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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书籍名:《反正算我倒霉》    作者: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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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烈一跳,不禁张开双眼问道, “可惜什么?”
于镜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这是前所未有的,淡淡的,仿佛认命般的笑容,却让我的心有若雷击。漫天星光衬托着他单薄的身影,好像随时都会消逝一般。那是,让人心动的,非常忧郁的人影。 (后来想想,就那个环境,放头猪也是头忧郁的猪啊!)
“可惜我,已经到时候了。”他看着夜空最黑暗的那一边,平静地说,“每日的灵魂离体,耗尽我的元气,就快到大限了。”
“为什么?”我跳起来,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你你怎么会这样就死掉!你为什么不回去?!”
于镜流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死掉,只是会睡着,睡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或许在你有生之年,也不能如今日一般对饮畅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掏出几粒药丸放在我手心上, “这是我从你师父那里得来的药丸, 如今已是无用,你拿着。不思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你若是孤单难过了,就拿它喂幼兽,找他来伴你。不思当初养你,也是这样想的罢。”
“那你快点回去啊!现在就走!”
于镜平静地摇摇头, “已经太迟了,最迟天亮的时候,我就要睡了。”
我急得团团转, “我去找师父来!他一定有办法的!”
“不必。你若真对我有一点关切,就陪我一会吧。”于镜半躺在摇椅上,紧紧握着我的手,一直都很温暖的手,为什么变得这么冰冷了。
我的头都懵了,不会吧,这样就是永别了! 书上的诀别不是一般都有个很长很长的过程,我们要先彼此有如仇敌,接着经历无数波折,然后两情相悦又或者是一方认命,最后无数人把他或者我抢来抢去历尽艰苦然后挂掉吗?!怎么我跟他一下就跳结局了? 正急得无法可想, 他侧过脸来,定定看住我,“你是真担心我?”
“当然是!你你你好歹是条命吧!”我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
“这个。”于镜看了我半晌,似乎是在确认我的决心,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月形红色宝玉。那宝玉闪着诡异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才不要你的遗产!” 我带着哭腔拒绝了。
于镜半是好笑半是有气地掐掐我的脸, “我活的也会被你气死! 你不是要帮我吗? 拿好了!”
“还有这个。”他解下腰上的青丝腰带, 迎风一展竟然长到七尺长四尺宽,“它会带你到靖山去,你进到山底最深的洞穴去那里找一位佩戴同样宝玉的修士,带他回来。”
一个时辰后,我在靖山脚底, 呕吐。
不为别的,原本以为站在那腰带上飞过来,多酷啊; 再不济也是坐在上面飞过来,省力嘛; 实在不行蹲在上面,风景好嘛。 结果刚飞出我家那片老山, 一股强风把我和它的位置整个颠倒过来,我就像一匹晾在竹竿上等待风干的腊肉,被那腰带卷住双脚一路倒挂着飞到了这边。 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你能怪我在这里小吐几口?
想着于镜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没时间在这里浪费。稍微定定神,我挣扎着边吐边往山下走。可那眩晕感实在是太强了,一路上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吐两口,再几步走,再吐几口……最后一个路人的一句话让我决定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会再继续,他说, “晕车晕船的见多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晕走路……”
其实于镜最开始跟我提靖山某人的时候,我憧憬着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下幽深的洞穴内里, 一位白衣如雪,举手投足叫人望而生畏的高人。 又幻想着我最后劝服离世高人出山救人该是怎么样的历尽艰难困苦, 其难度绝不应下于唐僧到西天去取经,而且还是裸奔…
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很有英雄气概和牺牲精神, 虽然头晕结束后发现靖山其实很小一座,而且还紧靠着附近的县城; 发现县城里的孩童都在这里郊游,放牛放羊放猪放鸡; 发现靖山上凡是树(为数不多)都贴满“禁止随地大小便”或是“禁止随地倾倒垃圾”的标语(这可能是树枝上挂满垃圾的直接原因); 一句话,发现靖山上没有半点神秘感的时候, 我也没有完全失望,毕竟我找的是一位最深洞穴里的高人。
可是,我踩了个遍,山脚底,却愣是连个坑都没有!
我那个急啊! 心想着于镜该不会记错地方了吧, 或是腰带的导航系统有什么问题,又或者那位高人是游牧民族出身,已经换地了?
怎么办怎么办??!! 必须要赶快回去问问于镜! 还好我把腰带一直系在身上!手忙脚乱扯下来, 想想于镜当时怎么做的,对了, 迎风展开!我拉着腰带两端,用力抖了抖…… 腰带软软地垂到地上…… 再抖抖……还是垂下来……我抖抖抖……这下子头上热汗流,它还是软绵绵的,怎么了?
该不会,是因为这里没有风的关系吧? 真是没良心啊,来路上卯足了劲把我吹得头昏脑花的东西南北风,现在一丝都没有了。
没关系,天然的没有,我来人造的! 正好山脚处有着大片大片的草地,许多孩童都在那边玩耍。 两三下窜了过去, 深呼吸两口,我拉着腰带开始跑,哈, 它这不是飘起来了!可是脚步稍微一慢它又落下来。 没办法,我只好拼上吃奶的力气举着腰带从草地东边跑到西边, 腰带懒洋洋地飘着,怎么还不飞呢? 或许是助跑不够,再跑快点!!! 我就这么呼啦呼啦地跑啊……
一个时辰后。
我最终筋疲力尽地 拽着那打死也不肯飞起来的破腰带倒在草地上,这时候,一个在边上一直看着我的小男孩蹭了过来,怯生生地把一个破破烂烂的燕子风筝塞在我手中, 充满同情地说,“大哥哥,用这个容易点。”
…… (悲愤交加!)
我没有无聊到拿腰带当风筝放!!!按捺住心头的怒火, 我尽量微笑对他说, “谢谢你,小弟弟, 不过这腰带有法术哦,它是能飞的。”
那小男孩惊讶地看着我,然后露出雪白的虎牙,甜甜地笑了,“那哥哥你努力哦。”
真是个好可爱的小男孩啊! 我刚才的愤懑稍微减了点。
我目送着那个孩子跑那群孩子中间, 看他们跑开去围成一团, 唧唧喳喳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送进我的耳朵。 没办法,谁叫我是狐狸,耳力好得很。
“那个哥哥是傻子哟!”那个可爱的孩子这么说,诋毁,根本就是诋毁我的智力!
“真的啊! 我原以为长得傻的人不一定真傻呢!”另一个死小孩的一句话,连带诋毁了我的长相!
“他坚持说他的腰带能飞嘛!这种人就叫偏执狂!是发疯里最麻烦的一种啦!我听说这种人的人格绝对有问题啦!”最后一个孩子这么总结说,诋毁了我的人格。
我呆在那里, 看孩子们嘻嘻笑着然后一哄而散,留下我从一个诚实朴素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变成了有人格问题又偏执的,长相和内在都一样的傻子。 说孩童有最高的鉴别力的那个人一定是个瞎子!
……
那该死的洞穴在那里! (可怜的孩子,只能靠转移注意力来自我安慰。)
我怒气难平地在靖山底来来回回,几乎要把小道给踏平了。最后全身血液上冲, 操起一根不知是谁撂在路边的木棍,对着地皮就开挖, “不信把你个高人挖不出来!”
不过这个地方土层好硬,而我刚才跑半天把体力也给折腾掉大半了。因此挖了半天也是个浅浅的坑罢了,万般无奈抛下木棍,正看见一头驴站在路边边嚼嫩草边盯着我。
“干嘛?”我恶狠狠地瞪着它。 (原谅这个孩子吧, 他惹不起任何能说话的,只能找头驴出气。)
那老驴走到我旁边,停在我费好大劲挖的浅坑边,观察了一下。然后,咧开嘴露出两个大黄门牙,我想它是对我一笑, 接着两个后蹄子一阵乱撅, 地上瞬间就现出一个大坑,比我辛苦挖了半天的那个大多了深多了。它用前蹄指了两下, 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又一阵乱翻蹄子把坑埋好踏平踩结实,扬长而去。
……
我那个郁闷啊!
蹲在路边一根根地楸着狗尾草, 我哀叹自己的不幸人生,别说于镜了,就连小孩子和一头老驴都要欺负我, 我真的是狐妖么? 哪有妖魔做得这么窝囊的啊!
正非常投入地自怨自艾着,一声喊打断我,“小哥,别拔了,留点给牛吧。”
抬头一看,一牵牛的大婶正埋怨地看着我。
“对不起大婶,我不是要和你的牛抢草吃。”靠!我在说什么啊!
大婶被我逗笑了,“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摇摇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笑眯眯地问我,好温柔啊!我的眼泪不知怎么涌上来, 啪啦啪啦就滚落了, 呜呜咽咽地说,“找人,我来,找人。”
那大婶大概被我吓了一跳, “小哥,你没事吧?找到了么?”
我摇摇头,只顾掉眼泪。
大婶同情地说, “哎呀,谁没有个不顺呢? 我家是开茶房的,你若是不嫌弃,就先上我家去。我看你人也老实,先做点事,人嘛,慢慢找好了。”
反正我也没处可去,还犹豫什么呢。我一边说着, “那怎么好意思呢。”一边从她手里接过牛的缰绳,拖着就走。留下大婶在后面一路小跑追我, “我家茶房名字很特别,哎哟,你可是跑慢点呀…你该不是来抢牛的罢?”
靖山旁的城镇很小,大约也就几百户人家。整个小镇茶房就一家,我一问就知。 三分钟后,我站在大婶家的茶房下,看着茶房的牌匾上书几个大字 “最深的洞穴”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我首次有了在牌匾下一头撞死的冲动。
那女子巧笑盼兮,侧脸有如夏夜玫瑰盛放,娇艳欲滴。很久以后,我仍然能心情复杂地忆起初见她的一幕,阴暗破旧的茶房里,她的美丽让我有那么一刻几乎窒息。
她坐在茶楼的最里一桌, 侧着脸偏着头向着门这边,略略抬起的下巴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线条。微眯的双眼满足地弯起可爱弧度, 眼神忽闪忽闪,没有落在我或是任何东西上。
茶房里没有别的人,大婶拉着牛去了屋后,只有我和那位女子。 我很想很想跟她搭句话,可是她实在是美得超凡脱俗,偏着头坐在那边,完全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画卷。超脱,出尘,不俗,我所有能想到的句子, 都不足以形容她了! 如果我是诗人,那么世上最伟大的赞美诗就要从此诞生了!但我不是,所以我只能在这边看着她,看她刻意偏着头侧着脸, 露出一小截光滑脖颈,一只手臂轻轻支着头,手指藏在发中耳旁, 衣袖高高挽起,露出肌肤似雪充满诱惑。 这女子,太明白自己的优势了,我不禁大叹她的聪明,若是正面对人,再怎么美丽,也是一目了然; 偏偏这么侧着脸偏着头,微微颦眉, 实在是意犹未尽,惹人浮想联翩。
她一定是赤足走过溪边的水妖,雪白的脚踝上系着红色铃铛, 一声声引诱着无辜路人入水,一去不返,她一定是受到旷野丛林宠爱的山精, 在丛林中翩然起舞,用回眸一笑诱惑了砍柴的青年, 从此不知年月,又或是流落人间的仙子, 穿梭在大街小巷歌声妙曼, 每每用手中翠绿的莲子,换取凡人十世承诺,又或是……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能自拔之时, 大婶栓好牛从帘子后面踱出来,看了还是保持着侧脸不动的她一眼, 了然地点点头, 很快地去了又回,放了一把挖耳勺放在桌上。
她动了, 笑了, 偏着的头正了过来,侧着的脸回了过来,葱白小指伸到面前噘嘴一吹, 道, “谢了,手指半天掏不到呢。”
……
我傻了,心碎了, 爱死了,无语了,梦想破灭了, 再次体验了人生如戏,更深刻地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尽兴后,那女子眼光流转终于落在呆若木鸡的我身上, “这位小哥面生得很啊,你刚到这里吗?”
我点点头。
“瞧你这傻样,是不是姐姐太美了?” 她笑了,面若桃李,色似春花。
凭良心说,她的美丽只是令我呆住的一半理由,而且还是一小半, 不过我还是很配合地点头了。
“小坏蛋,”女子声音突然变得软绵绵, 这本是应该让人骨头都酥掉的话语,不知为什么我背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本来是专门针对于镜的……她招招手柔声说, “过来。” 手似兰花,柔若无骨。可是一想到这只手刚刚在做什么,我有点神经痛。
看我畏畏缩缩了一阵, 那女子越发笑得媚眼如丝, “怎么了?”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终于定下神来, 我问。 心底寻思着既然我已经和于镜结缘的话,再问别人名字问题应该不大吧。
那女子扬眉一笑, “这要看你想怎么称呼我啊?”
“啊?”
“你心里最憧憬的女人是谁,你就叫我她的名字好了。”女子十指纤纤,抚摸着手中的茶杯,说得风情万种, “因为我一定比她好。”
原来如此,果然奇女子! 我再无顾虑, 飞快几步走上前去, 充满感情地叫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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