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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相试探醋海生微波

书籍名:《庶女传》    作者:姜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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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天一天热起来,周府上下也都开始忙碌二少爷信生的婚事。因为二太太是寡妇,这事由三太太负责。又因为说好了是文明婚礼,所以在礼堂举行,家里则建了临时戏棚。要说文明婚礼自然比传统婚礼省钱不少,但是二太太还是要体面,因此自然要在礼堂礼服上下功夫。
  
  女傧相是明芝,另有新娘的堂妹,叫做方滟汐的,为人活泼大方,和三姐妹初相识便处得很好。因为信生的同学大多已经结婚了,所以请来同学的兄弟和靳修。衣服皮鞋,女傧相的首饰都由周家提供。
  
  到了结婚的那一天,信生一早便坐着花车去方家接新娘,然后几辆汽车载着双方亲友就往礼堂驶去。男女傧相簇拥着新婚夫妇到了礼堂,亲朋好友坐齐,证婚人便开始宣读证书,介绍人,新婚夫妇都宣读了颂词,便由主婚人宣读训词。
  
  接着是孟博宣的太太按琴,请了一众文明学生唱诗祝福,从头到尾,过程很是顺畅。等到一切流程结束,便都招呼众人往周家去,又是在大厅跳舞,又是请了戏班。有喜欢跳舞的,只管跳,有喜欢看戏的,又有《贵妃醉酒》的好戏。一时间周府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二太太四处走动了一番,觉得还算满意,她自然不去跳舞,也不大肯听戏,便和韩氏及几个相熟的太太们在客房里支起了牌桌打牌。
  
  明芝三姐妹和方滟汐聊了一会儿天,因为是东道主,不停地招呼年少相识的客人。到了各人散去看戏之后才算松了口气,安芝拿了瓶汽水坐到一隅,说要歇息一会儿,明芝笑道:“早些年就你最爱听戏,如今现有的好戏你倒不看。”
  
  安芝说道:“早些年不懂事,如今明白戏文里很多东西不合常理。”
  
  幼芝一怔,坐到安芝身边:“怎么会呢?中国人听了几百年的戏曲,怎么不合常理了?”
  
  安芝道:“就拿《红鬃烈马》来说,王宝钏寒窑十八载,见到代战公主时还得意洋洋,说什么‘代战女打扮似天仙’。这还算好的,梆子戏里,薛平贵做了皇帝,她对着亲生父亲说:你说你该斩不该斩。唉,这简直就是不合常情。”
  
  幼芝拍手笑道:“可不是嘛!如今没有皇帝了,去哪里忠?男女平等了,为什么要二女侍一夫?戏文里讲的‘忠孝节义’总有点过时之嫌。”
  
  明芝摇头说道:“你们这两个人只是魔怔了,说这些也不怕人笑话,你们混说吧,我去看看嫂嫂去。”说着就往屋里走。
  
  幼芝说道:“虽然内容老旧,可是我喜欢它辞藻华丽,音律动听,我要去听戏,你就继续做你的学究吧!”说着也快步跑出去了。
  
  安芝独自吸着汽水,想着总不好一个人在这里闲着,一会儿好歹要找些事情做。正想着,就听见身后吕钧翰的声音响起:“六小姐!”
  
  安芝心里一颤,回过头来,看着吕钧翰绕到自己跟前,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安芝看着吕钧翰,又想起他那句“你喜不喜欢我”,顿时脸上就有些不自在,好在夜晚灯光并不是很强,希望能够掩盖得下来。
  
  “吕先生,”安芝扯了个微笑:“不知道对我们的招待可否满意?”
  
  吕钧翰笑道:“贵府有大喜事,自然样样尽心,什么都是好的。”说着,吕钧翰向前倾着身子,说道:“丁学昭已经去香港,一有船就去美国。”
  
  安芝松了口气,说道:“多谢。”
  
  吕钧翰说道:“不必谢我,到底此时有欠稳妥之处,叫六小姐一直担心,是我的疏忽。”
  
  安芝垂着眼皮:“那倒不是……既然人都走了,此时就撇开不提吧。”
  
  吕钧翰笑道:“正有此意。”
  
  他一这样说,安芝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两个人沉默着,安芝想着这样冷场到底尴尬,不如找个话题。这种事情自然该是吕钧翰来做,偏偏他一句话也不说,安芝抬起头,才发现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恼,说道:“吕先生!”
  
  钧翰微笑着,说道:“六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纯粹的审美,并没有别的恶意。”
  
  安芝已经领略了他偶尔的玩世不恭,便说道:“戏棚里新妆上的杨贵妃不是顶美吗?要审美何必看我?”
  
  钧翰说道:“我这样说,心里是没有一丝冒犯的意思,不像有些人。”
  
  安芝觉得好笑:“有些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钧翰刚要开口,就看见靳修士杭走近,便将心里想说的话改口道:“不像有些人呢!”
  
  陆士杭笑道:“哪来的有些人呢?”
  
  钧翰笑而不语,士杭有些恼,又不好当着安芝的面质问,便坐在安芝和吕钧翰之间,说道:“你们两个不去看戏,在这里做什么呢?”
  
  安芝笑道:“那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身段唱腔几十年都没变过,看过了也没意思了。”
  
  士杭说道:“正是呢,不如改天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吧。”
  
  靳修忙说道:“啊呀,电影我是不喜欢的,我还是喜欢看戏。”
  
  钧翰忍不住笑道:“既然喜欢看戏,那边正唱得热闹,姜兄怎么舍得出来?”
  
  靳修一听,很有些气恼,看了钧翰两眼,见他一脸认真,也觉得此人可能是不会说话,没有颜色,便没有搭腔。
  
  安芝也瞧了吕钧翰一眼,见他很是自然地看着自己,低头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说道:“我听说《玉梨魂》改成了电影,很想去瞧瞧。”
  
  士杭忙说道:“我也想看这电影了,正好后天就公映,我今天就打电话订票!”
  
  安芝眼光扫向钧翰,见他笑得一脸温和,心里不由有些发毛,忙说道:“我要去找明芝姐姐了。”说完就起身走了。
  
  看着安芝走远,陆士杭别有深意地看了吕钧翰一眼,继而笑着打招呼,各自散去了。
  
  士杭对靳修问道:“陆兄,这个吕钧翰和令表妹走得似乎很近呢。”
  
  靳修和士杭既是同窗,又都来自南省,更明白士杭家底,心里自然希望关系能和他更进一步。忙说道:“那决不至于,舍表妹最是天真单纯,非是沾亲带故的男子,一概都不怎么相见的。我看倒是这个吕钧翰有意纠缠舍表妹。”
  
  士杭叹一口气道:“我与吕兄几乎同时结识令表妹,既然没有先来后到只说,更何况……”他还想说,更何况安芝对自己更是温柔和顺,想来有意,又怕说出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叫人笑话自己自作多情,便说道:“更何况性格相投,我是很有心和令表妹结为朋友。”
  
  靳修想了想,自己虽然是早几年就进了周府的,但是安芝对自己总是比较疏离,她的事情自己也未必帮得上忙,因此不敢说大话,只是说道:“我看舍表妹和陆兄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士杭见他没说要帮自己的话,心里有些失望,说道:“但愿能得神女垂青吧。”心里又想着,这个吕钧翰性格很是沉闷,只会微笑,待人接物的能耐也普通,不过是个学呆了的人。况且不曾听说他有什么家底,未必斗得过自己,心里便先有了几分把握。
  
  安芝四处寻明芝不着,便干脆偷偷去了颐年堂找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经不起折腾,因此出来露了一下面就回去歇着了。见安芝过来陪她,很是欣慰,拉着安芝说了不少话。
  
  老太太道:“今儿信哥儿娶亲,年底你们也不用天天上学了,棠生也该回来了,家里又热闹起来了。”
  
  安芝笑道:“何止呢!明年我就有小侄子了,老太太您就有曾孙子了呢!”
  
  老太太笑着哼了两声,说道:“我是福薄的,有几个老姐妹早就四世同堂了,我还不知道等不等得到这一天呢!”
  
  安芝笑容一敛,说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太说道:“哟,那可得再活三十年呢,到时候你都老了!”
  
  安芝偎在老太太怀里:“您不光会有曾孙子,还会有重孙子,玄孙子,咱们家到时候几百口人,满地的小孩乱跑。奶奶,您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太拿手托起安芝的下巴,细细看她的表情,终于说道:“好,就活一百岁!最起码也要看我孙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再说明芝,找新娘子,塞给她一些点心之后,想着外面热闹,自己也不喜欢,便去客房找寻二太太。才到门口,就听见三太太的声音,说道:“孟太太呀,少奶奶进门都四年了吧,还没有动静?”
  
  明芝知道这时自己不好进去,便站到一边,听见孟太太说道:“可不是嘛?早些年我就说要熬汤药,或是带儿媳妇去医院检查,儿子总不肯,说这样不是给媳妇儿心里添堵吗?本来能生的,这么一闹连身子骨都弱了,还谈什么生孩子?我一想也有道理,再等两年吧,结果现如今都四年了,还是没有动静。”
  
  二太太连连称奇,说道:“怎么博宣都不着急的吗?”
  
  孟太太道:“他是不着急的,说,要留后,前面的哥哥们早给我生了孙子了,我也不缺他再给我添几个。可是我不需要,不代表他不需要啊,可是孩子既然看得开,我也懒得多说惹他嫌弃。”
  韩氏笑道:“这个博宣还真是疼爱太太得紧呢!”
  
  孟太太说道:“唉,我这个儿子心地善良,说人家在家里也是疼爱惯了的,到咱们家里来,相夫教子多么不容易,最起码也要互相尊重。哎呀,年轻人的那一套理论我是不能明白啦!”
  
  明芝想起当年孟老太太寿辰,自己在孟家后院看见的和侄女嬉闹的孟博宣,心里百感交集。这么多年过去,他对人还是那么温柔,自己若是有幸得这样一个男子共度一生,也真是造化了。
  
  走进后院,安芝坐在回廊上叹了口气,过了半秒钟,又听见一声叹息。心里一惊:难道这叹气还有回声不成?立刻站起来左右看看,就看见拐角处坐着一个女人,旁边站着的正是孟博宣。
  
  明芝不由得躲在立柱后面,听见孟少奶奶柴忆萱说道:“婆婆去和那几位太太打牌去了,一定又要提起我不能生养的话来。”
  
  博宣蹲□,柔声说道:“你又要多心了,母亲绝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忆萱低声哭泣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为着我瞒着婆婆不少事情,我早就查出来不好生养了,总觉得对不起你。”
  
  博宣正色道:“夫妻之间就应该相互尊重,你是我的太太,不是为了给我生孩子才嫁给我的。子女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不光是你的责任。”
  
  忆萱知道他说出这番理论是为了给自己宽心,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愧疚,破涕为笑说道:“你哪学来这样神神秘秘的话来。”
  
  明芝在远处不由得看得痴了,想着自己身边,决找不出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男子。就是四叔对四婶那样好,也不像眼前这个男子,体贴妻子入微。
  
  明芝看着博宣揽着忆萱,不知道说什么情话,心里不晓得是什么感受,转身走远。
  
  再说幼芝,正跟几个同学聊得火热,一个同学说道:“原来你们家是这么大的家庭,三世同堂,还有好几房。我们家只一家四口住一个院子罢了!”
  
  幼芝说道:“我最羡慕这样的家庭了,行动自由自在,我和姐姐们出门都要跟好几个人商量呢。”
  
  幼芝有一个旧学会的朋友,说道:“那么,你们家同意你上国立大学吗?”
  
  幼芝说道:“这是我的事情,我父母同意就好。我不但要上大学,将来有机会还要去外国留学,我可不想一辈子只待在北平地界上。”
  
  那朋友笑道:“这么好学?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难道你也要货与帝王家吗?”
  
  幼芝想了想,说道:“现在哪有帝王?应该是‘学成文武艺,货与新国家’,也不对,应该是‘献给新国家’!”
  
  另一位同学说道:“你不知道燕大有了个自救活动站,搞得有声有色。大家写东西发在大公报上,提倡救亡图存。”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我也想参加,幼芝,你想不想?”
  
  幼芝说道:“别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忙活半天也没什么影响。”
  
  那人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搞得还是蛮有声有色的,那个负责人叫裴宏宇,是东北流亡来的,最是有血性了。”
  
  幼芝一愣,想了想,说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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