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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血宝马

书籍名:《信有时》    作者:花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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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昂的牙疼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折腾了半个月后,他的那颗小牙齿终于破土而出,疼痛也就暂时宣告一个段落。在他的智齿长出来以后,郭嘉摸着那个小小的牙齿惊奇不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个小东西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痛苦。
  南方的战事依然处于胶着状态,倒不是袁术有多厉害,实在是各方诸侯彼此钩心斗角,战事很难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袁术的势力确实在不断的削弱就是了。
  曹昂病痛的这段时间里,法正孟达渐渐的走入冀州的权力中心。法正是个内政高手,更重要的是,他在冀州完全没有根基,因此,在执行某些命令时不会对那些豪门大户手软。至于孟达,此人口才特别好,而且人也长得风度翩翩,若是忠心的话,将会是很好的外交人才。至少眼下,他跟冀州的那些大户打交道的时候就充分展示了他水磨功夫。
  这些年来,冀州的豪门世家在曹昂的威逼利诱下,逐渐吐出了占用的土地,私家蓄养的士兵也被不断的削减,有那明智的大户譬如邺城的甄家,辛氏早早选择了合作,放弃所有的私兵,低价卖出土地。但也有那冥顽不灵的,死死不愿合作,兼并土地,私蓄军队,甚至还有想与外人合作起兵的。曾经就有渤海郡几家大户与青州袁熙联系,信誓旦旦说要帮他夺回冀州。可惜袁熙那厮胆小如鼠,把人家全部卖给曹昂当人情了。
  于是,在被曹昂提兵灭了几家后,冀州的大户变聪明起来,他们不再明目张胆的抗拒曹昂的政策,而是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搞得曹昂很是恼火。
  如今有个孟达陪他们磨,曹昂也轻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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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光如梭,很快的到了年底,文聘如候鸟般带着大量粮食如期北归,不过今年因为大战辽东消耗了大量粮草,他的船队将会在柳城拢岸。
  至于曹昂,他也要回到柳城去过年。一则安抚一下辽东外围的鲜卑人,说服他们同自己继续贸易,再则他要拜会一下管宁邴原王烈诸人,同时想在他们之间为曹铄选个先生。当然,还有他念念不忘的柳城军校,由于几番战事不得不延迟,如今终于要开学了。
  曹昂北上,自然不会一人一马这么简单。首先,小胖子曹铄是无论如何都脱不了的,然后还有清河,小姑娘一直腼腼腆腆的,他也不好意思将人家扔下不管。除了这两个累赘以外,郭嘉也是要一起的,然后徐庶也要北上,他的母亲被年初被赵兴接到了柳城后便爱上了那里的环境,于是便在那里定居下来。于是徐庶便决定与曹昂一道北上看望母亲。
  因此,今年的柳城竟是格外热闹。
  因为文聘的船队就要到来,来自各地的商人纷纷奔赴柳城,这些商人大多是受各个豪门前来采购粮食的,因为曹昂早早让人传出消息说是船队靠岸后会低价卖出一批粮食以缓解中原百姓无粮之苦,这消息一传出,天下士人大颂慕青仁德,而各方诸侯也私底下派人前来求购粮食。当然,除了这些采买粮食的人外,也还有少数人是冲着柳城的美酒华毡来的。
  因为各地私铸的铜钱泛滥,因此不同地区的商人贸易时通常都是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所以现在柳城云集着各地商品,城中随处可见操着不同口音的商人,或忙着做交易,或忙着享受难得的柳城美食。
  也有那外地来的文人雅士,一面欣赏着这乱世中难得的热闹而快乐景象,一面感叹着柳城的设计者的别出机杼。
  云冈位于柳城西南面,距柳城十里,是柳城与幽州来往的重要门户。因为腊日将近,这里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大多是往柳城去的,云冈驻守的军队守在城门检查进出人员以防混入细作刺客什么的,行人在城门口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入城,有那附近的村民看得这边热闹便在路边支小摊卖些茶水热汤什么的,因此,小小的一个城门居然热闹无比。
  马车里,曹昂感觉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对着正在软榻上翻滚的曹铄吩咐道:“安静些,照看好妹妹!”然后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刚刚掀开帘子,便是一阵寒气扑来。曹昂拉了拉衣襟,朝前方一望,“天——”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呻吟一声,这么长的队伍,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城主若是急于赶路,我们可以向云冈将领表明身份,城门守军会让我们先过的。”赶车的车夫如是道。
  曹昂摇头,“罢了,等等吧。”他想要建立的就是一种律法至上的制度,他可不想自己带头去破坏它。
  曹昂返身走进马车,小胖子乖乖的搂着清河坐在榻上,一副保护妹妹的样子,曹昂见了不禁失笑。这个马车上只有他们兄妹三人,郭嘉为了避嫌与徐庶他们一道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这一路曹昂都是陪着两个小孩,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无聊之极。
  曹昂取了自己的黑色鹤氅,然后对曹铄道:“铄儿,照顾好妹妹,哥哥去去就来。”
  “哦。”小胖子点点头,又睁大眼睛道,“哥哥是要去看先生么?”之前经过范阳书院的时候,曹昂让他向邴原拜师了。之所以选择邴原而不是管宁王烈,是因为管宁高洁,之前便已拒绝过他的试探,而王烈则是一心扑在范阳书院的事务上□乏术,邴原自身才华满腹不说,又有心参与时政,所以自然是最好人选,而且曹昂一提,他也答应了。眼下他便在后面的马车里,只等着到了柳城再正式拜师。
  曹昂眼角含笑,“嗯”了一声,看到旁边的清河仰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身上的鹤氅,小孩子对这种带毛的东西似乎特别感兴趣,改天弄只兔子什么的给她好了,据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个,曹昂心头这般寻思。
  披上鹤氅,曹昂下了马车,示意周围的卫兵不必动作,然后便大步往后面郭嘉所在的马车行去。
  十二月的辽东,到处银装素裹,有的地方积雪有数尺之深,因着此处靠近城门,当地守军有扫雪,路上才未有积雪,但路面难免泥泞难行。幸而前后两辆马车相隔不远,几步也就到了。
  道是雪前暖雪后寒,此时雪霁,饶是曹昂披着厚厚的大氅,也觉得身上好似冰冻一般,看看周围,那些骑在马上的士兵都在不断的搓手呵气,不过面上都是兴奋的神色,毕竟过了这个城就要到柳城了。
  还未靠近徐庶他们的马车,便听到徐庶高声道:“说来奉孝亦未成亲哩!”
  然后便听得郭嘉带笑低声说了句什么,却是没听清楚。
  曹昂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心思,只是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直到一声“主公”,却是那车夫一脸疑虑的望着自己。
  曹昂醒悟到自己怕是有几分失态了,当下如阳春融雪般的一笑,尔后道:“如今大雪初霁,带累你们受寒了。”
  那车夫立刻激动的红了脸,“为了主公,便是死都不怕,这点子冷算什么,再说这样子比以前可要好多了,以前俺在家乡的时候,最怕过冬,没衣穿没粮吃,还有黄巾匪打劫,俺娘和小妹就是被那天杀的黄巾贼给……”说道后来,那铁打的汉子竟红了眼眶,哽咽起来。
  曹昂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任他心思千灵百巧,面对着个哽咽的大男人,他还真是措手无策。所幸那汉子很快醒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摸着头道:“主公可是找军师叙话来?”柳城治下,虽说每一军都有自己的军师,但能被所有的军士称做军师的只有郭嘉一人。
  曹昂正待回话,却见那车门一下子打开,探出一个头来,原来是徐庶听得外面有人说话便出来看看(其实是他受不了郭嘉瞪他的目光才跑出来的),眼下一看是曹昂,立刻喜从中来,忙伸出手道:“主公快上来吧,仔细受寒了。”
  曹昂借力登上车,脱下满是泥泞的靴子扔在外间,同时将大氅解下放在马车外间的小隔间里,马车里铺着羊毛织就的绒毯,还在四周放置了暖炉,因此极是温暖。
  曹昂整整衣冠,含笑走进内间,扫了眼坐在东北角的郭嘉,而后对着正前方躬身揖道:“慕青见过诸位先生。”
  马车里除了郭嘉外,还有小胖子未来的老师邴原,以及前来参加小胖子的拜师礼的水镜先生,管宁以及王烈,他们几位,倒也当得起曹昂的大礼。
  水镜先生呵呵一笑,“赶紧进来吧,外面冷得很,当心受凉。元直,你也快进来!”
  正欲钻出去的徐庶闻言无可奈何的转身,慢吞吞的挪进来。
  虽然曹昂地位尊崇,但毕竟亏在辈分,所以和郭嘉一处坐在下首靠门处。
  郭嘉乘人不注意扯扯曹昂的袖子,想和他解释一下当前的情况。
  曹昂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给自己斟了杯酒,抿了一口,然后望着徐庶笑嘻嘻道:“方才在谈什么呢,那么热闹?”
  徐庶有苦说不出,垂目死死盯着眼前食案上的干果,干干的道:“彦方(王烈的字)公道我柳城多俊彦,无怪许多豪门世家小姐纷纷来此。”
  曹昂放下手中的酒杯,眉眼间尽是温文尔雅的笑意,“哦,原来如此,不知元直可有入眼的?”
  徐庶苦着脸道:“丈夫在世,理应立业为先,庶尚未立业,何以成家?”
  郭嘉不怀好意的道:“元直何出此言,元直如今贵为一州之牧,令名传扬于天下,缘何自谦至此?嘉曾听说巨鹿朱氏曾有意与元直结秦晋之好,却不知现下如何了?”
  徐庶举袖掩面,假作喝酒状,对郭嘉的话听而不闻。
  郭嘉见状,正欲乘胜追击,却听得有人纵马朝这边奔来,不得已作罢。
  徐庶此刻如蒙天赦,飞速放下手中酒杯立起身道:“主公,庶去看看外面是何情形?”然后不待曹昂回答便窜了出去。
  徐庶刚刚出去,便又折返道:“主公,是鲁楚将军前来迎接主公了。”鲁楚是平民出身,无字,后来也不曾取字,是以众人一直直呼他的名。
  曹昂喜道:“果真如此?”总算可以不用再等了!说着话,曹昂披上鹤氅,套上靴子,跳下马车,然后便见鲁楚笑得一脸欠揍的样子,牵着匹马走过来。
  “主公,我这马不错吧?”鲁楚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身后的马。
  曹昂瞟了一眼,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然后不信邪的凑上去,手指在马脖子上摸了摸,诧声道:“汗血宝马?”
  “嗯,一位西域来的商人送得。”
  曹昂冷哼一声,“他要买什么?”
  鲁楚立刻焉了下来,“他想要买进我们的弩弓和弩箭。”
  曹昂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道:“他手里还有多少汗血马?”
  鲁楚眼睛一亮,知道有戏,道:“他手里应该没有多少汗血马了,但是他还有一批上等良驹,比辽东白马更加高大粗壮。”
  正在这时,郭嘉也披着狐裘探出头来,“鲁楚哪里弄来的好马?”
  曹昂含笑道:“某奸商处。”
  郭嘉因为之前曹昂一直不理他,如今他既然主动应承他的话,便算是和好了,于是步出马车笑道:“论奸,天下还有谁奸得过你!”
  鲁楚赞道:“奉孝此言绝妙!”
  曹昂也不以为忤,反以为荣,仰头大笑。
  此时徐庶转了一圈回来,见状有些担忧的道:“主公怎么了?”
  因为是在这两人面前,郭嘉也不掩饰,伸手替曹昂正了正他的衣冠,道:“提到他高兴的事了。”
  因为鲁楚的到来,守城的将士们认出了曹昂,于是将他们这一行人迅速放行,迎了进去。
  主持云冈防守的是副将林子其,是昔年从中原逃难来的流民之一,虽是寒门出身,却读过些书,先前的云冈守将战死,他便顶了上来。曹昂与他说了几句话,勉励了这年青将领几句,便继续往柳城行去。
  过了云冈便是直通柳城的大道,笔直的大道两旁种着两排望不到头的柳树,因为是冬天,长长的柳条上挂着晶莹的冰条,虽然没了暮春时候如烟如纱的缱绻,但是晶莹剔透的样子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曹昂骑着鲁楚的汗血宝马,左顾右盼,这个样子的柳城他还没见过呢。郭嘉陪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道慕青到底年纪还小,脱不了小孩心性。
  小胖子站在透过马车侧壁上的小窗子看见外面的冰雪天地,兴奋不已的探出头来,冲着在外面骑马的哥哥高声呼道:“哥哥哥哥!”
  曹昂看得心惊不已,直担心他会掉出来,赶紧冲着他吼道:“铄儿,快下去!”
  小胖子却会错了意,缩回了头跳下软榻便跑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冲着曹昂挥手笑道:“哥哥哥哥,我要下来啦!我要骑大马!”
  曹昂头大如斗,不得已策马行到车旁,那车夫也放缓了速度,然后曹昂身子一侧同时伸手一揽便将小胖子抓到了自己马上。
  小胖子揪着哥哥的衣襟大笑,快活的在马背上扭来扭去,全然不顾这冰寒的天气,闹个不停,实在冻得狠了便缩回哥哥的大氅里去,等暖和了又冒出头来继续捣乱。
  曹昂一手控马,一手还得照应小胖子,无奈的接收着周围人等充满同情的视线。
  曹昂正忙的不亦乐乎,眼角突然扫到清河也蹒跚着小腿就要走出车厢来。曹昂大惊,不得已将小胖子甩给鲁楚,自己则冲着那车夫大叫:“停车!”
  可是车夫还来不将马车停下,清河小脚已经迈出了马车边缘。
  曹昂双脚勾着马腹,身子倒下几乎贴到地上,左臂一长,将将抓住清河的小手,几不可闻的“咔嚓”一声后,曹昂抓着清河坐回了马背。
  这一幕发生不过刹那,曹昂几乎是全凭本能完成这一切,可是待他在马背上坐定时,方感觉到后背上冷汗滚滚而出。清河可能是吓到了,呆呆的任由曹昂摆弄了半天,才放声大哭起来。
  曹昂初以为她只是惊吓过度,任由她哭了一阵后方才发现原来她是右小臂脱臼了,不由暗骂自己粗心,小孩关节处的韧带松软极易脱臼,自己刚才那样用力事后居然都忘记检查一下!当下赶紧给她的小臂复位,清河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而后靠在曹昂怀里含着眼泪睡去,只是小鼻子还不时一抽一抽的。
  这下子,曹铄不乐意了,他可以暂时容忍哭泣的妹妹在哥哥身上靠一下,可是绝不能将哥哥的怀抱送给她!他是哥哥的亲生弟弟,凭什么那小丫头可以靠在哥哥怀里睡觉而自己却要忍受一个臭烘烘的家伙!(鲁楚身上有汗味,小胖子有味觉洁癖,笑~)
  他扒着鲁楚的手臂,冲着曹昂怀里的清河挥舞着小拳头大声吼道:“出来!不准睡!他是我的哥哥!不准你睡!”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惹得旁边的护卫车夫一个个憋着笑,只是却惹恼了一个人。
  郭嘉策马上前,对鲁楚道:“将二公子交与我吧。”
  鲁楚乐得送出这个小魔王,于是立马拱手相让。
  曹铄更加不乐意了,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好看,可是小孩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不好惹,而且这个人想要抢他的东西。不得不说,小孩子的直觉真的很敏锐。
  曹铄扒拉着鲁楚的手臂不想离开,这会儿他倒是留恋起鲁楚了。可是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四岁的小胖子是拧不过阴险的郭嘉的,所以最后小胖子还是乖乖的坐到了郭嘉面前。
  小胖子人虽小却挺有骨气,他赌气挺着腰背坐着,绝不肯往郭嘉身上靠一点半点。
  郭嘉把他往自己身上一揽,低声威胁道:“坐好,不许闹你哥哥,不然我打你屁股!”
  小胖子倒也有几分胆识,“你不敢?”他闷闷的回击道。
  郭嘉看了一眼曹昂,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道:“我如何不敢?”
  小胖子拾回了几分自信,昂然道:“我哥哥是主公,你是臣属,你要是打我,我会告诉哥哥让他帮我报仇!”末了,小胖子还扬起小鼻子“哼”了一声。
  郭嘉乐不可支,鼻子里亦小小的“哼”一声作为回报,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哥哥我都打过,还会怕你告你哥哥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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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马车里,王烈听着外面传来的响动,叹道:“二公子聪慧好学,我观城主亦是有意栽培二公子,只是二公子性格霸道有余而温良不足,将来城主之子出生,只怕二公子与小公子不好相处。”
  邴原放下手中书卷,道:“无他法,原只好尽力教与二公子圣人之德,愿他将来能好好辅佐城主的小公子罢了。”
  管宁道:“根矩(邴原的字)此法,只怕不妥。”
  邴原及华歆虽说与管宁齐名,并列为三人一龙,且华歆为龙头,他自己为龙腹,管宁为龙尾,但三人中其实管宁名气最大,而且他自己也素来极是尊重管宁的意见,当下听得管宁开口,便问道:“据幼安看来,该当如何?”
  管宁双手扶膝,肃然道:“我观城主对二公子之栽培,绝非仅求一谋臣佐士尔,根矩何不尽力去做,至于城主家事,为人臣者,还是莫要揣测的好。”
  邴原释然一笑,“幼安所言甚是,原多虑了。”
  管宁不再言语,倒是王烈拉开窗帘感叹道:“昔年烈初至辽东时,万不料苦寒如辽东亦有如此繁华一日。”
  邴原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曹铄的先生,因此隐然已将自己划入曹昂一派,当下捋须笑道:“确是如此,自慕城主入主辽东,辽东一日三变,如今若论繁华,辽东胜中原远矣!”
  王烈赞道:“慕城主确非凡人,单论他活字印书一事,实乃我等士人之大幸!”管宁原本一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听闻此语,亦是感慨道:“活字印书实乃我儒林大幸,可恨此法没有早传,不然,圣人之言不至为人误解矣。”
  于是,三人开始谈论起日前得到的几本古籍,上面对孔子说得一段话各执一词,而且看上去都理由充分,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取舍。
  水镜先生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只管眯着眼睛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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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楚陪着他们进了柳城城门便离开了,最近柳城外来人太多,即使四卫城严格盘查,也难免会混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作为柳城的守将,鲁楚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进城以后,曹昂便遇上来特意前来迎接的田畴,最近两年,柳城事务益发繁杂,田畴头上添了不少白发。他年纪仅比郭嘉大一岁,刚刚进入而立之年,然而看上去竟是像是三十六七的人了。
  曹昂心中感慨,拉着他的手细细问他的身体状况,又仔细为他看了一回,再三吩咐他以身体为重,不要操劳过度,田畴心中感动,脸上却严肃道:“主公爱畴,畴心知之。然则畴所做之事关乎千万人生计,畴安敢为一己之身弃万千人于不顾邪?主公若果为畴计,请来年息战!”
  曹昂摸了摸鼻子,“数年内柳城应无战事,”然后又讪讪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无人挑衅我们的话。”
  田畴苦笑,他也知道方才自己说得过了,如今天下狼烟四起战火纷纭,相对中原柳城已经算是安定的了,只是今年柳城三处开战,光是粮草供应就将他这个柳城的财政大臣折腾的够呛,再加上武器的消耗,马匹的保养,眼见着柳城多年积蓄的钱财粮食一夕之间花的精光,他实在心疼。
  两人且谈且行,随着中原战乱的加剧,最近来到柳城的中原士人越来越多。这些士人多半家中财帛甚厚,不愿住在那荒野之地,又听闻柳城繁华之处不下中原,于是纷纷往柳城里挤,只是城内毕竟空间有限,而且城内房屋的建造也是早就规划好了的,不少士人不惜花万钱只求买得城内的一处住所,只是柳城是柳城人自己一砖一瓦亲自建起来的,谁舍得将之卖出,而且现在柳城又在不断的发展,大家都以住在柳城为荣,谁也不愿卖,所以那些士人便在柳城外围沿着城墙搭建房子,然后要求柳城扩建,烦不胜烦!
  曹昂含笑听着田畴看似抱怨实则提醒的话语,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户籍制度,那时候一个大城市的户口黑市上可以卖十余万,却原来渊源于此。叹息着,曹昂道:“将城外的士人迁到四卫城去,告诉他们将来还会在四卫城外更建卫城,若是他们不愿去,自有人会去!还有,城墙外一里内不许搭建房屋!”
  田畴眉开眼笑的应下了,其实他早想到了这个方法,只是当初曹昂要求建卫城时说过那是为了拱卫柳城而建的军事要所,是故无曹昂的允许他还真不敢让那些人往那里迁。
  田畴一将曹昂送入城主府便赶去处理那些城外的那些流民问题去了,毕竟这件事梗在他心头许久了,如今既然有了办法便早早处理好了。
  再说曹昂一行人进入城主府后,那些下人便非常熟练的将水镜先生一行人往客房里引,显见这种事他们已经做得非常习惯了。
  郭嘉其实在柳城有自己的房子,可是他一向与曹昂一处惯了,因此当他理所当然的表示要住在城主府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城主他自己一向不住在这里,而他又极大方,所以柳城治下的将官多喜欢往这里跑,城主府里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郭嘉便明目张胆(?)的在一众高人面前与曹昂玩起同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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