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旭十九岁生日前的那一个月中，顾文渊和柳旭并没有说过话，柳茹虽然奇怪，但是介于她才拒绝了顾文渊，一时也无法问出口，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察觉出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生日宴上，柳旭第一次喝了酒，喝了很多，年轻的男孩带着一身酒气，被柳茹和顾文渊扶进了房间。
看着弟弟满脸酡红，柳茹一阵心疼，“真是的，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啊！”
她走过去替柳旭脱了外衣，取了毛巾浸湿，细细的为他擦身，忙忙碌碌了好久才离去，临走前交代道，“文渊，今晚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他了，有什么事就叫我，记住，别让他着凉，他经常踢被子，还有晚上他如果头痛的话，就把这药喂给他！”
接过柳茹手上的药，顾文渊点点头，直到柳茹出了门，他才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从来不会这么对自己呢？
床上的柳旭发出一声低吟，伸着手不知在摸索什么，顾文渊走到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柳旭此时的眼睛极亮，让他有一瞬的失神，“文渊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这是柳旭这一个月中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顾文渊俯下身凑近他。
“你上次，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柳旭的声音很轻，顾文渊只有贴近他的唇才能听清，温温湿湿的气息喷进顾文渊的耳朵，让他一丝悸动，顾文渊也不知为什么。当柳旭的唇碰触到他的耳垂时，顾文渊抬起头，看着柳旭朦胧的眼眸，满脸绯色的柳旭像极了柳茹，顾文渊承认，那一刻，他被迷了心窍，“因为我喜欢你！”
柳旭呵呵轻笑，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笑得天真，“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亮的眸子几欲让顾文渊沉迷，缓缓的，他俯下身，堵住了那张带着微微酒气的淡色薄唇，酒后的柳旭没有一丝的羞涩，浑身散发着如处子般的诱惑，都是月亮惹的祸，那夜皓月下，顾文渊迷失了，柳旭的身体让他乱了心智，一直乱了半年之久。
直到两人的情事被柳茹发现，也许刻意，也许无心，那夜的房门并没有上锁，沉浸在禁忌的激情中的两人没有发现门外震惊得说不出话的人。
事情暴露的结果就是柳茹狠狠的给了顾文渊一个耳光，只为他一句，“他只是你的替身！”
“我看错你了！”柳茹声嘶力竭的哭喊，“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你要是再敢碰小旭一根手指，我会杀了你的，我说到做到！”
顾文渊真的被吓到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柳茹，在他印象中柳茹一直是个温婉如玉的女人，平日里从没有发过一丝脾气，也只有事情关系到她的弟弟，她才会抛开惯有的好脾气，好像一只河东狮，但是顾文渊知道那只是她装出来的，为了吓跑欺负柳旭的人，只是今日，他才见识到真正发怒的柳茹，不，并不是发怒这么简单，顾文渊明白，自己夺了她一生的珍爱，毁了她用生命守护的人。
所以当他被无情的推出那栋他们三人一起住了十年的屋子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他不该反抗，也无法反抗，他在半年前的那个错误的一夜就已经失去了任何辩驳的资格，包括他的灵魂都不站在自己的这一方。
那天顾文渊去了柳旭的学校，远远的站在巷子里的墙角，看着那个扬着灿烂如阳光般笑容的少年，他知道柳旭是在等他，这已经成了半年来的习惯，也许是出于对柳旭的愧疚，也许是出于心底自己也不清楚的模糊朦胧情愫，他每天都按时接送他，从不间断，只是今天，柳旭不会等到他，因为他已经决定离开，彻底的从他们姐弟两身边消失，退出他们的生活。
校门口的少年依旧等在门口，他一定坚信他会去接他吧，已经深秋了，风变得萧瑟起来，而立在风中的那个少年瑟缩着身体，搓了搓手，显然有些着急了，不停的看着手表，原本人头攒动的校门口此时已经鲜少有人经过了，连门卫都打着呵欠准备关校门了。
夕阳的余晖照在少年身上，少年蹲在石阶上，还是没有离去，只是神情有些焦躁，渐渐的，天色暗淡下来，水泥地面上星星点点的出现了灰色的斑点，淅淅沥沥，这本不是个多雨的季节，此时却下了雨。
柳旭低着头，任雨水将自己的发丝浸润，然后淋湿，紧紧地贴在额上，他不关心这些，他只想知道他的文渊哥今天为什么迟到了，他不相信他会失约，他一定有事耽误了，再等等就好，于是，一个钟头，两个钟头，直到背后的学校教师办公楼的灯全熄灭了，雨下了又停，停了又接着下，一遍一遍的冲刷在柳旭的身上，是雨太大了吗，为何他的心如此沉重？身体也变得沉重，重得他移不开步子。
顾文渊站在巷子里别不开头，他几次想一走了之，但是他和柳旭一样，一步都迈不开，两人相隔四十米的距离，默默的等着对方，柳旭等着顾文渊的到来，顾文渊却等着他的离去，天下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最终，一把粉色的雨伞出现校门口，虽然顾文渊听不到柳茹对柳旭说了什么，但是他猜得到，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少年露出了一个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凄美，然后跟着女子离去了，那两个离去的背影，顾文渊永远记得，一个他爱的人，一个爱他的人，共撑着一把粉色的雨伞，消失在雨幕中，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是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又是什么模糊了他的心？
他心中扯裂般的痛是为谁？
转身，积着水的马路上留下一个个脚印，划碎一片片平静的小水波，然后在波纹聚散时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夜幕下的尘世，雨幕中的离别人！
……
身下的人随着自己的进出闭着双眼，压抑着呻吟，完美的身体曲线在自己身下形成，明明该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此时却空洞的无力，因为他们的激情只是为了任务服务，甚至那份激情都是经过无数次粉饰的，已经称不上是激情，机械般的活塞运动，机械般的喘息！
彻底从柳茹姐弟两身边消失后，顾文渊没有刻意的去留意他们两人的消息，不是不能，是不敢，是的，他逃避了，像个初上战场的逃兵，在点燃了战争的导火线后狼狈而逃。
这次回国，他也没想到会再见到柳旭，更没想到爱他的人会为了他爱的人而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所有物买给黑社会的头目，这算什么，这副身子从来都是他顾文渊的，何时轮到别人随便染指？
他停顿下来，在柳旭的喘息中，他发现了一个错误，这副身体包括包裹在身体内的心都是被他遗弃的，六年前自己就已经遗弃了他，此时又有什么权利来说这人是他的？他没有资格，再一次，是他自己让自己失去了申诉的资格！
晶莹的汗水沿着自己的脸颊滴落，落到柳旭的锁骨上，那朵娇艳欲滴的蔷薇深深刺痛了顾文渊的眼睛，那里原本也是他的保留的，现在却成了别人的。
“文渊哥，带我去纹身好不好？”
“纹身做什么？看起来像不良少年！”
“不嘛，就纹在锁骨，这里！”少年指着自己形状美好的锁骨，“这里为文渊哥留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别闹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不行，我就要纹，带我去纹一枚戒指好不好？这样别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我们知道！”
“胡闹，你就安心学习吧，你这样吵闹，我的工作都没法做了！”
“不要，我就要纹，你带我去！”
……
一段关于纹身不纹身的争论在顾文渊一个转身离去，少年对着杂志发呆中结束，那本杂志上有一枚非常漂亮的戒指，简单不华丽，最重要的是那枚戒指的设计者本身就是一个GAY，那种款式是为他的爱人所设计的，据说拥有那枚戒指会像那个设计者和他的爱人那般甜蜜幸福，虽然柳旭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但是打心底里想要那枚戒指，他知道顾文渊不会买给他，所以，他只要纹上一枚就足够了！
顾文渊伸手摩挲着柳旭的锁骨，那上面本该是一枚戒指，但是这朵蔷薇却霸道的占据了那块地方，那块为自己留下的地方，若说身下的人不再属于自己，至少那块位置是属于他的，但此时，连那一块拇指大的地方也被这朵大大的蔷薇侵占。
四目相对，顾文渊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即便得知柳茹病逝的消息他也没有如此疼痛过，那种心脏被寸寸剥离自己的身体，然后被别人捏在手中玩弄揉搓的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他要带着身下这人离开。
“顾先生，任务完成，你可以离开了！”
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语让顾文渊愣了许久，他要他离开？
“小旭……”
“怎么，还想再来一次？”身下人轻笑着，眉眼间浮现出一丝媚色，伸手环住身上之人的脖子，“好啊，感觉挺不错的，多来几次也没问题！”
那一刻，顾文渊确定他是将身下的人推开了，这不是他的柳旭，不是那个总是在情事的时候害羞的不敢看他，不敢出声的少年。
“是我服侍的不好吗？还是顾先生想换个法子？”柳旭瞥了眼台子上的箱子，“如果是想用道具的话，我也会奉陪的哦！”
在柳旭的手指即将碰到顾文渊的时候，顾文渊跑出了房间。
房内的人坐在凌乱的，洋溢着没有散去的欢爱味道的床上，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上扬的弧度构成一丝苦笑，随后被开着的窗吹散。
门外的顾文渊靠着墙壁坐倒在地，他赤裸的身体上还有丝丝柳旭的味道，在他鼻尖骚扰着他的理智，平日里坚固的没有表情的面具在此刻崩裂，面具下是一片泪痕，此时的顾文渊埋首在双臂中，像个孩子一般哭了起来，没有声音，轻轻的颤动，让整个夜色变得酸涩，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是不语，而是已肝肠寸断，满口苦涩，又如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