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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遇刺 ...

书籍名:《素手窃国》    作者:弦断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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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在哪里?你出来吧,还当这是咱们小时候捉迷藏的游戏吗?”
  
  这个声音,熟悉中带着点陌生的诡异,在不远处的前方响起,却飘渺虚幻,好像并非真切存在一样。
  
  很痛,他趴伏在草丛灌木之中,好像浑身都是伤口,火辣辣的,连动一动都困难。更要命的是,脚踝处好像摔断了一样,剧烈地疼痛着,让他失去了逃跑的能力。他明知道危险在步步逼近,可他只能这样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地趴着,眼睁睁地看着赵汶将他面前的草丛分开,然后,站在他面前。
  
  他能清晰地看到,赵汶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土,甚至靴尖上的一点破损处,也能看到。他的视力,好几年来都不曾这样清晰过了。
  
  弟弟用这样肮脏的靴子,踢了踢他的脸。他睁大眼睛,看到眼前的靴尖上,沾染了些许殷红的液体,这是血,是他脸上的吗?也许是。
  
  赵汶蹲身下来,盯着他的脸,一双幽黑的眸子里,似乎有几分怜悯。“哥,你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不会有人救你的。”
  
  他颤抖着,前所未有地恐惧,就像一条落水后刚刚上岸又遭痛打的狗,狼狈惊惧,极端不堪。他看到弟弟的手里,凭空多出了一根长槊,槊尖插在泥地里,遮盖了原有的锋芒。他猜想着,这肮脏的兵器刺入身体,一定是很痛的。
  
  “不要杀我……”他下意识地,发出了这样的求饶声,第一次在弟弟面前如此丢脸,如此卑微,如此胆怯。可他的确太怕了,怕死的本能之下,尊严荡然无存。
  
  赵汶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时间。似乎,连说半句泄愤话语的兴趣都没有,就缓缓起身,双手握住槊杆,对准他的脊背,猛力刺下。
  
  穿胸断骨的痛苦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给刺穿了。可怕的死亡,终究还是来了吗?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死,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赵汶移动脚步,从他面前走开了。随后,有一个彪形大汉朝他走来,看着面孔,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来到他面前,拔出环首刀,一手揪住他的头发,一手用刀切下。
  
  脖颈间,很冷很冷,他甚至能听到利刃切入颈骨之后,那瘆人的格格声。大量的,带着气泡的鲜血从断开的喉管里涌出,迅速蔓延开去,腥气扑鼻。
  
  “啊——”
  
  ……
  
  赵源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眼前黑沉沉的,透过薄薄的帷幔,隐隐能看到外面昏黄的烛光。这是梦吗?可为什么,那些严重创伤后的痛苦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身上,完全不像虚幻的梦境呢?
  
  胸腔里,一阵阵地钝痛,他试探着挪动一□体,想要坐起来,却越发痛得厉害了。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虚汗满身,贴身亵衣也被粘住了。
  
  “来人哪!”
  
  他只能仰面平躺着,紧蹙眉头忍着心口的疼痛,大声召唤外面的人。
  
  “郎主,郎主,您怎么了?”
  
  侍女掀开床帏,端着灯烛,映照在他脸上。他注意到,她面色大变,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赵源痛得无法动弹,就像刚刚的梦境中那样。他不明白,侍女为什么如此惊惶。周围,似乎有淡淡的血腥气,他以为这是噩梦中的幻觉还没有消失。脸上有点痒痒的,他伸手摸了摸脸,等移开时,掌心和手指上,已然沾染了新鲜的血。
  
  侍女吓得不行,似乎活见鬼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去拿镜子来。”
  
  这会儿功夫,胸口的痛觉渐渐消失了,他试着慢慢地挪动身体,也逐渐可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的痛觉,真是诡异,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镜子取来之后,他坐起身,借着烛光,照了照自己的面孔。果然,他的右侧脸颊,靠近眼底的部位,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血迹,看起来很新鲜,正在向下缓缓流淌。
  
  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惊魂未定,“您这是,要不要,要不要寻见鬼人来?”显然,她以为他撞鬼了,才会好端端地满脸鲜血。
  
  赵源也觉得此事很诡异。他用帕子揩干净脸上的血污之后,仔细观察着镜子里的影像。靠近下眼睑的部位,出现了一个针孔大小的孔洞,难道那么多血都是从这里流出的?可擦拭之后,它不再渗血,似乎又不像了。
  
  这是不祥之兆。莫非太史官所说的“变不出一旬”,就在今天?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郎主的话,丑时三刻。”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看,要不要传医官来?”
  
  “不用,大概是血热了吧,你去叫厨房煮点梨汤送来就是。”
  
  “诺。”
  
  侍女离开之后,赵源披上外衫,来到门外,仰望着此时的天幕。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这是一个美好而静谧的夜晚。秋风中,隐隐能听到最后一点微弱的蝉鸣声。他知道,中秋节快到了,这最后一批秋蝉,即将在风中死去,这是它们短暂生命中,最后的鸣叫了。
  
  牧云现在怎样了,赵汶今天有没有再去折磨她,虐待她?她和他又一次制造出的小生命,现在有没有危险,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她,肯定是长夜难眠的吧。在禁锢中,痛苦煎熬中的每一个日夜,都会是极其难熬的。
  
  自从得知她为了他如此牺牲,为了他身陷囹圄,为了他饱受摧残之后,这几个夜晚,他没有一次能够顺利入睡的,只能借助药物作用,或者辗转反侧。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噩梦连连。
  
  在二十一岁那一年,他跟着父亲出征塞外,剿灭山胡叛乱。在即将于敌军决战前的夜晚,大营内外风声鹤唳,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不敢脱衣卸甲,生怕神出鬼没的山胡骑兵会半夜偷袭,简直就是睁着眼睛睡觉。
  
  他和父亲睡在中军大帐里,他穿着硬邦邦的明光甲,僵硬笔直地躺在行军榻上,手握着身边的长槊,侧耳听着帐外的动静,眼睛闭了又闭,始终无法入睡。
  
  内帐里的父亲,居然脱得只剩下贴身衣裳,睡得格外踏实,发出一阵接一阵的鼾声。到了拂晓时分,军队开始集结之时,他又自己准时醒来,精神充沛,神采奕奕。
  
  父亲看到满眼血丝的他,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连觉都睡不好,又怎能打好仗,打败你的敌人呢?”
  
  他有点羞愧,无法言语。
  
  父亲很罕见地,用开明和蔼的语气,安慰他说,年轻人少见识,不习惯也是正常的。等到身经百战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
  
  八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在决战前夜睡个好觉。和当年相比,他现在所要面临的决战,并不危险。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会不会一着不慎,送掉了他心爱女人的性命。即使他这两日来,将每一个行动的步骤都盘算精确,却仍然无法信心十足。也许,他在乎她,已经超过了在乎自己。
  
  正忧虑间,赵源突然感觉天幕中似乎有点异状,仔细一看,只见一颗悬挂于遥远夜空中的星辰,闪烁了一下,突然坠落。划过一道瑰丽的弧线之后,瞬间消失在遥远的山脉之间。
  
  他的心猛地一沉——这会是什么征兆?
  
  ……
  
  八月初十日。
  
  这一天清晨,所有在京的王公大臣,宗室贵戚,全部进宫,在太极殿参加了一场建立东宫的大典。在这场隆重异常的大典上,皇帝元善见颁布了确立储君的诏书,并大赦天下。他和皇后赵氏所出的嫡长子元长仁,被立为皇太子。
  
  典礼结束之后,黄门侍郎崔季舒来到赵源面前,请示道:“今晚的庆祝宴会,天子准备定在东山,下午时行猎,酉时开宴,大王意下如何?”
  
  赵源一直有点走神,心不在焉。听到他的禀报之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不过,当崔季舒即将离开时,他突然回想起了昨晚的噩梦。他依稀记得,在颍川前线他受伤后的当晚,曾做了一个自己在东山行宫附近被一群人追杀,掉落到悬崖之下的梦。昨晚的噩梦,似乎是接着那个梦的情节来的,周围的环境,似乎真的是东山。
  
  因此,他当机立断,改变了命令。“不要去东山了,就说吴遵世占卜过了,今天下午会有大雨,且今日不宜出行。宴会就改在昭阳殿,所有人都要参加。”
  
  “下官明白。”
  
  中午时分,赵源和陈元康、杨愔、崔季舒三人从宫门走出时,恰好遇到了赵汶。他行走的方向与他们相反,是朝着东止车门的方向。
  
  见到赵源,他连忙停下脚步,行了个礼。“大王。”
  
  “你这是要去哪里?”
  
  “京畿所有些杂务,下官要前去处置。”赵汶回答之后,又和其他三人一一见礼。
  
  赵源微笑道:“我正邀请他们几个去我那里小酌,你要是回来得早,就去东柏堂吧,吃喝之余,顺便商议一下政务。”
  
  他用略显疑惑的目光看着几个人,杨愔主动替赵源解释道:“大王准备在人事方面有大动作,署拟百官名册,您是尚书令,理应参与。”
  
  他这次不再迟疑,很快答应了。随后,再次行礼,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等着赵源从他面前经过,这才转身离去了。
  
  回到东柏堂之后,四人匆匆用过午膳,就去了书房,准备进行秘商。
  
  元玉仪带着两名侍女,为他们逐一上了酪浆。
  
  赵源端起碗来,浅抿一口,然后对她吩咐道:“我有要事商议,你们不要再进来了。顺便,传我口令,叫附近人等全部撤到外面去,不经吩咐不得靠近这里。”
  
  她的表情似乎有几分异样,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立即答应。
  
  他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不过,他知道她的话应该没有多少价值,他接下来有大事要办,没空和她再继续周旋,所以对她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她终于垂下眼帘,和另外两名侍女一起,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改朝换代是一件千头万绪的大事,在草拟禅让诏书之前,他们要做的,是先更换朝中百官,凡是听话的,留任的留任,升官的升官;凡是不听话的,调走的调走,架空的架空。关系到很多人政治前途和身家性命的大事,当然是至高机密,他只和同样身居要职的几个心腹重臣商议此事,不能让任何外人提前知晓。
  
  四人从中午一直忙碌到下午,阳光照耀下,每个人都感到颇为疲惫,昏昏欲睡了。
  
  这时候,陈元康突然提到了赵汶,“怪了,太原公还没有忙活完吗?再不过来,等到傍晚就来不及了。”
  
  杨愔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向赵源问道:“要不要派人去催催?”
  
  赵源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眼角的余光正瞥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酪浆。半下午功夫说了很多话,他现在很渴,然而这是元玉仪上的,他很是提防,没敢继续饮用,生怕她会在里面投毒。
  
  这是最后一天,今天过了,以后就可以安心了。
  
  “不用,他不来就算了,反正这些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完的。”
  
  刚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随后,门帘微微一动。
  
  瞌睡顿时一扫而空,他警觉起来,紧紧盯着门口。
  
  等看清进来的人之后,他略略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厨奴。对方端着的托盘里,放着一只银壶。
  
  “我没叫东西,你进来做什么?”
  
  厨奴跪在地上,高举着托盘,回答:“公主新煮了梨汤,命小奴呈给郎主饮用。”
  
  “你放下吧,不要再进来了。”赵源瞥了他一眼,吩咐道。他心中疑惑,元玉仪难道没听清他的吩咐,还叫人送东西来?
  
  厨奴将银壶放在床中央的小桌子上,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他看着那个魁梧雄壮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呆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
  
  崔季舒颇为关切地询问道:“大王,您怎么了?”
  
  赵源指着门外,说道:“我昨晚梦见此奴提刀来斩我,待会儿我就叫人杀了他。”
  
  三人闻言一愣,都觉得赵源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度了,因为做噩梦就杀人,难免有草菅人命之嫌。不过那只是个苍头而已,杀就杀了,无关紧要。因此,他们谁都没有出言劝谏。
  
  这个意外的插曲,搅乱了赵源的心神。接下来,他再没有兴趣听几个臣子的商议话题,只是胡思乱想地盯着门外。现在,他突然后悔自己先前把侍卫都打发出去的决定了。
  
  “叔正,你去外头叫几个人来守卫。”
  
  崔季舒没有多问,答应一声,起身下床,走掉了。
  
  陈元康和杨愔看出了他的异状,不再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帘子再度掀起时,进来的却不是去而复返的崔季舒,而是先前来送食的那名厨奴。他手里端着托盘,一步步朝床前走来。
  
  两人正在诧异间,赵源突然在主位上站了起来,怒声质问:“你怎么又来了?谁叫你来的?”
  
  厨奴抬起头时,已经是满眼凶光。他一把扔掉托盘,跃上大床,手里已多出一把闪着寒锋的尖刀。“我来杀你!”
  
  陈元康和杨愔一齐懵了,两人呆愣当场,如泥塑木雕一般,动弹不得。
  
  “咣当”一声,赵源踢翻了面前桌案,将厨奴绊倒。可是他手无寸铁,找不到任何武器。正准备俯身拾起桌案抵挡时,厨奴已经从地上跃起,一刀刺来。
  
  寒光闪过,不过是瞬息之间。杨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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