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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静女其姝朱门相求

书籍名:《庶女传》    作者:姜汁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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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众人歇息了,安芝回到屋里,悄悄拿出纸条,见上面字迹倒很是工整,上面无非写着,鄙人丁学昭,窥见神女容貌,惊为天人,欲效仿古人倾盖之交,做一对文明朋友。意思是这样,辞藻之间,又带着四五分轻浮浪荡。安芝不看还好,一看便是一肚子气。想着这个人的名姓,仿佛也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放荡无礼,把自己也当成轻浮女子了不成?
  
  要说这些演文明新剧的人,早些时候是留学回来的人,学着日本欧洲人的戏剧,回来编排着演。本来倒是些清白高尚之流,然而这些年新剧越发受欢迎,也就多了些投机之徒,借着演戏,不知道倒腾什么龌龊事情,实在恼人。
  
  气过一阵,安芝将字条揉成一团,所幸初春时节炭火还未撤,便扔进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过了两天,便是约好了方滟池去北平大戏院。信生因着以前的心病,从不爱去看戏,所以便还是三姐妹出来,到了二楼包厢先坐下。过了一会儿,见伙计引着一个穿着驼色呢子大衣的女孩和一个穿着红色羊毛呢外套的女孩进来,驼色大衣的女孩正是方滟池。
  
  一进来,方滟池就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出门时耽搁了,叫几位等我了。”
  
  幼芝站起身说道:“快不要客气,我们也不过先来一会儿而已。”
  
  方滟池拿手伸向旁边的女孩说道:“这位是我的同学左凤珍女士,也是爱戏成痴的,我就叫她来了。”
  
  几个人互道幸会,之后便坐了下来。明芝和方滟池左凤珍共用一个茶几,方滟池旁边便是安芝。几个人一边看戏一边聊天,倒很是融洽。
  
  安芝一边主意听着,倒觉得方滟池虽然言语不多,但行事说话还算大方,要真是进了周家,做了主事的少奶奶,想来总能应付一面。但要做当家的人,还不够玲珑。但再一想,周家这一辈的当家奶奶,只怕也轮不到信生家的来做。
  
  想着,便也觉得无碍。
  
  中间休息的时候,左凤珍说要去茅厕,方滟池少不得陪着。两人去了一会儿,安芝觉得手上黏黏的,低头一看,不由得皱眉:“这家戏院越来越不老实了,这瓜子才吃了多少,竟吃得我手指都黑了。”
  
  幼芝一瞧,又伸出手看看自己的,说道:“怕是你吃瓜子吃多了吧,我这倒没有。”
  
  安芝笑道:“你一直吃着那大杏仁,又没吃多少瓜子。算了,我去洗洗手吧。”
  
  明芝说道:“叫茶房端一盆水来吧,何必自己出去呢。”
  
  安芝说道:“这里的手盆也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他们也不好好洗,我还嫌脏呢。”说着,安芝也走出了包厢。
  
  这时戏刚开演,渐渐的外面早没了人,安芝洗完手,回来倒不知道往哪走才好。也不知到了哪一处没人的地方,却听见方滟池的声音:“我还是劝你死了心吧,好好的带你出来看戏,还是要想这些扫兴的事情。”
  
  “我有什么办法,往日里我们也曾很要好,那段日子怎么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呢?再者说,他又时常出来逛,北平城里那有些热闹事,总能遇见他。我总不能为着躲他,天天就不出门吧?出了门,遇见了,叫我情何以堪呢?”
  
  “你天天难过,始作俑者是丝毫没有损伤的。他这样的公子哥,女朋友都是论打数,旁人都驾驭他不得,你哪里来的自信?还好断得早,没有落到人财两空这样不堪的境地。不过你若是再不振作些,我可……”犹豫了一下,方滟池恨恨地说道:“我都不想再管你了!”
  
  那边左凤珍的语气很是懊丧,说道:“你这样说,倒好像我已经无可救药似的。我又不是很糊涂,何必为这样一个人毁了一辈子?可是一个人,也不是说振作就能振作的,也要我好好的整理一番啊。”
  
  方滟池的语气又缓和了些,说道:“算了,我也不逼你了,你回家好好想想吧。咱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她们得多心了。”
  
  说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她们越走越远,安芝躲在后面,想着:这个方滟池,平时看着腼腆,遇见事情,倒真是个有主见,又干脆的人。想着,安芝跟着方滟池走远的方向回了包厢。
  
  几个人继续说笑,看罢了戏便一起走出戏院。方滟池和左凤珍是坐着方家的黄包车来的,明芝说道:“深夜露重,不如我们把你们送回去吧,左女士住在哪呢?”
  
  方滟池说道:“凤珍就住在我家隔壁,但是不必那样麻烦,况且又不顺路。”
  
  安芝说道:“不过绕一个弯儿而已,晚上吃了风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方小姐出来看戏,也是因为我的邀请。若是回去病了,岂不是叫我不能安心吗?”
  
  方滟池见她们说得诚恳,并没有炫耀的意思,旁边左凤珍也很愿意舒服回去。方滟池见状,便答应下来。三姐妹执意叫两个人坐在正面,自己坐在倒座。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方家,两个人下了车,感谢了两句,周家姐妹便又上车走了。
  
  路上,幼芝问道:“五姐姐,你觉得方小姐怎么样?”
  
  “人是很不错的,我很喜欢,就是稍稍腼腆了些。”明芝又看看安芝。
  
  安芝说道:“我看,她倒是个外柔内刚,绵里藏针的人。”
  
  明芝一怔:“这又是怎么说的?”
  
  安芝笑了笑:“刚才我不大光明,听了人家的壁角。这里涉及左女士的隐私,我不好说什么,但是她们言谈之间,大可以看出方小姐为人正直,也有主见。”
  
  明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着:看这个人倒是温顺,若是做了自己嫂嫂,自己自然不会受气;如今听安芝说,竟然还是有些主见的人。信生年纪虽然已经二十多,可是有些时候还是不够成熟,需得有这样的人做嫂嫂,才能帮衬;可要是有了矛盾,这么一个有些能力的嫂嫂,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什么气。
  
  安芝见明芝低头思考,知道这事儿直接影响着她,自然明芝是很慎重的。而自己还是不好多说什么,免得出了事情,倒把自己引出来。
  
  回来回了老太太,老太太问安芝道:“安丫头觉得这小姐怎么样?”
  
  安芝看看明芝,该说的,她都婉转地说过了,便笑道:“我也没什么见识,看人也不能十分准,所以不敢乱说。不过这个方姐姐,为人倒是文静和顺,况且五姐姐七妹妹都说好,自然不会错。”
  
  老太太脸上挂着微笑,说道:“既然这样,哪天咱们家请一回客,叫孩子们都见一见,怎么样?”
  
  二太太忙说道:“那倒是不错的,不过还要多叫几个人,我怕这两个孩子脸皮儿都薄。”
  
  老太太说道:“是该这样,就在外面的馆子里呢,还是在家里呢?”
  
  明芝笑说道:“老太太,咱们请人家看戏,人家恐怕还要回请我们呢!”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信生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二太太忙说道:“信生去先生家里拜访过两次,打过照面。信生这边倒是愿意的,据说这位先生也是挺喜欢信生的。”
  
  “那倒不错。干脆以信生的名义请客,叫上信生的同事同学,把其他孩子们的同学也都请来,在家里开一场跳舞会。”老太太说道:“不过生日不过节,难道就不能热闹啦?”
  
  二太太见老太太这样重视,自然惊喜,不停地夸赞老太太有主意。
  
  安芝看看老太太,老太太正拿眼睛慈爱地看着自己,安芝不由得笑了笑。
  
  本来几个人吃一顿饭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这样大张旗鼓,老太太不是个喜欢奢华靡费的,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一则,彰显周家财力,叫方滟池心生羡慕,就算不羡慕,对这个婆家最起码也有个认可;其次,鹤生靳修的同学,都是青年才俊,就是信生的同事,必然也都是有些家世背景的人,周家还有三个年华正好的女儿,请他们什么意思,可想而知了;就是安芝的同学们,这些外国私立女中的学生,又有哪一个家世清贫呢?或有两个入了鹤生靳修的眼睛,那不是一桩美事?
  
  老太太真是闲不住的人,这原是该几位太太操心的。然而二太太一心想着坐定信生的事情,三太太也不知道有没有替自己想过,四太太则老把幼芝当小孩子,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恐怕这两天,老太太还要敲打敲打这几个儿媳妇呢!
  
  不过,安芝心里又一阵黯然:安娜的终身大事,谁来替她着想呢?大太太自然不会懈怠,可是安娜如今一个孤女,说破了也不过是大太太的干女儿,遇到那些眼低的家庭,怕是不肯娶她。
  
  再者说,她和鹤生走得很近,若两个人真的是情投意合,三太太会愿意鹤生娶这样一个对周家毫无帮助的儿媳妇吗?
  
  越想着,安芝越发觉得该好好奉承三太太,她这里抬了手,老太太又疼自己,这个将来才有些希望。
  
  想着,安芝又朝着老太太笑了笑。
  
  过了几天,周家请客,早早把西式的一座院子的大厅装饰一番,搬走了一些家具,空出一块场地做跳舞场。边上餐桌拼成一排,摆上十几碟各色点心,又是四五瓶鲜花。最边角上放着一台留声机,有专人放音乐。
  
  这一天阳光很好,只有些微风,外面的院子里,有叫花厂子里专门派人扎的花架子,白色的玉兰花摇曳生姿。周家的三姐妹,也似这白玉兰一样,婀娜妩媚,明芝向来喜欢端庄稳重些的旗袍,安芝幼芝倒都穿起了洋装,安芝的雪白蕾丝洋装,蓝色长裙,活泼里又透着典雅;幼芝的水红连衣裙,衣领袖口缀着荷叶边,更显俏皮。
  
  下午三点来钟,便又不少客人到来。因为都是年轻人,气氛倒是活泼热烈。才刚到四点,人便到了大半。好不容易看见方滟池,明芝忙过去招呼,拉着方滟池找到自家兄弟姐妹,热情地介绍。介绍到信生,就看见两个人脸上俱是一红,明芝问道:“哥哥也曾到府上去过,不知道两位认识不认识?”
  
  信生见滟池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越发觉得这样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才好,便替她说道:“当时是为着拜访方教授,对于方小姐只是打了个照面,我想方小姐怕是不记得了。”
  
  方滟池这才微微抬起头来说道:“我依稀还是记得的。”
  
  这时旁边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走了,幼芝远远地叫明芝:“五姐姐,你快过来,帮我个忙。“明芝答应着也走了,只剩下信生和滟池。
  
  滟池也不是糊涂人,这才见了周家姐妹,又是看戏,又是请客,如今几个人又把他们两个人剩下,这意思总是很明确的。外表虽想着要大方,还是不由得脸颊发热。信生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涂了胭脂,还是脸红,只觉得女子还是这样矜持的好。况且这样一个女孩,是因为自己而脸红,因为自己而屏声敛气,作为一个男子,总不能说不心动的。
  
  但是两个人都不是说起话来没够的人,便静静坐在一隅,一边喝汽水,一边偶尔说两句话。
  
  三姐妹虽然散落在各处,但还是抽空悄悄往他们这里看,不由得心里偷笑。安芝正笑着,就听见鹤生说道:“六妹,什么事情这样好笑?”
  
  安芝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犹在,看见是鹤生,身后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脸庞的线条还有棱有角,肤色也比一般世家少年略深些,也算是浓眉俊眼,穿着青蓝色系长袍马褂,在鹤生的朋友们当中,倒是很不起眼。
  
  安芝想起自己的笑容也未免太灿烂了些,便收敛了一下,说道:“二哥哥请客,难道我还要愁眉苦脸的不成?”说罢,眼光扫向一边,说道:“这位是……”
  
  鹤生笑道:“我不过随便说说的话,总能引来你的反问。”说着,看看身旁的男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交大的室友吕钧翰,山西人,成绩在我们学校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安芝瞪大了眼睛,说道:“真的?我素来听说交大治学严谨,很多人连基本课程都跟不上,吕先生好学力。”
  
  吕钧翰说道:“不过是凑巧,再加上鹤生抬举罢了,我自然不敢夸耀。”
  
  安芝说道:“吕先生太自谦了。”
  
  鹤生说道:“过两天我们要去道泉寺赏丁香,七妹妹高兴得很,六妹自然也要来吧?”
  
  安芝低头想了想,幼芝这个人,果然是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的。但说起来,这么多人一起去郊游,在当今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况且都是同学朋友。想了想便说道:“罢了,我也想看看那的丁香近些年怎么样了,就舍命陪君子吧!”
  
  “听你这么一说,仿佛这本来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呢!”鹤生笑了笑,旁边的吕钧翰也跟着微笑,安芝视线只是微微一偏,恰好和吕翰钧四目注视,却发现吕钧翰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一个很熟悉的老友,而他原本平常的眼睛,此时倒是很有神采。
  
  可是,只一瞬间,这神采便不见了,还是那个平平常常的男子,安芝不由得怔忪。鹤生却拉着吕钧翰走了,安芝想了想,总觉得似是个错觉,又不是错觉。
  
  这时,安芝只觉得肩膀一沉,原来是幼芝把手搭在安芝肩上,说道:“愣什么呢?”
  
  安芝看看幼芝,问道:“你答应四哥哥去郊游了?”
  
  幼芝点点头:“是啊,我想,总要我先去,你们才肯去吧?你们可是矜持较贵的大小姐呢!”
  
  安芝一皱眉:“好啊,还敢拿我取笑了!”
  
  幼芝说道:“自家哥哥,出去怕什么?再说老太太都肯在家里办舞会了,你们还那么封建!”
  
  安芝说道:“我们是封建?我可早就破除封建了,刚才四哥哥问起来,我也说算我一个了。不过,你可知道一起去的都有谁?”
  
  幼芝想了想:“自然是有四哥哥,靳修哥哥,还有一个姓吕的,一个叫陆士杭的。”
  
  安芝一挑眉:“怎么?一个只记住了姓,一个还有名有姓的?”
  
  幼芝不甘示弱地一挑眉:“就有名有姓了,偏是你老封建,多说句话就不行。”说着,就朝安芝做了个鬼脸,轻飘飘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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