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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书籍名:《心字香烧》    作者:清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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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上眼,婉转相就,一滴清泪却是悄悄地自眼角滑落,滴在他腰间挂着的月白色香袋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浅浅的水痕,倏地一下不见了。
  地久天长,逐人华裳,我却只想拥有这一刻。
  林老爷子说,没有永远的幸福,得到的同时,也意味着你将随时失去。无所谓得到,便无从谈失去。
  幸福来得太快,我是如此惶恐。贪恋那唇上的两片清凉,汩汩的渗入心底,却又好似化作泪水,润湿了睫毛。
  只是轻轻浅浅的一个吻,温柔厮磨,几许情意。转而吻上眼睛,轻啜着眼角的泪,痒痒的,却让人心酸。
  “重华……”他似叹息一般的声音在静夜里沉沉浮浮,我扯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轻声道:“这三年你可还好?你都不愿见宁罂,我便也无从知道了。”
  他将我揽着,手轻抚着我散在背上的长发,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着耳尖,痒痒的,湿热的气息拂过颈后,让人有些脸红。
  “跟我走吧。以前因为不是你,我才放着让那阮七夙带走宁罂,如今你回来了,自是要跟在我身边的。”
  我一愣,低头不语,沉默静静流转,他的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半晌才沉声道:“你……莫不是不愿?”他忽的将我紧抱在怀中,勒的身上的伤口钝钝的痛着,听他低声怒道:“即使你不愿,我也不会让你再走的!”
  感觉到他的愤怒和不安,我一愣,心中微暖,忍着痛任他抱着,柔声道:“我有说不愿么?只是你和阮姨之间的那些旧事虽然你们都未曾告诉我,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论当年母亲做了什么,冰魄山庄终究是毁在了你的手上,阮姨她心心念念的想要找你报仇,如今她没有那个实力,不过我看她每日忙忙碌碌,怕是也做了不少准备。我只是想着能在她身边看着,不想你们两个互相残杀。”
  毕竟,两个人,都是宁罂的亲人。
  我轻叹一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再看窗外,竟是已然天黑,白色的月光自窗口窥探进来,映着窗外修竹的叶影,清澈如一潭清泉。
  宁出尘仍是紧紧地抱着我,口气冷硬的道:“她要报复便来,我还会怕了她不成?不过你,我今天一定要带走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他说罢一把扯了床上的薄被,裹在我身上,将我打横抱起,便朝门外掠去,我情知今天定是要跟他走了,急忙捉着他胸前衣襟,急声道:“我跟你走便是,只是你让我给阮姨留张条子,免得她着急。”
  宁出尘停了脚步,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走到桌边扯着纸写了张条子,只说我被宁出尘带到重华山庄治病去了,让七夙莫要担心,亦不用去寻我。
  被宁出尘抱着出了住了半月有余的小院,却是原来在一片密林之中,在林间穿梭了好大会,才出了林子,又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才隐约看到城镇。我怕宁出尘抱着我这样会吃不消,抬头看他,却见他没事人一般,呼吸都没乱,不由得笑自己瞎操心。
  进了那镇子,宁出尘敲了一家不是作甚的铺子的门,便见那掌柜的恭恭敬敬的迎出来,宁出尘跟他要了辆马车,在马车里铺了条厚被,将我小心的放上去,倚在他怀里,马车便平稳的向城外驶去。
  “你这三年……在哪?”我半眯着眼在他怀里瞌睡着,听他这样问,低笑道:“你都知道了罢?我……只是一缕魂魄,占了宁罂的身体。”
  他将我搂紧了,低头在我唇角轻吻,轻声道:“我只知道,你是重华,是我的,我不能再让你离开,不能让三年前的事情再发生,仅此而已。”
  我微怔,心里涨涨的,似是被那满眼的似水温柔给泡的软了,酸酸甜甜的,一丝一丝缠在心上,别过头,脸上有些烧烧的,不敢看他一闪一闪平静而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垂头低声道:“我在宁罂身体里,只当是自己睡着了,醒来便已经三年,那日在刑室里有一个人被捉去宁罂的那人在他面前给一刀刀剐了,宁罂大概是精神受不住惊吓,我便回来了。”
  他闻言半晌不做声,我奇怪的抬头看他,却听他沉声道:“你那日便醒来了?那……为何今日才来找我?”语气中竟是掩不住的怒意,好不迫人。
  我垂下眼,淡淡的说道:“那日你看我眼神那般冰冷,根本不理我,我只道你忘了我,身上又受了伤,心下难过,怎会找你?若不是今日听阮姨提到你那山庄……”
  听我这样说,那怒意瞬间消失,他将我抱的紧些,唇凑到脸颊上轻啄,柔声道:“身上伤怎样了?……那日没认出是你是我不对,你莫要难过。”
  觉得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还不时的被吃豆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撑着身子靠在一旁的被子上,却又被他强拉进怀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任他抱着,懒懒的道:“恩,皮肉伤差不多了,只是阮姨说我好象中了什么毒……”
  头开始昏昏沉沉的,睡意慢慢袭来。宁出尘的怀抱带着很清爽的清香,软软的,倒是十分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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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睁开眼却是青色的纱帐,茫然了一会才想起昨夜宁出尘将我从阮姨那里带回了重华山庄。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已换了干净的里衣,凑上去闻了闻,淡淡的皂角清香,混着室内燃着的心字香味儿,倒是令人清醒了些。
  正想要起身,宁出尘推门走了进来,见我坐起来,便过来将被子掖了掖,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拉着他袖子,轻声道:“你可是派人护着宁罂?那日将我救出刑室的人叫我‘小主公’,我便想着或许是你的人。”
  他点点头,“是甲丙,悬剑堂的,我让他跟着宁罂。”
  “他因救我而死,我想着他可还有家室,想去看看。”我垂下头,那日惨烈的情形似有在眼前,不禁心里发堵,竟是有些郁闷了。
  “悬剑堂的杀手都是孤儿,你莫要难过了,那是他们的使命。”宁出尘见我难过,将我拥在怀里,沉声道。
  我低笑,轻轻的挣脱他,窗外盛夏早晨金色的阳光偷偷的溜进屋子,温暖而灿烂的感觉,心底却有些发凉,只是看着那束阳光,淡淡的平静说道:“我以前便是和甲丙一样的人。”
  他一愣,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吃吃一笑,以前自己从未在意过这种事情,如今怎又会拿这个来难为他呢?莫不是觉得有人心疼自己,便觉得委屈了?
  正沉默着,一人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回过头去,便见一人着了大红的衣袍,黑发随意的束了,倚着门框痞痞的笑着,分外邪魅,好不嚣张,一双桃花眼如今开得更胜从前,眼波流转,不是逐月那厮是谁?
  “哟,这不是小公子吗?好久不见,可有想我?”他笑着走到桌边,十分熟稔的坐下来,径自倒了杯茶喝了,我亦含笑点头,“好久不见,自是想的,你精神倒越发好了。师父可还好?”
  觉得身边气压有些低,我扭头看去,却见宁出尘沉着脸,将我拥到怀里,问逐月道:“有何事?”
  逐月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对着我笑道:“小公子身上的毒可是前几日被劫时来的?倒是凶险歹毒。”
  我点点头,“只是不知那些是什么人。”
  “都是些邪门歪道罢了,想着从我们这里讨些好处而已,不用担心。”逐月挥挥手,不甚在意的道。我凝眉沉思,转头问向宁出尘,“那日听阮姨说你被那些人拿了什么印鉴,很重要么?可取回来了?”
  宁出尘捋了捋我胸前的几缕乱发,在我唇角轻啄一下,淡淡的说道:“让那几人逃了,不过自是要拿回来的。”
  我红了脸,这人怎么在外人面前就这般……偷眼看向逐月,果然那厮正一脸揶揄的笑着,气恼的推开宁出尘,“我饿了。”
  “让厨房做些粥吃罢,你身子刚刚恢复,不能吃太荤的。”他边说边将我拉回怀里。我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门口处一个小丫鬟模样的女孩怯怯的探头探脑,见我看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吓了我一跳。
  “何事?”宁出尘拧着眉,不悦的看向那丫鬟,似是极为不高兴。那丫鬟跪在地上垂着头,声音抖着,小声回着话:“思年姑娘身子不爽了,怕是要生了,想请老爷过去看看。”
  我一怔,垂下眼睛,手不由得握紧,却又被那人展开,十指相扣,动作分为轻柔。我抬眼看他,却被他按着头轻轻压在肩膀上。
  “你先回去吧。”他对那丫鬟说着,那丫鬟犹豫了一下,被宁出尘冷冷看了一眼,被哆嗦着飞快的跑了。
  “你还是过去看看吧,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心中了然,我抵在他肩头,揪着他前襟,闷闷的说着,却被他抬起头,嘴唇凑上来索吻,我大窘,逐月可是还在屋里坐着呢……
  我偏头躲过他,朝逐月瞟了一眼,便听宁出尘冷冷的对逐月下逐客令,“你怎么还不走?”
  逐月无辜的眨眨眼,耸耸肩,邪笑着道:“主公昨夜要我寻得药,已从庄里的药堂里寻了出来,按那媣(ran,三声上)飨(xiang,一声阴)的解药配了方子。”
  “然后呢?这些事不用你来说也会有人告诉我。”
  逐月敛了神色,看了我一眼,宁出尘便冷声说道:“不用顾忌,有什么便说罢。”
  “那木石图得了线索了,听风刚传来消息,有人三个月前趁着暴雨从祈骅山里将一个箱子运了出来,那图怕是在那箱子里。”
  “可知道那人是谁了?”
  “是一个白衣年轻男子,长相普通,没什么特点,据在祈骅山守着的探子所言,那人也未拿甚兵器,只是腰上挂着根翡翠玉笛。出了山便跟丢了。丞相交代了,让我们先静观其变,过不了多久定会出事,只看那动了木石图的心思之人有何动作,再应对也不迟。”
  闻言我心忽的一跳,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脑中跳出来,气质不凡。心思微动,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方才那丫鬟哭喊着跌进门来,跪在床前抓着宁出尘的衣襟,断断续续的呜咽道:“老爷……快去看看罢……产婆说……思年姑娘难产,怕是……不行了……”
  宁出尘皱了皱眉,只是握紧了我的手,眼睛看着我,深不见底。我咬了咬牙,对那丫鬟道:“你家老爷这就过去,你快回去照看着罢。”
  那丫鬟忙的谢了,跌跌撞撞的出去了。我起身从床边捞起外衣套上了,却被宁出尘捉着搂到怀里,紧抱着不愿放手。轻叹一声,我抬起脸,唇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亲,柔声道:“快过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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