进到客厅,靳士展看到了茶几上的眼镜,是钱叶留下的。看了那眼镜一会儿,他伸手拿起来,普通的眼镜绝对是最平民化的那种,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看样子用了很久。
  应该是很喜欢的东西吧?喜欢的话,就一定会来拿回去。靳士展皱了皱眉,盯着手里的眼镜。
  可是钱叶,你最擅长的就是放弃喜欢的东西。
  从靳士展那里离开后,一路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原战野拉着钱叶走在最前面,钱叶低着头,偶尔抬起头,看到的也只是原战野的后脑勺。
  真的生气了--
  苦笑了一下,再次低下头。
  凌晨十分,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几辆车飞驰而过。寒气逼人,从脚底一直渗到头顶,连呼出来的气体也瞬间凝结成白色雾。
  “哎!原老大!小叶!你们--”跟在两人后头的关智,数次想开口打破一下让人窒息的气氛,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原战野脚程太快,他紧赶慢赶才能跟上,好几次想把衣服给钱叶披上,却找不着机会。
  终于,原战野停了下来,松开了钱叶。终于等到机会,关智刚想上去把衣服给钱叶,原战野已经先一步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钱叶身上。
  钱叶只觉得已经冻得发抖的身体被一阵暖意包围,抬起头看着原战野,后者双手帮他用力拢了拢衣服。
  关智悻悻地看着两人,把衣服披自己身上了。
  什么话也没说,放开钱叶,原战野抬起头对关智说:“叫辆车!”
  “啊?”大半夜的,车可不多啊!不过意见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原战野的眼神驳回。
  站在路边,原战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关智像劫道一样站在马路中间,双手环在胸前,一言不发,也没有再看钱叶。
  钱叶站在他身后,身上和鼻间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气味,这些都在告诉他一切真的不是幻觉。可是这些,却跟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他不说话,安静地站在原战野背后。
  你为什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这些他都想问,可是,他知道,原战野需要思考,而他也需要。
  关智终于拦到一辆计程车,正冲身后的两人招手。
  始终背对着钱叶的原战野轻声说了一句:“上车吧。”随后先一步走了过去。
  钱叶看着他的背影几秒,也跟上去了。
  车里,关智坐在副驾驭座上,钱叶和原战野在后面。钱叶闭着眼,微微低着头,身边的原战野视线停在窗外,仍然谁都没说一句。关智向后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车停在了钱叶的店门口,三人下了车,关智拿出钥匙开门,推开门之后钱叶和原战野先进去了,正在关智要进去的时候,原战野一转身,对他说:“你先在外面等会儿!”说完手一伸门一关,关智顺势就被挤到了门外边。
  哎?眨了眨眼,关智看着紧紧关上的门,虽然知道门肯定没锁,但他也肯定没胆去推。他是不介意让里面两个好好聊聊,只是,这天寒地冻的--太不人道了吧?
  钱叶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屋里瞬间亮了起来,转过身,和身后的原战野视线碰个正着,后者也正在看着他。
  许多未见,却是在那种情况下重逢,钱叶觉得老天爷跟自己开得玩笑也未免太大了。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好像想多看对方一点时间,把未变的和改变的东西全找回来。最后,原战野先开口了。
  “好久不见。”
  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安慰,这个声音,钱叶一直没有忘记,他知道自己也永远不会忘记。
  钱叶微微点了一下头,扬起嘴角,“好久不见。”
  只这一句,已经够了吧!
  钱叶拉出椅子给原战野坐下,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不用,你穿着吧!”
  钱叶摇了摇头,把衣服递给原战野。
  “很冷。我上去拿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上楼进了房间,钱叶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拿了件外套出来穿上,关上柜门时候他突然愣了一下,缓缓把视线移到自己放在柜门上的手,这时,他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收回手紧紧握成拳头,一种近乎抽搐的颤抖,止都止不住。
  狠狠闭上眼,钱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要把肺充满一样,然后缓缓吐出,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钱叶你可以做到的--
  戴上了备用的眼镜,钱叶下楼之后,原战野仍然坐在原来的位子上,看到他,冲他微微笑了笑。钱叶走到他面前,坐在了原战野旁边的位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谁要先开口似乎也不是问题,这种默契早就已经形成,对两个人来说,多余的客套话都是不切实际的。
  钱叶突然想起来什么,说:“我给你泡杯茶。你等一下,烧水很快--”他刚站起来,原战野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钱叶停住不动,原战野抬起头看着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钱叶又慢慢坐了回去。
  认真,如果不是认真,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了吗?只是--
  钱叶看着原战野,心里一种久违的、却又无奈的感觉涌了上来,只是事以至此,还能怎么样?他扬了扬嘴角,推了一下眼镜,笑得一如既往。
  “嗯!我是认真的。”
  像是宣判了死刑一样,四周静得不像话。
  原战野直直地盯着钱叶,像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言不由衷”--哪怕是“心虚”的表情。可钱叶脸上,除了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微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像是败下阵来,原战野身体向后仰,有些粗鲁地揉了一下头发,脸上是烦燥的表情。
  “为什么是他?”
  钱叶垂下眼,轻轻挑了一下眉。
  “是谁,有区别吗?”
  “你喜欢他吗?”
  “已经喜欢男人了,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更要想清楚!”狂吼!
  钱叶笑了出来,低头推了一下眼镜,梳了一下落在额前的头发。
  他其实,一直都想得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会跟靳士展慢成今天这个样子,也许,他再迷茫一点反而更好。
  “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就算你跟别人在一起不是真心的也行,只要你不吃亏就好,但是靳士展,哪怕是玩玩,也不要选他。”原战野说,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为什么?”明知故问,钱叶却一脸的“茫然”。
  “因为他--”原战野话还没说完,钱叶接了下去。
  “因为他喜欢的是你嘛!”
  原战野脸色都变了。钱叶像是恶作剧达到期望的效果一样,笑了出来,一点也不介意面前人难看的脸色。
  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原战野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有把我气个半死的本事。”
  回应他的是钱叶爽朗的笑声。有些无奈,又有些欣喜,原战野扬起嘴角,问:“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离开你,我怎么会过得好--
  钱叶笑着点头,“还不错。”
  掌心的伤突然又开始隐隐作痛,毫无征兆,已经自己早已经麻木了,原来,还是会痛的。不过,已经好多了。钱叶知道,再给他一些时间,终有一天伤口会不再疼的,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没关系的。
  “不要骗我,钱叶--”
  钱叶怔了一下。
  原战野站起来走到钱叶旁边,抬起他的下巴,拿掉了他的眼镜,他说:“钱叶,你就是太会藏,藏得深到没有一个人能看穿你在想什么,才会错过太多。”
  把钱叶抱在怀里,原战野把他的头贴在自己胸前,他从来没这样安慰过钱叶,就算是弥补也好,他现在,只要抱一下这个其实已经近乎完美的男人。那唯一的不完美,或许才是他最完美的地方。
  “钱叶,你错过太多了。”
  “把决定权掌握在你手里,你就什么也不缺了--”
  “你要爱你自己--如果你觉得没有人爱你的话,你就要自己爱你自己。”
  原战野还说了什么,钱叶到后来已经听不大清楚了,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已经远远盖过了原战野的声音,只是他分不清到底是原战野的还是他自己的。鼻间的酸楚还没来得及平息,已经涌了出来,他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哭的。可是最近,他却老是想流泪--
  他是真的喜欢原战野。这个安静地坐在桌前吃他做的面的男人。哪怕不在一起,仍然像以前一样,在那个小小的警局里,每天都过着相同的日子也好。
  终究,只是幻想。就像现在这个拥抱,明明连心跳和身体的温度都得一清二楚,可感觉却那么不真实--比那个拥抱还要更加不真实!意识到这点,钱叶觉得好累,连呼吸都想停止,真的太累了。
  不属于他的,终究会离开。
  想通了一切,他听到原战野说:“跟我回去吧!”
  “聂风宇和我都欠你太多,不是现在想补偿你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看你离开。”双臂间的钱叶,瘦得连他都要倒吸一口气了。
  摇了摇头,钱叶笑得很豁达。
  “你们谁都没有欠我的,是我自己欠了我自己的。”
  我不是无法释怀,不是爱死撑到底,我只是,害怕再失去的感觉。每次都是,等他回过头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没有好好爱过自己,我会重新开始--如果没有人爱我,我就自己爱我自己。”
  所以,我回不去了。
  终点和原点,其实并没有差别。最初停留的地方,也可能是你最后停留的地方。
  原战野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他是个如此差劲的人,对于钱叶。每当钱叶微笑着说着没关系、他不在乎的时候,他知道,钱叶其实比任何人都在乎,只是尽管如此,却还是--
  “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他对钱叶说。
  他也好,聂风宇也好,对钱叶太不公平。原战野无法衡量出他到底伤害了钱叶多少,但他只是不想再让钱叶离开,像片叶子一样,永远没有根,不是要把钱叶绑在身边,再给他所谓的补偿,只是不想钱叶再伤害自己。
  “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会不会更好?”像开玩笑一样,原战野这样问钱叶。
  钱叶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迟疑一秒,“不会。”也许应该是你没有遇到我,会更好。
  他从来都没有对原战野说过他喜欢他,原战野也没有对他说过,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其实有点肯定,如果没有那个人,不论是原战野还是哥哥,都会喜欢他的。只是,红线不是绑在他的手上,他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像哥哥一样,得不到的。
  这种感觉,悲伤中透着无奈,感情亦是如此。
  “我现在很好。”钱叶说。见到你之后,很多事情我都理清楚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你说的很对,其实我什么都不缺,只是没有去争取,从今以后,我想要的我会去夺过来,哪怕是失败了也不会后悔。”他看着原战野,伸手用食指戳在原战野的胸口,扬起嘴角说:“这是我用失去你的代价所明白的道理。”未了,又补了一句:“需要实践。”
  胸口被戳得生疼,原战野笑着看着他,他知道钱叶说的是实话,也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人。这一刻,他看到了久违的钱叶腹黑的笑容,眼镜后的双眼透着一股邪邪的气息,和儒雅的气质竟然融合的天衣无缝。
  钱叶,你真的很好。只是--
  站起来双手按在钱叶肩上,原战野低下头看着他,问:“你真的喜欢靳士展么?”
  钱叶稍微愣了一下。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慎重地思考之后说不是。但是现在已经跟以前不同了,虽然现在他也不会说他喜欢靳士展,可两人之间有些东西的确已经变了,变好还是变坏,现在谁都没办法衡量,将来的事,谁能知道。至少现在对他来说,不重要。
  微微歪了歪头,钱叶微微嘟了嘟嘴作思考状,想了一会儿,茫然地问:“喜欢也分真假吗?”
  原战野要翻白眼了。
  钱叶又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
  “那他呢?”原战野问:“你有很多值得他喜欢的地方。”
  钱叶噗一声笑了出来,“那个男人,就是喜欢你到死也不会说出来的!”靳士展就是这种给人永远只有自己的感觉的人。
  原战野心想:完了!都了解到这个份上了,完全的“老夫老妻”的感觉。那他抹杀靳士展的计划是不是也要放一放了?
  等到两人讨论完喜欢和不喜欢这个话题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不知不觉间阳光已经撒满了整房间,钱叶起来关灯的时候,原战野才想起来门外还有个人没进来。
  开门一看,有个“不明物体”窝在墙角身上盖着件衣服,只能看到上面露出一点头发。如果再在面前放个破碗什么的,再过一会儿人多的时候肯定能赚个十块八块的。
  钱叶看着披着自己衣服的“物体”,心想有时候原战野真的是个残忍的人。当然,他也是。
  把关智叫起来之后,钱叶说做早饭给他们吃。关智似乎睡眠不足,喝了杯热水之后趴在桌上没一会儿又睡了。
  厨房里,钱叶从冰箱里拿出鸡蛋,要煎蛋饼。
  原战野站在一边,看着他的熟练的动作,说了一句:“我自己做的面一直没能做出你的味道。”
  手停了一下,钱叶耸了一下肩说:“我现在做的味道也没有以前好了,退步了。”
  沉默良久,原战野缓缓开口。
  “你的手,他帮你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听说是个权威,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找他吧!都安排好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塞到了钱叶的裤子口袋里。
  “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什么时候都行。”
  没说话,也没拒绝。最后钱叶点了一下头,“嗯。”
  原战野拍了拍他的肩,接过了他手里的菜刀说:“我来吧!”切葱。钱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锅里倒了油点上火,轻轻晃了几下锅,他问:“聂老大知道你来吗?”
  “你别这样叫他,我听着别扭。”原战野一边细细地切葱一边说:“他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他一直知道你在哪就是不告诉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其实早就想来找你了!就是拉不下脸!”
  钱叶笑了出来,相较于以前,淡然了许多。
  “小关很早就离开清泉镇来找你了。”
  把蛋浆倒进热锅里,钱叶晃动锅让里面的东西均匀受热,看着渐渐成型的蛋饼,钱叶想了想,说:“小关--让他在现在的地方呆着吧!那里似乎很适合他。清泉镇虽然没什么不好,但是--”
  原战野没说话,但看得出他很赞同钱叶的话。
  “我知道!”身后突然传来关智带着呵欠的声音,挠着头捶着腰,关智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聂老大让我去清泉镇的时候就说过我任何时候都可以离开,只是我自己不想走而已,就算走了,也不能是一个人走--”
  “我放不下她。”
  钱叶不说话,默默地把蛋饼装进盘子里。关智笑嘻嘻地上来撕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原战野笑着说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痴情。”
  关智舔了舔大拇指,咧嘴一笑。
  “什么呀!”
  吃完饭,原战野和关智要一起离开了。
  钱叶没有挽留,两人也没有离别的伤感,这次,他们得到了钱叶的承诺,不论去哪里,都会事先通知他们一声。
  关智说要回去扫黄,为净化社会做一份贡献,原战野的电玩店只要歇业一天那些小崽子们就得哭爹喊娘。钱叶微笑着看着他们,都过得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看着原战野,钱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有点怀念这个男人穿警服的样子了。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原战野突然走上来,低头在钱叶唇上吻了一下。
  没有蜻蜓点水那么短暂,也不会长多久,只是嘴唇的摩擦和短暂的停留,两人之间,一向是如此点到即止。
  钱叶微微睁大眼睛,直到原战野离开,也一动都没有动。
  关智别过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城里的天,就是没有乡下蓝啊--
  “这次--”原战野扬起嘴角,笑得像绅士吻了淑女的手背一样,“我不会再说对不起。”
  钱叶伸手缓缓推了一下眼镜,眼角的笑意清晰可见。这段爱恋,可以说到此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也可以说是从另一个境界重新开始。他好像突然开始有点明白了,爱这种东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喜欢过,和爱过的人,我都不会后悔。
  回去的途中,关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原战野:“原老大,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小叶?”
  坐在火车特等箱包间里,原战野坐在窗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烟,看着窗外离他越来越远的风景,“你说呢?”
  “我靠!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关智跳了起来,走过来坐到他对面。
  “趁现在四下无人,就你和我,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聂老大的!嗯?”关智很猥 琐地挑了挑眉,一脸地诱哄。
  原战野吐了口烟,笑着说:“你那张嘴连火车都能跑了。”
  “那你的意思是喜欢过喽?”
  “有区别吗?”莫愣两可的问题。
  啧!关智挠了挠头,似乎非要从原战野嘴里套出点东西不可,想了半天,又用商量的口吻说:“这样好了!我们来个假设,是假设哦!如果你最先遇到的是小叶然后再遇到原老大,你会选哪一个?”
  原战野眯起眼,笑了笑说:“听得好像我多受欢迎似得--”
  “你的确很受--欢迎啊!”
  弄灭了还剩一半左右的烟,原战野看了关智一眼,别过头。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只是刚好遇到了,就在一起了,现在分不开了,仅此而已。
  钱叶从皮夹里抽出折起来的照片,一层又一层地展开,照片上的他和原战野站在中间,摸了摸照片中间那条被撕开的裂缝,拿过裁好的透明胶带从照片背面粘了上去。
  还是有条淡淡的痕迹,却已经不在意了。
  看了看照片,钱叶露出满意的表情,把照片放进抽屉里。拿掉眼镜,揉了揉有点发疼的眼睛,这副眼镜的度数不是很合适,看来还是得去重新配一副。原来的那副,他其实很喜欢的--想了想,钱叶还是决定,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只是,他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会碰到萧俊飞。
  似乎是专程在等他,萧俊飞坐在路边的护栏上,手里拿着一瓶饮料,银灰色的头发今天应该是打了发腊,风都吹不动,却仍然吸引着过往人群的注意。
  实在是太过惹眼。
  看到钱叶,萧俊飞利落地跳下护栏,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瓶子,露齿一笑,“好久不见。”
  钱叶觉得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一般对他来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一天不见也像是好久一样。
  点了一下头。
  萧俊飞几口喝光了饮料,一点也没浪费,然后把空瓶子塞到了垃圾筒里朝钱叶走了过来。
  “出门啊?”
  “是啊!”
  萧俊飞似乎一直贯彻着“想跟钱叶多聊聊”的方针,说出来的基本都是不着边的废话。不过好像是看出来钱叶想走的意思,笑着说:“请你吃饭。”
  既不问有空吗也不问行不行,看来是铁定是一定要把人带走。钱叶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萧俊飞做事的方式,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后者的笑脸,推了一下眼镜。
  “好啊!”
  这么爽快地答应,似乎让萧俊飞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反应过来后,萧俊飞挑了一下眉,别有意味地一笑,“地方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钱叶点头,不予否定。两人肩并肩离开。
  说是不远,还是走了快二十分钟。七绕八绕的,也不知道绕到哪儿去了。萧俊飞今天似乎格外深沉,一路上也没说多少话,钱叶的话就更少了。两人在一间装修不错的酒店前停了下来,钱叶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问:“这种时间来酒吧?”
  还不到下午五点。
  萧俊飞嘿嘿一笑,“这里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High起来了,只有熟客才能进。”
  钱叶无语,每次都带他来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到门口,萧俊飞按了一下门铃,然后冲着门左上方喊了一声:“别他妈看了!是老子!”
  喊完不到一秒,门就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笑得像菊花一样的中年男人,冲萧俊飞直哈腰,一口一个“飞哥”。
  萧俊飞果然是熟客,一进酒吧里,一群小姐拥了上来,个个杨柳细腰身材火爆,声音那叫一个嗲,眼神那叫一个媚,穿得那叫一个少。萧俊飞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不过他没忘了钱叶,给了小姐们一人一个香吻就让她们先走开了,期间也有小姐想“勾搭”钱叶,但都被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息给吓退了。
  找了个相对来说算是静一点的角落,萧俊飞和钱叶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服务生及时送来水和菜单,萧俊飞把菜单递给钱叶,对服务生说了句老样子,钱叶也没怎么看,说:“你来点吧!”
  萧俊飞点头,点了几样东西,跟上次在酒店里钱叶吃的东西差不多,看来是特意记过的。钱叶没说什么。
  服务生离开后,萧俊飞放松身体坐在沙发上,问钱叶:“你怎么不问问我们老大哪儿去了?”
  钱叶正在喝水,听到他问,抬起头看着他说:“不是你请我吃饭吗?”
  萧俊飞笑起来,“老大要是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伤心死!”
  钱叶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他没说话,萧俊飞颇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目光有多“露骨”,像是要把钱叶看个通透一样。
  坦然地坐正身体,钱叶也不开口问什么。直到点的东西大部分都送上来了,萧俊飞终于也忍不住了。
  “你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你有事自然会说,难道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钱叶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这个姿势,有几分纨绔的味道,他做起来效果竟然意外地好。
  萧俊飞看着他,正想说什么,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飞哥。
  两女一男,女的是对双胞胎,长得很漂亮,也没多少风尘气,男的是个年轻的男生,看样子最多二十出头,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穿得也十分得体,脸长得更是很不错,是个挺漂亮的男生。
  钱叶推了一下眼镜,马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萧俊飞冲三人一招手,双胞胎姐妹马上坐到了他身边,一左一右,直往萧俊飞怀里钻。至于那个男生,很明显,是给钱叶准备的。
  这还真是服务到家。
  “愣着干什么?”萧俊飞搂着两个美女,轻轻踢了一下男生的屁 股,然后笑盈盈地看着钱叶,好像对他会有什么表现十分的感兴趣。
  男生往钱叶那边靠了靠,却好像还是不敢过去,一直在打量钱叶的表情,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看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钱叶扬起嘴角,心想这招确实不错,可惜,他不是谦谦君子,萧俊飞看错他了。
  抬起手,朝男生一笑微微一笑,钱叶说了声:“过来。”
  男生和萧俊飞都愣住了,钱叶这一笑,绝对有种风情万种的味道。虽然钱叶长得不算是漂亮的那种,但绝对是清秀儒雅型的,而且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这么一笑,竟然还带着一股艳丽的味道。
  几乎是下意识,男生地朝钱叶伸出手,碰到了之后,钱叶轻轻一拉,把人往怀里一带,男生是先撞到钱叶怀里然后才坐到钱叶边上的。
  钱叶用食指抬起男生的下巴,却没有丝毫调戏的味道,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奇--”男生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钱叶这不是在问话,是在催眠!
  萧俊飞到现在也没眨过眼,看着面前两人又是“调情”又是“□”,连美女送进嘴里的酒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看钱叶,似乎--喝的很开心的样子--
  从头到尾,两只眼睛一直盯在钱叶身上了,偶尔还扫过叫小奇的男生,后者笑得神采飞扬,跟钱叶贴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紧。
  妈 的!他一直以为钱叶是个保守的人啊!
  “钱先生要抽烟吗?”小奇乖巧地问。
  “好啊!”钱叶温柔一笑。小奇马上抽出烟送到钱叶嘴里,送上打火机帮他点上。
  萧俊飞盯着钱叶微微张开的嘴,夹着烟的样子,意外地很诱人--
  拿掉烟,钱叶仰起头吐了口烟圈,然后低下头看着小奇一脸崇拜地表情,笑了笑,低头吻上了他嫩嫩地唇。
  “嘎吧~”一声,萧俊飞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他的某根神经。
  等小奇上半身整个软绵绵地贴在他身上的时候,钱叶抬起头,看着萧俊飞,微笑着说:“你的酒洒了。”
  看傻掉的萧俊飞和两姐妹这才发现几百块一杯的酒已经洒了萧俊飞一裤子。
  萧俊飞一直觉得,玩男人没什么大不了,但他却没有兴趣去玩男人。漂亮的男人他见过不少,声色场所里风情万种的少爷彼彼皆是,绝对能满足各种层次的人的需要,只是他觉得再漂亮也是男人,也是卖屁股的,同样是玩,女人要来得方便的多。
  可是当他看到钱叶低头亲那个小MB的时候,他突然想很知道,那个男人的唇是什么味道。还有钱叶看着他,告诉他酒洒了时的恶作剧一样的眼神,他突然开始有点理解所谓的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做 爱,当你意识到你跟他是同一种生物的时候,那种感觉一定会很兴奋吧!
  酒吧里的灯因为夜晚的到来反而越来越暗了,原来是暗红色的,现在变成了朦胧的深蓝色,墙角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不是为了照明,而是让气氛更添几许暧昧。也许应该感谢这种光线,把人的眼神和表情都掩饰的非常好。
  “你的书还了么?”吃掉了双胞胎姐妹送到嘴边的水果,萧俊飞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那边,小奇很安静乖巧地坐在钱叶身边,钱叶听到萧俊飞问,“啊”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还没有--”钱叶说了一句,伸出指尖夹着烟的手,小奇马上把烟灰缸拿起来放到他手边,钱叶笑了笑,把烟在烟灰缸里弄灭,然后揉了揉小奇的头发,后者笑得很开心。
  萧俊飞觉得他像在看戏。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奇,他笑着把旁边两个姐妹搂到怀里,然后一双手有点大胆地在女人玲珑地身体曲线上摸索着,惹得女人一阵娇喘。
  “如何?”用下巴指了指钱叶身边的小奇,萧俊飞看着钱叶,问:“还不错吧?”
  钱叶微微一笑,伸手缓缓推了一下眼镜。
  “嗯!你找来的人,当然不错。”
  听上去应该是夸奖的话,萧俊飞听着却浑身别扭,甚至有种吃了闷亏的感觉,好不爽!
  稍稍推开了怀里的女人,萧俊飞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十指交叉在胸前,看着面前的人,问:“钱叶,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越来越好奇了。”
  抿嘴笑了一下,钱叶捏住自己的下巴,好像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了好久!不过到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我为什么我们顾老大会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此话一出,一旁的双胞胎姐妹和小奇都有点愣住了,下意识全都把目光都投向钱叶,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来应该知道萧俊飞口中的“顾老大”是何许人,只是没有人知道钱叶是什么人而已。小奇的眼神里,原本的倾慕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丝惊恐。
  萧俊飞直直地盯着钱叶,嘴角的微笑让这句话看似是句玩笑,但只有说的人和听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认真,他很想知道答案。
  钱叶对他们的目光没有什么感觉,对萧俊飞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所谓的答案,于是,想了想,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他是同 性 恋。”
  萧俊飞的五官都有点扭曲了,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同时也再次肯定钱叶,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个正常人!
  酒桌上敬酒是一定要的,没有多余的寒暄,萧俊飞和钱叶两人碰了个杯,水晶酒杯相撞发出的声响异常美妙,再加上里面价值不绯的液体,享受美酒的附加价值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三杯下肚,精神舒服。
  看得出,萧俊飞酒量不错,但是,远不是钱叶的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意识到钱叶喝了半瓶多洋酒仍然面不改色的时候,萧俊飞放下了酒杯,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享受着旁边两个美女一个捏肩一个捶腿的服务,叫了一声:“钱叶--”
  钱叶正在吃小奇送到嘴边的草莓,抬头的时候,草莓正好在嘴边,又大又红的草莓整颗吞有点勉强,钱叶先咬了一半吞进嘴里,剩下的一半是用舌头圈进嘴里的,这种有点调皮的吃法,他是无意识的。
  嗯--酒真的喝多了!萧俊飞清了一下嗓子,不动声色地问:“你,对顾老大有什么感觉?”
  对--顾京维的感觉?钱叶皱了一下眉,觉得这个问题很棘手。感觉这种东西,不是对谁都能有的。
  “你想知道?”
  “顾老大很想知道。”当然,他也有点想知道。
  看了他一眼,钱叶别过头拿起桌上的烟抽了一根,“那就让他亲自来问我吧!”这次没有等旁边的小奇帮他点烟,钱叶自己烟点着了。
  烟这种东西,没有烟瘾的人不吸的时候不会想着它,可只要吸了一口,欲望就接二连三地被引出来了,一点一点的,所以说,碰不得,跟某些人一样。
  萧俊飞看着钱叶点烟时火光照在他脸上,还没来得及细看火已经灭了。
  钱叶轻轻呼出一口烟,像是深呼吸一般,看着萧俊飞问:“你想知道我跟靳士展是什么关系?”
  嗯?萧俊飞皱了皱眉,笑意渐浓。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这件事--”
  “我不想提。”钱叶冷冷地说,“但你的目的是这个,就算我不提你也会问。”
  萧俊飞没有否认。
  “而且吃人家的嘴短,你又一脸好奇的样子,我今天要是不说点什么你是不会放我走的吧?”
  手一伸,钱叶把烟在烟灰缸边缘敲了敲。
  “我怎么敢!”萧俊飞嘿嘿笑了起来,“凭你跟顾老大的关系,我要是敢对你动粗顾老大还不得杀了我!喝酒!喝酒!”拿起酒杯,萧俊飞冲着小奇直使眼色。
  “萧俊飞!”钱叶突然叫了一声,声音不大,萧俊飞举杯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旁的小奇刚举到半空的手也不动了。
  “顾京维怎么想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怎么想是我的事,与他无关。还有你,作为一个称职的手下你算是合格了,但是,也与我无关。”钱叶拿掉嘴里的烟递给小奇,三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的人马上接了进去,而钱叶顺势接下了他手里的酒杯,朝萧俊飞举杯。
  “谢谢你的酒,让我有机会把话说清楚。记得帮我把话带给顾京维,救命之恩已经报够了,不要再给自己添加无聊的负担了。敬你!”
  萧俊飞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钱叶一脸微笑地看着,表情没有任何不敬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却又让人没办法发火。
  换作别人,他早就一酒瓶子上去了!
  “钱叶,你以前是干什么的?”眯起眼,缓缓举起酒杯。
  “警察。”钱叶头一仰,一饮而尽。
  “噗~咳!”萧俊飞的裤子再次湿了一片。
  湿了两次裤子,萧俊飞要是再不换裤子连内裤都要湿了。
  钱叶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站起来对萧俊飞说:“谢谢你的招待,我先回去了。”
  “哎!别急着走啊!”搂着两个美女,萧俊飞身形有点不稳地站了起来,“既然来了,那就让我做东做到底!”说完,朝钱叶身后的人扬了扬下巴。
  钱叶皱了一下眉,小奇走到他旁边,有点无措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人。
  “晚上天气冷,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你回去,你一个回去我又不放心,不如在这里住一晚好了。”萧俊飞走到钱叶面前,笑眯眯地掏出一张卡,“VIP房间,舒适性与保密性绝对一流。男人嘛!及时行乐才是真正的男人!”
  钱叶一言不发地看着萧俊飞把那张卡塞到小奇手里,嘴里说着要好好侍候之类的,然后转过头凑近了一点对自己小声说了一句这孩子还是个雏!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很“下流”倒是真的。
  小奇捏着那张卡看着钱叶,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应该是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他没有拒绝,或者说是根本没资格拒绝,对他来说,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只是早晚、和谁的问题。
  “钱先生,我们--”
  他想伸手拉钱叶的手,最终却还是握紧拳头放弃了。
  钱叶从眼角看了他一眼,闭了闭眼,说:“带我去房间。”
  说完,小奇脸上和萧俊飞又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笑了笑,萧俊飞拍了拍钱叶的肩,“这才对嘛!以前总觉得你不食人间烟火似得,男人也得过性 生活啊!”
  懒得理他!
  “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冲钱叶眨了眨眼,搂过两个双胞胎姐妹的腰,萧俊飞故意笑得很猥琐。
  钱叶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推了一下眼镜,说了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然后还没等萧俊飞反应过来就拉着小奇扬长而去。
  等萧俊飞消化完了他话里的意思,又是一种发火都发不出来的感觉。这男人--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不过,钱叶,靳士展我不说什么,但是只要沾了顾京维,想撇得一干二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对顾京维来说,恩人和仇人根本没有多大区别。
  走了不到二分钟,小奇带着钱叶进了一间房间。钱叶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确如萧俊飞所言:舒服性与保密性一流。跟一般的高级宾馆没什么区别,但更确切地说更像是情趣宾馆,房中央大床上的床罩是很淡很淡的粉色,连灯光的颜色也透着一股性 情的气息,他肯定,床头柜里一定少不了润 滑剂之类的东西。
  “钱先生,要洗澡吗?”小奇过来,伸手想帮钱叶脱外套。
  钱叶转头,看到了透明玻璃墙的浴室。浴缸很大,足够三个人泡在里面。
  “您要先洗吗?”小奇有点怯怯地问。钱叶看着他,一个大男生,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神--
  “你几岁了?”他忍不住问。
  “我--”
  “不准说谎。”冷冷一句,小奇马上把嘴闭上了。
  自己动手脱了外套,钱叶转过身正要解开衬衫,耳边传来小奇的声音--
  “17--”
  钱叶眉都拧起来了。
  “周岁?”
  “--”
  “--”他想骂人!
  “我、我没关系的!”像是看出来钱叶生气了,小奇连忙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真的没关系的!我--很干净的!只要--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了。”
  缓缓放下手,钱叶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小奇。他不想问他家人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出来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去上学?如果问的话肯定能扯出一堆故事,的确像电视剧里的情节很让人乏味,但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了解那些人的痛苦。
  “你去睡吧!”钱叶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奇的头。
  小奇愣了一下,“你--不做了吗?”
  “我一开始就没那个意思。”钱叶收回手,转身准备去浴室,还没走几步,袖子就被拉住了。
  没回头,身后,小奇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钱先生,您不做,我还是得跟别人做--与其是跟别人,不如跟钱先生。我--只要您不嫌我--”
  他说的没错。这次不做,下次还是要做,第一次,不如找个温柔的人。
  钱叶找不到反驳他的语言。良久--他拿掉眼镜。
  “放手。”
  那一瞬间,小奇脸色都白了,慢慢松开手,像是松开了救命的绳子一样。
  “我要去洗澡。”钱叶有点无奈地说了一句,“等会儿你再洗。”
  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奇漂亮的脸上一点点地浮出惊喜交集的表情,用力点了一下头!
  “嗯!”
  听到他的声音,钱叶垂下眼,他觉得自己像在某种东西的边缘游走着--等热水冲刷着身体的时候,他知道了那种东西,叫道德。
  水沿着身体第一寸皮肤滑下,闭着眼,耳边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到,他张开嘴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惜连他自己也没听清,很快就被水流冲走了。直到门被打开--直到被人从身后抱住,他没有动。
  年轻男性的身体异常美妙,指尖在他胸前若有似无地滑过,急促地喘息着,那是害怕和羞涩相结合的效果。柔软的唇印上了他的背,然后是舌,清晰的热度甚至超过了水的温度。
  钱叶缓缓睁开眼,看到白嫩手指正在向他的胯 间滑去,还在微微发抖。
  猛然,他想知道,最初的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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