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清早，似锦吊着腿倚在树上，小绣鞋踩在枝上，悠哉悠哉看钱小满扫整个院子。
“其实我老早就觉得，这院子该好好收拾一下的～”小桃花花枝一指，“在那个角里若修个荷花池，上面架座小亭子，再这么垒出来一个长走廊，下面挂满鸟笼子……”
钱小满没空搭理他，他仔细的扫院子里的边边角角，昨天夜里那噩梦似的怪物在脑袋里总也挥散不去。从柴火堆，到猪草垛，一直留意到爬满丝瓜藤的南墙根，都没有丝毫可疑的痕迹。
“喂跟你说话呢，”似锦看他没反应，就跳下来跟在他屁股后面：“你说荷花池里要不要养鱼，东边小香山潭水听说里有香莲和大锦鲤……”
钱小满回头：“小锦啊，灶台上的锅还没洗。”
似锦一愣：“管我什么事？”
钱小满推推他：“今天中午我做油糟鱼，不然没你的份。”
小桃花明白过来，红着脸跳脚：“我不稀罕！”
钱小满举起扫帚，口气从里到外字字句句像极了钱清江：“哎呦呦，现在可是我当家，我干脆砍了那颗桃树送它去有池子有凉亭有水有鱼的地方去好了，正合了你的心意，咱们朋友一场，你可以不必谢我。”
小桃花气的要死，挽了袖子摆好一副‘今天不教训你我也不是朵花’的撕扯架势，趁着给他撑腰的钱清江不在，算好了要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一决高下，免得以后日子总要被欺压。
而小狐狸也横过来扫帚准备接招，就在这时，有人叩了叩半敞着的门，从未听过的声音从那里传过来：“有人在吗？”
钱小满一愣，而似锦却像被谁踩了尾巴一样，哎呀一声不好，变作一缕水红色唰从他眼前消失，而对面桃树上又顺顺当当开出了一朵花。
钱小满挠头，不知道他害怕什么，而那人又敲了敲门，就赶紧跑过去开：“来了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老头，全白的头发绑的整齐，钱小满开门就看见他稀疏却长的能垂到胸口的胡须微微抖动。“请问……您是……？”
老头捋捋胡子，“你是钱家弟弟？”
钱小满点头：“哥哥出去了，不在家。”
“那我就不找他喽，”老头哈哈笑，用拐棍敲敲脚下的门槛，“怎么，哪有让客人站在太阳地里的道理？还不准备让我进去？”
老头坐进了堂屋，看了看从屋顶上梁里压得是新鲜的稻草，还有从里面延伸下来的糊印子，抿口茶笑：“小满来了多少天了？”
钱小满搬了一把小凳子在屋门口坐好，想了想回答：“整整两个月零十天。”
老头又笑：“话说立夏鹅毛住，小满鸟来全。这春风刚停住，纷纷杂杂的事情就该多了……从前几日钱清江屋子高高火起，看来他这一年到头的火运气，可倒都算得上是你带过来的。”
钱小满脸红，也没怎么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硬着头皮说：“这火是那天夜里蜡烛苗子倒在帐幔上，又蹿上了屋顶，我正巧回家去了……不知道。”
老头吹散了浮在水上的茶叶子，“那天我打这儿路过，就看见你自己在修屋顶，自家的屋顶着了却不管，看来你钱哥哥对你是不好喽。”
“没有啊，他要出去赚钱的吗，”钱小满答得顺流，“我现在跟着哥哥过，自然要帮些忙，力所能及的，嘿嘿。”
老头没说话，就盯着他看，看得钱小满心里毛毛的，就站起来要拎壶给他添水，待到滚水进了茶碗，袅袅茗香弥漫上来，老人才又一笑出了声：“我想起来个孽缘故事，讲的是这俩人生离死别地纠缠了一辈子，说好下辈子还要再挨一起，也是上天眷顾，把两个人就真的托在了一块，可这奈何桥已过孟婆汤已喝，前尘不再只余旧梦，生生死死忘了个干净，谁都不再认识了谁，上辈子好像是白过了，你说是可惜不可惜？”
钱小满摇摇头：“反正在一块了，重新开始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两人当初为要在一起，仇家还结了不少，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在身边潜伏了个应有尽有，眼睁睁看这俩人轮回转世算计好了又来寻仇，无奈他俩上辈子一个样，这辈子互看对方不再顺眼，大难临头难免各自飞逃，分别就被那些仇家灭在了两个地方，相互之间隔着大江大河，再无相见之日。你说可惜不可惜？”
钱小满捧了水，“这也没办法啊，倒是那些仇家们愣愣追杀人家两世，这倒是挺可恶的。”
老头听罢大笑，拿拐杖头轻敲了钱小满脑袋一下，“小娃子不开窍，白费了我老头这几缸口水……不过也真希望是我多心多想，相安无事最好，最好。”接着站起来，“走啦，以后得闲了再来找你这傻小子玩。”
钱小满连忙也站起来，“你不等钱……我哥哥回来了？”
老头回身，“我说过我要找他了吗？”看他在那边发愣，就又折身回来，拿手拍了他屁股一下：“有件事情还是要说给你听——一把狐狸火，惹来扑火蛾，以后再要闹脾气该有个限度，莫让自己尾巴再露出来为是，等引来了麻烦，再收拾就难办了。”
钱小满这次是真愣了，那老头拄着拐棍轻飘飘出门往西没了踪影，就剩下他自己站在天井里出神。
似锦随后就又变幻了出来，跑过来戳戳他肩头。“你真命大，他没收了你走。”
小狐狸若有所思点点下巴：“这老头不是寻常人，他最后那句话，好像看出来我身份了似的。”
似锦拿枝条敲了他满脑袋桃花瓣，“……你原形都被人家识破了！还好像！”抓起来一坨东西给他看，“你瞧！”
钱小满定睛一看，差点没厥过去。
那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从自己屁股上耷拉下来，又被小桃花抓在手里，闪亮闪亮泛着光芒。
钱清江回来就奔往胖婶家，借口拿银子换点菜蔬趁机闲聊。
“那老爷子姓沈，也有人说他本姓南宫的，年轻的时候可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捉妖师父，胖婶往炉灶里添把柴火，拿袖子抹抹汗接着说：“后来听说捉了一个什么妖怪得罪了一个仙家，就洗手不干了，好在这几年太平，这不你又来了。”
“哦……那他现在家住哪里？”
“西面小河村，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也听说这沈老爷子也不爱在家闲着，所以找他还一般找不到……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他来了？”
钱清江摆手，“路上听人说起，起了好奇心。”
“说起来你们这些修道的，尽爱弄一些稀奇古怪事情，上次那死了的张樵夫家女人，马上就押进县里惩处了，那沈老道却又站出来说是妖怪作祟，最后弄得这事情也没了个了局……”胖婶揭了锅盖，热气腾腾里满屋子香味，“钱天师啊，我这边蒸好了粳米饭，把你家小满也叫过来吃一碗？”
钱小满抱着尾巴坐在炕上惊恐的望着钱清江，看钱清江往他身边一坐，拔腿就要跑。
钱清江抓他尾巴，轻轻一扯就拽进了怀里，“你跑什么？”
钱小满紧张兮兮看着他手里的尾巴，拼命挣扎：“钱清江你敢动我尾巴你试试！你不许动我尾巴！……我不许你动我尾巴！”
钱清江才知道他在紧张这个，笑了笑捏他尾巴骨，疼的钱小满呲牙咧嘴，身子立即就软泥一样歪在了床上。立即那人就压了上来，从他俩身子之间抽出来一小截尾巴，轻轻的搔钱小满的脸。“这尾巴……就这么重要啊？”
钱小满动弹不了，只是死命的点头，想想自己自从没了尾巴再也没敢变回过狐狸样子，一肚子的委屈顶上来满脸眼泪：“没尾巴的狐狸……会被人笑……”
钱清江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笑，笑完就把他整个翻过来重新压好，去亲他的长睫毛。
钱小满被他弄得睁不开眼，看不清他的脸，他也不说话，自己的要求就沉进了大海，连个声响都没有。任他亲了一会，还是沉不住气了：“钱清江。”
“嗯？”那人意犹未尽，摩挲自己眼角，蹭过的痕迹变成软软一条线，要融化的感觉。
钱小满呼吸不自觉有些急促：“你……在乎我的，是吧？”
那人不说话，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弄。钱小满就横下心当他默认了，胆子大了点继续问：“如果……大难临头的时候，你会丢下我不管……吗？”
这次钱清江停下了，支起胳膊抬起点身体，低着头看他，钱小满头发散乱面色潮红，两只手还抓着他的衣襟，胸脯一起一落，眼睛里亮亮的，似乎在等着他回答。
“不会。”钱清江俯身，蜻蜓点水一样吻他额头。
“……因为你是我的挡箭牌。”
钱小满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被他一句话击中要害，眉毛横起来，一拳打向他胸口。
钱清江躲也不躲，生生收下这一拳，接着就撬开了他嘴唇，用尽力气吮吸。手伸进他衣服里面，熟练地找那些敏感点，掐的钱小满要叫出声，钱小满这次也卯足了劲不甘示弱，爪子也伸过去，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回击，两个人拼了力气翻来滚去像在打架，翻飞的衣裾扑灭了灯火，倒映衬出一室春光。
最后还是一个不小心被钱清江拉住了他尾巴，钱小满防备一松，哎呀一声被他进入了，泪眼汪汪捶他脊梁。钱清江满足的调整姿势压好，真在他肩膀上跟他对视，又扑哧一声笑起来。
“小妖怪……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