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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笑笑江湖 》    作者: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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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师傅,你们真的这么快就要走?”依依不舍地含泪看著打点好行装在堂上告辞的两个人,魏家小姐魏如烟眼里几乎要滴下泪来。

“狂府上叨扰了那么久,真是要多谢魏老爷跟小姐私盛情款待了,但我们还有押镖重任在身,理应先为国效命!”拱一拱手上马去的吴逢明犹在为昨天的宝剑事件生气,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张老脸在魏家待下去了,加上赢了镖任后也要赶著把那趟皇镖押送往江南,是以一大早便叫来袁无涯与镖师联系好后,决定提前一天出发。

“袁大哥,您下回空了,可要再来我们家坐坐……”看著紧跟著师傅上马的袁无涯,魏家大小姐眼圈儿一红,赶紧哽咽著掩面奔回闰房去了。

“走吧!”这儿女的情丝还真是麻烦,看著魏如烟耸动著双肩奔跑的背影和自己身边不知所措的徙儿,吴逢明一勒马缰,纵马前行,一行人在镖师们有节奏的“扬我……飞龙……”扬号声中缓缓走出了城门。

“帮……帮…帮…帮主,那个圆……圆公子他们走了……”吴逢明一行人前脚才离开了魏府大门,躲在一旁暗巷里打探动静的癞痢头小乞丐忙一溜烟地跑回去向樊易禀报。

“走了?!”正在草堂再接再厉地构思著第二封情书的樊易失落地嘀咕道:“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小圆圆还真是无情啊!”这种郁闷的情绪持续了还不到五秒后旋即又很快地振奋了精神:“没关系,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他走到哪里我都跟著!小圆圆,等我,我马上就来!”

“呃……帮主……”看著拔腿冲出门后就要一飞冲天的樊易,癞痢头小乞丐赶紧在帮主的身影消失前朝上空大喊:“你走后帮中的事务怎么办啊?!”

“你随便找哪个长老回来主持就可以了——”最后一个“了”字已是从二十里外的地方远远传来,小乞儿无可奈何地再度确认这个本是让人无比崇拜的帮主目前已染上了断袖之癖、失痛觉症、迷心蛊毒等数种大病,而且看来是已病入膏肓了……

※※※

三月的攻气阳光明媚,一路上春光处处让十九年来第一次能跟著师傅出门的袁无涯心情畅快不已,不过前提是——如果没有那自出了城门后不久就一直像尾巴一样缀在马队后二十尺处的樊易跟著的话!

在发现了这一师承不明、武功极高的怪异少年显然是盯上了镖队后,吴逢明曾紧张地叫人过去盘口,但呈一副纯真无害状的樊易只是无赖地对前来询问的镖师回答了一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继续吹暮口哨不弃不舍地在后面跟著。数日下来,除了经常流一流口水摆出一副痴笑的尊容外让人稍觉恶心外,未见有任何异常举动的樊易让吴逢明及镖师等人放下了心,遂也懒得去管那个别人走他也走、别人停他也停的无赖少年。只可怜坐在马上的袁无涯总觉得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在背上盘旋不去,回头怒视樊易时换来的却是更白痴的大大笑容及当场淌下的大量口水,只好在自己觉得快要缺氧昏倒前收回凌厉的目光,继续生存在被害妄想症的深渊里。

经过了三天的餐风宿露,疲惫的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繁华的市镇,找到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打尖歇脚。在客栈房间里总算能摆脱了那两道早也盯、晚也盯的炙热目光,袁无涯为自己终于能放松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的神经,好好休息一夜而庆幸著。但是……他显然是高兴过早了……

当夜,早早就睡了的袁无涯在梦里似乎也仍感觉到樊易缠人的目光,难耐地皱了皱眉,满身的燥热让他不自觉地把覆在身上的被子踢开了一半,露出了半掩的前襟下赤裸的肌肤——顿时只听得檐顶上有一个大大地倒抽气声响过后,“嗤呖~~哗啦~~啪嚓~~~咕咚~~~~”一系列状声词的响起让沉睡中的袁无涯不得不睁开双眼……就只看到顶上的瓦檐突然破碎裂开了一个大洞,一团大大的黑影直直地向床上坠来,并无巧不巧地在还不是很清醒的袁无涯反应过来前压到了他的身上,巨大的下坠力顺便把那可怜的睡榻也压得四分五裂,导致袁无涯与压在他身上的人一起裹在被里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看清了掉下来压著自己的不明物体正是这数日来让自己神经紧张又无从找借口斥骂的樊易,袁无涯愤怒地挣扎起身来对著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怒喝道。

“呃……”还不是因为想看他而躲到了檐顶上,不料在见到袁无涯不经意间泄出的春光而忘了提气控制好身形,结果不堪重负的瓦檐就这么裂开了……不过,自己是压在了小圆圆身上耶!赚到了赚到了!樊易傻笑著无视袁无涯的怒火视线,两只贼眼直勾勾地打量著衣衫不整的袁无涯及他气得微红的脸,不知不觉间又有口水从嘴角边滴落……

“你!”自己明明是男人!明明不用为另一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的目光害怕的……看著樊易毫不顾忌的火热目光,袁无涯赶紧拉好了衣襟,压住了万丈高的怒火努力保持世家弟子的良好形象,再度冷喝道:“大侠深夜来此有何贵事?”

“我…呃…那个……古人云…:‘有朋自天上掉下来,不亦乐乎?’小圆圆你不要这么不高兴嘛!”看著袁无涯因生气而不善、但酡红得很秀气可爱的面色,樊易突然间掉出了这么一句文绉绉的古文!——如果让因为收了他这个不肖劣徙而提早归西的师傅听了,一定会在泉下大感欣慰地表扬他还能勉强记住教了他一万三千遍的孔老人家千古名言句式并加以活学治用!

这是什么话?!袁无涯几乎要保持不住形象地大翻白眼了,尽量提醒自己要冷静地以言语驳斥面前这个武功极高但仿佛还是肯讲理的人,压住了言语中的丝丝火气,冷冷地纠正道:“第一,我不是你朋友;第二,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更别叫我什么小圆圆;第三……有哪个古人说过这句话啊?!”

“呃……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吗?!”原来刚刚这一压之下,我跟小圆圆就已经超越了友谊的关系了!好高兴!发展的进度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快耶!笑得更是开心的樊易对剩下的两个问题不以为意地顺口答道:“不叫你小圆圆?我不习惯耶……或许你考虑让我叫你小鸭鸭(牙牙)?……至于是哪个古人嘛……哎呀!可能是洞(孔)子?也许是老子,不对,老子不就是我自己嘛!这个……”樊易眨巴著眼睛、满头虚汗地为自己答不出心上人的第三个问题而紧张著。

“你……”到底是哪里沟通不良?!袁无涯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是遇到了一个让人十分头痛的人物……自己打又打不过他,想好好地对他晓之以理却发现这个人的思维跟自己相差了又何止十万爪千里……天啊!

就在袁无涯脸色青红不定地想办法应对时,快乐于他们已不是纯友谊关系的樊易满脸担心地凑上前来:“小圆……呃,小鸭鸭,你的脸色好差耶!是不是身体太虚了才会这样?不过没关系,以后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每天都做最好的东西给你吃,一点也不让你累著的……对了,为了让你的身体能早日的好起来,不如我们今晚就成亲吧!反正男男授受不亲,我们都越过友谊防线了,我会负起责任来的……”嗯,没错!没听说过“狂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吗?!对自己厨艺很布信心的樊易摩拳擦掌地就想挽起袖子下厨房给他的亲亲小圆圆——呃,不,现在要改口叫小鸭鸭了——做一顿好的补一补……

天!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头好昏呼吸不到氧气?被樊易这一番话终于气到了突破涵养极限的袁无涯想也不想地掀起了面前的板凳,就猛敲向了那个不知存在何种思想的脑袋,以发泄自己的愤怒及无力感。

“呃……”啪嚓——!木板的断裂声响起,而眼前那颗一脸傻笑的大脑袋却完好无损,并没有如愿地破掉,袁无涯抓狂地把在桌面上能拿到的一切东西都向樊易身上掷去。樊易配合地发出了受虐的尖叫声满屋子抱头鼠窜的同时,不由得悲哀地想:‘他家小圆圆除了体质虚弱以外,还很不幸地得了失心疯?唉,没办法,谁叫他是自己喜欢上的人呢?不管他怎样自己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的……呜~~这种战胜一切疾病的伟大爱情真让人感动啊!’就在樊易被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情信念感动得激出了闪闪的泪花,而袁无涯在拆门板前把桌上最后剩下的一个茶壶砸向身形灵动、让满屋呼啸的各种“暗器”都招呼不到身上的樊易的同时……听到打斗声推门而入的“义剑神拳”吴逢明很不幸地在“哗——嗙啷——”一声下成为了那半壶茶…及茶壶的最终享用者……


“无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淋漓而下的热流从脸上滴落到肩上,迅速地在衣服上晕染开一片水迹,头上被砸出了一个伤口、额上犹带著数片茶叶的吴逢明狼狈地怒视著一片狼藉中的两个人怒吼道。

“师傅……”看著门外早已挤头挤脑地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袁无涯从气疯了的状态下回醒,面上一红,低著头走到了自己师傅的身边。

“跪下!你知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你竟然还在客栈里就大闹起来了?师傅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黑著脸的吴逢明正要再次发表他前些天早上被打断后未得尽兴发挥的高论,站在一旁的樊易又痛又急——又要他家的小圆圆跪?!看著嚅嗫著不敢抬头的袁无涯听话地就要在满地的瓷杯碎片中跪下,樊易赶紧在一把拉住袁无涯的同时,手忙脚乱地讨好著,为心上人的师傅抹拭脸上的水渍,并开解道:“小圆圆不过是想给您洗舍脸,师傅别生气!别生气!您看,您的脑袋比茶壶硬多了!它碎了您都没事,只有那么小一个伤口……”惜乎!他的殷勤服侍阵亡于那爬檐扒瓦弄脏的手给那张老脸抹上一片黑,而引起围观众人的讪笑声中。

“你放开我!”看著樊易以实际行动愈抹愈骂的解释,袁无涯挣扎著想跪下乞求师傅的原谅。

“谁会是你这种无赖小儿的师傅……”脸上带著数个脏脏的黑手印,愤怒中的吴逢明咆哮著还未发泄完的怒火,早被刚刚两人打斗激起的气劲震撼得不负重荷的横梁终于无力支持顶上那饱受摧残的屋檐,毅然决然地在吴大师的河东狮吼声中地应声而落!眼明手快的樊易一把拖起袁无涯绕过呆立门口的吴逢明窜向了门外的天井,一阵屋梁倒塌的声音响过后……尘埃落定的现场中,但见灰头土脸的吴逢明犹屹立不倒——却是一片瓦砾堆中气得站著晕了过去——樊易咋了咋舌,对惊魂未定的袁无涯很中肯地为这件事下了个结论:“你师傅的吼功好厉害……比他拳脚上的功夫厉害多了……”

“……”看著在一片废墟中僵立不动的师傅,袁无涯怔然无言以对……

一阵凉风吹过,风正萧萧情未浓。

※※※

“灾星!那小子绝对是个灾星!为什么自己这趟出来没看好黄历?!”被倒下的屋檐把额上的小伤变成大伤,头上缠裹著绷带的“义剑神拳”一早还要悲愤地在店小二嚷嚷声中赔付客栈昨天夜里的损失,不由得大有“既生吴何生樊”之感慨。

经历了昨夜事件后,镖局一干人等皆视樊易为瘟神,避之为恐不及,是以一大早便趁昨夜大闹了一夜的樊易还在客栈的柴房里睡得正香的时候,掩声气息地偷偷从客栈的后门离开。虽然这样做实在很丢镖局的面子,但是……能摆脱那个煞星就好!所有的人都这样想著。

不过,看来他们这次真的霉星高照!才离开客栈赶程没有多远,便在前面的树林里碰上了一伙蒙面打扮的强盗。看著把镖车护在中央一脸防备的众武师,蒙面人中为首的一人冷冷地用尖锐的声音开口道:“把你们保这趟镖要送的那粒‘沧海遗珠’留下,我还可以好心地赏你们全尸入土。”

这伙人并不是普通的强盗!听著那为首之人阴恻恻的口气,一口道破他们保这趟镖的镖银不过是个幌子,吴逢明心中暗自震惊,老下一张脸抱拳道:“数位英雄请了,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几位朋友若是手头很不宽裕,在下等奉上些许银两给几位英雄们打打牙祭又何妨?请各位英雄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想装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尖细的嗓门说出的话让人打心底里发寒,在为首那人一使眼色之下,一件奇怪的、弯月似的兵器从那伙蒙面强盗手中飞出,一道银光闪过,站在前面首当其冲的几名武师顿时成了无头之鬼,还没倒下的躯干上大量的鲜血从失去头颅的颈项中喷涌而出!

“飞去来梭!”看著那边缘上犹带著血迹的暗器又飞回那戴著皮套的手里,惊叫声从吴逢明的口中发出,亲眼目睹这一传奇中的凶器竟残劣如斯,那伙强盗竟然是西厂的人!还未开战便已吓得心胆俱碎的武师们已溃不成军地四下逃窜。

“抓住那个头上裹著绷带的老头。其他的一个都不能留!”冷酷的命令从为首人嘴里说出,诡异的身形在吴逢明还未摆好应战姿势时已一爪抓住了他的左腹。“师傅!”抢上前去抱住流血不已的吴逢明,在满天刀光血影中拼死保护师傅的袁无涯白衣上已溅满了斑斑血迹,边打边逃地躲进了树林深处,还未来得及透上一口气,先行追上他们的三个西厂锦衣卫已狞笑著逼上前来。把师傅挡在自己的身后,看著那三人手里拿著犹在滴血、令人闻风丧胆的银色飞梭,袁无涯无力地闭上眼睛。


“嗖~啪~~碰~~~~”数声大响过后,困惑于身上除了原来受到的几处小伤外没添别的伤痛,袁无涯惊疑地睁开了眼睛,面前看到的竟然是樊易那痛心而又焦急的脸:“小圆圆,你还好吧?”好心痛!当自己一觉醒来发现他们竟然很不讲义气地偷偷溜走后,急起直追的樊易好不容易找到袁无涯时,看到的就是他一脸苍白无力、闭目待死的样子,“他们人太多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一把拉起袁无涯,樊易就想从一片混乱的现场逃走,但袁无涯倔强地抱著中了首领一爪后身受重伤的吴逢明不放,冰一般的眼神里透出无比的坚决,“……我明白了,我尽量带你们两个一起离开!”无可奈何地摸了摸鼻子,樊易且战且退地护著袁无涯及吴逢明两人躲到了混战现场中一个较为隐蔽的树墙后,“没办法,我一次带不了你们两个一起冲出去,一时半刻他们是找不到这里的,那就只好看我们能撑到什么时候了。”听著外面不住传来的惨呼及打斗声,樊易一把抢过吴逢明颤抖著从怀里摸出来要往自己伤口抹去的瓷瓶,担心地拉过了委顿不已的袁无涯为他上药。

“小…英…雄……”可怜兮兮地看著樊易从那纯白玉雕成的名贵小瓶里大坨大坨抠出里面的灵药,石灰烂泥般抹在袁无涯数个长不及五厘、深不及一厘的小小伤口上大量浪费,吴逢明不由得不产生可以轮到自己这血涌如注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瓷瓶里面已经没有残余的想法……一字一血地用颤抖的手抓住了樊易的衣摆,企求能以自己这副老者的惨状得到再多一点关爱的目光……

“别吵,一会就轮到你了!”不耐烦地瞪著那个破坏两人独处机会的罪魁祸首,樊易看著意识已不清楚的袁无涯心中怜爱万千:唉~竟然让小圆圆受伤了,可别留下疤痕才好!仔仔细细地为每一道伤口都涂上了三遍的药,无暇顾及外面战况的樊易在耳边听到“咻——”一声利器破空声响起的时候,极快地抱著袁无涯把身子一转,只见那道闪亮的银光刚好在吴逢明胸口上方时失去了力道,斜斜地掉落了下来,却是一把在打斗中不慎被抛入这座隐蔽树墙的利剑,插落在横躺在地上的吴逢明右胸透胸而过,立时冒出了大片的血迹……“哼……”一伤未愈一伤又起,倒楣得到了家的吴逢明大师正想哀嚎痛哭的以发泄自己虎落平阳的劣势,樊易已更快地封上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想大家都没命就别叫。”

好可怜……含泪咽下了后面绵长的惨呼声,吴逢明更已是欲哭无泪地望向樊易手中的止血灵膏。“好了啦,马上就给你擦了。”不是被吴逢明老泪纵横的惨状引起了怜悯心,而是因为已确认了脸色苍白的袁无涯并无一碍,只是一时惊吓过度而导致了暂时的脱力,樊易嫌麻烦似地蹲到了吴逢明旁边,要不是知道袁无涯醒来后一定会追问自己师傅的下落,他才懒得理这个老是黑著脸对自己心上人的老头儿。“这点小伤也敢叫!哼!!”很不屑地打量著吴逢明右胸透胸而过的长剑和左腹上深可见骨的伤所冒出来的一片血红,在樊易的眼中,还是袁无涯那雪白肌肤上的浅浅剑伤更严重得让他忧心。

小伤?!气若游丝的吴逢明已无力辩解地看著眼前的小煞星,无论如何正想庆幸自己的伤口终于有人关注的时候,一个重物挟风的声音不期然地在耳边响起……樊易极快地跃起一拦,挡住了如果往后方飞去,将会有伤害袁无涯之嫌的不明物体,于是——一个重逾二十斤的流星锤就这样在他面前呈直线落体状砸落到了眼前的吴逢明身上,顿时在剑伤的旁边又增添了数条折断的肋骨——可怜吴大师这次连想哼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用悲哀的眼神看著眼前让他大叹倒楣的小恶魔,不由得不怀疑这数种意外的发生是否出自他叵测的居心……

“唉,你怎么会这么倒楣?看来这次是天要亡你了……”无奈地把过了吴逢明的脉搏,知他实在已无救后,樊易凉凉地抒发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随手把那瓶膏药纳入怀中,也许还要再给小圆圆用到呢,别浪费……

“师傅!”被这声闷响震得悠悠回醒的袁无涯扑到奄奄一息的吴逢明身边,虽充满了怨愤但业已自知回天无力的吴逢明看著眼前终于出现了关心自己的徙儿,忙抓紧时间断断续续地交待自己的遗言:“这次……我们护镖……送的是一个关系武林安危的大秘密……武林皇帝……在江南……落梅……”“呼——”还未及交待完遗言的吴逢明绝望地看著又从外面被抛飞进来的不明物体……这次竟然是一个重逾百斤的壮汉,但听得在一声大大的碰撞声后,第三度的天外飞物仍是准确无误地砸落了吴逢明身上,可怜他抱著无法安详地与世长辞的遗憾,哀怨地咽气归西……不知他心里最后的愿望是不是烧好高香,祈求下辈子再也别遇上樊易这个灾星?!


“师傅——!”被樊易护著拉到一边的袁无涯挣扎著扑到了死去的师傅身上,哀然痛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此时在树墙外响起:“里面的人出来!”随著这一声冷叱,身前的树枝被强劲的气浪劈开,樊易抢上前去护住跪在吴逢明尸体旁边的袁无涯,与那为首的蒙面人对了一掌后凌空翻回了袁无涯身边,一丝淡淡的血痕从嘴角边沁出……这个蒙面人的武功很高呢,而且出手也诡异得让人无从捉摸……暗自心惊的樊易与蒙面人互相打量著,暗涌的气流在两人中间激荡著,但谁也不敢在没布把握下出手。

“我要杀了你!”哀痛于恩师的死于非命,红著眼的袁无涯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宝剑就往那立在面前的黑衣蒙面人刺去。

“小心!”气止,但见在蒙面人冷气森森的一掌之下,大惊失色的樊易只来得及抢上前去接下了袁无涯断线风筝般后飞的身子……咬著牙再度与蒙面人对上一掌,卸去加诸在袁无涯身上的劲气之后,樊易乘机借力向后几个纵跃,带著袁无涯极快地逃离了现场。

“公公,吴逢明已经死了……还要不要追那两个人?”探过了地上的吴逢明的气息,确定他已然气绝身亡,一个手下看著在樊易等人离去后身形一晃,显得委顿不已的为首人,小心地问道。

“暂时不用了……”掀开了脸上的黑纱,一张尖瘦青白的脸上掠过一抹惊疑的神色,掏出怀里的丝巾抹去嘴边的血迹后,沉吟地说道:“没想到那个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竟然是昔日独行神丐的传人……这次的任务情况调查有误,回去准备下一步的部署!”

“是,公公!”躬身答话的蒙面人们目送一顶神秘的大轿把那“公公”接走后,迅速地在满天密布的阴霾下清理了满地残肢断体的现场。在他们离去后,抑郁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把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血迹洗刷得干干净净……

※※※

“小圆圆?小圆圆,你怎么样了?”狼狈地在大雨中飞奔了二十多里,终于找到一个山洞避雨的樊易还来不及换气调息,便担心地查看著怀里的袁无涯的伤势。

“我没事……师傅……”虽然脸色异常的白,袁无涯还是强撑著说出了这几句话。

看著袁无涯微微打颤的身子,樊易急忙想办法生火为淋得湿透的两人烤干衣服取暖。

橘黄的火光在洞内燃起,回想起在树林内惨死的师傅,袁无涯强忍了良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樊易束手无策地在一旁担心地看著伏身哀哀而泣的袁无涯,实在想不通为那么一个整天绷著脸训斥自己的老头儿有什么好伤心的。就像自己的师傅那样,每天逼自己三更起床五更练功,没事就喂他吃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蛇虫蚁,美其名曰是在作“以日常的食物提高他自然抗毒性”的实验,害他在十四岁以前每天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茅厕里度过的——因为吃了那些东西下去后拉肚子!所以当某天那个老头儿终于自知大限已到,叫他过来最后训了一顿后就此一命呜呼时,自己也是流下了眼泪——不过那是极为喜悦的泪花,感谢老天有眼终于让一个纯情无辜少年从此逃出魔掌!

若不是那老头儿留下遗言要自己接管什么丐帮,自己还真想凌空大翻筋斗、感激涕零自己终于脱离苦海!“呃……我说……”,再度看了看愈哭愈伤心的袁无涯,实在很怕他太过悲伤而伤了身体,樊易抓了抓头皮后干咳一声劝慰道:“小圆圆,别伤心了,那个……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早死早投胎!你还有我嘛!有我在一定把你照顾得比你师傅还好……”

“你走开!”闻言,想起还有别人在场,从未如此失态的袁无涯从地上愤怒地抬起了噙著泪的眼睛,瞪视著这个对自己纠缠不已的怪人。

“!”

“你…………唔……放开我!”

发誓!樊易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要乘人之危,更不是想趁火打劫!只是……袁无涯现在濡湿的乌发披潟而下,半湿的衣襟紧贴著纤美的身躯,还有那盈著泪水后更显楚楚可怜地瞅著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诱人了!该死的诱人!致命的诱惑……所以等到樊易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捉住了袁无涯因惊觉他逼近而要挣扎的两手,把那个无比震惊的人儿压在了身下。


看著近在眼前的粉唇因害怕而颤抖著,樊易想也不想地就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像是在品尝最美味的食物一般,舌尖轻划过美丽的唇线,在一点一点地舔吮过那上面的甘甜后,进而在袁无涯更为震惊地想怒喝出声的时候,把自己的舌头也探入了他的嘴里,贪婪地撷取著里面的香津蜜汁,纠缠住了那柔软的舌尖,细细地品味著那里面的一切——嗯,好甜、好美的味儿,比自己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甘美可口!这片唇,自己这一生都要定了!

“轰——”被樊易这意外的一吻在脑海里炸响了一个惊雷,袁无涯无法置信地在樊易得寸进尺地把舌头探进了自己的嘴里后,又气又急、又羞又愤地晕了过去……

“嗯……”感觉到身下的袁无涯身子骤然一软,樊易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湿润后更显诱人的唇瓣,兀自爱怜地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摩娑著,另一只手探向了袁无涯的右手为他把脉。

“小圆圆,小圆圆,你醒醒啊……”虽然也觉得自己适才的鲁莽可能过份了一些,但如果还有第二次的选择他也一定还会这么做的……看著怀里被吓得晕过去的袁无涯,樊易缓缓地从紧握的手掌中输过了一道真气想助他尽快醒来。

“咦?”冲入袁无涯动脉的暖流不期然地碰上了一股极冷的阴寒之气,气浪相冲之下悠悠醒来的袁无涯半睁开眼睛里找不到焦距,脸色泛起了一片青紫地微微颤抖著:“冷……我好冷…………”——刚刚那个蒙面人的一掌中似乎带著极阴冷之气,现在终于在他过度震吓之下不受控制地发作起来,在体内随著血液的流动而乱噬乱噙。

“玄阴掌?!”大惊失色地看著袁无涯身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的一跳后,整个人突然变得像冰块一般的寒冷,淋雨后湿透的衣服上竟然结起了一层薄冰,樊易赶紧把牙关打颤的袁无涯抱得更近火边,脱去他湿冷的衣服把他抱在怀里,试图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同时,更把己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想以内力把那寒毒逼出来。

“啊——!”冷热两股气流在体内冲突著,但却始终无法融合在一起,袁无涯的身体再度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后,嘴角边一丝鲜血吓人地沁了出来…………

“呃……”自己身上的阳和之气似乎跟那阴冷的气流正是冤家对头,进入了袁无涯的血脉后虽然与寒气相冲撞,但却无法将之驱逐出去,看著袁无涯无比痛苦的神色,樊易赶紧住了手,无法可想地看著那苍白得叫人心痛的容颜,把那冰冷的身体紧抱在自己的怀里,肌肤相贴在胸前的同时,樊易禁不住打了两个寒颤,但怕他又因内息的冲突受苦,咬牙苦撑著也不运功抗寒……好冷……但绝不能放手…………

胸前的皮肤已出现了紫红淤血的冻伤,被怀里冷块一般的袁无涯冻得嘴唇发青的樊易几乎快冻僵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八年前去世的师傅曾经提过——在洛河下游的百荷谷内有一昔时的旧友,虽脾性古怪,但医术极高,若他日有难,可凭半块玉佩求他相救。嗯,那个老头有时候还是满有用的……以后也许会记得每年清明去他坟前上一炷香。泉下的独行神丐忍不住喜极而泣——总算有人记得赏他这孤老头儿一碗有可能出现的白饭了……

“玉佩……”樊易苦著脸在衣服内掏摸了半天,终于回想起那看来价值不菲的东西让他在庆祝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已等价于一碟樟茶鸭、两盘五珍烩鸡丝、一只金菇全猪…………也许还有六壶二十年陈的竹叶青……满脸虚汗地回想著当天吃到的有生以来第一顿极为满足的大餐,再度看了看怀里气息微弱的袁无涯后,樊易咬了咬牙用衣服把他包裹好,拔腿就往沿河的下游奔去——就算那个人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也不要紧,没有玉佩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两人一块死便罢了!

※※※

大雨过后,翠峰如新,碧天如洗。

数点清荷亭亭立于一片宁静的池塘,涓涓潆潆的流水声从荷下隐隐传来。

“小圆圆,你撑著些……”连夜奔波的樊易看著怀里的袁无涯气息渐益微弱,苍白的容颜随著呼吸吐出的水汽而覆上了一层薄霜,惶急地提气跃过了那片荷丛,撞入了一个恍如人间仙境的山谷——点点翠荷点缀的碧潭上,一方流泉自小山顶处碎玉般地潟下,溅起点点细浪,在阳光下星子般的闪烁著。

在铺满荷叶的碧潭畔,有一个淡黄的背影正凝神采集池边一丛牡丹花上的清露,随风略显散乱的发丝飞扬轻舞,似乎没发现已布人闯入了这谷间禁地。

难不成自己那个老不修的师傅说的那个人竟是是位红粉知己?看著花边那人丰姿绰约的背影,樊易实在无法把他跟自己那个总是满身汗臭的乞丐形象的师傅联想在一起。

“咳……那个……请问……”干咽一声后,樊易急著想开口问谁是这里的主人,池边的人却已冷声道:“小子无礼,竟敢擅闯我百荷谷,若不速速退出,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呃?你是男的?!”在那个人说话转身的同时,樊易的眼睛愈瞪愈大,但见那人双目如炬,檀口琼鼻,虽在眼尾、嘴廷都已有了细细的皱纹,但乍看之下仍是位风韵犹存的绝代佳人。

“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那老者手上的花瓣突如雪片般四下飞散,从四面八方呼啸著,向怀抱袁无涯征立当地的樊易攻来。

“呃……那个,是李逸风那老头儿说我有难的时候可能到这儿来找你的!”紧抱著袁无涯不敢放手,樊易一边上纵下跳地狼狈躲闪那挟著劲风射来的瓣瓣落花,一边大喊出师傅的名讳,想让这个不讲理的老美人住手。

“哼,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闻言,谷中老者的火气更盛,握住了手中的花梗斜斜向前点出,大有一言不合便欲大打出手之意。

“呃……”因此要分心答那老人的话,眼看著一瓣花瓣堪堪要打到袁无涯身上之际,樊易不假思索地伸手去为他挡开,那看似柔弱的花瓣顿时在他手臂上划了个血口,“他是我师傅,八年前就死了……死的时候是留了半块玉佩,不过被我换东西吃掉了……”

“死了……”那老者闻言一怔,喃喃地重复几遍后,似乎有数点清泪从眼边滑落,旋即更为爆怒地向樊易怒吼道:“你骗谁?你跟得跟他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弟子?!”

拜托!只是弟子又不是儿子,怎么可能会长得像啊?!朝天翻了个白眼,樊易发现这老头儿的确是很不讲理!胡搅蛮缠得让人难以接受。

“他的坟在哪?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老者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樊易厉声逼问道。

“只要你肯救他,我一定要带你去!”那老头的骨头都早化灰了……看著袁无涯连头发上都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樊易无比担心地把他更紧地搂在怀里。

“这小子中了玄阴掌,不死也剩半条命了。再不带我去找你师傅,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略一打量袁无涯的情形,那黄衣老者不为所动地说著,加重了抓握樊易手臂的力道。

“老头儿,你到底能不能救他?如果不能就早说,别浪费我的时间!”被那黄衣老者紧握之下,刚刚划伤的伤口又流下了鲜血,樊易只是满脸焦急地看著怀里的袁无涯,望向那老者的目光里已流露出乞求哀怜之意。

“哼,再不带我去,我就叫他连这半天的命都没有了!”出手如风,挟手夺过樊易怀中紧抱的袁无涯,那老者把一只手轻抵在袁无涯头上低沉地威胁道。

“把他还我!”大为惶急的樊易双掌一错,抢上前去进攻的身影在那老者把袁无涯的身体往前一挡时慢了下来。

“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冷笑看著樊易投鼠忌器的表情,从袁无涯身上传来如冰一样的寒意也让那老者皱了皱眉。

“他……我……”满头大汗地看著落到老者手上的袁无涯,樊易一咬牙,把心一横大吼道:“我是喜欢他没错啦,虽然他还不见得喜欢我,但是如你能救他,哪怕是用我的命去换也可以!”

“哦?你对这小子竟然如此深情?”脸上浮起了一抹玩味的表情,黄衣老者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樊易良久,道:“嗯,我这样一看,觉得你顺眼多了。如果你能证明你是李逸风的弟子,我何晚亭就念在旧日的情谊上帮你救上一救!”

“我?证明?”樊易忍不住泄气地想,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还要怎样证明啊?有谁会想冒充那无聊老头儿的徙弟啊?!无可奈何地提了一口气,樊易一飞冲天上升一千尺,然后在空中转体十圈,单臂大轮回三周加六个拖马丝旋转,还随便做了个腾空分腿加曲体,头晕脑胀地掉下后,喘著气对那看呆了的老者何晚逸道,“呐,这是那老头儿教我的‘笑龙在天’的第一式!他说他当年一高兴就这么做的,这下可以证明了吧?”

“笑龙在天……”怔怔地重复著这个名字,何晚亭沉吟道:“这的确是他的武功招式……不过还不够!”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救人啊?!”从地上爬起来的樊易恨恨地看著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美人儿。

“他……李逸风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说著这句话,何晚亭脸上竟不期然地掠过了一抹红晕……

难不成这老美人真的是自己那个邋遢师傅的情人?看著那张有几分忸怩的老脸,想来不是也差不了多远了,樊易努力地在回想师傅提过的各省名菜时是否有夹带说起过这一故人的留情往事——“呃……”不管了,想不起来就瞎编,总之只要哄这老美人开心,小圆圆就有救了。干咳一声后,樊易紧盯著老人怀里的袁无涯,搜肠刮肚地想著情意绵绵的表白蜜语:“我师傅说……那个……‘我自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没看到你的时候吃饭都少吃了好几碗……每天我在吃汤圆的时候想你、吃水果的时候想你、喝绿豆汤的时候也想你……夜里要念你的名字一千遍才能睡得著觉……’”听著樊易这一番出于真心的深情告白,微红著脸的何晚亭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一段风华正年少的荒唐岁月,喃喃自喜地低声道:“原来,你没有忘记我……他心里还是惦著我的……”

闯对了门路!抬眼偷看何晚亭的面乙大有缓和之意,深情地看著袁无涯的樊易继续绵绵不绝乎发表自己对小圆圆的思慕之情,“……当我吻你的时候,你的嘴唇就像荷叶饭……不,什么世间的美味都比不上的好吃,所以我决定,这一辈子都要吃定你,跟著你,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要跟著,总有一天会等到你喜欢我的时候到来……”

“他……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双颊红透了胭脂色,欲嗔还笑的何晚亭痴痴地怔立了一会,怅然低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小伙子,我相信你了。既然我跟他已人鬼殊途,那颗千金难求的奇药‘阳雪丹’就给你救人罢!”

“多谢你了!”小圆圆有救了!按捺住自己又想重演的“笑龙在天”此绝学的冲动,樊易极为小心地抱过了袁无涯那冰冷的身子,像呵护著易碎的珍宝一样,跟在何晚亭身后走进了那碧池后的几间精致竹舍。

※※※

“阳雪丹调配不易,乃是用千年丹参、火龙草、银硝等为主味制成,最难得的是其中有一味万年难遇的阳雪花,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得此一粒……”说著,何晚亭从屋内的药箱里取出一只檀木小盒,才一打开,一粒仿佛在四周都燃起一团火焰的银红色丸药便使室内为之一亮。

“就是这个?”樊易大喜,伸手就想去拿那粒丹药,何晚亭却极快地把手一收,“笨啊!我不是说了服此药者须慎之又慎。因其主味均为极燥热之物,阳雪花更是会令服者五脏如焚,所以在服此药时必须要有药佐……”

“那是什么?要到哪里去找?”被怀里的袁无涯冻得哆哆嗦嗦的樊易看著何晚亭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解地问道。

“呐,”何晚亭从箱子的角落里拿出了数十两纹银,示意樊易把袁无涯放到一旁的床上后,说道:“很简单,就是在服此药后找到人来帮他泄火就可以了。这几两银子,你赶到集上去买几位青楼姑娘回来……在他服药后,便让他与她们交媾,将体内过盛的阳火泄出即可。”

“交…交…交……交……媾?!”樊易吓了一跳,一脸不甘心地看著何晚亭伟著银子的手,什么嘛,自己也才亲过小圆圆而已,难道小圆圆的第一次就要给那些青楼女子占去便宜?!

“没办法,要驱去他体内的寒毒,只有用这粒药性的阳雪丹,而且我怕他一时阳气过盛,一位姑娘可能招架不住,所以才叫你多买几位姑娘回来啊!”何晚亭把银子往樊易手上一塞,不耐烦地道,“要去就去,太晚了神仙也难救!”

他不要啦!!他的小圆圆怎么可以让那些女人先吃了去呢……呆呆地拿著银子,一脸哀凄状的樊易在镇上最大的妓院百花楼前无论咬了多少次牙,就是狠不下心往里迈一步……小圆圆……呜呜呜,看著里面那些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眼前仿佛出现了袁无涯左拥右抱的身影,樊易愈想愈伤心,干脆蹲在妓院门口就抱头大哭起来,引来无数好奇的人驻足观看。

※※※


“哟,我说,这位公子!你这不是存心来扰我们生意的吗?”早听说了这件事的老駂忙从里堂赶了出来,手上的小罗扇儿一摇,正待黑下脸来赶人时,看到樊易手中握住的银两顿时转成了一副笑脸:“公子啊,您是要找哪位姑娘受了气,等妈妈我教训她去,让她给您好好的赔个礼!这么大个男人,受了点儿气就哭成这样子可也太难看了!”长袖善舞的駂母三言两语就打住了众人议论纷纷的闲语,顺势一把扶起地上的樊易向那珠环翠绕、粉香脂浓的大堂内走去。

“小杏,给这位公子上茶!翠花,给公子看个座!红袖啊,打个手巾把儿给公子擦脸!”把呆若木鸡的樊易扶到一张春凳前坐下后,駂母忙著招呼手下的姑娘们给哭得花脸猫儿一般的樊易打点清爽,“我说公子啊,您可是有老相好的在我们楼里么?我去把她给您找来,好好的开解开解,让她给您泄泄火,不就一切都没事儿了?!”直觉地以为樊易是被手下的哪位刁蛮丫头给气著了,駂母热情地从红袖端来的水盆里亲自拧好了一块热手巾给樊易擦脸,“哟,这不擦还不知道,这一看啊,公子您还真是位风流俊俏的人物,哪来姑娘要把您往外推开啊,那是她不识货!”擦去了樊易脸上的大部分污渍,駂母啧啧有声地称赞著眼前这个土裤布衣的俊朗男子。

“俊俏……泄火……”怔怔地重复了几遍駂母的话,樊易突然回魂似地抢过了红袖手上那盆要倒掉的水,左顾右盼地打量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良久,高兴地一飞冲上大梁绕上了几个圈儿大叫道,“我想到了!!小圆圆,你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哈哈……”

“呃……”怔怔地看著那个可以说是相当自恋地看过自己的脸后,突然间发疯般满屋乱飞的樊易,当下大堂里的嫖客和姑娘们全傻了眼……

※※※

“老何,我回来了,我把姑娘买回来了!!”正在诧异于樊易匆匆乎下山了那么久还没回来,一个兴奋的声音让看著袁无涯情况皱眉不已的何晚亭放下了心,坐到桌边端起一杯清茶啜了一口,抬眼看向门边正待说话,顿时被眼前这个人吓得把嘴里的一口茶直喷了出来——只见下山去了两个多时辰回来的樊易身上穿著一件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粉色纱衣,胸前的红绫小袄在他平板的胸部露出一抹碍眼的红色,半长的头发努力地梳起绾就了个时下最时新的坠马髻,但因其匆匆赶路,在那朵俗媚的大红须花旁又沾上了数枝枯草,显得蓬头垢面不说,活像集市里插草标卖身的,一双大脚勉强塞了一半在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好像还抹了不少胭脂水粉,黑黑的眼圈眨巴眨巴地直乐,一张涂了胭脂的血盆大口更是让人吓得浑身都想打冷颤——“你……你就这样回来了?”呆呆地看著那个怎么看都会想让人尖叫“变态”打扮的樊易,何晚亭的嘴巴张大了好久都合不回来。

“是啊!现在药佐也有了,万事都具备了!!给我药,我要帮小圆圆解毒!”大刺刺地把手往何晚亭面前一伸,不意外地听到有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樊易靠近时笑得脸上厚厚一层白粉龟裂如雪片般粉落,很欠揍的表情让何晚亭立刻就把当天的晚饭给吐了出来。

“喂,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嘛?!我在百花楼里打扮好后,她们都说我有沉雨落雁之容的啊!”拜托!人家那是说鱼和大雁都会被你这副怪样吓死!

“你……你别再把那张脸靠过来……这跟我的审美观有太大的出入……”看著樊易那张因不达目的而更靠近的“粉面”,何晚亭已无力训斥他犯了影响屋容、虐待视者眼睛、妨害他人进餐情绪等数条罪证,赶紧把手上的小盒子往桌上一放,奔出屋下狂吐不已,同时在心里为可怜的袁无涯祈祷著:别在清醒过来时被一个怪物吓死。

“小圆圆,你有救了!”高兴地取出了那裹著一团暖意的银红色药丸,樊易极为小心地扶起了床上晕睡著的袁无涯,想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把那粒救命的药丸送入口中。

“别怕,很快就不冷了……”看著冷得全身都已经僵硬毫无知觉,怕用力会伤了他的樊易把那粒药丸放进自己口中细细地嚼碎了以后,半撑起袁无涯的头部把唇贴上去,口对口地把那药糊一点一点地和著唾沬送进了他的口中,一手轻轻地在袁无涯僵硬不已的肌肉上揉捏著,试图让他尽快地暖和起来。


“嗯……”那药终于顺利地顺著袁无涯的喉部滑了下去之后,只见一道细细的火线在袁无涯的颈下燃起,慢慢地蔓延至胸腔及丹田……随著那妯线的渐渐变宽,袁无涯本是冰冷的身子已微微有了温度。

“见效了!!”在那片扩大红线周围,触手可及的肌肤已不再僵硬,樊易高兴地加大了两手按摩的力度,生怕他的小圆圆在醒来时会因太久的僵卧而导致全身肌肉酸痛。

“热……好热!”在药力的作用下,全身像是燃了一团火的袁无涯轻声地低喃著,手开始无意识地拉扯身上的衣物。

“我帮你脱。”咽了一大口口水,樊易定了定神,搂抱起焦躁不安地扭动著的袁无涯,帮他把上身本已敞开的外袍、中衣都除了下来,袒露出来的肌肤已是绯红一片,无比的妖娆。

“热……嗯……”星眸半开的袁无涯从恍惚的眼神里看到似乎有一位粉衣佳人正无比殷勤地为自己宽衣解袍,一向严守礼法的他谨慎地一缩身子,但随即又因体内难耐的热浪煎熬而呻吟著。

“别怕,小圆圆,我会一直陪著你的……”伸手解下了袁无涯的腰带,樊易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的手不再颤抖,缓缓地把他的裤子、亵衣都褪下后,不意外地看到他的分身也已微微挺立。

“热……你……走开……不然……”虽然觉得眼前这人的声音自己应该很熟悉,但热气氤氲的眼睛实在看不清眼前这人的长相,袁无涯虚弱地坚持著自己的最后一道礼法的防线。

“别怕……”低声地安抚著怀里的人儿,樊易把手握上了那半挺立的肉柱,用拇指在顶上轻轻地摩娑著,余下四指开始缓慢地套弄著他的欲望的同时,用嘴吻上了那半张开的嫣红柔唇。

“嗯……唔……”这女子还真大胆,被樊易渐渐加快的套弄迷惑了残存的理智,春情勃发的袁无涯双手拥住了樊易的“粉肩”,唇舌交缠著回吻樊易不断厮磨著的唇瓣。

“好热……嗯……你……你是谁?”莫名的悸动不住地从心底涌出,袁无涯意犹未尽地舐舔著樊易嘴角留下的银丝的同时,疑惑地问道。

“易……樊易……你这一生的爱人。”轻笑著回应袁无涯主动贴上来的粉舌,樊易在吮住它之前低低地答道,温热的气息掠过耳边,让袁无涯全身窜起了一阵寒栗。

“啊……易……”在樊易温柔的爱抚下,袁无涯的分身前端已淌下了白浊的液体,从那里传来的胀痛,让袁无涯难耐地低吟著。

“嗯……别怕,小圆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放开了那片让人无比迷醉的红唇,樊易俯下头将手中紧握的勃起含入口中。

“啊……呀~~~~你……”感觉到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地方传来濡湿的舔弄,袁无涯全身如遭电击般地喘叫出声,头也不自觉地摆动著,不知是想赶走这从未曾尝试过的体验所带来的快感,还是要感受此刻这异样的悸动。

“别害羞,小圆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放开了口中已笔直挺立的分身,樊易张嘴含住了袁无涯圆润的耳垂轻舔著,任由那意乱情迷的人儿烦躁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抚上了自己的身体。

“易……”扭动头捉住了那一直挑弄自己敏感耳垂的嘴唇,袁无涯惩诫似地啃咬著,手指深深地陷进了樊易背部的肌肉里。

“别急……”眼前的身体有著不同于女子柔软的触感,纤瘦的胸膛因练武摸上去可感觉到下面有几分柔韧的肌肉,樊易爱怜地在他身上游移著,缓缓探向下的手扶住了他已被自己湿润过的分身,小心地撑开了自己的双腿,把他挺立的地方对准自己的穴眼后咬牙坐了下去——这是跟那经验丰富的老駂打探来的,要先让他泄出体内的火力,也要看看这种初学到的方式会不会在自己操作时伤到那心爱的人儿……樊易皱眉忍住那从未闯入如此异物的地方传来的痛感,待过了进入时的艰难部分后舒了一口气,看著身下袁无涯已是满脸按捺不住的表情,便开始缓缓地在他身上起坐著,内璧燥热的摩擦让他本就紧窘的甬道更是紧紧地箍住了袁无涯颤动不已的欲望根源,听著身下人儿发出了满足的喘息声后,渐渐加快了律动的速度。

“啊……你那里……好热……嗯…………”满脸不可抑制的红潮,袁无涯伸手搂上了樊易在自己身上不住起落的精硕腰身,在他有意识地更用力乎夹紧了埋在他体内的花茎后,自己也向上挺动著追求更多的快感。

“好紧……小圆圆……”含在那快乐根源的入口急遽地收缩,从根部蔓延而上的挤压让樊易终于忍耐不住地射出了自己滚烫的热流,一泼一泼地浇在袁无涯体内那一点突起上,顿时让再也无法控制的袁无涯也呜咽著把自己的欲望释放到了樊易的小腹上……

“嗯……累吗?”深埋在情人体内的软缩分身犹不愿退出,满意地感觉到袁无涯激射到自己身上的精液已不再冰冷,生怕自己的体重压著了那纤弱的人儿,樊易翻了个身,小心地抱过袁无涯瘫软的身子,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紧搂著他一起喘息著,享受刚才那绝顶的高潮余韵。

“嗯……”已有一点回复清醒的理智微微抬头,袁无涯羞涩地把脸深埋在那宽广的胸膛上,急促的心跳声仍让他手脚发软,无力地维持著两人肌肤无处不紧贴密合的状态。

“小圆圆果然是最好的……你那里又窘紧又湿热,把我咬得好紧,真是爽毙了……”轻轻地把那汗湿后更光滑的肌肤上游走著,樊易低笑著把头凑在袁无涯耳边暧昧地说道。

“你……”仍有一半意识深陷于情欲之中,闻言后的袁无涯没有生气,只是娇嗔地用手捶打著眼前厚实的胸肌,在樊易大笑著捉住那无力的手腕,深深地吻上那嫣红的樱唇后,体内的热意再一次地勃发。

“我看叫多少姑娘可能都满足不了你,还好我来了。”体内稍熄的欲火再度被挑起,感觉到樊易犹深埋在自己体内的祸根又开始挺立颤动,袁无涯羞愧地低吟著,不安地扭动著又泛起燥火的绯红身躯。

“不管你要做多少次我都陪你。”低笑著把袁无涯的双腿缠在腰间,伸手托高那丰润的俏臀,樊易抽动著胯下的硬挺,自下而上地开始了对那湿热的巢穴的第二番的攻击。

“啊……不……不要那么深……”樊易在顶上的时候同时放手,用袁无涯自己的体重把那灼热的硬物顶入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袁无涯喘息著抵抗这突破了刚刚已是极限的深度。

“不好吗?”伸手托起身上的人儿再次放下,不忍心看到他再次呜咽出声的樊易坐起来舔掉了他脸上的泪水,仍是先由缓到急、由轻到重地让心爱的人儿慢慢适应了这种穿插频率后再渐渐加快,引导他的身体渴求更高的快感。

“嗯……嗯……快一点……再快一点…………”习惯了这温柔的厮磨后,被开发的身体自动地寻求著更高的享受,袁无涯神智不清地催促著,忠实地抒发自己的欲望。

“这样?”

“再……再深一点……噢……嗯……好好……嗯…啊啊………”浑然忘我的袁无涯在樊易一次又一次的抽插下哭泣著、喘息著、撒著娇儿……滚烫的身躯极度索求著抚慰……

时光流逝,室内的光线由昏暗到明亮,屋内无限的春光一直延续著,袁无涯的娇吟跟樊易的喘息交缠在一起,在彼此的炽热中不知道已攀上了多少次高峰后,密合的身体仍不愿分离,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了这叫人心动的肉欲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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