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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破茧(上)

书籍名:《幽冥天子》    作者:note01j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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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外有一间酒楼,名唤聚义堂。

酒楼里落坐的大都是中短打扮的江湖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生意甚是兴隆。

三个月前,俏美人花月娘花了个大价钱,盘下了这间聚义堂。

花月娘虽不常露脸撑场面,却也广播财路,童叟无欺,几个月下来,买卖也愈发的红火起来。

前一阵,襄阳王爷赵爵张贴了一张招募英雄榜,广招天下的各路英雄豪杰,相聚襄阳,比试武艺,看看谁能赢得天下第一?别说,这一招还真好使,天下的少年才俊,江湖豪杰,莫不闻风前来,一时之间,襄阳城外的各家酒楼不胜拥挤,人满为患。

正赶上晌午时分,聚义堂的楼上楼下坐满了前来襄阳一试身手的各路英雄。

花月娘躲在二楼正厅的竹帘后,凝神注视着每一个迈进聚义堂的客人。

门前又走进几位客人,这几人进得门里,不及四下打量,寻找座位,就拎住跑堂儿的小二,问长问短。

月娘闪目仔细瞧看,悚然一惊,他怎会找到了这里?看情形,他是有备而来,他是认准了自己要寻的人就在这里。自己隐藏的很巧妙,就连皇宫撒下的眼线都不曾找寻到任何踪迹,他又怎会一击中的?知道我在聚义堂避身的只有公子爷,莫非是公子告诉他的?

强自压下心底隐隐泛起的悸动不安,月娘缓慢的脚步沉重无比,仿佛一脚一脚踩在自己的心上。不知不觉走到回廊拐角的房间,在门前站了半晌,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隐约见到床上躺着一人。

“我还不饿,你先出去吧!”床上的人低声道,语声虽暗哑晦涩,却温如暖玉。

“是我……”

床上之人骤然一惊,迅疾从床上坐起----竟是失踪多时的南侠展昭!“大嫂,不舒服了吗--”

“我没事。”蓦然间,一股幽怨酸楚自月奴心底升起,不觉神色凄厉,难以自抑,“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大嫂的关心。”

展昭软软地倚在床头,只扫了月奴一眼,便察觉她心绪不稳,神情恍惚,“怎么,店中又来了熟客?”

“不错。”月娘微蹙着娥眉,“白玉堂来了,跟他来的几个人,好象也是官府中人,奇怪,他们到襄阳做甚?”

“玉堂来了?”展昭把脸转向床里,掩去眸中瞬间璨耀的光芒。

“展昭--”月奴踌躇片刻,终是狠下心来,“用这么卑鄙的法子留下你,你心里定是恨透我了,是不是?”不等展昭回答,又自顾自的言道,“也许再过几天,公子也应该到襄阳了。”

“他会来这儿落脚吗?”

“是公子要我在这儿等他的。”

月奴打开窗户,明媚的阳光投射到房中,陆离的光影晃动,给沉闷的房中凭地增添了几许的生机和活力,“公子来了,你也解脱了。”

展昭缓步走到窗前,长期不见阳光,皮肤苍白得竟似透明一般,隐约可见浅蓝色的血管微微脉动。

“你放心,李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月奴将垂到额前的一绺秀发顺至耳后,绝美的容颜上面浸透着无言的酸楚悲哀。

“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公子是否还有情意,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也不枉公子对你的一片痴心。”大颗大颗的泪珠自眼角簌簌坠落,“公子若能赢得这份爱,月奴便是死也无憾了,况且……公子也会容不下月奴了。”

展昭垂眸,黯然道,“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儿的,李大哥没有理由责怪你……”

“就是因为这样,公子更不会放过我。”

月奴定定地瞧着展昭,眸中密布惨淡的云翳,“他若是知道,我用这种办法强迫你留下来,他怎肯放过我这个贱婢?”

“大嫂……”展昭惶然地望着月奴,已经不知该怎样安慰她了。

爱,真的可以令人疯狂至此吗?月奴为了达成自己所爱人的心愿,不惜舍弃性命,成全他人,这样的好女子……不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吗?


那一日,月奴服下一颗“蚀心丹”后,便将这世上唯一的解药毁去。

她知道,她不会死,没有了解药,她依然可以存活下去。

身为女子,月奴修炼的内功以阴柔见长。只要有人用同样的内力助自己排毒,便可缓解“蚀心丹”的发作。世上修炼这种内功的人很多,但能助她解毒的人却少之又少,在女子中,内力强过自己的又有几人?即便寻着这样的人,又有谁肯耗费自己的内力,助她续命?

这世上真正能救她性命的人不多,屈指可属,而展昭恰恰就是其中的一个。

尽管“蚀心丹”的发作次数愈来愈多,发作时间也从最初的十天缩短到现在的五天,可她仍是活得好好的。

每一次毒发,她都悬在生死边崖,那窒息的绝望感每每令她痛不欲生,可她还是要活下去。她要尽量延长自己存活的时间,她用这条贱命与展昭周旋,她要把展昭欠公子的一切,加倍地讨还回来!

疯狂过后,月奴总是以泪洗面。

跪在床前,望着一天比一天苍白的容颜,她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床头!

展昭做错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这般报复他,却无一丝复仇后的快感,有的,只是心底奔涌喧嚣的痛,是用最钝的刀子一点点凌迟血肉的割痛……

那一天,“蚀心丹”提前发作,她攥紧胸前的衣襟,虽然憋得喘不上气,可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靥----展昭,终于可以解脱了。

----她没有死,醒来时发觉躺在展昭的房中。

延迟了祛毒的时间,展昭消耗了平时两倍的功力,才把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他站在床前,脸色惨白似一张薄纸,身子也如风中残叶,一直瑟瑟抖着……抖着……直到她睁开双眼,他才很勉强地笑了,随即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一天后,他醒了,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那双依旧清澈的眸子望着她,一直望着她……直到她……泪眼模糊,才发出暗哑的声音,“大嫂,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展昭绝对不会罢手!不要放弃--”

幽怨愤懑堆积的大厦顷刻之间崩溃瓦解,月奴跪伏在床前,嚎啕大哭----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都做了什么?我还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吗?


“砰砰!”有人轻轻敲打着门扉。“花老板,有人要见酒楼的老板,小二没拦住,那人就要闯到这边了!”

月奴迅疾地走到门前,思忖片刻,想了又想,回身望去,“你再睡一会儿,我会……把他留下来……”

展昭抚上清瘦略微凹陷的脸颊,眸中一片酸楚,“我这个样子……会让他伤心……”

月奴心中蓦地一动,“你当真……不想见他吗?”

“我只是……不愿他再为我伤心……”

“伤心总比相思的滋味要好的多……”

月奴略显失望,喟然叹道,“白玉堂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他憔悴疲惫的样子,这几个月,定是尝尽了相思之苦,你……忍心令他再次绝望吗?”

将门关上,月奴一边缓步慢行,一边整理着如云鬓发。

原以为应天意,顺其自然,到头来,还是抵御不住感情的诱惑。

不忍见公子日日夜夜愁眉不展,不忍见公子缕缕相思随风飘逝,更不忍见公子心灰意冷寂寥无语……

“人都躲到哪个老鼠洞里了!”

一声怒喝挟夹着惶恐不安的情绪,从楼梯口传来。

窜上二楼,迎面险些撞在一女子身上,白玉堂慌忙收住身形。待看清女子的容貌,不觉呆了呆,稍缓辞色,不似方才的急噪,“你是……花老板?”

月奴嫣然一笑,“这位爷,可是奴家的旧相识?”

白玉堂愕然,听声音是月奴不假,可相貌却迥然不同,“你……是月奴?”

“白护卫到此做甚?”月奴在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退了下来。

“月奴--”

白玉堂也顾不得其他,神情倏显紧张,蕴含无以言喻的恐惧和焦灼,“展昭……在这儿么?”

月奴冷冷地凝视白玉堂毫不掩饰的慌张,还有眼眸中跃动闪耀着火一般的激情渴望,不由叹息,罢了,罢了,公子的一番情意,只能付诸流水了。

“你随我来--”月奴回身向曲廊走去。

听得白玉堂的喘息声愈发急促粗重,月奴停下脚步,温柔眼眸中是淡淡的疏离和深深的自责,“对不起--”

“只要展昭……无恙,我不会--”

白玉堂倏然一怔,回廊尽头处,梦魂萦饶的人儿翠竹一般站在那里----

“猫儿……猫儿……”

白玉堂喃喃,迅疾如离弦之箭掠至展昭身边,“猫儿--”

“玉堂--”


激吻过后,展昭便软倒进怀里。

“玉堂……我欠大哥的太多,他已经有了太多的遗憾,我只是尽自己的所能,弥补大哥……”

“猫儿……猫儿……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这三个月,我想了很多很多……”

展昭眸中一片迷惘,“只因我的婉拒,李大哥便自暴自弃,心如死寂……我好象是个罪人……也难怪月奴会这样对我……”

“猫儿……”

白玉堂无言,紧紧吻住菱唇,不要自责,不要自怨,你没有错,李大哥也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既然让我们相识相爱,就不该先让你们相遇相知!天意弄人,冥冥中早有定数,又有谁能逃脱命运的安排?

剧烈地喘息一会儿,展昭蹙起眉头,“李大哥……”

“猫儿--”白玉堂又堵住展昭的双唇,“不要再提李大哥了,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心痛……”拉住展昭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很痛很痛……就象是用刀子切割一般……”

展昭惶然地抚上白玉堂的脸颊,“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顺势抓住展昭的手,在自己的脸颊鬓边厮磨,“你的烦恼不跟我说,怎么,你要跟李大哥去说不成?”吻啄着怀中人的眼睫,“你欠李大哥的那条命也算是还给他了。剩下的人情,我和你一同分担,我们是不分彼此的……”

“玉堂,你错了--”

展昭一拧身,从白玉堂怀中挣出,坐直后,认真地看着他,“情义是无价的,是永远算不清,也无法还清的……欠了就是欠了……”

“猫儿--”长臂轻舒把展昭搂进怀里,这样的猫儿,怎能叫人不爱?“再过几天,李大哥就到襄阳了,我看,你还是回到李大哥的身边……”

展昭活动着手腕,“怎么……几个月不见,皮痒了?”


“猫儿……猫儿……”

白玉堂俯在展昭的肩头,轻轻唤着--

猫儿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虽然他的脸看上去苍白憔悴,虽然他的身躯看上去赢弱堪怜,这都不重要,这些都不用计较,只要猫儿回到自己的身边,这一切,都可以补回来!

“我爱你……永远……永远……”

展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亮如秋水的星眸氤氲着薄薄的清雾,愈睁愈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看清眼前这张醉人的容颜……

----三个月了,不曾这样轻松过!

即便在梦中,也是三分清醒,三分警觉。

让一直紧绷的神经轻松下来,充分感受着眼前这一切的美好,静静地享受着宁馨的温情。

微阖双眸,轻抿薄唇,嘴角噙着一抹放松后的恬然惬意,沉醉在淡淡酒香的温暖怀抱,鼻息渐起……


“他睡了?”月奴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大嫂……”白玉堂接过汤药,放在桌上,“下次毒发……应该在哪天?”

月奴娇躯一震,怔望了白玉堂半晌,垂下美眸,“你放心……永远不会有下次了……”

“大嫂,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白玉堂诚恳地望着月奴,“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破解蚀心丹的毒性,一劳永逸,只是--”向床上的展昭看了又看,“你需告诉我毒发的时间,我好提前准备着……”

确定白玉堂是认真的,月奴的神情不由凝重,“跟展昭有关吗?”

“是……”

“不行!”月奴的眼睛渐渐湿润,“我刚刚发过毒誓,再也不会伤害展昭了。”转回身,试去滑落唇畔的泪水,“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就把他交给你……”

“大嫂,你要是有个万一,展昭会心安吗?你忍心让他为此内疚一辈子吗?”

“我是咎由自取,自作孽……”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白玉堂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李大哥的亲笔信,再过三日,他也该到襄阳了。”

月奴颤抖着手接过书信,“公子都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我的信……在展昭失踪前就传送到李大哥手中了。”

月奴惶恐的神情稍稍舒缓,至少在公子的心目中,自己还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好女子……只是……我心已死,勉强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徒增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展昭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内力,助我解毒,只要歇息一段时日,便可恢复。”

月奴转身欲离去,却被白玉堂拦下,“展昭救你,已去了半条命,你忍心辜负他的这番心意?”

“他……要如何,才能救我……”

“展昭曾服食过冰山红莲,他的血……应该……”

“红莲!”

月奴霎时惊得花容骤变,满颊的泪痕更增添了她眼中流露出的凄惶恐怖,不错,展昭的血的确可以化解蚀心丹的毒性,可是--

“白玉堂!你……好狠的心!”

“你比谁都清楚,展昭是不会罢手的!”

白玉堂的眼眸中充满了殷情的期待,“我只想让你早日摆脱蚀心丹的折磨,你早一天康复,展昭就早一天脱离苦海……”

“我不答应!”

“那已经由不得你了!”

白玉堂攥紧了双拳,“大嫂,不要逼我--”


“玉堂--”展昭翻身从床上坐起,“我怎不知自己服食过红莲?”

“猫儿……”白玉堂嗫嚅着,“把你吵醒了?”

“我的血……真的可以救大嫂吗?”

白玉堂深深地吸一口气,“你在皇宫醉酒后服食过红莲……”

苍白的俊颜顷刻间容光焕发,展昭取过挂在床畔的湛卢,“事不宜迟,玉堂,你把药碗拿来。”话音未落,湛卢出鞘,伴着一声龙吟,温热的鲜血汩汩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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