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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七人之战

书籍名:《斜阳若影》    作者:狂言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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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见林海如向他看来,知道对方想确定什么,点一点头,侧身一翻,避过旁边司徒凝香射出而被孙俊杰所避过的飞针。
林海如心中一松,适才他以长鞭卷飞出去的龙剑中所藏之药,已被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走。
可与之相应的,梅若影也已现身,此时还如何能故技重施抢夺司徒荣及仅余的凤剑?
思及此,却不能上前相助。
照预定之策,整个行动都不能让对方发觉己方的真正意图,不能让司徒荣及知道剑内物品已经被掉了包。
所以他们定下策略,将这次行动的目标伪装成刺杀孙俊杰——南楚军中有头有脸的策士和将领。
一旦藏于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梅若影现身御敌,轮空出来的他就要相助二师父诛杀孙俊杰。
司徒荣及毒功厉害,这个梅若影只是仵作出身,一个人应付,又能否全身而退?
林海如还不及多想,梅若影低喝道:“还不快去!”一袖拂过,将他推向孙俊杰身侧。
孙玉乾虽然被聂悯逼得狼狈,可他是做惯了采花贼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忙乱中一见林海如被推向自己儿子,狠狠一鞭抽冷子甩出,更是大惊失色。
这几个人来历非比寻常,虽都是黑衣蒙面,但可肯定非是等闲的江湖一流好手。沐含霜就不必说了,就算其他三人,对上自己与司徒荣及也不会一时落败,功力之精湛,临敌经验之丰富可见一斑。
而自己爱子却一下子要独自抵挡两人夹击,恐怕凶多吉少。情急之下,终于凝聚内力就要高声引来援兵。
然而一股陌生的奇痛陡生,心肺突然抽搐麻痹,几乎不能呼吸。孙玉乾大骇,只能勉强避过聂悯一刀削来。
竟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中了不知品名种类的毒——虽然能够说话如常,但是若要高声叫喊,却是不能——孙玉乾惊疑不定,脸色褪去了良好保养下形成的红润,一下子变得惨白。
“荣及,我不能呼叫援助!”他惨然唤道。
司徒荣及闻言不信,他并没有发觉身体有任何异常,然而一试之下,结果毫无二致。他心中更是大怒,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敌人的道。于是下手更是狠厉,阴招连连,与梅若影针锋相对,只求速战速决。
此时七人分作了三堆,相持不下。
林海如与司徒凝香合力阻截着孙俊杰。本来要除却如此对手并非难事。可是既然要为梅若影争得更多的时间,也就只能装弱而且还要弱得逼真。
只可惜司徒凝香还装得煞有介事,而“沐含霜”则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林海如情知自己已被对方认出来头,若是装弱,反而显得别有图谋。于是鞭势剑影展开,黑暗中灵动如黑白双蛇,上下翻窜。
孙俊杰蓦地只觉得割裂皮肤般的破风声响起,狼狈躲过之后,才发觉对方适才一鞭差点要剜掉自己眼目。
孙玉乾见儿子险象环生,情急中再也顾不得什么,一边躲避着聂悯的匕首,一边对着林海如怒喝:“沐含霜!你若敢伤他,等着我将你像今日早间那个医童般糟蹋!”
聂悯本没有所注意,又和他过了几招,猛然中察觉到对方言语中所透露出的信息,手中匕首顿在半空。发觉徒儿也已经收手,转头看向了这边,聂悯目光微寒,仍是退了开去。
早间被发现弃置于泥尘中的覃快,为何而死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司徒凝香知道徒儿早间至此,一直因忆起不愿回想的场景而悲愤,默不吭声地接下孙俊杰陡然暴涨的攻势。
“你说的……那个医童,是谁!”林海如问道。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犹如自地底深渊延伸出来最为恐怖的触手,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害怕得颤抖。
犹如一阵阴风吹过,孙玉乾身上一凉,情不自禁地寒颤了一下。然而话已出口,不能收回。心念一动,若是能激怒对方,说不定自己儿子也好能趁机发现对手的破绽。思及此,他紧了紧手上指套,展露出狠绝的笑意,以之对抗来自于鬼谷医圣的愤怒,道:“其实……一个小小医童又怎会让我记得起名字?难道你会记得路边每一朵不知名的野草野菜么。”
林海如眼睛半眯,面无表情地看着立于大师父对面的男子,听着他又道:“当然了,你沐医正沐大人可是国色天香,只是若非你如此可望而不可及,我又怎会将那医童捉来品尝,让他挨了那些本要落在你身上的鞭子……
过了片刻,孙玉乾见得不到回应,又道:“——当然,还有爱抚……”
梅若影正与司徒荣及相持得难分难解。
司徒荣及胜在功力深厚,但梅若影已经打通了正经辅脉,相当合两人之功力,调动内息更为快捷,动作更为速敏。
只可惜他近日心绪屡屡惊动,真气已然不纯,胸腹间更是淤堵若塞,不能迅速取敌。
可是如此拖延下去,只怕司徒荣及等三人终会引来援兵,不能不想办法速战速决。
他正回想预先备好的各种对策,陡然听到孙玉乾提及覃快,心中一震。
因他早就知道此事与孙玉乾有关。
为了今夜的行动,他耗费了整个时辰的时间平定了思绪,不再想及覃快之死,怎料孙玉乾竟然于交手时提及。
司徒荣及见状暗自生喜,拍去一掌,就要打在对手身上。
聂悯正停了攻击,与孙玉乾遥相对峙,孙玉乾的背面就是司徒荣及。长者注意到青年的危机,不及多想,匕首脱手射出,激射向司徒荣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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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凝香一边抵御着孙俊杰的攻势,一边留心其他几人的战情。见状,暗骂一声不妙。
这一刀去势若此,聂悯定是运起了十足的功力。
可是却不能责怪爱侣,因为值得让他们青眼相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就算换了他异地而处,大概也会出手相救。
司徒荣及察觉了迎面而来的匕首,只见匕首银白锐利,飞势凶恶,毫无破风之声,尚未及眨眼就已来到面前。
他眼光厉害,知道若是就此后退,一直与孙玉乾对峙的高挑黑衣人就要趁势上前相缠。对上这么难缠两人,若不尽全力,恐怕连自己也要立时溅血。
于是撤掌回剑,扎马坐桩,硬碰硬地挡住这一匕首。
当的一声剧响,银白色的飞刃被砸至半空,半天不曾落下。
孙玉乾闻声骇然——以司徒荣及之功力,就算是名列绝艺榜上的“飞刀客”所发之暗器,司徒荣及只要轻轻一挑,便能轻松卸去。
而一直与自己对敌的高挑黑衣人,竟能逼得司徒荣及狠力猛砸才能抵挡——适才这黑衣人与自己相斗恐怕是一直手下留情。
司徒荣及整条手臂虽没有酸麻,却也都为这一挡击而震动难平。
什么人,才会有这等修为!
是在什么地方,曾经受过相似的一把飞刀……
心神大震下怒道:“聂悯!你还没死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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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荣及心神大震下怒道:“聂悯!你还没死绝么!”
这些事情仅发生在眨眼间。
梅若影虽然心绪波动,却没有乱了理智。
因此,司徒荣及适才一掌拍来时也并不惊慌,而当看到高医正飞刀来救时,只觉得懊恼已极——终于还是引起了司徒荣及的戒心。
再不能拖延下去!
高医正这一下飞刀虽然展露了功力,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并没有留意到“聂悯”这一名字所透露的信息,思绪已经高度集中。
趁着司徒荣及不知为何而来的惊骇愤怒中,梅若影右手黑刃插回左手护臂中,反手拔出一枚光洁如鉴的利刃。
这柄银白匕首与聂悯所持虽一样银白如鉴,但更为薄利修长。这是他治下的器堂所制的孤品,与插回护臂的黑刃互为正负。黑刃强于伤人于不备之中,白刃强于吸引敌方的注意,深得指东打西之利。
白刃横过梅若影熠熠的眼前,循着流畅的弧线,自下而上划破了微朦的星空,重重上击在司徒荣及仍自震抖的凤剑上。
顷刻间又遭重击,司徒荣及登感手臂酥软,几乎把持不住仍持于右手中的凤剑。高手的反应顿起,手中加紧力量消去余震。
就在这时,司徒荣及突然看见与他缠斗的黑衣人似把持不住白刃,那短而锋锐的匕首脱手往半空中射了出去。
他眼角一眯,避让过去,心中异感顿起。这个人与他颤斗不露败相,这一交击,自己兵刃未脱,对方却如此夸张地丢了兵器,莫非是另有图谋?
疑云一起,司徒荣及便留了一个心眼,略略向上瞥了一瞥。只见那柄银白匕首仍未呈坠势,一直越过树梢,在半空中好似划了一道笔直的白痕。
梅若影此举只是为了赢得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目前需要的,就是司徒荣及注意力稍散的那个瞬间——当下这个瞬间!
司徒荣及分了心,梅若影已经觉察。
没有再做考虑,他沉臂下潜,蓄积蕴满的真气自正副两脉全然涌向臂腕,延伸至指。
他五指成剑,蹬击挺身,回臂,如同爆发的雄兽,陡然间由至为紧缩变为至为延展,而瞬间延伸的动作中丝毫不见柔软无力。
司徒凝香和聂悯并没有漏过这一幕,只觉得这一连贯的爆发如许美丽,仅仅瞬息间光阴的动作,却让人觉得好像是清泉在山隙中缓缓的流淌,流畅而自然,却充满了能突破一切障碍的力量。
虽然看得分明,但若要置身于司徒荣及的位置,要躲,已经断断不为可能。
只听扑的一声,梅若影伸张的五指正正刺戮在司徒荣及持剑的手腕上。
凝集于指尖的内力锋锐甚于利器,势如破竹般穿透了司徒荣及的护体真气,戳破了他的手腕。
司徒荣及发觉了突如其来的攻击,然而已经不及躲避,陡然间感到腕上无力,几乎把持不住兵刃。只来得及避让过穿透腕骨的结局,脉门上却已留下湛湛的血迹。又怒又骇中,只得退了半步重振旗鼓。
梅若影一击得手,发现对方却仍能抓握着仅余的凤剑。心中下了决断——遇上如此敌手……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刻下所用的身法传自血网黑蝎五行杀手之末的洪土,着实诡异难测,迅速非常。
司徒荣及虽曾掌控着这样一个杀手组织,可并不曾与其中高手切磋较量,自然不认识梅若影所用的身法。
其实,能识得的人极其少见。洪土下手,不求高雅好看,只求不择手段,往往一击见效。所以时至今日,能在他手底下走了三百多招而生还的,大概就只有当年的毒王司徒凝香了。
司徒荣及只觉得眼前一花,黑衣人又不见了踪影。但他修为深湛,隐觉轻风流动的异常,不避反攻,右手单剑如化繁为简,将所有的后招变化全数化作至为迅猛的一剑。
谁知剑刚伸出,自己腹下传来一阵温凉,原来是那个黑衣人已经以背脊贴上;出剑的手臂一紧,竟然被那黑衣人紧紧地钳制了住。
他正要再度挣脱,一股大力便与此时传至身上。不同于对方体温的微凉,这是一股如烙铁触肤的热辣。司徒荣及只觉得这股内息炙热如火,直欲焚烧熔融己身修炼多年的圣日黄泉神功。
——这个黑衣人究竟什么来路!为何一身内力也似乎是专刻他的冰寒之气!大惊之下,司徒荣及只能再退一步——只要能得脱出黑衣人的接触,他便立即施展杀手,不让这么一个心腹大患留存于世。
可惜他并不知道,当年自己在仍未开智的司徒若影身上击下了可在关键时刻要去那少年性命的一掌,便是这股炙热真气的帮手之一。他更不知道,眼前这名俨然成为自己心腹大患的黑衣人就是他认为早已入土为安的那个司徒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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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一直以来并不知道司徒荣及就是在身上植下阴寒内息的那个人。
四年前,他尚在青阳宫的时候,若非受到这股能要命的寒毒的限制,又怎会屡次受制于阴险卑劣之徒。
当时虽将掌毒化解,但毕竟是危机之下勉力为之,仍然残余下时时为冰寒所侵的后患。
再加上难以全数消融的冰魄凝魂之毒,便只有以炎阳一脉的真力压抑着。
他所习的内功是和平中正一脉,但为了抵御时刻侵染的冷意,四年以来都将之分归阴阳两道,阴气运行于体表,故而体温一直低于常人,而阳气运行于经脉,以压制经脉间的寒毒。即使夜间,真力也生生不息,往来循环,不啻于比常人修炼内力多上了许多时间。
而今,面对司徒荣及如此强敌,面对对方至为熟悉的阴寒内功,梅若影已经隐隐感觉到,司徒荣及大概就是当年在身上种下掌毒的那人。这熟悉至极的感觉是他出来乍到与这个世界时,便不时体会着了的。
只是已经没有空闲再在南楚军中多做纠缠。他处,还有更加重要的人与事。就算也许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
但若能早日结束此地的事务,也算值得的了……
没有多做犹豫,梅若影调动了镇守于至紧要经脉要穴中的炎阳之气,只留下半数压制着不致使体内冰魄凝魂的寒毒立时发作,其余全全自靠贴于司徒荣及胸腹要穴的背脊中喷薄而出。
司徒荣及自成为家族当家之后,比斗时鲜少情绪波动,这时不但久攻不下反而还为人所制,终于大惊。虽不及失色,却也终是哑声痛呼一声,于这克己的至阳真气下酸软乏力,不及挣脱,手中一直紧握的长剑终于软软垂了下来。
就与此时,黑衣人似乎是真气用尽,潮涌而来的阳热干涸止歇,司徒荣及几经状况,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喜过望,双足发力,瞬息间倒退三丈,临离开前仍不忘在黑衣人背上施了一掌。
在破体而入的圣日黄泉神功狂涌而至的时刻,梅若影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异质真力所侵染的异样。
然而没等他仔细品味,身体先一步完成了使命。钳紧了对方手腕的手骤然松脱,往前一挽一折,脱离司徒荣及之时,已然扣下了摇摇欲坠的凤剑。
接连蹿前数步,避过司徒荣及紧接而来的数掌。背对敌手的数息间,以练习得不能再熟的动作,打开了剑尾精巧难辨的小锁,自其中取出数枚丹药,塞入怀中小囊,又将早已备好的丹药放了进去。
司徒荣及成名至今,一直没被人夺下过兵器,今夜数度受创,才最终发生这种于习武人至为可耻的事情。
正待继续施展杀手,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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