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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三十二章 心意——战

书籍名:《血皇后》    作者: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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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宝雅红唇微启,娇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夜痕不觉犯难,挠了挠头,他说了那么多,她指哪句啊?他刚才有叫她什么吗?
“哼,猪脑子,自己说的话都会忘!”佳人娇斥,夜痕无奈苦笑。
“小姑奶奶,我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你问的是哪句啊,对了,我刚才是不是叫你小姑奶奶来着?”
“哪个是你小姑奶奶啊,我可没你这么大的侄孙子!”毫不客气顶回,却见对面男人啮眉瞪眼,小丫头轻吐舌,逗趣模样甚是娇俏可爱。
容颜红润娇羞,只因混人叫她雅儿,叫得那么顺口随意。皇兄叫雅儿,她会娇声回应;姑奶奶跟姑爷爷叫雅儿,她会甜甜应答;皇叔叫雅儿,她虽拖沓,却也乖巧。为何同样称呼被眼前混人叫出,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夜痕恍然,他随口轻唤,竟能让小丫头如此盘问。
“你……不乐意我这么叫?”温柔探问,想来跟女人相处时间久了,哄女人的本事不用教自然而然就会来,话又说回来,近墨者黑,平日看着大元帅哄他家姐姐,他也能耳濡目染。
“不是!”佳人急切回应,娇颜越发红润,“往后不许你再叫我疯丫头、臭丫头,只许你叫我雅……儿!”
好个霸道的小公主,只许叫雅儿?夜痕嘴角扬起坏坏的笑,柔声问道,“只许叫雅儿?”
“嗯!”宝雅应得果断坚决。
“这么说我要是叫宝儿,你就不应了?”
“啊?”
未料到夜痕突来此招,佳人美眸圆睁,待恍然夜痕故意戏弄她时,粉拳毫不客气袭向敢算计她的混人,却落入温热掌中。
大掌包裹着小手,四目久久缠绕,羞涩热辣的气息将两人紧紧包围。
“我……”
“你……”
“哈哈,你先说!”
“不要,你先说,我听着!”
“说就说,我才不叫你雅儿呢!”见佳人猛然抬头,夜痕俊脸张扬起狂傲的笑,“我要跟他们不一样,我,叫你宝儿,可好?”
“宝儿?”
“对,我绑来的爱哭又难缠的宝儿!”
宝儿?好个娇俏的宝贝可人。
三日之限越来越近,整座军营将士豪气冲天,誓于三日后报仇雪耻,心坚志决,复仇之仗无可避。想至此,佳人不免轻叹,他口口声声喊着烦,那是急于归入将士中,他要皮甲上阵,他要再立新功,他要用自己的本事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将军。虽没亲眼看过大军攻城、厮杀,亦知道刀剑无眼、战争惨烈,心中再如何担心焦虑,却不敢对其说半个不字。
佳人眉头微锁,眸光闪动,玉手轻扯衣领,却令夜痕浑身激灵,“你做什么……”话音未落,只见佳人玉手挑起红线,一块冰透翠玉被拎了出来。
“这是父皇在雪山神庙给我求来的玉如意,说是只要戴着它邪魔秽物不敢沾身,可避血光之灾、逢凶化吉。我三岁时就戴在身上,很灵验的。”
“都说古玉有灵,更何况还是你父皇从庙里求来的,喂,干嘛摘下来!”
“不摘下来怎么给你戴啊,笨死了!”佳人取笑,夜痕却愣起神来,御赐之物给他这个外人?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恍惚间,雪山如意稳稳当当挂到了夜痕的脖子上。
“它会保佑你平平安安,一切血光都离你远远的!”
“我个大男人戴这个干吗!”
“你敢摘下来试试,我哭给你看!除非你不上战场!”娇声威胁,说的坚决,说的果断。
他怎么可能不上战场,他要痛击雪蛮子,他要夺回壮丽河山,“我要杀的可是雪尘兵啊!”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们要攻打什么人了!”
“那你还要保佑夜蓝人平安,还要将你父皇给的宝贝挂我身上!”
有些事偏要亲耳听到才心满意足,夜痕正是如此。心中似有个声音在焦切催促着答案,可是对面佳人默不作声,小手又开始扭绕起腰间佩玉。
夜痕轻叹道,“若是后悔了,现在就……”
“人家哪有后悔,明明是你矫情,让你戴你就戴,哪来那么多话啊!你等着,我去叫姐姐!”扔下抱怨娇斥,佳人一溜烟跑了出去,此时心绪好似打结的发丝,梳不清、理不顺。
待雪枫进账时,不见宝儿身影,夜痕跟失了魂似的直往帐外看着、等着,连雪枫坐于床边都不理会。
情之何物,多是当局者迷。
“咳咳,有人眼珠快掉出来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话呢!”被漠视太久,雪枫出掌轻柔拍在夜痕额头,不想臭小子未喊痛,却直截了当问宝儿下落。
“宝儿?嗯,这称呼可比疯丫头好听千倍呢,宝儿宝儿,娇俏的宝贝可人儿?是吧弟弟!”
“胡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那丫头捣乱,毕竟人是我绑回来的,万一扰了大军,我难逃其责!”
“是吗?娇娇柔柔的可人能捣什么乱,不过啊,军中尽是些粗鲁的人,万一……”
“坏了,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夜痕腾然起身,却被雪枫点住,动不得分毫。
“姐!”
“喊什么喊,姐姐耳朵好使着呢!把我叫来了,你小子倒想跑了!”
“我哪有跑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担心你的宝儿有何闪失?夜痕,如果宝儿真被人欺负了,你会怎样?”
“我会杀人!”夜痕毫不犹豫,霸道更斩钉截铁的回道,连他自己都吃惊不小,更别提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坏的雪枫,她的宝贝弟弟果然找到宝了。
“不错不错,你这绑匪做的真是仗义。”
“姐,快把穴道给我解开啊,等我找回宝儿再跟你从长计议!”
“好了,我逗你呢,宝儿去她皇叔那儿了!”话音起,指尖落,夜痕穴道随之而解,仍不放心追问,可有亲眼看到宝儿进了她皇叔大帐?一个人还是马公公跟青儿陪着?
雪枫满脸暧昧坏笑,夜痕为掩失态赶紧扯上正题……
“今晚到大帐来,明日开拔,烈的攻城策略今晚会告诉你们。对了,别光傻乎乎的收礼,用心想想送礼之人的心意!”
“收礼?收什么礼?”
“臭小子,别说你脖子上戴的玉是血族之物啊!啧啧啧,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开窍的弟弟,简直笨死了!”
无视夜痕叫嚣,雪枫走出军帐,那对人之间的事还是交由他们自己扯清理顺的好。
时间过的真快,离开皇城时,她还穿着单层劲装锦袍,现在已入秋季,尤其身处北境,早晚天气甚凉。
大军不断向前开拔,即便有战事,对手主要还是黑龙军,偶尔撞上雪尘军,不过小股游移之力,皆被大军吞下。乌兰城才会是真正大战、血战。
而事实与雪枫所想相差无几,当夜蓝北伐大军兵临乌兰城下,今日所见的乌兰城绝不同五日前,城门紧闭,城门楼下利箭已上强弓。城中大军已齐结,只待打开城门冲杀出去。
雪尘将军非酒囊饭袋之辈,突然不见了公主跟皇叔,自然撒网般搜查,得城门守军报,黑龙军进城抢了哑女跟其仆人,于午时带出城去。听守卫描述,那哑女不是公主还能是哪个。
黑龙军竟招呼不打突然进城,还以断崖之名强抢民女,此举不合常理甚至可疑,思来想后,急派出探马。待探马回返,所探果不出所料,乌兰城外二十里尘沙飞扬,铁蹄铮铮,人似潮动、声势浩荡,镶红金龙旗狂舞于风中,夜蓝军袭来。
雪尘军乃至整个乌兰城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轰然声中,城门关闭、加固;咆哮声中,享乐时日已久的雪尘军拖泥带水的齐结开来。
城中突然异动,百姓缩于家中闭门不敢出,无不猜测可是他们自己的夜蓝军带回来了?
大军似天际涌上来的阴云,车轮滚滚,步伐震天,逼城而来。近得城下百米大军停,阵势突变,军阵自中间向两翼散开,三队手握黑弓,身背羽箭的黑甲箭阵涌上前,阵中令起,一字排开,半蹲的,直立的,羽箭即刻勾于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直奔城门楼守军小命。
城中守军等着听夜蓝人叫阵怒骂,等来的却是城外轰轰隆隆,却不知是些什么!雪尘将军登上城门,正待俯看,利箭争鸣划破天际,还好这位将军头缩的及时,否则定在额头上钻了血窟窿。
不下战书,不喊战令,来则摆开战势,鸣箭一支便是战之军令。眨眼间功夫不到,金鼓鸣,角弓响,飞箭满天,劲力十足扑向城门守军,既然要战,就战的干脆直接、战的血色满天,要用雪尘军的血祭奠枉死之灵。
“避箭!避箭!射箭,快射啊!”城门楼喊声嘶咧,城下箭雨密集,躲都躲不急,哪还敢直起身拉满弓。
“放!”
城门上喊,城下千万支闪着寒光的黑头利箭带着尖利箭鸣直冲云霄。铁箭与城墙青石、铁盾撞出耀眼火花,但凡射上城楼的寒箭皆入木三分,如此力道即便奋力躲避,死伤不在少数。
箭雨一浪接连一浪,容不得雪尘军翻身喘气,城下隆隆做响,箭阵掩护下撞车推出阵来,如山洪暴发之势直冲城门,夜蓝战势一气呵成,似要瞬间撕裂雪尘守卫,那燃于将军胸口的怒火此时此刻彻底喷发。此处激烈浩荡,乌兰城池两翼轻骑营神鬼不知摸了上去。
箭再多总有射光之时,待夜蓝箭阵明显弱下来事,城门楼的雪尘残余守军抓弓箭就射,中不不中已然不重要,先压住夜蓝攻势再说。
然,夜蓝箭阵虽退,数十辆甲车浩荡出阵,坚厚巨大铁盾将城上射来的利箭全数挡掉,而隐于甲车下夜蓝军,紧跟着甲车向城墙下靠近。待甲车停,箭头带着鹰钩,鹰钩挂着云梯布满城墙。
这就是上邪烈的部署,环环紧扣,一气呵成,打个落花流水,打个轰轰烈烈。




第三十三章 双帝争霸
甲车掩护下,越来越多黑衣劲装、身手轻巧敏捷的夜蓝勇士攀上城头。
脚下未稳,寒刀已挥起,杀红了眼的夜蓝勇士各个如锁命罗刹,雪尘来一个倒一个,来一双死一双,城门楼混战一团。雪尘军已顾不得张弓射箭,为求自保挥刀迎击,撕杀、劈砍飞扬的鲜血渗透了衣袍,染红了筑墙青石,更染红了人眼。
“喵呜……”猫儿的野性被杀戮勾起,冲着城门楼飞扬的鲜红仰首尖鸣。
“这是大军之战!”雪枫言语虽轻,却道中今日真意。乌兰城门对于她跟男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让大军如此声势浩大攻城,皆为军心、士气,更为炼就一支威武不屈、真正能担起保国护民之任的铁盾之师。
越来越多夜蓝勇士涌上城头,不知哪个长刀用力劈下,雪尘旌旗咔嚓一声被削断,坠下城楼。城下军阵杀吼之声如巨浪奔涌,敌国旗倒,夜蓝士气更旺,留于阵中的左右翼主攻大军急切等待着城门被撞开之时。数年后,城中百姓忆起今日之战,无不颂为传奇。
随着撞车蕴力崩发般的撞击,轰然巨响中,格外加固的乌兰城城门被撞裂、撞开。
撞车速撤,后撤的惯力将城门再次撕裂。
“杀!”大元帅高吼声中,圣帝剑出,挥向城门,骏马嘶鸣,四蹄飞腾冲城门奔去。
久等一战的黑甲金甲大军出左翼如利盾随他们的大元帅冲向城去,雪枫与夜痕率右翼大军仍留于阵中,等待大元帅随时发出的号令。待到最后关头,大军会彻底压上,吞吃乌兰城中所有雪尘军,至于断崖则率他的五万黑龙军留在后备之中。
城门破,雪尘军倾巢而出,两方力量如两股狂潮瞬间碰撞撕缠,杀声震天,天怒神怨,一场人与人的血肉之战随之展开。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这便是上邪烈亲率的夜蓝北伐大军,以十万抵二十万,人数上虽差一半,然实力非但不差,如猛虎下山般的狠厉将雪尘的势头重重打压。为国为家,为战死的北境兄弟,为枉死的北境百姓,亦是他们自己,敌死,他们才会笑到最后。
鏖战厮杀,鲜活的生命躺在战场上,倒在了为护国保家的正义之战中。角号再起,召示大元帅军令,夜痕腰间紫玉银龙剑铮鸣出鞘。
“去吧!”雪枫柔言,夜痕重重点头,随即挥起利剑,杀吼声中,率右翼大军冲了上去。
前阵杀的惊天动地,后阵呼啸涌上。杀气更胜,士气更浓,明明涌上来的只有五万人马,在拼死抵抗的雪尘军眼中却似十万、二十万甚至更多,已无阵法,已无拼死一战之心,只想速撤进城中,兴许还有生机。
想的倒好,想从紧咬他们不放的夜蓝军刀下逃回城中,路只有两条,一是血溅刀下,二是弃刀跪降。然,杀红眼之时,即使弃刀亦无生路。
“让开,给老子拼了!”嘶吼声中,一辆燃着熊熊烈火的战车从城中冲了出来。
“孟巴!”断崖低语。
“雪尘将军?”雪枫问道,见断崖郑重点头,冷笑随之而起,“不自量力!”
燃火的战车一出,上邪烈斩净马侧雪尘兵,掌拍马背腾然起身,脚踩雪尘兵头顶奔火战车而去,落地之际,玄天神功凝于刻刃劈向战车,咔嚓声中,战车被上邪烈一剑劈开,无所遮挡的孟巴直面神威霸然的一代帝王。
“啊……”嘶吼中,孟巴重刀砍来却实实落空,孟巴大刀又长又重,脚下亦是稳实牢靠,然,他所面对之人是上邪烈,不但讨不到半分便宜,十几招下来,孟巴胸口肩头已然挂彩。
惊怒下孟巴喷张赤目,刀法更快更狠,直取上邪烈下盘,又被其轻巧避开。
上邪烈于半空凝聚掌力,身未停,掌力已拍下,闷哼声中,孟巴那等人高马大的汉子竟被震出十步开外,重重摔到了残破的城门上,圣帝剑如电闪而去,直抵孟巴咽喉,圣帝剑下不留活口。
已陷死境,已无生路,孟巴心虽不甘却不得不闭紧双目,等待利剑穿喉之痛,杀戮咆啸中,轻扬萧声随风至,与这片血腥之地格格不入,却令杀阵中人暂缓手中绝杀寻声望去。
青影似风中飘絮,于夜蓝、雪尘将士肩头轻点越过杀阵,落于上邪烈身旁。
“让他带回消息,可比杀了他更惧威慑!今日之战,你已然胜了,何必再死无辜之人!”邵云峰话落,袖风起,将背后偷袭而来的雪尘兵震飞。
“孟巴,你可认输?”邵云峰神严声厉问道。
孟巴再次紧闭双眼,待睁开时,一拳重重砸在地上,“若不是皇叔及时赶到,孟巴已成他剑下鬼,孟巴认输,不打了不打了,都给老子住手!”
孟巴此人甚是爽快干脆,输就是输没啥磨不开的。
上邪烈圣剑未收,眸光聚敛看向邵云峰,“你果然另有盘算,这就是你所说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面对上邪烈的王者神威、王者厉气,邵云峰竟掂量起手中寒萧,“你该知道我并非善人,更未曾做过什么行善积德的事。所以你千万别把我当成大仁大义,关键时刻会力挽狂澜之人,因为我不是。我只是昨夜突然觉得杀来杀去没什么意思,你夜蓝大军的威势汹涌,今日一战足够宣告天下,根基不稳之时你要的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树立帝王仁威!光有威没有仁,你成不了一代圣主明君!真要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你夺回来的北境绝对不会安稳,因为雪尘帝赫连君焰某些地方跟你倒有几分相像,他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这种热闹看看便罢,看多了,累!你自己看着办吧!”
邵云峰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并非上邪烈未曾想过,只是此情此景让杀红了眼的他想孟巴的作用,着实没功夫静下心来。
喊杀声渐弱,直到彻底停了下来,地上已密密麻麻的躺着无数尸身,有雪尘的,也有夜蓝的,相较之下,雪尘更多更惨烈。活着的雪尘军士已丢下了手中利器,由着夜蓝军催赶汇聚。
当战火熄灭,正是残阳血色之时,这片天地果真凝成了胭脂色。北境边塞,这场注定世代流传、永久不灭的传奇会被后世子孙传颂。
待城中再也听不到杀声震天,再也听不到撞车轰然,百姓怯怯打开家门,悄悄走上街头,一双双渴望的眼中热泪滚动,那成群被驱赶的是昨日耀威扬威、欺男霸女的雪尘兵吗?那手持长枪寒刀沿街巡查的是他们的夜蓝大军吗?变天了,变天了,乌兰城终于看到了希望,找回了生路。
开仓放粮,开牢放人,乌兰城中似过年般红红火火。往日城首府,此时大元帅暂住的元帅府中,孟巴推开袁山递来的印泥,吭呲一口咬破指腹,就着流出来的鲜红重重按下血手印。
“给,我孟巴输的心服口服,今日有皇叔做证,孟巴不会再侵夜蓝。若是我主另派将军伐你夜蓝,可跟孟巴没关系!”
降书双份,一份雪枫收好,另一份交由邵云峰带回给雪尘皇帝,赫连君焰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冒然再战。
“本将军明日率残部归国,夜蓝太子,咱们后会无期!”孟巴粗着嗓子喊道。
上邪烈嘴角微挑,后会未必无期,待他换去江山旧,其他三国怎会视若无睹,到时候,保不准会再见这位粗爽的将军。
话分两头,这厢大人物齐聚签下降书。元帅府门外,已升为大元帅营下副将的夜痕亦是忙碌个不停。此时才发现当官又累又烦,还不如当个兵平来的自在,最起码不用操心这儿,惦记着那儿。
“公主稍候,青儿去叫!”
“别!别去,他正忙着呢,我若过去添乱,又得被他吼了!”
“公主在这儿站好一会儿呢,他不心疼,青儿可心疼!”
“青儿,我们是不是明天也要回雪尘了啊?”
“不知道,马公公说一切听皇叔安排,公主,您不想回家啊?”
青儿的话令赫连宝雅语塞,被他绑了时,她恨不得插翅飞回雪尘,可是现在她竟然不想听回家二字。回家便会与他分离,能否再见不得而知,即便日后能见,不知又会是怎番天地,像他那般人物身边定然不缺娇俏柔美的大家千金,分别之后,他还会记得她,还会想起雪尘有个宝儿吗?心突然又酸又痛,晶莹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可心疼坏了打小跟在她身边的青儿。
“青儿才不管那些呢,就算再忙,总有喘口气的功夫吧!”不等话落,青儿溜烟跑向夜痕,赫连宝雅伸手落空,此时追也不是,躲开更是腿脚不听使唤。
不知青儿跟夜痕说了什么,夜痕朝身旁军士叮嘱数句,大步奔来。
佳人眼中的泪流的更急,娇美容颜被心酸心痛的泪打湿。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夜痕温言柔语的问道,别看他在远处忙着,眼角余光时不时会飞到她身上,要不然也不会知道她先前如何,此时又是怎样。
“到底怎么了,你想急死我啊!”轻摇佳人双臂,回答他的除了哭声,便是佳人不顾一切扑入怀中,放声哭泣。
“宝儿?宝儿!乖乖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青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哪个不怕死的欺负宝儿了!”
“公主她……她……”
“你会不会忘了……忘了宝儿?”佳人仰起泪汪汪的小脸,哽咽的问道。
夜痕俊脸扬笑,“无缘无故怎么想问这出?”
“谁说无缘无故啊,呜呜……你一定会忘了宝儿,再也不记得宝儿!”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咱有话找地方好好说行不?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你不忙了?”佳人娇气询问。
夜痕宠溺柔笑,他怎会不忙,却看不得佳人流泪心伤,牵起如玉柔荑,朝树荫而去。任由夜痕牵扯,赫连宝雅乖巧柔驯的跟随着。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臭小子一准有办法。师兄,这桩亲事我可订下了啊!”
“雅儿可是雪尘的宝公主,婚姻大事我这个皇叔可说了不算!”
“不打紧,只要师兄把话捎给雪尘帝就好,就说他的妹妹被我们血族的新族长订下了!”
“枫儿,夜痕几时成了新族长?”上邪烈问道,雪枫挥拳点其胸膛,难不成他想自己的女人回山里当族长?
上邪烈风头急转,让夜痕继承族长之位,确实再合适不过。
看着眼前这对黑心人,邵云峰一盆冷水泼了上去,族长之位到底花落谁人肩上,可是不是他们这对黑心人说了算。雪枫耸耸肩头,满脸坏笑,到时候山人自有妙计。反正她先把娘亲未来的儿媳妇定下来再说,夜痕得宝儿相伴,实乃佳偶天成。
孟巴怀揣降书踏上了归国之路,身为皇叔的邵云峰因雅儿将行程一拖再拖。直到七日后,木图城不但将大批过冬的粮草送来,更捎来了朝堂的消息。
“哈哈,这个夜蓝帝着实有趣,打仗时不见如此惦念,你夺回北境他倒关切的紧,不会是想知道你跟大军饿没饿死吧!”邵云峰虽有嘻笑之语,却说的一针见血。
大军一路北上,大小仗无数,皇城非但没有半张旨意,更不见一粒米一根草,此时亲言热语还派庞彪率大军前来犒赏?哼,上邪烈不免哼笑。
“搞赏是假,换防为真?若不急着离开你就等着看好了,我可是个无虎符的大元帅!”
“大元帅?哈哈哈,小枫儿可说了,北境夺回之日便是夜蓝双帝争霸之时,你上邪烈还没当够这个大元帅!”
此话令卓尔不凡的两个大男人放声而笑,至于此时雪枫去哪儿了,又做何,上邪烈一清二楚,能被他家女人相中,那是雪尘公主修来的大福。
夜蓝双帝,哈哈……


第三十四章 情定----客来
得知归期又向后延数日,赫连宝雅娇美的小脸荡漾着遮掩不住的欣喜雀悦,此等时候不光佳人欢心,夜痕眉宇间亦是光彩耀动,这对碧人真可谓佳偶天成,只不过中间那道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还在那晃荡着,未被揭破罢了。
秋风虽瑟瑟,却将天地染成金红之色,没有战火苦难侵袭的乌兰城,一点点绽出边塞城池独有的美丽,无论登高还是远望,入目皆是秋之色,皆是重生的乌兰生机勃勃。
秋风尽凉,红叶摇曳,粉衣佳人独坐风亭,一道低沉却不失温柔的轻唤,惹得佳人欣喜回望,“姐姐?”
“啧啧啧,看这小脸变的还真是快啊,看到姐姐不高兴?还是宝儿只准臭小子才能叫啊?”
“姐姐!”柔柔轻唤,尽现小女儿家娇羞抱怨,雪枫莲步款款走入风亭,乖巧的宝儿已起身相迎。
“在等夜痕?”
“没……宝儿无事随便坐坐!”
“这样啊,那正好,姐姐想到街上逛逛,正愁没伴呢!”
“啊,现在就去啊?”
“当然了,趁太阳没落山!”
“可是……可是……宝儿不能去啊!”
“为什么不能去啊,若是你皇叔不让,我这就找他说去。”雪枫气汹汹的正要起身,赫连宝雅经不住震,如实招了来。
“姐姐别,不是皇叔,是宝儿答应了夜痕在这儿等他回来的!”
青儿无奈摇头,公主在小将军跟前都藏不住话,更别提面对小将军的姐姐了。本以为公主是雪尘的第一美人,天下间再不会有比公主还要美还要令人心动的女人,自见眼前仙子,方知何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想是上天冥冥自中早有注定,平日对皇叔颇有畏意的公主竟会缠着磨着皇上,要跟皇叔游夜蓝。
逢战事,原以为皇上再如何疼宠公主亦不会答应,不想皇上竟然应允了,想是公主磨人的功夫越来越强,更因皇上将公主疼到了心里,不舍看到公主揪结着小脸生闷气的样子。
没想到夜蓝真是来对了,公主寻得心上人,皇上心中最惦念之事也有了着落。
“宝儿答应夜痕在这儿等,就哪也不能去,一直等下去。”
“要是夜痕忘了呢?”
“不会!”小丫头回的果断坚决,娇美容颜除却柔情尽是信任,“他一定说到做到的!”
“凡事都有个万一的,那小子现在可忙的很呢!”
“那宝儿也等,直到他不忙了、想起了!”
“宝儿喜欢夜痕!”雪枫很肯定的问道,如此直截了当的突来之语,令宝儿惊目看来,随后,娇羞红润爬上容颜,即便答案如此明显,雪枫还是要听到宝公主的亲口回答。
“唉,看来宝儿是不喜欢夜痕了,今晚我可得跟那小子说声!”
“姐姐要说什么?”赫连宝儿神情焦切的追问。
雪枫无奈轻叹,当然是告诉她家傻弟弟真相了,人家宝公主不过跟他客气客气,他可别多想了啊。
如此狠招,宝儿怎会不乖乖就犯。紧握雪枫手,红唇咬了再咬,直到吐出真言,她喜欢,她真的喜欢。
“就只有喜欢?如若雪尘帝给宝儿选了驸马爷,宝儿会如何?如若夜痕又招惹了别家千金,宝儿又该如何?”未等雪枫话落,宝公主已腾然起身,眉头揪锁,竟娇吼了起来。
“宝儿才不要皇兄指的驸马,若是夜痕敢招惹别人,我,我就哭死给他看!”
以前是哭,现在是哭死,如此毒誓吓的青儿瞪大眼,惊的夜痕弃步改跑。
入得风亭,急将佳人扯到身前,俊脸微扳轻斥道,“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夜痕?你回来了!”
无视佳人欣喜,夜痕语重三分,“你是如何答应我的!”
盼得心上人至,却被其没头没脑的问这一出,赫连宝雅小脸仰起,不免轻柔询问,他问的是哪件事啊!
夜痕低吼,铁臂已将身前佳人禁锢于怀中,雪枫满脸坏笑,不会武功的宝儿哪能知道夜痕已奔风亭而来,近的足够听到她们的话。
男人气息的灼热,小女人身上的馨甜,萦绕着彼此、交缠着彼此,四目凝对,那围观的两人似这秋风被完全忽视掉。
青儿满脸甜笑,低垂着头;雪枫眼中盈笑,兴致十足的看着听着。
“别听姐姐胡说,我哪来的闲功夫招惹什么人!”
“你现在是没功夫,以后呢,我若回了雪尘,你,你指不定会招惹什么人呢!”
“你饶了我吧,一个你就够我头痛的了!”
“啊,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啊,你还不是嫌我烦!”
夜痕白眼翻过,女人是不是各个没理可讲啊,他娘如此,姐姐如此,眼前这个亦是如此。脑中灵光突显,夜痕竟突然想到了老爹的一招,嘴角扬笑,自怀中取出一物,“给!”
“给我的?”
“我回来时看到了,觉得好看,就给你买了!喜欢吗?”
“嗯,喜欢!”
雪枫抻长了脖子,待看到宝儿小心翼翼拿着一对泥彩人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姐姐!”碧人一对齐声唤来。
雪枫站起身来,满脸暧昧的说道,“夜痕的定情信物宝儿可得收好噢!你小子还真会买啊,这两个娃娃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宝儿,我说没错吧!打了胜仗又给爹娘寻到了儿媳妇,不错不错,不愧是我们独孤家的儿子,不愧是我千叶雪枫的弟弟。”
“姐姐!”
“姐,你说什么呢!”
“姐说的难道不是你心里想的?若不是啊,赶紧跟宝儿说清楚,宝儿的驸马还等着宝儿呢!”
“姐姐,我哪来……”
“什么驸马!你哥给你找驸马了?”
“我……”宝儿刚一张口又被雪枫打断,现在没有不表示回雪尘没有,既然心里装着个人儿,干吗不痛痛快快说出来,血族的后生几时这般拖泥带水,几时……雪枫的小嘴未等噼叭尽兴,她家男人寻了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缘份来之何不易,你们两个想清楚啊,心里有什么话尽早说明白,别扭扭捏捏让彼此后悔!”扔下话,雪枫朝自己的男人跑去。
“青儿去给马公公那儿帮忙!”随便找一借口,青儿也溜之大吉,红叶掩映中的风亭,此时静与美全数留给了那对碧人……
车辆隆隆响,马匹萧萧鸣,重修一新的乌兰城迎来了它的客人。然城门紧闭,金龙旌旗傲然迎风,任由城下仰头大喊,城门楼上映日金甲无动于衷。
“庞将军稍安勿躁,乌兰受困太久,如今被太子殿下夺回,城中大小军务还有百姓之事只多不少。”
“事再多也得开门啊!”庞彪吹胡子瞪眼起来,乌图海仍是脸带笑意,眼中冷冽一晃而过。
“就因为事务繁多,哪来的闲功夫!”乌图海哥将拿腔使调的数落着。
“我们将军可是来传圣旨,来送皇赏的。哼,披着金甲像个人似的,全是一群聋子!”
“狗日的,你竟敢骂太子的金甲军,爷抽死你!”
“住手!”乌图海跟庞彪同声斥向各自副将,随乌图海而来的将士恨怒已起,太子殿下率大军撕杀之时,京城的这群龟孙子做啥呢,现在敢在太子脚下嚣张猖狂,惹急了爷们,叫他们有来无回,不都说他们北境守军各个跟野蛮子似的没得教化吗,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皇上早就弃了他们,他们也没了那份效忠之心,如今他们只知道效忠一人,那便是救了大军性命,救了百姓性命,夺回北境失地的太子殿下。哪个敢对太子不敬,北境所有将士手中的大刀可不是用来看的摆戴。
“来者何人啊!”城下躁动之时,城门楼终于有了响动,但见探下头询查之人正是太子麾下骠骑营将军夜痕。
庞彪忍下心中恶气,眼神示意副将再报家门,不想城门楼上的声音热热烙烙再至,“这不是大都督吗!”
“小将军,乌图海来给殿下送粮了!”
“好好,我这就叫他们开门,大都督你也真是的,都是自家兄弟哪能跟外人一样,叫什么门吗!”
“小将军说的也是,自家人不比外人,没那些虚的!”
乌图海跟夜痕说话间,城门销子吱咔做响,一家人开门的速度自然快。
城门开,一队黑甲精骑涌出,带头之人正是袁木,乌图海心中暗笑,夜痕在先,袁木随后,这里的一切早就在太子殿下手中掐着呢。
奉太子金令,粮草交由城中守军接管,押送粮草的人马连同随后大军全数驻扎城外,至于驻到何处等会儿自有人安排。
“庞将军,进城吧!”袁木客气相请,他家主子的安排,庞彪心中再不满意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更不敢在此有任何质疑之色,这可不是皇城,这是乌兰,这是主子的地盘。
“怎么?庞将军担心身后大军没个好去处?还是另有什么安排?”
“你是什么人?本将军为何从没见过你!”庞彪气势威武,夜痕在城门楼上叫嚣时,他就审视着这张新面孔,总觉得在那儿见过。
“你没见过的人多着呢,本将军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夜痕不屑回击,那份为将者的威势霸然似天生一般。
好猖狂的小子,竟敢在他朝中正二品大员的面前一口一个本将军,叫的好不顺口,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在哪儿见过,越听其猖狂自称更是熟悉的似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张狂着。
“庞彪,你进还是不进,本将军要务繁忙,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着,你等大元帅亲自来请你吧!”话落,夜痕抖开马缰调转马头,却被温柔嘻笑喝停,庞彪瞬间恍然。


第三十五章 半壁江山
庞彪脚似生根未动分毫,目光紧盯来人,整颗心嘭嘭跳的厉害,并非来人天姿神色震荡于心,而是那熟悉的腔调,熟悉的举手投足,让他猛然间想到了金銮殿动凶之人。
武王至今卧床不起,寻遍京城大小名医,看过之后大多一句话,奇症。整个武王府快被苦药汤子泡透了,人却毫无起色,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雪枫笑的越亲越柔,庞彪的心越颤越寒,那瞎子的话果然灵验,此行果真凶多吉少。
“怎么了这是?庞将军不会是贵人忘性大吧?还是打皇城来的人,瞧不成我们这群北荒之人!”
“姐,跟这厮费什么话……”夜痕话中狠厉尽现,眼中更是溢出杀意。
庞彪可不是傻子,这等时候还要什么将军威风,圆了这关赶紧宣了圣旨为妙。抱拳朝雪枫施礼,在城门口突现故人甚是亲切,有怠慢之处望故人大人大量。
故人?既然是故人自然有话好说,雪枫嫣然娇笑,说出来的却是字字血淋,让庞彪倒吸凉气,“上邪武死了没?”
“雪……雪大人!”庞彪口吃,目似牛眼瞪的老大。
雪枫眉头微锁,娇笑微敛,“底子再好,也有元气耗尽的时候,坑挖好了没?”
“什……么坑?”
“当然是埋上邪武的死坑喽,别说你的皇上跟皇后没准备啊!”
“王爷他……皇上已宣告天下寻神医救治王爷,我来时王爷气色大……大有好转!”
“哈哈,庞彪,你骗鬼呢吧,别忘了,上邪武可是被本大人拍飞于金銮殿,本大人说到做到,贤皇后也该尝尝失亲之痛。啧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差事怎么就摊在你庞彪的身上。来人啊,带庞将军去见陛下!”
陛下?庞彪大惊,何来的陛下?夜蓝的皇帝陛下正在皇城中日夜操劳红罗纱帐之事呢!
金甲精卫如神兵天降,自城门楼两翼石阶涌下,庞彪及其亲信卫队瞬间靠拢,手紧按于腰间配刀。
“我劝将军莫乱动,陛下的金甲军只要寒刀出鞘绝不留活口!”乌图海好心提醒,脸上尽是冷然不屑。
夜蓝帝摆明醉翁之意,却不知北境已天翻地覆,庞彪无非送死之辈。
“雪大人,本将军是来宣圣旨,是来替皇上犒赏大军的,你,此为何意?”
“心意!我陛下连同北境大军、百姓的心意,不是要宣读圣旨吗,那就请吧!”
霸势威然,庞彪若有半句反驳,金甲精卫手中寒刀即刻出鞘,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
没有夹道迎来,没有笑脸以对。庞彪及其亲随一路被押于金甲阵中,原本热闹喧嚷的大街渐渐静然,原本满脸热络嘻笑的百姓各个面孔冷然,偶有私议渐渐串连成片,冷不防一暗器射向庞彪,叭的一声炸开于庞彪身上,竟是半枚啃过的果子。施展暗器之人,竟是个八九岁的娃子。
“打的好!”叫好声中,五花八门的暗器时有飞来,皇城特使们甚是恼怒,却不敢放肆胡为,他们的命可在这群野蛮子手中掐着呢。
“季无悔?你个臭小子竟敢来偷懒啊,那些菜叶子留着喂狗去!”
“狗不吃,砸他们正好!”甩出最后一片烂菜叶子,李无悔撒腿就往新兵营跑去。
此小儿正是夜痕当初救的那个满身血污的乞儿,自伤好后,任由夜痕好说歹吓,就是粘着夜痕不肯离开军营。无奈暂且将其留在身边,自大军进城,发现城中像季无悔这样的乞儿孤儿到处都是,既然要给百姓建造安宁祥和的乌兰城,这些孩子就得有个稳妥可靠的去处,施银只是一时之济,若不趁他们年幼好生教诲,保不住会步上歧途。
夜痕无计可施,干脆无赖的将这群粘上来的娃娃们推给了雪枫,他小子倒好,带着心上人游乌兰枫林,好不惬意。
大群无家可归的可怜娃娃们让雪枫头痛之余,不免恰惜,脑中灵光突然,护得了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一世,为何不教他们本事,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此为其一,其二雪枫亦有私心,待男人将整个夜蓝握于掌中后,身边需要一支绝对忠心的精甲护卫,于是,乌兰城西效又起军营,此营不归京师卫,更不是归皇城守军,此军营名曰御龙卫,皆是一样娃娃兵,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只有八岁,纵观乌兰城中三方力量,御龙卫无谓吃穿用会是最好最精的,而御龙卫的将军统率便是夜痕。
待到乌兰城中最大最威严之地时,庞彪及其亲随浑身上下没了先前光鲜,此气此恨暂且忍下,也由不得他们嚣张。
迈过门槛,庞彪整个人彻底崩紧,影墙后青石板路直通正厅,路边每隔一米便有黑甲精卫腰配寒刀,面冷目恶威势守卫。步上石阶,金甲精卫厉目袭袭,庞彪偷偷吸口大声,其随从掌心尽是冷汗,这哪是来宣旨送皇赏啊,大白天的像是进了阎罗殿,保不准哪步走错了,咔嚓一声,他们项上人头也就没了……
“你确定此棋布于此?”
“你当我会悔棋不成,到你了!”
“上邪烈,你可想请楚啊!”
“到你了!”
“哈哈哈,好,既然送上门了,没理由不吞杀之!”邵云峰半真半假的话,让庞彪的心为之狂颤,这摆明话里有话啊!再听上邪烈所说,更似沉重锁链紧勒在庞彪的脖子上,令其喘不上气来。
“我何止要吞杀这些小角色,这整片地域最后只会归我手中!”话落,上邪烈手中最后一颗黑子清脆落下,邵云峰倾身审看,清笑随即而起。
“好个一子定乾坤,这局我输了!”
“我师兄就这点好,输就是输从不要赖更不毁棋!”雪枫娇俏的声音插了来,上邪烈眼中爱意流动,朝他的女人伸来大手,来客皆被无视。
“你当我是青扬啊!”邵云峰回道。
“那是,师兄的棋品可是最好的,二师兄可是棋盘上的无赖,跟师傅下棋他都敢变着法的毁棋、偷棋!烈,我们的客人来了,你要不要听听他带来的圣旨啊?”
“那就听听吧!”上邪烈说的不痛不痒,好似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
庞彪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后悔,他干吗要在闵月川跟前拍着胸脯担起此事,还想完成的漂漂亮亮,他现在丝毫不关心怀揣的这道圣旨眼前这对人接与不接,他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乌兰城。
吸气,狠狠吸气,前无仇近不怨的,他们该不会混不讲理的杀人灭口吧,只要宣了旨,他立马走人,即便完不成换防重任,只要他能活着,回去一切全凭一张嘴罢了。
心绪平了再平,圣旨缓缓展开于庞彪手中,“臣奉皇上御令特传旨于太子殿下,请殿下您接旨!”
庞彪嘴上虽如此说,心如明境,让高高在上之人跪地接旨,想都别想,还不如他痛痛快快的宣读呢。
字真情切,言词热络又不失威仪更道不尽浓浓父子情,却听的上邪烈浑身冷冽,邵云峰轻笑摇头,雪枫则点起了棋局中的黑子。
“殿下,臣已将皇上圣旨宣读,不知殿下有何话需要臣捎回皇城,臣定精心竭力为殿下效力!”
“回皇城?”上邪烈反问道。
庞彪赶紧恭敬回道,“是是,臣还要回皇城复命呢!”
“嗯,是该有人将北境此时何番天地报于那人,未必只有将军能担此任啊!”
“殿……殿下何意?”庞彪声已颤抖,手脚更是冰凉。
“庞将军就安心留下来吧,我们还想听听皇城都有哪些新鲜事呢!”
“是是,既然雪……雪大人想听,臣现在就细细道明!”
“不急不急,哪能刚来就急三火四的说长道短呢,再说了,城外大军换防哪能是一天两天就能交待清楚的!”
“太子殿下!”顾不得听完雪枫那些寓意深浓的话,庞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慌恐,臣不敢在此延误时日,臣还要回京复命,臣……”
“这里是被那人弃之不顾、自生自灭之北境!三日后,朕登基大典,将军留下来观礼吧!”
上邪烈此话如山石崩塌,更全数砸在了庞彪头上、心上。原本跪在地上的庞彪似被抽了骨头般,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他这哪是得圣宠、蒙圣恩,替君分忧尽忠啊,他这明明是自己跳进了虎口,摔下了万丈深渊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乖乖留下来,却不知此路是死是活。
何止他庞彪一人生死不明,整个皇城,尤其那红墙高门之内的人,他们享乐的日子到头了,上邪烈独霸北境,更称帝于此。一山容不得两虎,一国更不可能双帝并尊,皇上跟大皇子绝容不下他。可怜他庞彪啊,怎么好事摊不上,偏成了填狮口的肥肉,大皇子的计策何止竹篮打水了。当初将太子位让于上邪烈便是大错,力荐其任北伐大元帅更是大错,错上加错,铸成了今日双帝争霸之局。皇上啊,您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唉,您现在光顾着搂你的美人销魂了,您的天下,您的江山,您的龙椅……


第三十六章 有孕----青焰
夜蓝天瑞二十六年,庞彪怀揣圣旨,率十万大军押送了五十车粮草前往北境,有去无回。
两月有余,京城已掌控大局之人终等来北境回人,却只有一人一马,然其所带回的消息却令朝堂颤动,人心震荡。北伐大元帅上邪烈已于北境称帝,改国号建隆。当下时日在北境再不是天瑞二十六年,而是建隆一年。
御案嘭然巨响,震的金銮殿再次鸦雀无声。
“怎么了,现在怎么不说了!一个一个大声的说啊!”上邪辰冷言低吼。
“此乃大事之秋,臣等想知圣意为何,请陛下临朝!”安亲王直言,附议之声越来越多,却惹来上邪辰再次掌拍御案。
如今这位大皇子已从御阶下升至御阶上,于皇上所用的御案旁另设红木雕龙漆金大椅,暂代龙体欠安的皇帝陛下临朝。
“我已说过多次,皇上龙体微恙,需要静养,我心何不与列位臣公一样焦切担心……”
“大皇子真是焦切担心?还是一味推搪,只待皇上驾鹤西去!”暗哑闷沉的声音自左侧小门而来,随着那黑袍黑帽佝缩之人步入殿中,一股子腐肉恶臭之气随之而来,众人无不倒吸口大气,即刻闭紧嘴巴,太臭!
腐臭之气快令百官承受不住,若司徒非凡揭掉黑袍,不知会不会吓的文武百官魂飞魄散。可怜司徒非凡苦心盘算,却因福儿的夭折彻底化为泡影。可怜巴望着母凭子贵的沈贵人,在诞下福儿五月不到,随着福儿夭折如坠落罗刹地狱,疯了,疯的是人不认,疯的不知吃喝,疯的下落不明。
失子之痛,失霸业之恨,让司徒非凡矛头直指凤殿,御书房中誓要将贱人闵后置于死地,关键时刻,圣怒下的上邪鸿突发心口痛,昏死了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那贱人起身,满脸阴狠得意,他司徒非凡空有满腹恨怒、狠厉非但奈何不了她,更大势去已。
他司徒非凡得不到的,谁也别想据为己有,只要他不死,闵家那贱人还有她的儿子就别想安宁。
阴邪冷利的笑回荡于金銮殿中,任由上邪辰心中如何发狠,司徒非凡毕竟是皇上亲封的国师,此等时候没有绝杀的理由,他断然不能轻易将其免了,更何况现在浑身臭如腐肉的司徒非凡哪个敢轻易招惹,众人皆认定是其练了什么邪门妖术,才致其奇臭无比。上邪辰、闵月川不敢擅自招惹,文武百官更是退忍不及。
“可怜我主连龙殿都不得住,竟被挪到偏院!上邪辰,文武百官不知你们母子的阴狠歹毒,本国师可是一请二楚。今日本国师再不能由着你们母子祸害朝堂、毒害陛下。皇上龙体破败不堪,连风烛残年之人都比不过,你大皇子真是孝顺啊,竟送蛇蝎美人供皇上享用,不但掏空了龙体,更中了奇毒!”
随着司徒非凡见血之语,朝堂何止哗然。
“妖人胆敢在大皇子面前放肆……”闵月川义愤之词未等说完,便被司徒非凡挥袖间带出的浓重腐臭险些呛倒。
“嘿嘿,闵月川,你少在本国师面前装正经,用不用本国师当着众人面晒晒你们闵家谋反的证据,迷惑毒害陛下的林柔儿可是你闵月川费心找来的!”话至此司徒非凡突然禁声,本就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藏于黑袖中的双手死握成拳,漆黑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掌中烂肉中,只有凭借仅存的丝丝痛意,强抵腹中窜动的尸毒。
如若掌中再无知觉,彻底麻木时,司徒非凡这具活尸会化成一滩黑臭之水,永远的消失于世,这便是叱咤一时之人最终的下场。自知不会有好下场,故而司徒非凡到死也要拖着贤皇后、拖着敢夺他帝位之人一起下恶刹地狱。
任由突然静下来的司徒非凡抖动着身体,站于御阶前,上邪辰不是不想喊进禁军将其拖押下去,而是不敢。上邪辰为人处事一向谨慎,在未估量出对方斤两前绝不会冒然而动,对于变化如此巨大的司徒非凡,他更是不敢擅动,此人的歹毒心肠他早就见识过。
轻咳声中,粘稠之物自嘴中滑出,司徒非凡笑声更加阴冷,藏于袖中的手将粘稠之物全数抹于掌中,朝闵月川而去,“贱人,贱人……”
“司徒非凡你骂谁,你,你要干什么!你站住,大皇子!”闵月川步步急退,顾不得礼法,已退上了御阶。
“来人!”上邪辰威严低喝,左右护驾的禁军虽有惧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大将军护于身后。
“滚!”暗哑咒骂,一只干瘪黑枯的手朝禁军挥出,不知哪个眼神好的已惊呼出声,再看护驾禁军强忍臭气,顾不得擦拭胸前黑如墨汁却比墨要粘上百倍的东西,惨叫一声接着一声震荡着金銮殿。
“嘿嘿,看见了吗,敢拦本国师路者,死!上邪辰,本国师已练就阴毒神功,只需本国师的一滴口水,就能把你化成一滩臭水。你,还有你那个贱人娘,你们欠本国师的,全还回来!”
“司徒非凡,你果真是个妖儿,竟敢在金銮殿做乱!”
“本国师是在清君侧,在替我主陛下铲除谋反逆贼。做乱?本国师只有在你娘床上才会做乱,嘿嘿,你娘讨本国师欢心之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谁能想到母仪天下的贤皇后,待到了床上,躺进本国师怀里时竟是个实足的浪荡贱人,那些个手段招式可比妓馆里的女人风骚出百倍千倍,可惜,人老珠黄再如何承欢本国师跨下,本国师也不会跟其同流合污,毒害陛下。你告诉那贱人,本国师就在暖阁中等着她回宫,她欠本国师,休想逃得掉!”
“司徒非凡,你满嘴胡言,意欲何为!”上邪辰浑身冷冽,恶狠质问。
“意欲何为?凭大皇子之才竟不知道本国师意欲何为?交出解药,让我主陛下速速醒来,否则……”
司徒非凡话未说完,被冲进殿来的太子府亲卫打断。
“如何?”上邪辰严肃问道。
“禀殿下,闻家府门大开,却空无一人,搜遍城中所有客栈不见闻仲踪影。”
“城外京师卫呢!”
“禀殿下,京师卫,京师卫也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上邪烈只带走两万人马,余下的三万插翅飞了不成!”
“殿下,奴才于城中搜不出闻仲遂带人赶往京师卫,所见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军营。”
“哈哈哈,上邪辰,不用本国师跟你算帐,自有人会来夺你性命,本国师倒要看看,你跟上邪烈到底哪个掐死哪个,嘿嘿哈哈,好,好,你们往死打,往死里杀,臣定会辅佐君王看足热闹!”
此时无人理会司徒非凡的疯言疯语,更没几个看着他是如何离开的,人心巨敛。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夜蓝这天变的悄无声息,神鬼不知,难道?众人无不想到了北境,难道闻相一家连同三万京师卫去了北境?不会,那三万人马何等浩荡威势,怎会没个动静声势。
如今朝堂震惊有余,出谋划策之辈少之又少,多是在明哲保身,其中不乏青年才俊之辈,并非他们看不懂世事,正因为他们看的清楚明白,才会在国将乱时选择沉默,眼下只看那高高坐于龙椅旁的大皇子如何力桅狂澜,应对来热汹汹的北境皇帝陛下。
上邪辰猛然起身,即刻传旨于南郡大将军楚霸雄,回京护驾!
折了东墙补西墙,若南郡突发异动又该如何应对?
北境建隆一年十二月,正值雪花飘飞,满目苍白之季,木图与乌兰城中存粮富足,百姓无需为这个冬天犯愁,待到三月春暖花开之际,北境这片幅原辽闹之地定会广开荒地,广播粮种,没有赋税,没有苛政,没有战火,北境已换去旧颜,迎来新貌……
建隆二年正月二十,如今已增至二十二万人马的北伐大军再披战甲,由建隆帝亲率,向腹地进发,御龙卫未算在大军列,却由夜痕率领紧随大军之后。乌图海虽不能随陛下征战讨伐,然镇守北疆亦然是肩扛重任。
车轮滚滚,马蹄萧萧,回望越来越远的木图城,雪枫不觉感慨,离家两载有余,不知亲人一切可否安好,却知皇城朝堂定然翻天覆地。待兵临皇城脚下,便是实现当年誓言之时。
“男人,既然恨就把江山夺过来!”
当年恨恨之言,似昨日之语清晰入耳,雪枫不觉轻笑靠向身旁正埋首于夜蓝地图之人。
“怎么了,是不是冷?”揽过女人腰身,上邪烈将肩上皮袍扯到了女人身上,大掌再次揉搓着女人的小手。
雪枫就势将整个身子窝进了男人怀里,男人的热吻随即落于发顶,“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可是静了好一会儿了!”
女人娇声轻叹,轻挪身仰躺于男人怀中,玉手纤纤不轻不重点着男人心口,“没人搭理,人家当然一个人发大闷了!”
这是抱怨吗?上邪烈俊脸扬笑,眼中宠溺流露,想来确是,自他审看手中这张精细的夜蓝全图时,就未有一言一语,自然冷落了身旁娇人。不过,想是天气仍是太冷,他的小女人鲜少走动,多是窝在车里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
“再有两日便到锦川,到时候在城里多休养几时,我也好找个大夫给你好生看看!”
“我不痛不痒的,看什么大夫啊!”
“还敢说,看看你近来的脸色,整天总是睡不够似的没精打采,军医我信不过!”
“人家也算半个大夫吗!”
“你,我也信不过,等进城找上三四个大夫齐诊过,确说你身体无恙,我这颗心才踏实。”
小女人眉头微揪,不再如往日红艳的娇唇嘟起,粉拳袭向男人胸膛,还三四个大夫,想摇个三堂会审不成。刚要反驳,胃中突涌酸水,雪枫干呕了起来。
“枫儿!”男人满目担心低吼了起来。
女人一边抚着心口,一边堵着嘴,有气无力的娇斥起来,“别摇,晕呢!”
“好好,袁山,传军医,传军医!”
“不要!”
“乖,别说话,军医再没用也有用!”
上邪烈这话说的雪枫无语,什么叫没用也有用?扭不过男人,雪枫只得乖乖躺好,等着军医进车诊治。
军医随御龙卫而行,陛下急唤军医,自然惊动了夜痕催马紧跟了来。
“姐!”没等弄明白前因后果,见到自己的宝贝姐姐白眼翻了再翻,直挺挺的躺着,夜痕焦切大呼,雪枫更是无力,身旁的男人难应对,这又来一大惊小怪的。
“我姐到底怎么了?”
“闭嘴!”
夜痕喊,却抵不过帝王威严重斥,只得焦切等着这个笨军医诊了再诊。
“臣恭喜陛下,喜脉,喜脉啊!”
“什么脉?”姐夫跟小舅子倒真是齐心,异口同声追问而来。
“喜脉,喜脉,陛下要做父皇了!”
“真的?我肚子里……有宝宝了?”
“是是,臣恭喜娘娘,娘娘确有身孕,如此看来,娘娘近来气色、食欲欠佳,皆是因孕育龙子所致!”
“哈,哈……”夜痕傻笑了起来,“我姐有宝宝了,那我不是要当舅舅了,天哪,我要当舅舅了,姐,姐……”
“闭嘴!”帝王斥吼至,再看帝王此时神情,似身处云里雾里一般,夜痕不觉撇撇嘴,这要当爹之人还跟做梦似的没转过弯来呢。
待上邪烈恍过神来,军医跟夜痕已退下,映入眼中的只有女人满是哀怨的小脸,这还了得。
急倾身,柔语轻问,“枫儿,我们,我们有孩子了,就在这里,我们的孩子就在你肚子里!老天,真是,真跟做梦似的,上邪烈跟千叶雪枫的孩子就在这里,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嘿嘿……”
男人幸福甜蜜的傻笑惹来女人重哼,更将头扭向一边。这可不怪雪枫闹别扭,刚才连夜痕那个当舅舅的都乐的手舞足蹈,这当爹的到好,脸上没什么表情,到底是喜是怒还是根本不碍见这未出世的宝宝啊,谁让怀孕的女人容易多想,还容易往沟里想,谁让当爹的人落人话柄呢。
轻之又轻,柔了再柔,将别扭的小女人抱进怀中,大掌轻放女人小腹,柔柔抚摸,静静感觉,“这里面装的可是我上邪烈的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许你胡思乱想啊。这小东西真是了不得,就这么悄悄的住在我枫儿的肚子里,不哭不闹,嘿嘿,不行,我得速命大军急行进城!”
无需雪枫劝止,初为人父的帝王自行改了主意,他女人有孕在身经不的颠簸,不可速行,应该慢行才是!
急也不是,慢也不是,只见上邪烈穿起了皮袍。
“你又要折腾什么啊?”
“什么叫折腾,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再随马车晃荡,我抱你先行!”
“大冷的天,你要抱着我在外面跑?”见男人郑重点头,雪枫直接半晕进男人怀中,小家伙还没怎么折腾她这个娘亲,却震坏了男人的脑子。车厢又软又暖,她才不出去呢!
待夜痕回返御龙卫,那眉飞色舞的俊脸惹得娃娃军纠缠询问,既是喜讯那就大家伙同乐,季无悔欢喜之余,一句啥时将军当爹又勾起了夜痕对远方佳人的思念,未待离别时,已然想念,时至今日,那份思念只增不减,如今才体味出与思念爹娘不同的滋味,有甜亦有苦。
深叹,待陛下一统江山之时,他定求陛下发国师,他要去雪尘求亲,他要迎娶他的宝儿。
繁星闪烁之时,大军择水源地扎下大营,御驾中,上邪烈将被褥又垫高三层,碳火红艳噼叭做响,用过晚饭,雪枫跟没长骨头似的窝在男人怀中。
“烈?”
“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说有就有了,怎么会呢!眼瞪那么大干吗,吃人啊!”
“哼,若不是看在宝宝面子上,看我如何收拾你,胆敢质疑你的男人!”
女人娇笑,是她的话惹了大男人的威风了“我是说宝宝也太会挑时候了,我们在北境可是够久的了!”
“也许是老天有意安排,让儿子看着老子如何打江山!”
“是儿子吗?”女人娇声询问,男人郑重点头,一定是,要不然不会挑这等时候来到人世。
看女人娇颜漾起红润,玉手轻抚小腹,男人嘴角扬笑,不好怀意贴于女人耳畔,“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然后再生个儿子……”
“美的你了!”
“当然美了!枫儿!”
“嗯?!”
“枫儿?”
“嗯?说话啊……嗯!”
热吻袭来,久久缠绵,却是那般小心翼翼,点到为止……
往南而行,大地虽苍黄却不见白雪铺地、寒风刺骨。
皇城已全城戒严,原本守于城外的十万皇城军被上邪辰调于城内,南郡守疆将军楚霸雄依圣旨调集的南疆二十五万大军则镇守于皇城外二十里,直面北境来敌。
人称铁血将军的楚霸雄治军甚严,都又对麾将士甚好,哪怕是个伙头军,楚霸雄亦不会下眼看待。看着那独立中军大帐外,向辕门方向远望的将军,将士满是敬畏,恭身走过。
“这场仗不但打不起来,后面可跟着大热闹呢!”楚天赐说的风轻云淡,眼中却光彩流动,身旁的楚天易轻笑声起,就算老爹碍于皇城旨意,强拉大军上阵,他亦会让这场仗成泡影,他这辈子都不会对圣山的人动武,更何况还是他们守着长大的宝贝师妹。
“此等时候圣旨对爹来说,如同草皮黄纸一张,毫无意义!”
“什么意思?”天易追问,他这个大哥不但眼神尖利,更心如明镜,竟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到我帐中,给你看样东西!”
“嗯!”
楚家兄弟并肩齐行,待帐帘落下,楚天赐竟开始宽及解带起来,天易虽有疑惑却静看其兄到底要给他看什么,难不成那东西在身上。
“这东西本来该纹在你身上才是,没办法谁让我是老大,谁让你小子学成不归,老爹等不及了,便把这担子给我了,你小子可得记住啊,哥哥这担你可有你的一半。”话落,楚天赐转过身来,胸膛坦诚,在其右胸口纹着一团火,一团青色的火焰。
“什么?”
“纹身!爹这儿也有!”
“家传纹身?哈哈,真有爹的……”话至嘴边,天易瞬间嘎然,关于圣帝戒的传言铺天盖地于夜蓝,其中传的最神的莫过于守护圣帝旨意,守护夜蓝的神秘力量,青莲、青焰、金钱。再细看兄长身上的纹身,青色火焰,青色火焰?青焰!
“哥!”天易惊呼,天赐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错,就是你猜到的,我跟爹身上的纹身正是青焰,传言中的青焰,青焰主攻,乃夜蓝杀伐之力,国家存亡之际,青焰便会现身,守护圣戒之主,守护圣旨遗训,守护夜蓝,守护百姓。”
“爹就是傲天圣帝隐于世的青焰?有这青焰纹身的就你跟爹?”
“小子,你灵光的脑子哪儿去了,夜蓝何其大,怎么可能就我跟爹两人,青焰到底有多少,又是何人会是青焰后人,爹不知道也不清楚,不过不打紧,当今时局,夜蓝已处风口浪尖,青焰定会现世。”
“所以你才说这场仗打不起来,还有热闹看!”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到我们府上的五皇子,竟会是圣帝龙戒的主人,青焰、青莲、金钱只听圣帝戒主召唤,你说爹会与圣帝重托之人为敌吗!可恨躲于城中等着坐收渔利之人,他巴不得我们跟五皇子的大军撕杀的难舍难分,最终两败俱伤,他即可除了眼中钉肉中刺,亦得了江山。”
“可惜上邪辰的算盘找错了对手,爹不是愚忠这辈,枫儿更惹不得!”
“你的师妹真有那么厉害?”洪厚的声音掀帐而来。
“爹!”天赐天易齐声敬呼,楚霸雄稳步而入。
“天易也不是那丫头的对手?”楚霸雄确是好奇的问道。
天易笑意张扬开来,普天之下能制住那丫头的,除恩师外再无第二个人。此话,天易只论武功绝学,待再见那圣山霸王时,天易之惊不亚于邵云峰。


第三十七章
上邪辰虽精于算计,却非将帅之才,风起云涌之时朝堂却四分五裂,除却原太子党之流,有几人还会用心维护这个阴暗纵横的朝堂,又有几人会为暂代皇权的大皇子肝脑涂地。
北境军似乌云翻涌铺天盖地,这等时候,久不临朝的夜蓝帝竟从晕迷中醒来,更被上邪辰扶持着步上御阶,落座那把紫木鎏金雕龙大椅。两位亲王连同几位老臣公垂泪暗叹,皇上啊,夜蓝快坠悬崖深渊之时,您如何力挽狂澜,如何保住天瑞之年。
眼神飘忽,手脚垂耷,夜蓝帝彻底失去了往日神采,整个人似被抽干所有精力窝坐于龙椅上。
今日金銮殿分外寂静、肃然,眼下能做的似乎只有等,漫长的等待砸磨心志。将满朝文武聚到一起就能齐心协力,就能同舟共济?这威武庄严的金銮殿,何时成了浩瀚汪洋中的孤船,巨浪夹带狂风暴雨正汹涌而来,这艘孤船能经的住,能经的起吗?
“朝事皆……由大皇子代朕,代联……”话未尽,夜蓝帝重咳了起来。
“父皇息怒,都是儿臣之过,不该请父皇临朝!”
上邪辰嘴上如此说,急步上前轻抚皇上心口,正要为其抚顺气息,夜蓝帝不知哪来的力气,大掌扣于上邪辰手背,原本涣散的眸光渐渐聚敛,手在加重力道,声音亦不如先前那般虚弱,“朕的江山,朕的……江山!”
“是,父皇叮嘱儿臣谨记于心,定将乱臣贼子铲除,还父皇太平江山!来人,扶皇上回宫休息!”
“朕的江山,朕的,朕的……”用尽力气最后一声呼喊,夜蓝帝昏了过去,被随驾禁军半架半拖自右侧偏门带走。
撩起暗红飞龙锦袍,上邪辰威然落座,那身淡雅清逸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为帝王者的狠厉、霸气、傲然。
“列位臣公,皇上之言列位臣公可听见了,皇上龙体抱恙却惦念江山稳固。若江山动摇,非皇家之福,亦是列位之祸。本皇子誓死替皇上守护江山,守护朝堂,誓将逆贼斩杀于皇城外,列位臣公心意为何?”
回应的人不多,却各个低垂着头。
上邪辰眸光厉敛,逆贼不死,他们一个个休想出这金銮殿。圣旨铁定早颁于楚霸雅手中,整个皇朝连同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楚霸雄一人之手,即便战到最后,梦家军只剩一人,也要牢牢守皇城不失,也要将叛军逆贼斩于城外。
待楚家军与叛军战到死伤无数之时,隐于皇城内的十万人马会奔杀而去,将叛军彻底吞吃……想至此,上邪辰阴郁的神情渐渐舒缓。
皇城东西南北四门紧闭,城中遍布身披甲衣、手持寒刀的守军,几日前热闹的皇城已然萧条,大小商铺紧闭店门,百姓更鲜少到衙上走动,夜幕降临后,大街上更是死寂,就连风月之地亦没了往日张灯红彩、笑言戏语。
嘭嘭三声响,门内传来响动。
“我!”
“你谁?”
“臭小子,你二哥!”
吱咔声中,院门缝隙越来越大,直到露出闻元明整张脸,“二哥?真是你啊!我还以……”
“你小子就是废话多!”斥声中,闻元吉推开闻元明大步迈过门槛,朝上房而去,“爹可睡下了?”
“没呢,这种时候,爹比哪个都精灵!”
闻元吉不觉轻笑出声,老三说的确实不假,陛下大军压来,皇城外必将成杀戮之地,何止老爹无心安枕,他这位将三万人马隐藏起来的副都统更如利箭上弦,只待陛下圣令,万箭齐发。
“爹!”
“元吉?你怎么进城的?城门不是都封了吗?”
“封的再严实,儿子也能进来!爹跟娘可好?”
闻元吉如此问,惹得闻老爷子横眉怒向闻元明,藏身之处有的是,这混小子到好,竟把一对爹娘带到了妓馆,想他闻仲清名一生,到老竟然住进了妓馆。
闻元逸赶紧热茶奉来,接下老爹欲说之言,自皇城禁严,这闻名天下的妓馆也随之清冷起来,若不是老三门路深,怎会躲于此隐密之地,上邪辰做梦都不会想到,夜蓝肱骨老臣竟藏身妓馆。
“二哥,赶紧说说外面,大军到了没?”闻元明催促道。
大军已至青石坡,离楚霸雅的楚家军相距不过十里,至于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的京师卫,已从军营后山坳中挪了出来,驻扎于城外五里,此等布局,与陛下的大军成前后夹击之势,真要是打起来,楚家军非但占不着丁点便宜,最终握大局者必是陛下也。
“那城里呢?反正我的兄弟是准备好了,只要拿下楚霸雄,我的人定会杀了守卫,为大军打开城门!”
“嗯,我已调选精干之人埋伏于城中,到时候跟你的那些江湖兄弟齐力打开城门!”
“爹?”
正当元吉元明热议之时,闻元逸敬唤那失神的老爹,莫不是何处不够稳妥?
“爹还有何顾虑?”闻元吉问道。
“不会还惦记着那个纵色自毁的狗皇帝吧?”
“胡说什么呢!”闻元逸轻斥,惹得闻元明耸肩摇头,都到了如此关口,他家老爹竟然沉默了起来。
轻叹过后,闻老相爷放下手中茶碗起身走向门口,推开房门,冷凉之气瞬间涌入,初春的夜仍无暖意可言,却能让人神清心静,弃朝堂已是与前朝的决断,此时静思并非为皇宫之人,而是在想楚霸雄,闻楚两家自祖辈起便交情菲浅,楚霸雄实乃难得将才,怎忍见他误入上邪辰险恶棋局,当个铺路送死的卒子,若是诚心相劝,不知此人会否放下刀剑,为新帝效力。
“爹,楚霸雅可是接了圣旨的,不管这圣旨是谁下的,反正他是接了。大战在即,他会临阵倒戈?您老想什么呢!除非二哥带人趁夜潜入楚霸雅的中军大帐中将其提前做了,军中无将,这仗还怎么打!”
闻元明的法子虽太过冒险,也不失好办法,却被闻老爷子痛斥,真当楚霸雄是闵月川之流不成,堂堂南疆守将,若没真材实料怎会保南疆平安,他老人家只是惜才,不想那等难得将才在这场为虐之战中白白去了。
闷沉、压抑,老天似感觉到了血雨腥风即将到来,本该旭日东升,却被浓浓的乌云遮敝,惊雷电闪相伴而来。
文武百官被困在宫中一天一夜,此时腹中空落,听着禁军急禀。叭叭声中,雨滴子落了下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密,似银丝巨网,网住了整片天地,更网住了天地中人。天暗沉,不及人心之暗,萧萧雨声中人心瑟缩不宁,等待着城外吼杀震天。
无论城中、城外,人心如弦紧紧崩结,任雨淋打全身,手死握刀柄,战,眨眼间。
铁蹄声声,北境大军如展开的羽扇向楚家军阵袭压而来,大军金甲黑甲被雨水冲刷的分外精亮,坐下高头大马狠刨地面,鼻息热气喷涌。
没有角号,没有战鼓,楚家军阵中却有一队精骑冒雨奔向北境大军,带头双骑正是楚家天赐天易兄弟,见到御驾亲征的故人楚天易不免心中感慨,再见此人已是帝王威……
等待,皇宫中人在等,皇城百姓在等,双方军阵将士亦在等,时间随春雨噼叭逝去。
当天际泛白,风起吹得浓云渐渐散去,雨越来越小,春日骄阳再耀天地时,楚天赐带着楚家军精骑马头调转回返自家阵中,至于楚天易则留在了北境军中,更随于御驾旁,为何?只为保护那快做娘亲的师妹。
踏着湿泞,北境大军涌进了楚家军阵,不见刀光血影,不闻杀吼震天,楚霸雄命右翼营帐滕出,供长途跋涉的北境大军休整。
中军大帐,众人目光中,建隆帝上邪烈牵着雪皇后的手双双落座,待圣帝戒出,楚霸雄带其长子楚天赐跪拜于建隆帝,此一跪不但意为归顺,更在履行百年前傲天圣帝旨意,见圣帝戒如见圣帝,护之,守之,誓死效忠之。
雪枫嘴角轻扬,那里荡漾着亲切更是暖意融融的笑,事于此确出乎意料。
虽料到兄弟定不会与她刀剑相向,却万万想不到师兄的老爹竟是青焰,若师兄早下山几年,也会是青焰承袭之人。未损一将一兵,不但得二十五万楚家军,更得楚霸雄这位铁血将军。看着身旁威严帝王眼神放远,雪枫笑意更浓,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在想些什么,任由红墙金瓦之内如何算计阴狠,他们的劫数已至。
“夜痕!”
“臣在!”
“传朕旨意,京师卫后撤三里,日落时分,打开城门!”
“是!”夜痕领旨速闪身而去,楚霸雄眉头微挑,心中不免惊叹,未想到他的大军身后还隐藏着三万精锐之师,而城中更有暗藏兵力,好个心思细腻,一切尽在其掌中的威严帝王。
“烈?”
“你乖乖留于此!”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吗?”雪枫明知故问,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争取跟在男人身边。
上邪烈大掌袭来,将玉手温柔包裹,话中威严不容反驳,眼中的爱惜宠溺却无遮挡,一句“你说呢?”堵得身旁小女人哑口无言,却让众人中的楚天易吃惊不小,他的师妹,他们圣山霸王几时这般乖巧听话了!



第三十八章
  “可是.......”
  “没有可是!”帝王霸势,强忍下深爱宠溺。
  小女人红唇嘟起。玉手缠着腰间配玉,娇气轻呢,“就不能商量啊,人家可是好声好气......”
  娇言怨语尽被上邪烈听了去,却故意无视之,唤道,“楚将军!”
  “臣在!”
  得新帝召唤,楚霸雄恭身上前。
  “攻城之时,将军随朕身旁!”
  “臣遵旨!谢陛下!”楚霸雄恭身行礼,新帝此举绝非不信任于他,而是保全楚家军不损一兵一将,更免去了楚家军尴尬之境。放眼随陛下而来的北境铁甲大军,各个威猛神勇、势不可挡,此战无悬念。既然如此,他与大军该早日返回南郡才是。
  “将军可有心事?”上邪帝声音虽轻,却问的极为肯定,若无事,铁血将军不会当着他的面微有闪神,即使只有顶点,他还是看到了。
  心神急收,楚霸雄未有犹豫恭身禀报,心中确中惦念之事,才斗胆在陛下跟前失了分寸,而上邪烈笑语中一言中的,可是南郡之事让铁血将军如此惦念。
  “回陛下,正是!一道皇城旨意将臣推向两难之地,一来臣打心里不愿向自己的同胞挥刀,其二便是臣最惦念,月泽国内三王争霸,于我夜蓝边境处时有躁动,月泽的恭亲王更私下里偷入我夜蓝之地,与臣一见,为的是跟臣借五万精兵一用!”
  “他可有条件?”蔫了许久的雪枫突然来了精神。
  “有!”楚霸雄果断回道,“慕容绍晨许了臣五百万两黄金,一千两万白银,融山以北归夜蓝所有,但凡我楚家子孙前往月泽必上宾之之礼。”
  “噢,那将军可发了啊!”雪枫打趣道,对楚霸雄的坦诚不得不打心里的佩服。
  “臣乃护国武将,若应了慕容绍辰的条件,死后哪还有脸面去家楚家列祖列宗。”
  “将军不应,未必其他人不应!”
  “陛下所言正是臣担心之事,月泽的混水不但趟不得,夜蓝边境更要严守紧防,若开了缺口,必成他人避风做乱之地,必会给夜蓝引来祸患。”
  龙眸微敛,眸光深不见底,微点头却未有回应,雪枫则倾身问向楚天易,二师兄的老爹也是月泽的王爷,定然置身混水之中。
  “所以那小子跑不了!”天易竟然幸灾乐祸起来,月泽皇权之争,身为月泽老亲王的儿子,慕容青扬那头懒猪想置身事外,想都别想。
  “那二师兄是哪伙的啊?胜率可高?不会傻了叭叽跟错造反的人吧,若是这样,真是给我丢脸!”一张小嘴娇语喋喋,听得帝王嘴角轻扬,眼中光彩皆为身旁女人。
  难得见自己的儿子也会坏笑,楚霸雄眼神瞟来。天易自然明了。替老爹跟兄长解惑,师傅他人家不理世事,月泽王位之争再如何精彩激烈,亦不影响他老人家逍遥静修,枫儿则不然,慕容青扬若是占了便宜枫儿会拍手叫好,若是吃了何人的暗亏,枫儿这儿就不会善罢干休。何止枫儿如此,他们师兄弟再如何挖苦打闹,却只容许彼此欺负,容不得外人半份怠慢,更别说暗算。
  楚家父子了然之时,上位的小女人轻声感叹,真是想念打群仗的日子啊。
  “现在还想?”帝王威突然袭来,女人灿烂的小脸赶紧收敛。
  “当然不想了!想也得你能让啊!”雪枫乖乖回道,再让楚天易开了眼界,轻咳数声,将慕容青扬近况娓娓道来。
  慕容青扬的老爹荣亲王可是月泽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贵为荣宠一身的亲王自是月泽帝最忠心亦是委以重托的兄弟、臣子,可见荣亲王在月泽的份量举足轻重,老亲王力保之人自然是月泽帝中意继位之人,此人便是月泽帝的第九子慕容绍谦,说来也巧,慕容青扬归家途中竟跟慕容绍谦不打不相识,快至家门方知是同脉同宗的兄弟,如今月泽帝位之争,青扬跟谁一伙再清楚不过。
  “慕容绍谦可是当年圣山之客!”楚天易笑言。
  雪枫眉梢瞬间高挑,“当年有他的份?”
  “当年他只是个看客,不但全身而退,还跟青扬撞到了一起!”
  雪枫微点头,随即问道,“师兄可有妖儿跟四师兄的消息?”
  “有,枫儿离开南郡不久,李筝便有消息来,多是替翎儿那丫头传话,那丫头可说了,只要她出山就去找她的师姐。时至今日再无他们的消息,想是那丫头还被师傅留在山中呢。
  提及妖儿,雪枫脸上的笑温暖柔美,玉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若是那丫头知道自己快做小姨姨了,会不会惊到下巴啊!想,打心里的想,想妖儿,想师兄,更想师傅。待男人夺下江山,待她生下宝宝,她一定要回圣山,还要多住些时日。
  林风穿梭,青叶摇曳,她要牵着男人手悠闲漫步青林中,还要去看她的宝座、她的青湖,闻着青果甜醉的味道,听着猫儿得意的吼声,看着奇甲虫拖家带口,想至此,雪枫看向自己的小腹美美的笑了起来.......
  夜蓝快骑直奔埋伏于皇城外的京师卫,兄弟再见热语亲言之时,闻元吉不忘老规矩,拳手猛然砸来,却被夜痕轻巧躲开,如今的御龙卫将军已不再是当年京师卫小奉骑。
  “不错,两年来多未见,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那是,跟在陛下身边,要是不长进早就被他踢回来了!”
  “哈哈......”你这张嘴却跟以前一样招人烦,快说。陛下可好,为何我没听到大军杀吼之声!”
  “当然听不到了,陛下正与楚将军在中军大帐中商议军务呢!”
  “什么?”
  看着闻元吉惊呼的样子,夜痕拍打着兄弟肩头,食指勾勾,闻元吉果真听话的伏耳听来。虎眸瞪大再瞪大,听得击掌叫好,按圣意速行事。
  前有京师卫,其后紧随北境军,双箭齐发直取城门紧闭的皇城重地,未到太阳落山,前后军汇师于城门外,闻元吉率留守京城的三万将士双膝跪地,恭迎他们的皇帝陛下凯旋,亦是再次御驾亲征。“万岁万岁”被几十万大军齐呼,那会是怎样一番气壮山河,地动山摇。城中困守的十万皇城中听到的便是惊天动地,震荡心胆的齐声高喊。
  时局急转直下,似山石崩蹋狠砸向金銮殿上那高高在上之人。惊呼恶吼,质问连连,禁军报了再报,还是那令众人无法接受的消息,什么叫楚霸雄临阵倒戈,什么叫南北两路大军融为一休兵临城下,什么叫消失不见的京师卫突然出现,金甲于落日余辉中铮铮做响,什么,什么,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霸雄,楚霸雄,上邪辰恨的咬牙切齿,他将整个皇城重托于楚霸雄之手,这就是他在回报朝庭、回报圣恩。奸邪小人,乱臣臣贼,恨不得撕他的肉,饮他的血。
  上邪辰厉目猛然射向殿中文武百官,字字带血噬骨的话自往日那淡雅清逸之人的嘴中吐出,若朝堂崩溃、帝王被逐,金銮殿上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活着走出皇宫。什么叫同舟共济,什么叫破釜沉舟,就是现在,就是即刻,皇城绝不能失,帝位绝不能失。
  “死守,死守,兵杀光了就把城里所有能握住刀剑的人赶上去,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本太子要替父皇守住这个江山,上邪烈他休想,休想,这江山不是他的,绝不是!“
  “殿下息.......”未等闵月川把话说完,上邪辰冷眸寒光射来。
  “危急之时,亦是用人之时,国舅乃上将军,守护皇城之责国舅当仁不让,国舅接旨!”
  “啊?殿下臣......是,臣接旨!”
  “国舅率三千禁军死守皇宫,护皇帝陛下周全!”
  “臣,臣领旨!”
  这道旨意,闵月川绝对硬着头皮领下,三千禁军抵挡五十万大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能抵挡的住,除非他率领的是以一抵千抵万的天兵天将。
  “什么声音,什么声音啊!”不知哪个心虚之辈竟然惊恐的喊了起来,众人无不倾耳细听,除了上位大皇子的怒气翻涌,还哪来的什么声音。
  “不对,有,你们好好听听,是不是太.......叛军进城了!”
  会吗,会这么快啊,城墙坚固、城门乃百年铁木打造,未听到惨烈的攻城声,怎会说进就能进的。
  残阳如血,映红整片天际,喊杀声竟由城内而起,看自街巷窜出之人的装束,似军却头裹黑巾,腰系红带,似江湖侠客怎会掺和皇权纷争。这二三十号人身手极好,不为斩杀,只为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城门刀光剑影,城外箭阵如黑雨铺天盖地,只为掩护轻骑营攀夺城头。
  “吃爷的油爆人肉!”随着沙哑低吼,燃着火的油皮袋子扔向死缠下来的京城守军,油皮袋子轰然炸开,火球连成串、连成片,为开门之人烧出一片火路。
  “娘的,真重啊!”
  “我来!用力,用力!”
  “开了,开了,让!”
  吱咔声中,厚重城门的缝隙越来越来,直到半扇敞开,城外金甲如金箭铮鸣,瞬间袭卷而来。

  
第三十九章 进宫
  城中守军心乱神慌,恋战之人屈指可数,多在挥刀急退,金甲京师卫攻势猛烈犹如暴风骤雨,不可阻挡。
  刀起血飞,刀落人倒,一条血路由城门口向城中沿伸,金甲如铮鸣利前劲力十足,穿肉刺骨,两翼漏网之鱼自有随后涌进的黑甲大军侵吞。
  “放下刀,陛下饶不死!放下刀,陛下饶不死.......”吼声震天,一声高过一声。
  杀戮阵中半生死,活下来的垂首、双膝跪地,手中寒刀弃之。
  马嘶鸣,车萧萧,沾染鲜血的车轮、铁蹄逼向威严宏伟之地。
  皇宫午门外,三千禁军神色紧崩、表情凝重,心中躁乱的闵月川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千军万马涌来,他跟这三千禁军哪还有活路,他不想死,绝不能死,他要等到大皇子登基之日,他要享无尽荣华尊贵,他闵家要凌架所有皇亲世家之上,不能死,不能死。
  四骑马车奔驰于宫道,令闵月川崩紧的神经险些断弦,只因驾车之人隔老远便扯着脖子喊个不停,生怕成了禁军剑下怨死鬼。
  “主子!”
  看清是自己的管家,闵月川急步迎了上去,好个精明的管家,定是知道他要死守午门,特意驱车前来。
  待马车停稳,车帘掀开,闵月川的心坠下半截。
  “姐姐?”
  “月川,辰儿呢,可还在宫中?”
  “姐姐,这等要人命的时候您来这儿做什么!该死的奴才,还不赶紧护皇后娘娘回将军府!”
  “主子,是娘娘.......”
  “月川,本宫要见辰儿,越是危急之时,本宫越要跟自己的儿子守在一起,共渡此关,本宫要看着乱臣贼子如何死于你的剑下!”
  好个霸气狠冽的皇后娘娘,一言一语却似铅石狠狠将闵月川定于此,本想找准机会全身而退,眼下可好,亲姐的到来却将他的退路堵死,这皇城午门他是不守也得守,还要死守。
  “月川,你想什么呢,本宫跟你说呢,这等时候你还有心思神游!”
  “姐,我的好姐姐,我的亲姐姐啊,您知不知道杀进城来的是谁,又带了多少兵马!”
  “本宫当然知道,上邪烈图谋陛下江山,带兵造反,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夜蓝将士被阴险小人蒙骗,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待皇帝陛下御驾亲临,他们定会反击乱臣,置其死地。“
  “姐.......姐?”闵月川口吃,他打心里佩服其姐这等时候还如此威严、尊贵傲然,却又不得不在心里哭笑,皇城到底何番模样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再威严,再尊贵,终是个女人家,想的简单,想的真是简单啊。
  上邪烈早已今非夕比,如今再进皇城,他何止要夺江山,他更是要有仇报仇,有债讨债。他们身上可都背着血债呢,一旦落入上邪烈手中,绝没有好下场,保什么江山,还能保的住吗?守什么午门,他可不想成为五十万大军铁蹄下的肉泥。
  “闵月川!”皇后声尖语重扯回闵月川见不得光的私心,“你给本宫记住,本宫跟太子的荣辱就是你闵月川跟闵氏全族的荣辱,若本宫跟太子有事,别说你上将军,我们闵氏全族皆毁,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守护太子,守护太子的江山,你这个亲娘舅责无旁贷,你身后这三千人可是守护皇上的禁军,禁军你懂吗!本宫这就进宫找皇上,本宫到要看看,上邪烈如何当着夜蓝将士的面,弑父杀兄!”
  “您以为他不敢?”闵月川眉头聚拢,眼神暗沉,话如寒刀利剑令尊贵威严的皇后娘娘身形为之一颤。
  已是阳春之季,闵月娴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冷,透心透骨的冷。整个人却似置身深谷寒潭,似有阴冷之气自脚底涌上,更遍及全身。
  翠萍的担心没有错,这皇宫她真不该冒然而来,因为宫中有两个与她相刻的男人,一个昏迷不醒人世,一个浑身腐臭,却各个是要她命之人。可是她管不了那许多,一个儿子已经半死难活,另一个寄予了她所有厚望,倾尽了她所有心血。她等不了,一时一刻也等不了,越是危急之时,她越不能置身事外,她要陪在儿子身边,她要站在未来君王身边,她要看着那贱人的儿子如何个死法,这皇宫,这江山,是她辰的,是她闵家。
  “翠萍,我们进宫!”
  “娘娘!”即便已至宫门,翠萍还是坚持自已先前所说,娘娘此来如同羊入虎口,皇上掌控于太子手中,醒与不醒无关紧要,可是司徒非凡那妖人不然,沈贵人的孩子夭折时,司徒非凡眼中的噬血绝杀,她看的清清楚楚,这也让娘娘越发肯定那不该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司徒非凡跟那贱人暗通的孽种。
  司徒非凡果真是阴邪到了极点,自他回宫之日便开始算计主子,算计皇上,更算计太子的江山。可事到如今回望旧路,算计来算计去,哪个也能料到玉贵妃的儿子会有翻天覆地之时,若知有今日之局,当初就该痛下杀手,斩草不除根,果真是祸患无究。国舅爷有一句说的正对,弑父杀兄,玉贵妃的儿子敢,他真真的敢,因为他要霸上那高高在上的金龙大椅,因为他隐忍了十年的怨恨要于今日讨要回来。这红墙金瓦之地从来没有真正安稳过,太平祥和于这里只是奢望。
  事到今日的地步又能怨的了谁,皇后无错,太子无错,论过错全该皇上一人担下。
  “娘娘,您真的要进?”护主心切的翠萍再次恳声询问。
  轻吐气,心再坚决不过,看着那高大厚重的宫门,闵月娴斩钉截铁道,“进宫!”
  “是,进宫!”翠萍重重应下,召呼着闵管家,闵家的马车长驱直入。
  轰然声中,宫门再次关合,闵月川闭目深深吸气,生死关头他闵月川到底算什么,是臣?替太子爷守护江山的臣?是亲?替亲外甥、亲姐姐守护家门的亲?哈哈哈,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事到如今方明白这话到底何意,他闵月川真的要死在这午门外吗!
  大军跑动,甲衣铮铮,整个京城都似在颤动,该来的还是如汹涌巨浪袭卷而来。
  闵月川狠咽口水,叻的一声脸间利剑出鞘,却不知该挥向何方,只因朝他们涌来竟是京师卫中的红羽箭阵,眼前红羽黑箭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若一声令下,利箭齐发,他跟身后的三千禁军有一半得被射成刺猬,好个歹毒的上邪烈,连给摆开阵势拼杀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箭阵清路,速开宫门,这确是上邪烈要的,行军打战排兵布阵故然重要,却要分场合、分对手,对付眼前这群人,只要快、狠、绝。箭阵之后铁蹄声至,虽没有明黄辇车,闵月川却穿过人群看到了那傲然霸势的之人,正稳坐于漆黑宝驹之上。
  “上邪烈,你竟敢兴兵.......”
  造反二字未等渡闵月川说出口,嗖的一声,黑头利箭破空而来,闵月川的盔帽被射到了地上,箭头直入青石地面,那劲道足可破肉穿骨,闵月川倒吸口凉气,这摆明不是射偏而是严厉的警告。
  “反正是个死,给本将军冲!”闵月川喊的气壮山河,喊的热血沸腾,脚下却在往后急退,可笑身后三千禁军未有一人动,格外突显大将军惊人之举。
  “闵月川,闵大将军,你真是英勇啊!先别急着脚底抹油,回头看看你后面的禁军!”
  闻元吉声如洪钟满是蔑视,身旁夜痕笑的更是冷冽。
  无需闻元吉提醒,后退半步不闻身后扑杀声,后退一步不见明黄浪潮涌出,闵月川已自行回头查看,但见禁军手中依然紧握利剑,却在看着他们的禁军统领赵毅。
  “赵毅,你敢违抗太子圣旨临阵脱逃!”闵月川恶吼斥骂。
  “青焰誓死守护傲天圣帝圣旨,只守圣帝重托之人。要说临阵脱逃,大将军的功夫远胜我们。开......宫.......门!”
  “统领!”
  “不想死的就给本统领开宫门,迎陛下入宫!”
  “赵毅,你个叛徒!我看哪个敢开宫门,本将军送他下地狱!”
  “不劳上将军动手,敢拦陛下者,青焰绝不饶!开宫门!”
  禁军中已有人奔向宫门,也有迟疑不前,闵月川羞怒下剑朝赵毅刺去。
  今日的变故一浪接过一浪,午门前的内乱,看的夜痕手痒心急正待飞身起,却被闻元吉按下。
  “此乃青焰护主之时,我来!”话落,闻元吉掌拍马背借力腾身,几个轻点落于午门前杀的正乱的赵毅身旁,声音微挑,质疑之意甚浓,“青焰?”
  “是与不是待拿下闵月川再让你验个清楚!”
  “好,那就速战,省得宫里面的人着急!”
  话落,双剑齐力,闵月川左挡右杀,好番忙碌,下盘突露破绽,闻元吉横扫千军,利剑在闵月川左腿留下了深深剑痕,皮肉外翻,鲜血横流。一瘸一拐的闵月川啮牙瞪眼,手中招式不由慢了下来,赵毅趁机手腕翻转,勾星带月剑入闵月川右肩,若再向下半分,便入心脉。
  “开宫门!”令不过三,已盛满怒意的赵毅低吼起来,那些个有所犹豫的禁军急退,速速打开宫门。
  赵毅抬手抓向自己左胸,衣袍破碎声中,赵毅左胸纹着的青色火焰印记清清楚楚现于闻元吉眼前。
  “乖乖,大哥,跟一模一样啊!”不知何时飞身而来的夜痕惊呼道。
  “三方印记乃圣帝亲笔绘出,赐于誓死效忠之人,印记由此世代传承,怎会不像!”赵毅郑重言明,“赵家世代守卫皇宫,先祖曾是圣帝身边隐卫,得圣帝隆恩赐青焰,守护新主!”
  “妙啊,真是妙.......”
  “行了别妙了!进宫!”
  夜痕拍手叫好,叫被闻元吉笑斥,随即向大军打出手势,金甲再动,护御驾直奔皇宫。
  回来了,他又回来了......

  
第四十章 血织红毯
  乱局躲之不急,后宫之主却凤驾金銮殿,换作往日,若不是国之庆典,若不是皇上恩准,后宫女人绝不敢入金銮殿半步。
  此时已无人有心计较这些,所有的皇令祖训似在此时此刻成了泡影,没人有心意去搬弄,几位老臣面色死灰、满目哀色,朝不朝,君不君,臣不臣,劫数至,圣帝英灵何安。危急之时方见人心,闵家嘴脸在今日终是彻底露了出来。
  “辰儿,去请皇上临朝!”
  一个女人能在国乱之时如此威势,确让殿中的男人刮目相看,然,上邪辰却未应。
  “辰儿!”站于御阶下的皇后声重三分,眸光灼灼瞪视着她这辈子唯一重托之人。
  上邪辰依然没有回应,眸光却越来越冷,把那个虚弱无力的人扶出来,就能够力挽狂澜,就能够阻挡上邪烈不反吗?上邪烈该死,那人亦是该死,后悔一时妇人之仁,才置今日险境,既生于皇家有何父子可言,强者才可笑到最后,得帝位者才可揽众生生死大权,傲立峰顶。
  而眼前之人确是为他的帝位心狠手毒铲除所有拦路石,尊崇会否享尽一生,皆在今日,故而,她冒险进宫,为他,亦是为她自己。
  轻叹,上邪辰椽抚额头,温言道,“儿臣派人护送母后出宫,待......”
  “本宫哪也不去,本宫就在此看着狼子野心的上邪烈如何逼宫,如何弑父杀兄,本宫好悔,养虎为患,引狼入室,我们一片真心诚意竟换来如今下场,想夺皇上江山,想坐皇上的龙椅,除非他上邪烈从本宫身上踩过去。”言词绝决,神色威严,女人尖响的声音震荡着男人的殿堂。
  女人守江山,守给谁看?女人守江山,殿中文武百官又该如何?
  “来人,请皇上临朝!”上邪辰终于厉令下,身旁亲卫恭身领命。
  “不必了!”
  阴邪沙哑的声音突然而至,闵皇后的身子似被电击,玉手颤抖,不得不紧握成拳,心似灌进阴冷邪风,聚结,狠狠的聚结,想过会与司徒非凡碰面,更做过最坏的打算,然,想归想,真听到他的声音,看倒那漆黑的衣袍,闻到那腐臭的气味,她怕,她真真的打心里害怕。
  怪不得觉得阴风袭袭,根本感受不到阳春三月的暖,是这个男人将深度阴邪恐惧植进了她的心里。
  “娘娘!”翠萍轻唤,赶紧上前靠住皇后抖动的身子,既已走到这一步,她们已然没有退路。是生是死,她都会跟主子在一起。
  闵皇后深深吸了口大气,死握双拳渐渐展开,双手交叠端于身前,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威势。
  “嘿嘿,嘿嘿......”阴笑再起,一声高过一声,司徒非凡竟用自己勾偻的身体半撑着夜蓝帝随时可能掉倒的龙体,林柔儿则在另一边用手扶着,御驾亲临,上邪辰缓缓起身,让出路来。
  “嘿嘿,大皇子还知道这位置是谁的!”
  “皇上为何会跟他在一起,皇上的护卫呢!你是如何照顾皇上的!”上邪辰厉声斥问着林柔儿。
  嫣然娇笑,似春花绽放盛人姿彩,这等时候,林柔儿是唯一一个笑的如此灿烂,亦是事不关已不怕内乱之人。
  “贱人,你竟然.......”
  “贱人?哈哈哈,当着百官的面皇后可想清楚了再骂,柔儿向来嘴浅,万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对皇后不敬的话,皇后可别怪柔儿,皇上,您看看,姐姐还是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君,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呢!”
  “贱......人!咳咳,还朕龙儿,还朕......咳咳!”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娇喋的林柔儿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夜蓝帝身帝,那可是龙椅啊!
  正宫的皇后娘娘站在御阶下,将龙体掏空的娇媚妖精却与帝王同坐龙椅,同俯瞰整个金銮,不管是无意,还是别有用心,此等殊荣后宫之主从未得到过,怎能不恨,恨不得将林柔儿拖下来撕烂她那张狐狸脸。
  林柔儿虽然仍留在夜蓝帝身边,却被上邪辰的亲信卫队严加看管,此时不见任何护卫,只有司徒非凡跟那个妖精,上邪辰脸色冷冽,却不敢擅动,若不是灭了他的亲信,这对妖孽怎会将半死不死的皇上架来金殿。
  强忍下心中恶气,外患之时,不可再添内乱,上邪辰优雅举步,走下白玉御阶。
  “辰儿!”闵皇后懊恼重呼。
  “母后,朝堂危难,众人该齐心协力,既然国师将父皇请出,国师定是有化解危难的法子!”
  上邪辰话音未落,龙椅上媚笑再起,满脸的幸灾乐祸,“国师大人,皇子可是对国师大人寄予厚望呢,本宫跟皇上的身家性命也重托给国师了,到时候,只要国师挥挥手,叛军定会成片成片的死。”
  “你信不信本国师先毒死你!”司徒非凡毫不给情面,却说的林柔儿越发娇柔妩媚,一双单凤眼别有深意看向闵皇后。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怪不得皇后对你.......呵呵!”
  提及皇后,司徒非凡身上的死气更浓更烈,黑布包裹下一双如血赤目溢满死亡的味道。
  “殿下,殿下......”殿外侍卫跑的狼狈不堪,进殿直接扑跪于上邪辰脚下,“殿下,宫门,宫门......”
  宫门破,却是破在被委以重任的禁军手中,叛军已过青玉桥,用不上半盏茶的功夫必涌进金銮殿。
  上邪辰木然,群臣躁动,上位垂首窝坐的九五之尊强打精神,其身旁女人却在悠闲的按弄着艳红的指甲。
  “司徒非凡!”闵皇后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金銮殿中的死寂,毅然迈步至御阶前,“司徒非凡,本宫求你,求你保陛下江山,保太子安然。”
  “求我?你现在求我?哈哈哈,贱人,你凭什么求我,你该死,你该死。”
  “我用这条命求你!我不奢求你能念及往日情份,我就用我这条命求你助我儿一臂之力,待风浪过,我这各命随你处置,即便是千刀万剐,我绝不后悔!”
  似听到世间最好笑之事,司徒非凡阴邪冷笑久久萦绕着金殿,那黑枯的手突然拍上御案,吓得林柔儿赶紧倾身紧靠向龙椅。
  往日情份吗?他们何时来的往日情份,往日无非一个耐不住寂寞、心怀不轨的女人背地里偷汉子罢了。若龙儿不死,若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不被眼前这贱人击碎,他定然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可是现在,他的龙儿,他的霸业,毁了,全毁了。
  他恨不得掏出她的心,一口口咬的粉碎,她竟敢来求她,她还有脸来求他。她的尊贵到头了,他不但要看着她失尽颜面,最终,她一定要死在他手中,他说过,他绝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
  闵皇后双脚如同踩上棉絮,忍下心寒彻底,满目哀怨看向夜蓝帝,重呼“皇上”得来的却是夜蓝帝着了魔障般跟她要龙儿。
  “哈.......哈哈.....”凄刑笑声中。清泪两行自闵皇后眼中溢出。时隔二十五年,这是她第二次哭,当年恨怨记忆犹新,她的辰儿还未满月,那无情的男人便红服加身娶了另一个比她娇、比她美的女人。红纱帐,暖玉床,他情浓意浓,逍遥快活时,可知她怀抱娇儿暗自垂泪。
  红墙中只有新人笑,永远看不到旧人哭。她狠,她毒,她能有今天全是那无情之人将她椎上悬崖啃壁,不狼,不毒,她便会掉下深渊,捧得粉身碎骨。自以为那一夜,流尽了她一生中所有的泪,待擦干脸上泪痕,她的世界里绝不会有一滴眼泪,有也是别人的泪,别人的痛,因为她要看着别人哭,别人痛,别人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不哭,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哭,这泪是可怜他们的泪,是厌恶他们的泪,她不得善终,他们亦不会有好下场。就算死,她也会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活在世上没理清,就到地府继续纠缠。
  看着母亲流泪,上邪辰未动分毫,清冷的眼神中竟是漠然,亲子的冷然淡漠如同寒刀利剑硬生生刺进了闵皇后心窝,此时此刻猛然间发现,她这个做亲娘的并未真正的了解她唯一重托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哪怕这等生死关头她毅然要站在他身边,可是,他回报她的却是冷漠淡然。
  “辰......辰儿!”声有哽咽,泪再如泉涌出,闵皇后朝自己唯一的亲人伸出手去,手就那么举在半空,久久放不下,她在等,她在等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到她身边,给她继续争下去、活下去的力量,可是她等来的却是,空空。
  “娘娘!”翠萍隐泪哭喊,将皇后举在半空的手紧紧抱在怀中,“娘娘,太子......”
  “翠萍!”根本不给翠萍说话的机会,闵皇后用腾出的手抹去脸上泪痕,夫在上,子在旁,她却是最孤独的一个,从来都是,一直都是!
  怒吼至,大军近,战甲脆响,脚下轰然,殿外侍卫刀横胸前,退进殿来。殿外石阶噼叭做响,金甲红艳,是血染,还是残阳映照。
  拦路者,杀无赦。
  宫中从不缺少鲜血,正如此时的金銮殿,上邪辰的死卫誓死抵挡,换来血染殿柱,一条由血织红毯铺在了上邪烈脚下。

  
第四十一章 恨
  死卫紧护于上邪辰身前,其他人生死根本无他们无关。
  “上邪烈,你敢造反,你敢谋夺朕的江山!”关乎帝位,夜蓝帝突然不喘不咳,龙眸喷睁,恨恨厉语。
  紫金发冠,黑龙兖服,天庭满,神冷烈,目如寒星深不可测;圣帝剑持于手中,步步沉稳,威严霸势。
  “看看你现在像什么!”利语重言,直击夜蓝帝痛处。
  一代帝王却因刚愎自用、多疑猜忌、贪功好色落得如今下场,可悲,更可恨。
  “你,你敢对陛大不敬,朕是皇上,朕是你的父皇!”夜蓝帝手抚心。闷吼起来,林柔儿善解人意玉手抚来,却被夜蓝帝打开,龙眸溢怒。
  “人家可是关心皇上,不让揉拉倒!”林柔儿嘴一憋,倾身伏向御案,一双风流目灼灼看着殿下黑龙兖服之人,俊,真是俊,俊的英气,俊的霸势。唉,可惜她心有所属,如若跟这样的男人滚入红罗纱帐,定然销魂。
  上邪烈嘴角微扬,冷冽愈盛,直击上位之人。为君,重苛厉政,视将士与百姓性命如粪土;为夫,残酷无情,昨日情长转身间冷眼狠厉,任由那娇柔的生命坠入寒潭深渊,痛苦的含恨而去;为父,骨肉亲情何在,他被虐打的血染全身之时,他却因游戏花丛被扰,圣怒严令下只有惩罚,狠狠的、不分黑白的惩罚,这就是他的父皇,这就是视他如弃物毒瘤的父皇。
  冷笑,绝然冰冷的笑却将整个金銮冻结,为了这一天,他苦等了十年,皇陵中如同畜牲般过活,每一句辱骂,每一碗狗食馊饭,每一次皮翻血流,却让他一次比一次心志坚硬、绝然。恨愈发铭心刻骨!!
  他曾在那草草下葬、敷衍了事的陵寝外跪在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流干了他心里所有的泪,待站起身,他再不是那个哭喊着要娘亲的小皇子。冷,刺骨的冷;绝,如地狱恶刹般狠绝。他要活下去,他要活着回该回的地方,那一晚,他大吃狠吃,所有馊饭全被他一人吃个净光。胃翻江倒海的揪痛,脸色惨白,额头涌汗,他咬紧牙关,任由鲜红自嘴角流出,任由指甲深陷掌中。他要请清楚感觉身上的每一处痛,他的痛不及娘亲病痛半分,此时的痛不及失去娘亲时撕心裂肺,天塌地陷般绝望的痛。
  “何止造反,何止夺江山,朕要你们血债血偿!”
  “逆子,逆子,谁准自许为朕,你是谁的朕,你......”
  “是这金殿上所有人的皇帝陛下,是夜蓝百姓更是整个夜蓝国的皇帝陛下!”尖语利言瞬时而至,上邪烈急转身看向殿外,眉头锁起,那身着薄棉紫衣锦裙,外罩雪貂风披之人不是他的女人还能是何人。
  小女人步履轻移,小心再小心,帝王眉宇间酝起的怒色全数扣向楚天易,这就是他这个师兄所说的保护,竟将他的女人带进这恶臭的纷乱之地,再看女人,若不是她有孕在身,他一准将其拖进怀中往那娇俏的屁股上狠狼敲打一番。
  再如何不满,发狠,佳人未至身前,上邪烈已然伸手迎去,直到握住那柔柔玉掌,不待男人发难,不听话的小女人娇声喋来。
  “等我说完你再火啊!”见上邪烈眨眼,雪枫娇声道,“师兄说怀了身孕的女人最忌讳心浮气躁、焦虑不安了,所以人家才跟来吗,烈,我可没白来噢,不跟着你我就看不到大皇子的别有用心,是吧,大皇子!”
  雪枫此言摆明话里有话,与上邪辰未打过几次交道,有那一次太子府的教训,足够雪枫领教上邪辰的真正为人,皇宫禁军区区干人怎么是数十万大军敌手,城门再硬再坚,挡于城门外的楚家军再多再猛,她不信上邪辰那般心思细腻之人会没有格外打算,否则就不会将满朝文武困于宫中。
  其实雪枫一直尾随在男人大军之后,进了皇宫她并未直入金殿,而是带着楚天易及一队精兵在金殿外转了转,果真被她发现......不对,应该是被她踩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几滴油油粘粘的湿痕,金銮殿的左侧回廊怎会出现松油。
  “有人真是不小心,竟将松油滴在了殿外,不知这殿中是不是也有啊,若是殿门紧闭,再点燃早已准备好的松油,喷喷喷,大皇子这道菜歹毒至极啊,大皇子,我说的可对?”
  阴郁的人全然不顾百官惊目,朗声大笑起来,令身前死卫让出视线,他要好好看看那久别的佳人。
  “三年未见,脱下男装,换上真颜,好个天香绝色,好个灵动妙人,枫,别来无恙!”
  对于上邪辰亲切的问候,雪枫的笑毫不吝啬,只不过笑声中并无暖意。
  “无恙,我们夫妻不但无恙,还惊天动地而来。上邪辰,没把我们饿死,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哈哈哈,无论何时,你这张嘴永远都这么克薄凌利!”
  好个避重就轻,不答亦不辩解。
  “你们成了夫妻?你们几时成了夫妻,大胆,你们大胆!”愤恨怒吼由上位而来,一半龙椅上悠闲的林柔儿早已将眸光聚集到了雪枫身上,枫?可是她夜夜承欢君王身下时,身上的男人口口声声喊着的人?好个绝色佳人,美的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心起涟漪,别提是个男人,还是个老色鬼。可惜啊可惜,林柔儿邪邪的冲夜蓝帝笑了起来,心里贪恋的女人不但是自己的儿媳妇,还是新帝的皇后,哈哈,老鬼,只能看却吃不到,这滋味不好受吧!
  “死性不改!”自上邪烈牙键中挤出,旧过未赎,又添新罪,竟敢贪念他的女人,不可饶恕!
  “既是死性,注定改不了。”雪枫冷笑道,目光轻转,被其凌利眸光点,到之人,急垂首,连仅露出来的一双赤眸都藏了起来,“喷喷喷,这是大国师?三年光阴国师竟然没死,还换了装扮,夜痕!”
  “嗳!”
  “快来看看......司徒非凡,我应该如何叫你呢,叫你族人?还是死敌?哼,血凤降世,皇朝不保,说的真对,说的真准。上邪鸿,事到如今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我就是当年被你一道君令,灭族毁林的血族血凤!”
  看到夜蓝帝震惊的样子,雪枫嘴角绽放着最邪恶最冷冽的笑,“灭族毁家之恨,我今天就跟你一笔笔讨回来,上邪鸿,司徒非凡,你们该死,你们两个该死!”
  “不!”双掌拍案,夜蓝帝整个人竟然站了起来,“当年朕全然听了他的妖言,才会相信血族会毁朝堂,会毒害江山社稷,朕是一国之君,朕要守稳夜蓝,守稳江山,朕......”
  “我呸!狗皇帝,死到临头,容不得你狡辩,你的一句话断送我血族多少人命,多少孩子没了爹娘,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害的血族好惨,你害的我们家好惨,把血族五大长老的命还来,把血族枉死的族人还来,把痛失的苦骨亲情还来,把紫林的圣洁宁静还来。狗皇帝,你能还的起吗,你能吗!你何止欠血族血债,普天下,你的狗屁圣旨害死了多少人,你让他们蒙冤而终,你让他们死不瞑目,他们在地府等着向你锁命呢!”
  夜痕恨语激荡,震的人心颤抖,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注定了今日,夜蓝帝不得善终。
  “朕无错,朕错在听信妖言。”
  “嘿嘿......嘿嘿,你何止听信妖言,你更听信了枕边风。你的那个贱人皇后,她在本国师身下可是事事顺从,无需本国师指派,因为本国师知道,这个贱人为了她的皇后位,一定找准机会狂吹枕边风。上邪鸿,本国师待你可不薄啊,现在,你竟敢过河拆桥,活该你被自己的儿子夺了帝位,夺了江山,活该你人不人鬼不鬼,本国师再告诉你,沈香荷生下的福儿是本国师的种,是我司徒非凡的儿子,跟你上邪鸿没半点关系,怎么样,你后宫的女人本国师全睡过,他们在本国师身下可是痛快淋漓,哈哈!”
  看着上邪鸿脸色铁青,本就虚弱的身子因怒气血窜涌,不知不觉间嘴角溢出浓血,那血竟然暗红偏黑,足见上邪鸿并非真因纵欲掏空龙体,真正病因,只一个字,那便是毒。
  五十步笑百步分格可恨,在司徒非凡那佝偻的身子因笑颤抖时,劲风突袭,似铁钩利剑将其漆黑的遮丑布撕裂,恐惧、惊呼瞬起,若不是金甲守住了殿门,一准有人会冲出金銮。
  享受红木鎏金雕龙大椅的林柔儿吓的花容失色,顾不得遮掩,运内力腾身而起,跃下御阶,正欲靠要雪枫所站之处,却被上邪烈突然拍出的掌风逼退,龙眸厉色,胆敢靠前,定要她命断当场。
  没了娇柔妩媚,此时的林柔儿满身肃然,不玩了,她不玩了,她可不想玩死在夜蓝。这夜蓝的新皇帝,人长的俊,却是一幅不知怜香惜玉的黑心恶胆,话都不来一句,若不是她退的快,一准被其狠辣霸道的掌风重伤。
  黑袍碎裂,浓烈的腐臭冲噬着整个大殿,惊吓,恐惧,厌恶,闵皇后竟狂呕了起来,为何如此恶心,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无以遮掩,无处遁形,羞怒之下,司徒非凡朝闵皇后扑去。

  
第四十二章 换去江山旧
  奋力扑来,噬血绝杀。露出原形的司徒非凡再次让金銮众人震惊、慌恐,放眼一干人等各个避之不及,哪有护凤驾之人。
  被驾进金殿的闵月川震惊恐惧之余,似忘记了皮开肉翻、鲜血直流之痛,即便跪趴在地亦要向后能退则退,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那具黑臭的活尸,此时此刻,他可是泥菩萨过河。
  誓死护主的翠萍脸上嘴角沾着漆黑恶臭的粘液,痛苦嘶嚎,捧倒于地。
  “翠萍!”闵皇后嗓音撕哑,惊恐大叫,回应她的只有翠萍胸脯巨烈起伏,口鼻喷张,狠倒着气;眼前惨景,耳边阴冷邪恶的嘿笑,再威严尊贵的女人这次被真正打倒,真正禁锢,抖动的身体动不得分毫,脸色惨白,眼中溢出了浓浓的恐惧。
  “殿......下,救,救娘......娘,殿下......”
  身正在承受无法想像的撕痛煎熬,已被恶魔罗刹死死缠绕拖向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翠萍仍在挣扎着最后一口气,用这口了求上邪辰,求这殿中闵皇后最亲最亲之人,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上邪辰迟疑的眼神,而迟疑过后,上邪辰非但没有动,反将头扭向一边。
  “殿......”话未喊出,翠萍朝上邪辰伸出的手重重摔在了坚硬的青玉石地面。
  气断、人亡,却双眼喷睁死死看着她救主的最后希望。
  翠萍之死让金殿沉浸在了阴邪暗沉中,这个服侍闵皇后四十多年的老宫女,身上、手上早已是鲜血淋淋,在她的手上夭折了多少皇子公主;在她的眼前惨死了多少宫女太监,玉贵妃的死,闵皇后是歹毒的主谋,翠萍则是那双阴狠的恶手,其罪当诛,即便把她腰斩、车裂亦无法平熄那些枉死之人的冤魂;可此时,翠萍所为与上邪辰之举同样惊人,一个忠心护主,誓死不悔;而那个亲子却在生死关头,彻底抛弃了他的亲娘。
  翠萍死了,死的惨不人睹;闵皇后却看着那脸色黑紫,死不冥目的翠萍放声大笑,笑的浑身颤抖,笑的哀嚎痛哭,任由司徒非凡步步袭来,凤眸直直看着的却是她的亲生骨肉。
  “辰儿,你好好活着,你好好活着吧,哈哈,哈哈,上邪鸿,本宫在地府里等你,本宫要在地府里跟你算算清楚,哈哈.......”
  凤颜绽放出绝决的笑,无可退,亦不会再退,不用司徒非凡袭来,闵皇后自己扑向了司徒非凡,如同站在悬崖峭壁上万念俱灰,再无生念的人纵身一跳。亲夫弃她,她怨、她恨;亲子弃她,如同将她雅下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掉的万劫不复。
  原来死非但不可怕,竟是这般轻松,斩断牵挂,斩断母子情,卸下争夺、算计、歹毒,就让她彻彻底底坠入死地。
  死了,解脱了,没有笑,没有哭,没有牵桂,更没有伤痛。若有来世,她一定不要再遇到他们,一定不要。
  司徒非凡黑枯的手掐上闵皇后的脖子,漆黑弯长的指甲深陷细嫩的皮肉中,鲜红的血顺着黑黑的甲缝涌出。
  痛,想像不出这个脸色渐渐苍白,又呈紫黑之色的女人在承受着怎样的巨痛,可是她的嘴角却在绽放着凄冷的笑,这样的笑众人看的清楚,亦深刻心中。
  “我......到地府,跟玉,玉儿赔罪,跪在,她面前,赔罪!若有来世,她再也不要,入皇家,她太善,良.......烈,对不,起,对......不,起”
  清泪两行自眼角滑落,人已去,真的能将过往的痛与恨带走吗?是否真走上了死地,才会痛悔过往之错?还是心彻底冰冷,彻底绝然之时,才会放下一切,才会悔过一切?
  闵皇后的眼是闭合的,因为她不愿再看那绝情之人,能将一个骄傲的母亲彻底推上绝路,不是她爱过怨过恨过的丈夫,而是她这辈子最疼最爱为之付出一切的亲子,上邪辰。
  看着那倦缩一团,渐渐冷硬的女人,司徒非凡狂猖大笑,“上邪鸿,我们在地府等着,你快来啊,嘿嘿!”
  司徒非凡漆黑的利爪狠抓上自己的咽喉,十指全部深陷,恶臭黑液沽沽而出......
  “鬼,鬼啊!”
  “哪有,在哪儿?”
  “只有奸邪之辈才会见到活尸骨血里的恶鬼!”雪枫清言冷语,衣袖挥起,深谷药草幽香渐渐萦绕金殿,掩去了司徒非凡身上的腐臭,更让那些涌出的黑臭粘液凝结。
  雪枫所说的奸邪之辈皆被上邪烈命人拿下,除数名上邪辰身边近臣,竟还有位亲王。
  “皇上!”夜痕拎着个黑坛子自侧殿跑了出来,“臣在后殿发现了这个。”
  从夜痕手中接过坛子,上邪烈毫不犹豫直接将其摔在了地上,褐色粘液流出,松脂的味道飘散开来。
  帝王威然,冷声道,“有多少?“
  “加上碎的这坛,整一百坛!”夜痕如实报之,殿中窍语声起,直指那傲然而立之人。
  “辰......儿!”上邪鸿无力唤着。
  林柔儿恶目相向,大声骂道,“上邪辰你真他娘的毒啊,一百坛松油,足够将整个金銮毁的干干净净。夜蓝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上邪辰忠心于你,姑奶奶不妨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凤殿的宫女,我是妓馆花魁,我是你这个好儿子专门找来毒害你的曼陀罗。滚滚红罗帐、暖玉床就能让一代帝王身子破败的如此不堪?呵呵,夜蓝帝你信吗?你就没想过你的这个好儿子会对你下毒!帝王家果真无情无义,果真心狠手毒,亲娘的生死都能视若无睹,你还对他有何指望。“
  余音未落,林柔儿已向殿门退去,夜痕手中的紫玉银龙刻快如电闪,毫不留情架到了林柔儿的脖子上。
  “你......”林柔儿惊呼,待深吸气平息被一惊再惊的心神后,女人的柔弱娇媚尽现,“小将军总是狠心,竟对我这个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小将军......”
  燕语呢长,却把夜痕恶心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重哼下,手上加重力道,银龙剑刃下渗出丝丝鲜红,林柔儿的身子瞬间崩紧。
  “再敢不安份,小爷保不准就削掉你的脑袋。”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将军千万手下留情啊,由始到终都是上邪辰在威胁利用小女子,若将军知道了小女子可怜的身世,断然不会如此狠待人家了,这是他们父子、兄弟间的争斗,请将军放了我这个可怜人吧,将军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不忘,就算用小女子的身......啊!”
  利刮再入玉颈半分,血流了出来。
  “再给我罗嗦半句,我即刻让你跟他们作伴!“夜痕狠恶,眼角余光膘过死的透透的闵家主仆还有司徒非凡。
  林柔儿浑身激灵,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后生俊的厉害,心肠更是狠劣歹毒,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她还要光彩艳丽的回主子身边服侍呢,她可不想死,也绝不能死。
  看着嘴巴紧闭,一动不敢动的林柔儿,雪枫清笑了起来,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让她家夜痕怜香惜玉,即便那女人多娇多媚。
  “妓馆花魁各个都有你这般好的功夫?你不但身在局中,更是死局引线,想走,真是没那么容易呢!”
  雪枫冰冷的轻言淡语,令林柔儿的心神崩的更紧,这个被夜蓝帝惦念的女人除却天仙神容外,众人看到司徒非凡无不震惊、恐慌,只有她跟俊皇帝泰然自若,而她挥袖间的药草幽香弥漫整个金銮殿,若无内力催动,药香如何萦绕金殿,如何盖住那呛鼻的腐臭。
  “你们到底要怎样!即便有怨恨,也是夜蓝帝跟我之间的,再说了,我可不是平白无故下毒,我可是受上邪辰驱促,为了下毒,我可是用真身真肉供夜蓝帝享乐。你们总不会为了夺江山,杀尽前朝所有人吧!”
  雪枫笑如银铃,扬扬撒撒,却令林柔儿越发紧张起来。
  “真是能说会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呢。既然是上邪辰威胁与你,那你就更不应该走了!”
  “为......为什么!”林柔儿尖声追问。
  雪枫秀眉微挑,娇声道,“因为你要留下来报仇血恨啊!”
  “哈哈,我姐说的没错,你确是走不了!”夜痕帮腔,林柔儿心冷半截,心中暗骂这对蛇蝎心肠的姐弟。
  “我根本不想报仇,我只想离开这凶险皇宫,走的远远的,过我自己的日子!”
  “那你也走不了,你毒害的虽说是前朝皇帝,他终究是夜蓝一代帝王,毒害帝王之罪,你想孑然一身,一走了之?你将这儿当成哪里了?你们家后菜园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是不会放我了?”林柔儿咬牙恨问。
  雪枫娇颜展笑,轻快回道,“没错!”
  “你真是歹毒啊!我劝你还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多积些阴德,省得他没等出世......啊.....噗!”一掌一剑,林柔儿口喷鲜血,重重捧到了地上,夜痕由于慢于上邪烈,故而寒剑没等抹了林柔儿的脖子,人便被厉掌拍飞,剑在林柔儿肩头抹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
  那女人虽然眼尖看出雪枫身怀有孕,却因一句话险些断送自己的小命。
  “烈!”雪枫娇斥,“干吗出手那般快吗,人家还想歹毒给她看呢!”
  “乖,别让贱人脏了你的手,朕的孩儿有天地佑护,有圣帝英灵佑护!”
  “还有你跟我啊!”雪枫半靠进帝王怀,仰着小脸幸福的说着,她可是千叶雪枫,绝不会因为臭女人放几句狗屁就坏了好心情,无论宝宝像爹爹或是像娘亲,绝不是被人欺负的主。
  千叶血枫跟上邪烈的孩子会受欺负?那真成了世间最大的笑话,有其父其母,那些小崽子们各个?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朕动手!”上邪烈目光微转,帝王的威严霸势尽显。
  “你要如何处置我?还有他?”上邪辰说的风淡云轻,目光直视上邪烈,左手却指向上位重新窝坐于龙椅之人,那个已被击碎心志的人。
  “怎么?很难决定?那我来替你说!你痛恨我们,恨不得食我们的肉,饮我们的血,可是,你要在这群人跟前摆出你新帝的宽厚仁慈,就不能弑父杀兄。上邪烈,弑父杀兄你要背一辈子骂名,你会被后世子孙唾弃!”
  “你真以为朕不敢,为北境枉死的将士,为北境受尽凌辱的百姓,你跟他该死。没错,朕起先是要杀你们,可是今天此时朕决定不杀你们,你知道为什么?”
  “你怕!”
  “错!死是对你们成全,只有活着才是对你们最大的惩罚!皇陵已好久没守陵人了!”
  “上邪烈!你竟用如此手段报复我们!”脱去清逸淡雅的伪装,上邪辰脖上青筋崩起,恶狠低吼。他不但要用那片死地禁锢他们的身体,更要彻底催毁他们的心志。刀砍剑刺、腰斩车裂,哪怕是毒酒一杯,只是一时之痛,死了便不会知道身后再发生些什么,亦无所谓发生些什么。可是囚禁于皇陵,却似日日用沾了毒液的匕首害着他们身上每一寸皮肉,皮开肉翻,血流不止,未待血干,新的伤口再至。一日日,一年年,直到将他们逼疯,直到将他们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痛苦却不会结束。
  “你既如此认为,朕不反对!当初种的恶果,你们要亲自把它吞下去。上邪辰,看看你自己的亲娘,她还躺在那儿呢,与他的无情相比,你过之无不及!来人!”
  “哈哈,想我乖乖就擒?上邪烈纵然你有五十万大军又能怎样,只要我上邪辰活着,你就别想安宁,别想坐稳那把龙椅!”说话间,上邪辰的手背向身后。
  无论上邪辰要做什么,当着这么多高手,擅动,吃亏的只会是他。
  雪枫、上邪烈、楚天易、夜痕,四方劲力齐拍向上邪辰,何等的威势,何等霸道,原本还叫嚣的人重重撞到了殿中第三根红漆立柱后,轰然声中掉了下来,口吐鲜血,趴地不起,而其袖中滚出十多颗卯石般乌黑的东西。
  “别动!”
  闻元吉正要上前查看,却被雪枫喝止。
  “师兄!”
  “嗯!”应声中,天易上前将地上乌黑之物拿于手中细看,“外面是硝粉,里面包着断魂散,这些若全炸开,里面的断魂散足够毒死这里所有怕毒的人!”
  “娘的,上邪辰你还真是毒啊,先意图放火,现在又想毒死大家伙,小爷真想一刻结果了你。”
  “好,来,来啊,一剑结果了,我!”经脉俱断,血气翻涌,上邪辰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想死?美的你,陛下圣意让你守陵,你陪着狗皇帝死心塌地的去吧!”夜痕恶狠道。
  “上邪烈,你有本事,你若是个男,人,你杀,杀了我!是我命他们刮破你的脸,是我,命他们把你绑起来虐打,是我,一切,全是我,哈哈,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回应上邪辰的只有帝王深不见底的黑眸,冰冷的浅笑。
  一声轻叹,换去江山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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