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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传流言岂独长舌妇

书籍名:《庶女传》    作者:姜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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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学昭说道:“她既然是庶出,她母亲左不过是个姨太太,有什么不一般?”又想了想,说道:“哪怕她母亲是窑姐儿出身,这年头纳窑姐儿做姨太太的多了,剩下的孩子顶多收些冷眼,若是得宠的,跟嫡出的是一样的体面,又有什么可说的!”
  
  那姑子笑道:“这事儿旁人不知道,我可知道。这周家六小姐的母亲是广东来的一个名妓,嫁给周家三爷。进门没几个月,正房太太怀的孩子就没了,后来她跑到尼姑庵里,说是给三太太祈福,回来就有了这六小姐……”
  
  丁学昭眼前一亮,这尼姑庵是什么地方?说是佛门清净之地,有多少是真的干净的?全是藏污纳垢之所,又是奸夫淫妇私会之地,听这姑子一说,这周安芝必然是她母亲行了苟且之事生下来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丁学昭忍不住笑道:“看她平时超凡脱俗目下无尘的样子,却原来还有这样不堪的身世!”说着,又拿出几张钞票,塞给那姑子,便大笑着出去了。
  
  再说安芝心事重重地回了周府,捧着平安符去找三太太。恰好韩氏一觉起来觉得身上略好了些,也觉得是因为安芝心诚,很是高兴。将安芝包在怀里,口里说着:“我的儿,阖府上下只你跟我最贴心!”
  
  安芝忙说道:“我一不懂医术,二不懂养生,能做的只有这些,惭愧得很呢。”
  
  韩氏笑道:“已经足够了!”说着,又摩挲着安芝的小脸说道:“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呢,没事儿常过来看看我,叫海棠给你做点滋补点心。”
  
  安芝笑道:“那可使不得,太太还病着呢,哪有就和您抢吃的呢!”
  
  说得韩氏又笑起来,安芝陪她说了会儿话,后来见韩氏倦了,忙退出来。若素抱着一套《啼笑因缘》在外面候着,见安芝出来,便随她一起来了大太太的院子,在东厢房门口唤了一声“安娜姐姐”便进了屋。
  
  安娜走到门口迎接,引着安芝进屋坐下。安芝见书桌上正扣着一本书,说道:“安娜姐在读书吗?我可是扰了你做学问呢!”
  
  安娜随手拿起那本书,说道:“闲着没事儿,随便看看的。”
  
  安芝这才看出她手上竟是一本《大藏经》,忙说道:“你怎么看这个呢?这少年人最不能看佛经,看破了,什么都是空的,还怎么活呢?”说着,接过若素手里的书说道:“我就是怕你闷得慌,特特拿着这个来。你这两年不乐意出门,在家看些小说消遣一下就罢了。”
  
  安娜晓得她是怕自己平日里胡思乱想,心里一暖,说道:“多谢了。”说着,接过这本《啼笑因缘》,笑道:“当年它在报上连载的时候,我还是……”突然安娜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安芝眼色一黯,说道:“安娜姐,令尊过世半年多,我知道你们父女情深,你是不能轻易就宽心的。况且,我们待你虽然客气,到底比不上自己家里自由自在,你伤心难过也是有的。可是我要劝你两句,做人要向前看,你正是年轻的好时候,却天天躲在屋里念佛经……”说着,安芝自己都不忍心,便住了口。
  
  安娜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和干妈都待我很好,我如今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们还肯惦记着我已经不容易了,我是没有什么前途的人。”
  
  安芝想着乔局长这样宠爱女儿,安娜当年又是花钱如流水的人物,她进周府时衣服首饰十几箱,少说也值上万了,乔局长必然也留着钱给安娜花。若是手上有个三五万做嫁妆,再加上大太太是个实心人,将来她是不大会吃亏的。可是安芝又不好和她说这些,弄不好倒像自己贪图她这份钱财似的,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太太为人最是实在的,她既然认了你做干女儿,一定不肯叫你吃亏的。我看你的将来,大太太也是放在心上的,一定给你找个极满意的女婿,或是……”
  
  安芝本想说,或是她心里有中意的,想来大太太也肯成全。才说了一半,就想起看见几次安娜和鹤生走得很近,若是安娜中意的是鹤生,也不知道三太太对这门亲事怎么看,若是韩氏不乐意这两个人一起,自己搅在一起难免要让她心里不乐,还是退步抽身的好。想了想,到底没有说出来,话锋一转,说道:“你放宽心,先看着这些小说,过些日子我再叫若素来送别的,我新近得了好几套呢。”
  
  安娜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多谢了。”
  
  安芝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走了。安娜叹了口气,对着桌子上的佛经和小说发呆。想起当年父亲也曾一边爽朗地大笑,一边说要给自己寻北平城最称心如意的女婿,想着想着,心里复又惆怅起来。如今自己没有父兄扶持,又没有万贯家财,鹤生虽是表明心迹,不愿意发妻子的财,到底他的父母又是怎么想呢?早些年韩氏待自己那样亲切,如今也不曾来看过自己几眼。父亲是给了她几万钱财傍身,临行时特特嘱咐了不能叫人知道,也好试一试鹤生的真心。他要真是不计较钱财,那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了。想着想着,又拿起佛经瞧了起来。
  
  回了嘉美堂,安芝一个人躲在房里,呆呆想着刚才吕钧翰的举动,素日觉得他不简单,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看那个丁学昭平日里的穿戴,也知道他是个富家子弟,受了这样的蔑视,但凡有些骨气,也不肯再纠缠自己了。可是若是这个人无耻至极,不知道进退,只怕往后还有一场风波。到时候是叫吕钧翰再帮自己一把,还是借机试一试陆士杭有没有担当呢?
  
  安芝把玩着一只水晶镇纸,一不留神掉在地上,磕掉一个角。若素闻声进来,忙拾起来说道:“小姐有什么心事,不要闷在肚子里,叫我也帮您分担分担吧!”
  
  安芝瞧瞧若素,想了想,这究竟不是件体面事情,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去给我倒杯滚烫的茶来吧。”
  
  若素垂着眼皮,微笑着出去了。安芝继续想着,自己对于陆士杭是下过一些心思的,走得也近些。这个吕钧翰自己是没在意过的,那个时候都能二话不说站出来,这个陆士杭要是不能帮自己,也算自己看走了眼。可是要怎么叫他知道这事儿呢?一个不留神,要他误会是自己水性杨花惹上了那个败类,连名声都要坏了。想到这里,又兀自摇头。
  
  摇完了头,又觉得这事儿未必那么麻烦,还是静观其变,看看那个丁学昭的行动再说。
  
  就这样,安芝照常上课,头一两天还觉得没什么,后几天便察觉有人看自己的眼光总带些探究的色彩。安芝本就警觉着,察觉到异常自然不敢松懈,只时时观察着周围的人。她们班上有个叫邵光珠的,安芝不爱打听人家私事,也不知道她什么出身。只是奇怪,班上女孩大都悠闲贞静,或是活泼俏皮却不失稳重,偏偏她平日里最爱嚼舌根,多少闲话都是她传来。众人虽然不屑她的行为,然而她说的新闻实在精彩,便有些好奇的人爱听她说话。安芝想着,若是有关于自己的闲言碎语,这个邵光珠最是不甘寂寞的,肯定要编成书一样地说。
  
  安芝跟了她一天,并没有从她口里听见关于自己的事情,到了第二天中午,邵光珠和几个相熟的在后院回廊上闲聊,安芝就躲在隔壁屋里,隔着墙听着。过了一会儿,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里一紧,偏了偏头。
  
  “我看她们家里挺封建的,放了课也不与咱们出去玩儿,只管坐着自家汽车回去,她又和她那些姐妹一起,会有什么新闻?”
  
  “要么说平时最老实的人,做出的事情才叫人不能相信呢!这是我堂姐家的姨表兄弟亲眼见证的,去年一个舞会,她见与我表哥相熟的一个大学生生得好,故意寻着理由接近。你们是知道的,她平时是一副空谷幽兰的样子,那人自然以为他是极好的人,就和她交起朋友。谁知第二次见面,她就有意勾引,那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就搅在一处了。那大学生也腻烦了她,她还纠缠着呢!”
  
  “她不过和咱们一样的年纪,总不至于如此不堪吧?”
  
  邵光珠一副亲眼目睹的口气说道:“你不晓得她的身世,才这么以为。她跟咱们虽然是一样年纪,到底不一样。她的母亲原是南省名妓,当年大张艳帜,入幕之宾不知凡几。后来说是从良,嫁了她父亲,哪里就甘于寂寞?咱们素日看小说,觉得王熙凤极是狠辣,却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这个娼门出身的姨太太也狠着呢,下药毒了正房太太的孩子,自己去尼姑庵偷情。”说着说着,邵光珠压低了声音,安芝只听见什么“谁知道”、“野种”等零星的词语,也能明白她在说什么,顿时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气在胸中翻滚。待她平缓过来,人早走了。
  
  安芝气得腿脚发软,扶着墙喘了一阵气,还是止不住浑身发抖,不由得深吸两口气,挣扎着走出来,若无其事地往教室去了。
  
  坐在座位上,虽然上课,心口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到底心情不能平复。不停地琢磨这话到底是谁放出来的,要说起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丁学昭。不过,自己生母的身世,连自己也只听下人说过一次,他又怎么晓得!还传的这样不堪,要自己怎么澄清?
  
  想着想着,不觉怒不可遏,暗暗下定决心,查出是谁干的,先叫他死!安芝不由得暗暗咬牙。
  
  放学回了周府,安芝借口去看三太太的病情,到三院转了一圈,又到了当年听见人说自己生母是窑姐儿的那个地方。到了那里才察觉,物是人非,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几个老妈子也早不在府里当差了。安芝想着,这件事情究竟不能瞒人,府里面老太太叫瞒着,这些人到了外面,一时图热闹,说了出来,谁管得着呢!可是这也要人恶意散布,才能传的这么不堪。
  
  回了嘉美堂,安芝只拧着一双眉毛,也顾不上和明芝幼芝一处玩,自己在房里静坐着。想着邵光珠那个长舌妇,不用几天,这话怕是就能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自己在学校里怎么做人!
  
  越想心里越是烦乱,却听见厅里电话铃声响起,响了几声还没人理会。安芝想着明芝幼芝怕是到各院去玩儿了,便叫若素接电话。过了一会儿,若素过来说:“是四少爷的同学吕先生,找您呢。”
  
  安芝一怔,心里疑云密布。走到厅上拾起话筒,说道:“喂?”
  
  “六小姐,我听说一些事情……你还好吧?”
  
  安芝是不肯轻易把人往好处想的,能有什么事情叫自己不舒服呢?还不是今天听到的传言?可是那传言自己也才知道而已,他哪里来的耳报神,这么快就听说?如今跑来献殷勤,难保这不是一出他自导自演的戏,就怕这流言还是他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安芝说道:“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平常样子罢了。”
  
  “哦,刚才跟鹤生通电话,他刚才见你,脸上起色就很不好,我想着你怕是有什么烦心事。”
  
  安芝听他这样说,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勉强带出笑意,说道:“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是四哥哥多心了,倒叫吕先生挂念。”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安芝还以为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刚要放下话筒,听见钧翰说道:“我今天遇见一个人,断断续续听见一些话,怕六小姐有麻烦。”
  
  安芝心里一紧,问道:“谁?”
  
  “就是前两天庵堂里遇见的那个人。”
  
  安芝心里飞快盘算着,若吕钧翰说得是真的,那么这便是丁学昭为着报复做出来的,要是他说得是假的,那么这事十有八九是他自导自演。如今只看自己信他还是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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