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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暴雨之前 ...

书籍名:《素手窃国》    作者:弦断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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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定四年,十二月底,隆冬。
  
  此时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天气,虽然临近新年,却由于大军出征在外,而大大地减少了年关将至的喜庆气息。人人都期望这次西征能够取得胜利,有家人随军的家庭,更是烧香祷告,希望神灵保佑家人平安归来。
  
  邺城城外三十里,洹桥。这里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围场,方圆近百里,包括了茂密的森林,连绵起伏的山脉,广阔的原野,是一个骑射游乐的好地方。因为冬季严寒,野兽们都长出了最丰美的皮毛,到了最适合捕猎的时节。这天从一大早开始,便喧闹起来,因为京城里出来一支庞大的行猎队伍,在这里驻扎了。
  
  众多随行军士分批进入森林,驱使着上百条猎狗,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慢慢收拢,将林中的走兽驱赶到圈子里,一点一点地引向林外的开阔地,供贵人们射猎。
  
  等到猎物驱赶得差不多了,一声鸣镝之后,围猎正式开始了。各路人马分头行动,带领着各自的手下,马蹄踏着厚厚的积雪,进入包围圈中,追逐着各自感兴趣的猎物,一一射取。
  
  作为这支狩猎大军中唯一的孩童,孝瓘急了,催着胯 下的小红马,跑到赵源跟前,大声呼唤着:“伯父,伯父!您不要侄儿了,不带侄儿玩了?”
  
  赵源刚才拿起马鞭,闻声之后又放下了。他转头过来,策马行了几步,一把抓住孝瓘的马缰,牵到近前,“谁说不要你了,我就算不要谁,也不能丢下我的宝贝侄儿啊。”
  
  孝瓘的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兴奋道:“那好,你带我去打猎,我要打老虎!”
  
  赵源身后的众人闻言之后,都被这童真有趣的话给逗乐的,人群中马上发出一些善意的哄笑声。
  
  “行,大伯这就带你打老虎。”说着,赵源探了探身子,伸长手臂,将他从马背上抱起,放到自己的鞍前。然后用臂弯保护住,告诫道:“别乱动,万一一不小心掉下来,可就要给老虎吃了。”
  
  他笑得一张小脸都红扑扑的,满眼倚赖的目光:“侄儿才不怕呢,有您在,您会帮侄儿打老虎的,绝不会让侄儿给老虎做点心的!”
  
  赵源被侄儿的话逗得很开心,更有一种作为长辈的责任感和满足感。于是一手环住孝瓘,一手执缰,在众多侍卫和大臣的簇拥下,出场射猎了。
  
  因为不能让孩子经历危险,他只是带着孝瓘射了一些狍子,梅花鹿,野兔,獾子之类小型猎物。孝瓘觉得不过瘾,嚷嚷着要自己动手,于是他又特意射了头小野猪。看着野猪中箭之后跑不动了,倒在地上垂死挣扎,他这才让侍卫给孝瓘送上小弓箭,让侄儿自己练习射箭,过过瘾头。
  
  孝瓘平日里在王府后院的射堂里学习过一些最基本的骑射功夫,所以乐滋滋地接过弓箭,对准野猪,在距离大约三五丈远的地方,他按照自己学过的知识,搭箭上弦,瞄准,慢慢拉开,再突然松手。羽箭脱弦而出,“嗖”地一声轻响,恰好钻进野猪的肚皮里。野猪受了最后的重创,哀嚎几声,挣扎几下,渐渐不动弹了。热腾腾的鲜血奔涌而出,把周围的皑皑白雪融化了一大片。
  
  赵源立即抚掌叫好:“果然厉害,小小年纪就能一箭射死野猪,将来肯定能当个不得了的大将军!”
  
  周围众人自然捧场喝彩,好一番交口称赞,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孝瓘在乐不可支的同时,自信心也大大增强,要求下次完全由自己射猎了。赵源并不阻止,满口答应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孝瓘的表现越来越好,在他的精心指导和辅助之下,已经成功猎获了大大小小五六只走兽,着实是兴高采烈。
  
  赵源自从两年前受了重伤,到现在视力都没能彻底恢复,箭术自然远不如前,所以他轻易不去和别人比试,更不主动去尝试那些高难度的射法。
  
  这时候,孝瓘仰头看着天空,突然小手一指:“伯父,您看,天上有好大好大一只怪鸟!”
  
  他抬眼望去,果然,在遥远的天空高处,层层云端,有一个黑点在其中展翅翱翔,自由自在地穿行着,看不清是什么鸟。
  
  他知道侄儿对这个感兴趣,当然会满足他。只不过这大鸟飞得实在太高了,穿行于白云之间,想要射中实在太难了。他转过脸去,恰好看到随行众臣中有个百步穿杨的高手,那就是他的亲信都督,征虏将军斛律光。这一次他的父亲斛律金随赵雍西征,正在玉壁与西魏苦战。他则留守京城,肩负着稳定后方的重任。
  
  “明月,你来试试看。”他指了指云端的大鸟,对斛律光说道。
  
  斛律光抬头,眯缝着眼睛眺望了那大鸟一眼,略一估测,很快答应下来,“下官且为大将军试射。”说罢,从鞍前的袋子里选择了一张最强的硬弓,取了支雕翎箭。接着,他高高举起大弓,对着天空比量了片刻,看看差不多了,于是搭箭上弦,弓开满月。
  
  雕翎箭在天空中疾速冲上,即将接近云端时,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在刚刚坠落的时候,一下子插入大鸟的体内。只听到天空中遥遥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那黑色的大鸟如同车轮一般,盘旋着坠落下来,一直没入远处的草丛之中。
  
  旁边侍奉弓箭的苍头立即飞奔着赶去,等回来时,手里提了只周身沾满雪花的庞大飞禽,立即成为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他到了赵源的马前,单膝跪地,将猎物高高奉上。
  
  赵源伸手取过,一看,原来是只全身黑褐色的乌雕,提在手中异常沉重,看体型则异常庞大,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猛禽都要大上许多。偏偏这一箭又精准无比地正中大雕的颈部,着实令人见而惊异,心悦诚服。
  
  众臣纷纷上前来围观,纷纷感慨道:“真是射雕高手啊!”
  
  赵源也哈哈大笑,将猎物传与众人观赏,同时赞誉道:“你们斛律家百步穿杨,出神入化的箭术,我以前只听说过,这次总算见识到了,真是世上罕见啊!以后,你就叫‘落雕都督’好了!”
  
  斛律光连忙谦辞道:“下官如此雕虫小技,如何受得起大将军如此厚誉,实在愧不敢当。”
  
  赵源爽朗地笑着,想要再说一些表示器重的话时,目光越过人群,看到远远地冲来一骑,看服色似乎是从前线回来的,风尘仆仆。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突然认出了,来者是父亲跟前的亲信都督。
  
  他预感前线似乎要出大事了,这个大事,想来是个很不利的军情,甚至是败仗。因此,他提前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后者则及时会意,勒住缰绳,朝附近的林子里躲避去了。
  
  赵源等到把身边的大臣们打发开,将孝瓘交给赵演带着,这才带了几个心腹侍卫,去了林子里。
  
  刚刚到了林子里,使者立即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一脸焦急之色,“末将从玉壁昼夜兼程赶来,奉大王之令来宣召大将军!”
  
  赵源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来真的不是好事了。根据最近的军报,大军在玉壁城下进攻受挫,足足一个半月没有任何进展,挫折不小。他看看侍卫们远远地分头警戒,将这里把守严密,这才下了马,将使者扶起,问道:“大王怎样了?”
  
  “回大将军的话,我军受困于玉壁,辛苦攻打整整五十日,始终无法突破,将士们或阵亡或病死的,已经将近七万。眼下隆冬到来,举步维艰。侯景在河南也吃了败仗,一路退回河阳,无以援继……”
  
  赵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异常严峻。然而比战败更要命的,也许是他父亲的身体。这一次赵雍抱病出征,栉风沐雨,又遭此挫折,只怕难以支撑。他索性打断对方的话,追问道:“大王现在如何了,身体是否有恙?”
  
  使者喘了几口气,这才顺利地继续禀告道:“大王忧心战事,病倒了。军中缺医少药,治疗乏术。末将启程之前一日,夜间有大星坠落于军营,一时间纷纷谣传大王出事了,众将士惊惧不已。大王准备即日撤兵,令末将赶来邺城,召您去营中见面。”
  
  “可有书信给我?”
  
  使者从怀中取出一个纸筒,双手奉上。
  
  赵源接过,打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卷纸张,揭去火印,展开来,借着透过茂密松针照耀进来的光线看了看。
  
  望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的眼眶里有点湿润,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胸口发闷,好像压上块大石头一样,非常难受。
  
  他收起密信揣入怀中,然后翻身上马,在林子外和几个心腹吩咐了几句。随后不再耽搁,策马匆匆而去。
  
  男人们都围猎去了,女人则留在家里。这一天上午本来还阳光明媚,可是到了黄昏时分,天空上渐渐阴霾密布了。到后来,开始扑簌簌地下起鹅毛大雪了。
  
  段氏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行走不怎么方便,只好每天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
  
  回京之后的赵源日理万机,愈加繁忙,经常三五天也不来探望牧云一次。她实在闲着无事,于是经常到她那边去坐坐,和她聊聊天,一起做做女红,以打发寂寞时间。妻妾之间的关系,倒也颇为融洽。
  
  两个女人在大床上坐着,各自拿着绣架绣花,寂静了很久。突然,段氏抽了口冷气,将手中的针线扔下了。
  
  “怎么,扎着手了吗?”她赶忙问道。
  
  段氏皱着眉,捂住肚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肚子突然一疼,好像里面的小家伙在动。”
  
  牧云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他爱在里面活动才好,不活动反而吓人呢。我怀孝瓘的时候,他在里头踢得那才叫狠。你看看,他现在长得多壮实,跟小牛犊似的。”
  
  “我肚子里的这个踢得不算厉害,莫非是个女孩儿?”段氏摸着肚子,抱怨道:“虽然不甚顽皮,却害得我脸上长斑,肚皮上也是一道一道的,丑死了。不知道生下来能不能恢复回去,要是真变丑了,郎君恐怕不会欢喜。”
  
  “没事的,就是难看几个月罢了,以后会慢慢变回来的。”牧云说话间,解开自己的腰间束带,撩开上襟,给她看自己的腹部皮肤。“你看,只有一点点,颜色也很淡,不仔细根本瞧不出。”
  
  她凑到近前仔细观察着,总算是放心了:“果然不怎么清楚,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一阵小小的喧哗。不一会儿,有侍女匆忙跑来,禀告道:“两位夫人,大郎君和二郎君一起过来了!”
  
  牧云瞧她的神色,有点慌张,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放下衣襟,系好带子,和段氏一起下地迎接去了。
  
  赵源穿着玄色的貂裘,帽子上和身上都落满了雪花。他携着赵汶的手,连靴子也不脱,直接步入厅内。虽然动作很亲密,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有那么几分诡异和古怪。
  
  段氏正准备跪地请安,被他抬手虚扶,制止了。他的态度很和蔼:“夫人不必行礼,免得动了胎气。”接着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扶你们的夫人去床上坐着,小心点。”
  
  “诺。”
  
  段氏回到床上坐下,牧云感到他似乎来意不善,于是抬头朝门外看看。果然,在门口发现了几名熟面孔,都是他身边的侍卫。
  
  赵汶的手腕上明显地红了一圈,似乎是被他用力捏出来的。此时正站在旁边,一副紧张而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来来来,不要愣着,自己找地方坐。我是来探望你的段夫人的,又不是来打你骂你的,你这么害怕干吗?”赵源随手拎起一张胡床,放在大床对面,然后拉过弟弟,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下,自己则侧身坐在床沿上。
  
  侍女过来送上酪浆,伺候他脱去貂裘,摘去帽子。正要退下时,赵源吩咐道:“不用走远,我待会儿就走,在外头候着就是。”
  
  牧云见他两手空空地来,并且按照这个时间,他应该和赵汶都在围场行猎才对。偏偏他早上去的,这傍晚就回来了,显然改变了行程,莫非有什么变故?她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诧异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在论坛闲逛时发现一段搞笑的,转来令大家一笑。PS:可以把“男主”“女主”自动脑补成角色人名,笑果更佳。

男主奄奄一息:“我……要死了……”
女主:“……嗯。”
男主头一歪,女主静静搂着他。

忽然男主又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我……真的要死了……”
女主把不安分的头摁下去:“……你安心去吧。”
男主不动了,女主抚着男主的头发,一言不发。

再忽然,男主抓住女主的手,睁眼看她:“我……是真的真的要……”
女主终于怒了,一板砖拍得怀中人血花四溅,(大特写)男主的手失去生命力,慢慢垂下,血从身下渗出。
女主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泪流满面。
她说:“我会为你报仇的……”
于是轻轻放下男主的身体,起身跳下悬崖。

一阵清风起,一声喷嚏,男主又虚弱地睁开眼说:“我……还是不死了……我不希望你伤心……”
身边空空如也,崖上冷风渐起。
“X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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