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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大厨美食课

书籍名:《帅哥你假发掉了》    作者:巫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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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辰上了二楼,安赫站起来慢慢走到沙发上坐下,手背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疼得他手都有点儿发抖。
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无法形容,停车场的事还在来回啃着他的情绪,又被那辰突然发作地这么砸了一下,要不是现在手太疼开不了车,他真有起身走人的冲动。
那辰从二楼跑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
安赫看着他打开冰箱拿出个冰盒,飞快地把冰块都倒进一个小盆里放在了茶几上,再把茶几拖到了安赫面前。
“冰一下?”那辰凑过来轻轻碰了碰安赫的手。
安赫把手放进了冰里,冰块的温度让他皱了皱眉,又把手拿出来了。
那辰从药箱里拿出一卷绷带,剪下长长的两条来叠好了放进盆里,化了一些的冰水把绷带浸透了之后,他把叠好的绷带盖在了安赫的手背上。
“我……”那辰一条腿跪着半蹲在他面前,说得有些吃力,“对不起。”
“没事儿。”安赫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好,但还是摇了摇头。
这句对不起,让安赫想起了那辰对他第一次说的那句对不起,那时他只是单纯觉得那辰应该是个很少对人说对不起的人。
现在想想,他不是很少说,他大概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本应该是言传身教的父母,一个视若无睹,一个阴暗压抑,他们造就了敏感脆弱渴望温暖的那辰,却从没有给过他如何与人相处相近的示范。
安赫往厨房看了一眼:“你锅里是在烧水么,要烧干了吧。”
“是要煮玉米粒儿做沙拉的。”那辰起身过去厨房里把火关了,手撑着灶台半天都没动。
“过来伺候着,”安赫说了一句,“不冰了。”
那辰赶紧跑过来,把绷带重新浸了冰水放到他手上:“一会儿去医院看看吧,会不会断了。”
“别咒我,”安赫动了动手指,“没断,就是砸得狠了点儿,跟仇人似的。”
那辰没说话,靠着沙发坐到了他腿边的地板上,捏了块冰在手里搓着。
“你说,”安赫看他没出声,往后靠了靠,结果发现想在这种严肃正经九十度直角的红木沙发上靠着是件很难挑战的事,于是又坐直了,“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弹琴?”
“就是想听。”那辰把冰块搓化了,又拿过一块搓着。
“是不是想你妈了。”安赫抬着手,一下下活动着手指,确定自己的骨头有没有问题。
“……是,”那辰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经常会想她。”
又怕又想念的感觉么,安赫笑了笑,他大概也有过类似的,没有这么严重,但能理解。
害怕回家又怕失去那个所谓的家。
因为一旦失去了,最虚幻的一点安慰和希望都会跟着湮灭。
“你做饭吧,”安赫用腿碰了碰那辰,“我饿了。”
“嗯,”那辰给他又换了一次冰绷带之后站了起来,往厨房走了两步又停下了,“你要不要看看挂炉叉烧是怎么做的?”
“行。”安赫抬着手举着两叠绷带坐到了餐桌旁边。
那辰把那盒腌好的肉放到了他面前,笑了笑:“那大厨教你在家做叉烧,讲课开始。”
“啪啪啪啪啪。”安赫配合着给鼓了掌。
“我们要用到的工具就是一堆五花肉,一个烤箱,一个烤盘和……”那辰拉开旁边厨柜上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一盒曲别针。”
“你这是猎人下套子呢。”安赫说。
“肉是先腌好了的,酱汁是大七秘制,配方就不说了,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把肉切成条腌着,一定要这样挤着腌才会特别入味儿,放冰箱里冰一宿就可以了,”那辰把饭盒冲他展示了一下,把肉一条条地拿出来放在了旁边的烤盘里,“下边就很简单了,就是挂起来。”
“前面你也没说得很难……”
“本来就都很简单,”那辰拿出几个曲别针,掰成了勾子,一个个地穿过肉条排在烤盘里,“就这样,挂起来就行,烤架放上面,挂上去,烤盘放下边儿接着……讲课完毕。”
“你这课讲完,节目组得赔钱。”安赫笑了。
“那我就豁出去了,讲讲酱汁儿怎么做吧,”那辰把肉都挂好了,放了个温度计在烤盘里,关上了烤箱门,设好时间,一连串地数着,“糖,盐,生抽,料酒,芝麻酱,甜面酱,腐乳汁……”
“快停,”安赫笑了笑,“记不住。”
“具体配料请看屏幕下方。”那辰鞠了个躬。
那辰说得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算容易,烤的时候他几次打开烤箱把肉拿出来刷上酱,还抽空帮安赫的手换了几次冰。
半个多小时之后,屋里已经全是烤肉的香味,安赫都快能听见自己肚子的呐喊了,那辰把已经烤成金色的叉烧拿出来,切下来一小块,递到他嘴边:“尝尝。”
安赫张嘴把这块肉咬到了嘴里,两下就咽了下去:“真不错!”
“那就OK了,”那辰打了个响指,给肉最后刷了一遍酱汁,放回了烤箱里,“再来个五分钟就可以吃了,我先炸鸡翅。”
“这都谁教你的?”安赫有些奇怪,按说那辰这样的家庭,他会做饭的机率应该跟自己一样低。
“自己学的,这谁教啊,”那辰站在油锅旁边,把鸡翅一个个往里放,“小时候我妈不让我出门……我上学都比别人晚了快两年,我就呆家里看电视上教做菜,后来就自己琢磨了。”
安赫看着那辰在厨房里来回忙活着的身影,突然有些感慨。
做饭是要有天赋的。
老妈倒是没有不让自己出门,从小到大,他回来还是没回来,老妈基本不过问,有时候还会嫌他在家里碍事儿让他滚出去。
他窜个儿那几年,每天脑子里就想着吃,看到电视上教做菜,他就有啃电视的冲动,不过也没从电视上学到什么做菜的一招半式。
就上回泡面水倒多了,他想搁点儿盐,最后弄了半勺糖。
所以说这东西得有天赋,像那辰这种有天赋的,哪怕平时看着是个神经病摇滚青年,人也能凭小时候在电视上看的做菜节目做出一手好菜来。
自己这种没天赋的,泡了好几年面,连往面里加点儿菜的创新想法都没有过。
那辰做菜很利索,连蒸带炒再炸,一个多小时,菜已经全部摆在了餐桌上。
挂炉叉烧,炸鸡翅,糖醋排骨,茄盒,清蒸鱼,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螺还是贝的汤。
“好家伙……”安赫看着一桌子菜,感觉自己说话都得咬牙切齿要不口水都能滴出来了,“全肉席?”
“嗯,”那辰拿了啤酒出来,想想又把安赫面前的啤酒换成了苹果醋,“全肉,你看着也不像特想吃青菜的样子啊。”
“我就想吃肉。”安赫特别诚实地说。
“想吃素的一会儿有沙拉,我煮着玉米粒儿呢,一会儿就好,”那辰抱着胳膊站在他对面,“怎么样!”
“惊喜,”安赫真心实意地点点头,“真的很意外。”
“对于你来说绝对得是意外了,”那辰挑了挑眉毛,有些得意,接着眉宇间有转瞬即逝的失落,但很快又被一个笑容取代了,“不过我这是第一次有机会给别人做菜。”
“谢谢,”安赫拿起苹果醋,碰了碰那辰面前的啤酒罐,“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专门为我做了这么一桌子菜。”
安赫的手还肿着,拿筷子有点儿费劲,那辰很不好意思地给他拿了套刀叉:“你戳着吃吧,或者我喂你?”
“谢了,你下回抽风的时候先通知一下我,我戴手套。”安赫没太计较这事儿,拿了叉子开始吃,主要是太饿了。
那辰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喝了口啤酒开始吃。
菜的味道都不错,安赫吃得淡,那辰做的菜咸淡正合适,加上受伤了,他吃得很卖力。
以前每次打过架,跟人在街边小摊儿上吃烧烤的时候他都吃得特别欢,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每次被老妈揍过之后,他也会饿,睡觉也睡得沉。
挨揍和揍人都是体力活。
一通连吃带喝之后,安赫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那辰家一楼客厅的装修让人觉得沉重而压抑,但现在餐厅和厨房这一片,却因为这一桌色香味儿俱全的菜而变得温暖起来。
“你妈是不是不下厨?”那辰喝着啤酒,问了一句。
“嗯,”安赫笑了笑,“我妈是个以麻将为终生事业的奇女子,为麻将事业投入了毕生精力,牺牲了所有跟麻将无关的东西,她要去参加世界麻将大赛绝对会成为麻坛领军人物。”
“那……”那辰皱了皱眉,他家里没有人打麻将,理解不了这种神奇的事,“你爸呢?”
安赫没出声,往自己肿着的手背上吹了几口气之后,才慢慢说了一句:“我爸基本不在家。”
“有别的女人么?”那辰问得很随意。
“很多,”安赫掏出根烟叼着,在这样的,黄色的暖光,淡淡的菜香,透着温暖的餐厅里,他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防线慢慢地有些松了劲,“反正我也没数过,每次见着都不重样儿。”
“我爸没有别的女人。”那辰盛了碗汤捧着慢慢喝着。
“是么。”安赫看着他,按那辰的说话,他跟他爸的关系并不好,似乎也并没有天天呆一块儿,他不知道那辰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嗯,”那辰勾着嘴角笑笑,“他不喜欢我,但很爱我妈。”
安赫叼着烟不说话,那辰伸手从他的烟盒里摸了支烟点上了,声音很低地继续说:“要是没有我就好了,他就是这么说的。”
“是觉得你抢走了你妈对他的关注么?”安赫问,他没有说爱,那辰的妈妈对那辰的感情,用关注也许比爱更贴切。
“大概吧,我不知道,”那辰啧了一声,“不过他对我妈真的很好,非常好,我姑说,他是自杀,因为我妈那阵儿情况不好。”
“你跟你妈妈是不是长得很像?”安赫捏了块排骨,这排骨比林若雪没事就要去吃一次见人就推荐跟中了邪似的那家馆子做的要更好吃。
“嗯,”那辰笑了起来,“我姥姥经常以为我是我妈。”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更像妈妈,你爸就会……”
“不,”那辰皱着眉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他不会因为这个喜欢我,不过……”
“不过他会生气,”安赫把烟掐灭了,看着烟头,“平时他正眼都不带看你的,但这种时候他会生气,说不定还会骂你,对么。”
“嗯,他说我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好,我怎么样都不会让他满意,”那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无奈和不甘,“我就想看他生气,他生气了我就特别高兴。”
安赫没再说话,继续吃菜,那辰自己并不了解,他想要的不是让爸爸生气,他渴望的仅仅是父亲的注意而已,永远被放在视线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被肯定,只是激怒才会得到短暂的关注。
而这一切已经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爸爸已经不在了,激怒也好,努力也罢,都已经改变不了。
“我有时候想不通,”那辰仰头喝了几大口啤酒,笑着说,“他们为什么要生孩子,如果没有我,他们不是挺好的么,相亲相爱,你爱疯子,疯子爱你。”
安赫还是没说话,那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安赫你是BI么?”
安赫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愣了愣没回答。
“你想过要结婚然后生个小不点儿么?”那辰又问。
“……想过,”安赫靠到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我以前特别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觉得我肯定能比我爸妈做得好。”
“以前?”那辰看着他,“现在不想了么。”
现在?安赫笑笑。
不是现在,是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想这些了。
“现在没空想,”安赫拿了叉子打算把盘子里最后的那块儿糖醋排骨叉来吃了,叉子刚伸过去,那辰飞快地抢在他前边儿把排骨夹走了,他愣了愣,“怎么个意思?抢食儿啊!”
“排骨好吃么?我做得最好的就是这个菜了。”那辰也没吃,夹着排骨晃了晃。
“嗯,特别好吃,又不腻,比我一姐们儿血溅三尺推荐的那家店做的好吃多了。”安赫非常认真以及诚恳地拍了拍马屁。
“想吃么?”那辰眯缝一下眼睛,筷子夹着排骨慢慢往自己嘴边送了过去。
“玩我呢?”安赫锉锉牙,要说他也不差这一块排骨,但是想吃吃不到嘴的感觉特别郁闷,“有你这么招呼客人的么!我都夸出一朵向日葵来了……”
“来,给你吃,”那辰往椅子上一靠,头向后仰着,把排骨叼在了嘴里,冲安赫一个劲儿地乐,含糊不清地说,“敢么?”
“几罐啤酒就成这样了?”安赫啧了一声,“再喝两罐是不是要来段儿脱衣舞啊。”
“你不吃我吃了,我一松劲儿你就只能啃骨头了。”那辰没动,叼着排骨继续含糊不清地说。
“靠,怕你么。”安赫把叉子一扔,站起来两步跨到了那辰身边,手按住他脑门儿低头咬住了排骨。
刚想把排骨叼走,发现那辰没松嘴,咬着不放,安赫皱皱眉,也不撒嘴,含糊地说:“你丫不守信用。”
“你使劲儿。”那辰笑着。
“我口水要流你脸上了啊。”安赫盯着他的眼睛,那辰的眼睛很亮,眸子很黑,他能从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你敢就揍得你起不来床,就跟上回似的。”那辰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不觉得俩老爷们儿这么玩抢骨头很蠢么?”安赫叹了口气,虽说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没松嘴。
“没……”那辰刚想说话,安赫突然伸手在他肋骨上戳了一下,酸麻的感觉让他没忍住喊了一声,“啊!”
安赫迅速地把排骨叼走吃进了嘴里,再迅速地把骨头吐出来放在了那辰面前:“狗狗吃。”
“说了不是狗。”那辰揉了揉肋骨。
“小豹子吃。”
“小豹子伤自尊了,不吃。”
“那怎么办,我吃都吃掉了。”安赫笑了笑,转身准备坐回椅子上去。
那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说吧。”
“什么?”安赫回头看他。
“那个让你不高兴了一整天的人。”那辰说。
安赫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
这件事他从来没跟人说过,一直压在心底,希望可以从此再也不被记起,就连林若雪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他不觉得有任何人能理解他的感受,也不指望有谁能理解。
但现在看着那辰的目光时他却突然有了那么一丝动摇。
突然想要有一个人,能像他自己这样,倾听他不愿意被轻易触碰的过去。

第二十八章 苍蝇拍之歌

那辰把餐桌上没吃完的菜都收拾了,换了块桌布,格子花纹,颜色很漂亮,厚实的手感让人觉得很舒服。
安赫看着桌上的小酥饼和山楂茶,还有一盘小西红柿,问了一句:“你还会做酥饼?”
“这个是买的,”那辰笑笑,“做酥皮点心太费时间了。”
“你是很喜欢做这些么,点心啊,菜啊什么的。”安赫喝了口山楂茶,挺爽口。
“还行吧,”那辰也喝了一口,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总得有点儿打发时间的事儿干干。”
安赫笑了笑,听着那辰指尖跳跃时发出的声音,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看着慢慢向上飘去,在餐桌上方的几盏灯间纠缠着的烟雾。
“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前男友,我认识他的时候是大二,有个女朋友。”安赫叼着烟,皱了皱眉,这事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让他不舒服,更别说是讲出来了,半天他都没组织好语言。
简直比他毕业之后第一次试教还难受。
“你那会儿交过男朋友么?”那辰问。
“没,那是我第三个女朋友,”安赫眯了眯眼睛,烟薰得他想流泪,扯着嘴角笑了笑,“我那会儿正是憧憬着找个媳妇儿生个小不点儿的时候。”
那辰靠在椅背上往下滑了滑,偏着头,手指撑着额角,很专注地看着他:“你女朋友很漂亮吧。”
“嗯,漂亮。”安赫点了点头。
“后来呢?”
后来?安赫盯着手里的烟,之前手背上已经被他忽略掉了的疼痛开始清晰起来,扑愣扑愣地往心里炸着。
“后来我就认识他了,比我高一届,跟我同系。”安赫喝了口茶。
“什么系啊?政治么?”那辰打了个岔。
“不,心理学。”安赫笑了笑。
“难怪……”那辰啧了一声,也点了根烟叼着,“你是不是偶尔还琢磨我来着。”
“你特别烦人的时候我就琢磨一下。”安赫举了举茶杯。
那辰拿着自己的杯子凑过来跟他碰了一下:“跑题了,后边儿呢?”
安赫低下头,捏着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又拿起来,再放下,好几次之后,他放下杯子,吸了口气:“他跟我很多相同点,一样的爱好,一样的话题,一样的观点……而且他挺会照顾人,准确说,是很会惯着人。”
“懂,”那辰勾勾嘴角,“你就稀里糊涂动心了是吧。”
“差不多吧,正好那时我女朋友闹分手呢,他就跟救命稻草似的,我什么都跟他说。”安赫轻轻叹了口气,是的,那时他还会跟人说自己的事。
“分手也是他折腾的吧。”那辰撇撇嘴,有些不屑。
“……谁知道呢。”安赫笑得有些无奈。
“然后呢?”
“然后?”安赫咬咬嘴唇,“没然后了,上床,分了。”
那辰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仰头喊了一声:“哈!”
安赫正想把烟掐了,被他这猛地一声喊惊得差点儿把烟扔杯子里:“干嘛!”
“没什么,”那辰站了起来,拿了颗小西红柿塞到了他嘴里,“是发现自己居然喜欢男人然后鼓起勇气面对了结果人家就想上个床而已?”
安赫抬起头看了看那辰,半天才拍了拍手:“总结得真好。”
他不确定那辰知道不知道flipper的定义,但他已经不想再继续剥开自己的伤疤。
“后来还交过男朋友么。”那辰坐到了他面前的桌沿儿上。
“有过一个,也分了。”安赫咬破小西红柿,嘴里酸甜的味道很不错,他从之前的沉闷里慢慢回过神来,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为什么?”那辰追了一句。
安赫看了他一眼:“没安全感吧?防着男人还得防女人什么的。”
那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拉过安赫的手看了看:“还肿着呢。”
“明天应该没事了,”安赫抽回手,“对了你东西忘给你了,在我外套兜里。”
“嗯?”那辰跳下桌子,到客厅拿了他外套,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红石头链子,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
“鸡血石?”安赫站了起来,客厅里的钟敲响了,九点半。
“就普通石头,颜色挺好看的我就捡了,打磨刷漆再钻个眼儿,”那辰把链子戴回脖子上,看了看时间,“你要回去了吗?灰姑娘。”
“是的王子殿下,我明天开学了要早起。”安赫从他手上拿过外套穿上了。
“你的水晶鞋呢?”那辰突然蹲下,抓住了他的小腿。
“靠,”安赫笑了起来,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拿出一包纸巾扔在了地上,“这儿呢。”
“灰姑娘你生活还真是挺艰苦的,”那辰捡起纸巾看了看乐了,“回头我给你弄双大点儿的。”
那辰没有再留安赫,把他送到了地下车库,然后坐在了副驾上。
“什么意思?”安赫上了车,看着他。
“送你到大门,帮你把出门卡给保安,我怕你没有递卡延长器出不了门。”那辰看着前面,慢吞吞地说。
“哎……”安赫发动了车子,“你怎么跟我们小区那保安一个德性,有完没完了到底!”
“知道么,苍蝇拍跟你平时的气质太不协调了,我一年之内估计是完不了了,”那辰笑着用手在车顶上拍着,“我跟李凡商量一下,给你弄个苍蝇拍之歌,演出的时候会通知你来看的,我挥动着绿色的翼,寻找你的呼吸……”
最后两句那辰是随口唱出来的,但调子却意外地很好听,安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
“……谢谢啊。”
小区里挺安静,年后特有的那种安静,偶尔传来的稀疏的鞭炮声,道路两边已经跟雪地溶为一体的红色纸屑,淡淡飘过的硝烟味儿,全都透着嚣闹过后的落寞。
安赫今天的心情有些颠簸,跟现在这样的年尾巴气氛挺契合。
回到屋里,他按那辰教的方法,把毛巾浸湿了扔到冰箱里,冰透了之后搭在手上消肿。
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电视是种神奇的工具,对于安赫来说,那些无聊的乱七八糟的各种节目能很迅速的把他从别的状态拉回来,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
比如现在的这种状态。
莫名其妙地就把一直压在心里的伤疤刨了刨的状态。
说不上有多痛苦,甚至隐约带着种“考试成绩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总算考完了”的快感。
但安赫对于这样的变化有些不安,任何变化都会让他不适应。
就连坐久了换个姿势都会有那么几秒钟的血液奔流,何况是他这样很多年都精心保持着的波澜不惊的生活。
为了保证第二天能有充足的精力,睡觉前安赫吃了颗安定,很快睡着了。
本来以为日有所见夜有所梦会来点什么让人烦躁的梦境,结果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生物钟很尽职地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叫醒了他。
安赫有些眯眯瞪瞪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手往头顶上一撑,敲在了床靠上,手背上传来的钝痛让他顿时从半梦半醒瞬间耳聪目明神清气爽,还能振臂高呼了:“啊——嘶——”
手没有昨晚上那么红了,变成了青绿色,镶着红边儿,还是有些肿,安赫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还算灵活,就是有点儿揪着筋似的疼。
这顿饭吃得真有意义啊。
回到阔别二十天的学校,安赫没什么太大感觉,就看着身边半死不活的学生挺有意思,教室里还有一帮作业没写完正趴桌上抄得四蹄儿不着地的。
安赫站在张林身后,这小子也正抄呢,安赫光看字儿就知道抄的是许静遥的,许静遥的字很有力,不像个小姑娘写的,跟那辰的字倒有几分相像。
“还差多少?”安赫凑过去问了一句。
“半本儿,”张林头也没抬地回答,“别烦我。”
“要不要我帮你?”安赫问。
“你……”张林有些不耐烦地抬头扫了他一眼,愣住了,“安总?”
“还半小时了,来得及么?”安赫翻了翻他的本子。
“怕屁,我就不信老师每本每页都看,”张林啧了一声,“看得过来么,反正都是抄的……”
“话还挺多,要不咱俩先聊聊?”安赫把张林前座的人拎开坐下了。
“哎,安总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暑假肯定不抄了,你现在饶了我吧,我马上就完事儿了!”张林一脸忧郁地看着他抱了抱拳。
“你看看人许静遥,你好意思追人家?”安赫小声说了一句,站起来往讲台上走了。
身后张林憋了半天才喊了一声:“靠!”
安赫转过头指了指他:“开学典礼完了以后到我办公室来,跟我聊聊你这个寒假都靠什么了。”
典礼结束之后,张林和班上几个不消停的都被安赫拎到了办公室,安赫没打算说什么新学期开始了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废话,这些话,要让他们自己来说,能比任何一个老师都说得更好更全面。
安赫就问了问了寒假都干嘛了,侧面了解了一下他们这个假期的动向,然后挥挥手:“该补瞌睡回家补瞌睡去,明天开始不能迟到了。”
几个学生散了之后,安赫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吃点东西。
在校门口碰到了蒋校,他打了个招呼正想走人,蒋校一挥手:“安老师,去吃饭?”
“嗯,”安赫点点头,顺嘴说了一句,“蒋校一块儿?”
“好,一块儿,”蒋校很利索地应了下来,“路口那家牛肉面?”
安赫说完一块儿就后悔了,他知道蒋校为什么这么爽快地要跟他一块儿去吃饭。
果然牛肉面一端上来,蒋校就说了一句:“上学期给你说的心理咨询室,考虑得怎么样了?”
安赫的手本来就疼,听了这话,差点儿连筷子都拿不住了:“蒋校,我真的不行……”
“年轻人,有点儿干劲嘛,”蒋校啧了一声,“你们这拨年轻老师里,思想比较能接近学生又有专业背景,责任心比较强的就你了,你说你那个咨询师证考来是干嘛的?”
安赫没说话,咨询师证啊,毕业的时候心理专业大家都考,他就跟着考了呗。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是希望你能接下来,”蒋校低头喝了口汤,闭着眼品了一会儿,“这家的汤就是正宗。”
学校里弄心理咨询室,上学期蒋校就跟他提过,安赫实在是不想做,劳神费力的还不赚钱,正常就按十几块的课时费算,而且蒋校的意思还不是走个过场,是要正经做出点样子来的,安赫想想都觉得头疼。
蒋校给他做完思想动员,吃完牛肉面,潇洒地抢先结账离去了。
接下去好几天安赫都很郁闷,这个活估计是推不掉,他对着自己班上的那些个问题学生就已经够烦的了,还要加上别的,简直没法想。
自己都一堆问题没解决呢,偶尔还得因为神经病那辰同学心烦。
再说这事不是说一个学生有问题来了,针对这学生就能解决问题的,还涉及到很多方面,周围的人,老师家长的配合……
“啊……”安赫抬腿蹬了一下办公桌,把椅子往后倾着靠到墙上,瞪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还有十五分钟放学,安赫站起来溜达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走,打算去班上转转,刚开学一周,学生一个个都跟犁田不给饭吃虐待了好几个月似的,上着课都能打出呼噜来,还吧唧嘴。
下到二楼转角时,他看到一个男生脸冲墙站着,拎着书包,地上还有几本散落的课本。
安赫过去把书捡起来塞回他书包里,这男生像是被吓着了,很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脸转回去继续冲着墙,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快放学了,回教室吧。”安赫拍拍他的肩,下了楼。
这学生是高二的,这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性格内向,经常被欺负,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他站在办公室某一层的楼梯上冲着墙说话。
一开始还有老师试着问问情况,时间长了,也就没人管了,至少在这里呆着,不会被别的学生揍,但要继续这样下去,这学期肯定得劝退。
安赫轻轻叹了口气。
要说问题学生,哪个班都有,只看你重视不重视,是把他们粗暴地一律归到麻烦里还是愿意一个个分析解决了。
走自己班门口时,安赫看到有人靠在走廊上看风景,听到他的脚步,那人转过头,拿着纸巾捂着嘴叫了他一声:“安总。”
这是他班上的学生,叫李乐,长得很清秀白净,就是……安赫站在楼梯口冲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李乐捏着纸巾走了过来:“什么事?”
“你跟这儿站着干嘛?了望?”安赫看着他。
“不乐意在教室里呆着,”李乐皱皱眉,“那帮人又抽风来着。”
“怎么抽的?”
“摸我屁股还捏我脸!”李乐很不爽地转脸往教室那边看了一眼,话说得挺轻松,但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流氓!”
“不是我说,”安赫指了指李乐的脸,“你能不化妆来学校么?”
“安总,你性向歧视啊?”李乐瞪着他。
“我不歧视,我就告诉你学生不能化妆,你想化妆等放学了以后,”安赫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水池,“给你三分钟,去洗脸。”
李乐摸了摸自己的脸,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安总,要用卸妆油……”
“你肯定带了手霜,就用那个,去洗了,”安赫从李乐兜里摸出一支手霜放在他手里,“你不化妆的时候,他们要再敢调……抽风,我替你收拾他们。”
李乐啧了一声,很不情愿地往水池那边走了过去。
安赫进了教室,李乐说的“那帮人”,头儿就是张林,他直接走到张林座位旁边弯腰一把按在张林脖子上,张林正玩手机呢,被他这一按吓了一跳,刚想开骂,扭头看到是他,赶紧把手机往抽屉里塞。
“皮痒呢?”安赫凑到他耳朵旁边小声说,“是准备送我的么?”
“我明天保证不带来了。”张林用胳膊挡着抽屉。
安赫正要说话,下课铃响了,班上顿时跟水开了似的轰一声热闹了起来,一片书包砸在课桌上的声音,安赫直起身:“重获新生了啊?”
“是——啊——”有人拉长声音笑着说。
安赫没多说什么,指了指张林:“你留下。”
“啊?”张林愣了愣,“我又留下?”
前排几个男生回头冲张林一个劲儿乐,安赫挨个指了指,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还有你们几个,都留下,陪我说会儿话。”
班上的人都走光了之后,安赫看着留下的几个男生:“直接说主题,知道什么叫尊重人么?”
几个男生愣了愣,张林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李乐招你们惹你们了?手欠嘴欠敢冲别人去么?”安赫看着他,“我知道你们觉得他娘,娘不娘的有你们什么事儿?娘你了?”
“哎!”张林喊了一声,“就看着他不爽,一男的老化妆,眼线涂得跟熊猫似的。”
“我看你还不爽呢,我揍你了么?”安赫啧了一声。
“安总你……”
“你们都不傻,我话也不用说得太重,”安赫站了起来,“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有你看不顺眼的,也有看你不顺眼的,学会宽容不会让你丢人的,懂么?”
张林叹了口气:“懂啦。”
“懂了就滚蛋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几个跟李乐过不去,”安赫挥了挥手,走出了教室,“爷们儿就活得大气点儿行么。”
回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再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安赫伸了个懒腰。
下楼的时候面壁的那个男生已经换了地方,顺着办公楼一楼的墙根念念叨叨地慢慢往外走着。
安赫从他身边走过,路过校长办公室时往里扫了一眼,看到蒋校还没走,正埋头在电脑前敲着什么,他在门口停了几秒钟,快步走出了校门。
也许明天他会找蒋校聊聊吧。
门口往旁边停车场去的人行道上都停满了着电瓶车,安赫不得不走到了马路边儿上,正是下班的点儿,喇叭叫成一片,听着都心烦。
闷头走了没多远,身后有个喇叭声叫他得实在受不了了,他都踩着下水道盖子走了,滴滴滴跟着他叫得就没停过,他有些烦躁地转过了头。
“以为砸你手一下把你耳朵砸聋了呢。”那辰坐在庞巴迪上看着他,嘴角带着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安赫愣了愣,“找许静遥还是找我?”
“找你啊,”那辰盯着他的手看,“我找老中医给开了药,给你泡手。”


第二十九章 咱俩在一起吧

“行动真迅速啊,一星期了都,你怎么不下个月再让我泡手呢,”安赫笑了笑,“手都好得差不多了。”
“啊?”那辰也笑了笑,“我怕你回过神了生气。”
“不至于,我要发火当场就发了。”安赫转身继续往停车场走,那辰经常失控的情绪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今天突然忍不住想了想,在那辰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如果有人帮他一把,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请你吃饭。”那辰开着车在他身后慢慢跟着。
“不用这么客气。”安赫回头说了一句。
“你请我。”那辰回答得很干脆。
“你意思就是要一块吃个饭呗?”
“嗯。”
安赫进了停车场,那辰也跟了进来,把自己的车停在了他的车旁边。
“你……”安赫犹豫了一下,今天不是周末,他一般工作日不太愿意晚上出门,他需要有充足的睡眠和安静时间才能保证第二天的工作状态,但那辰一惯笨拙而有些生硬的态度让他还是拉开了车门,“走吧,吃什么?”
那辰跳上副驾,想也没想地说:“上回去的电玩城,旁边不是有家蒸菜馆么?”
“吃蒸菜?”安赫愣了愣,蒸菜在他看来跟吃快餐没什么区别,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你其实今天不是来叫我吃饭的吧,你是想去电玩城?”
那辰侧过脸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个微笑:“飚车,敢不敢。”
“哟,”安赫笑了,发动了车子,“是不是偷摸练了?”
“试试,”那辰指了指前面,“看路。”
停车场出来就是马路,车水马龙,平时安赫都是赶着时间出来,避开车最多的这会儿。
今天出来得晚,门口已经挤满了车,基本一辆连着一辆,有点缝也挤不过去,还都让各种逆行的电瓶车塞满了,大家都镶原地愣着,十分钟了安赫的车还堵在停车场门口没挪窝。
“挤,安老师你这会儿别高素质了,”那辰在旁边说,“你个自动档还怕挤不进去么?”
安赫只得往前面横着的车腰上顶了顶。
“再往前点儿,你还给电瓶车留位置呢?这么多逆行的你等他们过完得等到后半夜了。”那辰啧了一声。
“哎!”安赫只得又往前一点点儿地蹭,把能过两溜电瓶车的空间挤成了只能过一溜了。
前面的车终于拐了出去,那辰在旁边拍了拍车窗,一连串地说:“跟上,过过过过……”
安赫轻轻踩了一脚油门,车往前滑出去,很慢地切断了电瓶车的线路。
一个大叔很不服气地强行从车头逆行着挤了过去,安赫有点无奈,踩了刹车,大叔却突然停下了,转过头盯着他。
安赫没说话,也看着他。
大叔低头看了看车头,又抬头继续盯着他,脸上表情很难看。
“怎么着?”安赫顿时有些烦躁,“赶紧走又没碰着你!逆行还有理了?”
大叔不出声,继续一眼他一眼车头地轮流着盯着看。
“操!”安赫按了按喇叭,“有病么。”
大叔满脸不爽地往前慢慢蹭着,故意磨磨蹭蹭地不让开,路很快又被堵死了,安赫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不想说话了。
就在大叔要离开车头范围的时候,那辰突然往驾驶座这边凑过来,冲着车窗外喊了一声:“嘿!”
“你干嘛?”安赫吓了一跳,他虽然很烦,但不想惹事。
那辰没理他,冲还瞪着他俩的大叔抬了抬下巴:“你看什么?”
大叔愣住了。
“问你呢大爷,”那辰指了指他,“你有事啊?”
大叔大概已经做好了吵架的准备,没想到那辰会问这么一句,瞪着他没说话。
“你有什么事?”那辰看着他继续说,“你有事你就说。”
大叔张了张嘴,那辰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一挥手:“没事儿啊?没事儿你走啊!”
大叔让那辰这几句话说得有点儿发蒙,再加上旁边又是喇叭又是各种发动机的轰鸣,他有些愣神地把电瓶车往前噌噌噌地开出去了好几米。
前面终于又有了空隙,安赫挤了进去,终于在两分钟之后汇入了大街上的车流当中,一直到开出路口了,等红灯的时候他才看了那辰一眼,有点儿想笑:“你刚干嘛呢?”
“不干嘛,”那辰的手指在车窗上很有节奏地敲着,“我就采访一下他。”
“神经了你。”安赫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脱完了立马有点儿后悔。
不过那辰似乎并不在意,靠着椅背冲他竖了竖拇指:“安老师好眼力。”
“有巧克力,吃么?”安赫指了指后座。
那辰回手从后座拿过巧力,撕开了包装掰了一块塞到了他嘴里,安赫能闻到他手指上淡淡的烟草味,这个自然的动作,让安赫一瞬间再次有了那种情侣之间的错觉。
他含着巧克力,过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洗手了没啊?”
“洗了。”那辰侧过脸看着他,把手指含进了嘴里,再慢慢地抽出来从唇上滑过,眼里全是笑意。
安赫迅速转开了目光。
因为那辰今天的主要目标是挑战不是吃饭,所以在蒸菜馆里,他俩迅速拿了几个菜之后就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开始低头猛吃。
“这粉蒸肉也太假了,”安赫吃完之后都不知道吃了什么,因为最后一筷子夹的是粉蒸肉,所以就近评价了一下粉蒸肉,“我还以为夹的是肉呢,一团粉……”
“有空给你做,”那辰说,仰头把一小盅汤喝完,抓过纸巾擦擦嘴,“走?”
“找虐还这么着急呢你,”安赫站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人挑战他强项的快感了,“走。”
安赫不知道那辰这段时间来玩过多少回,不过看他熟练地投币选关的样子,估计没少来。
“如果我赢了……”那辰转过头看着他。
“嗯?”安赫应了一声。
“我赢一盘就算赢,如果我赢了……”
安赫愣了愣,打断了他的话:“等等,玩多少盘?”
“我想想,”那辰低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十盘。”
“靠,”安赫乐了,“玩十盘你赢一盘就算你赢?”
“是的,”那辰一脸严肃,“我一直都没破过你那天的记录呢,来不来?”
“……行吧,”安赫对于那辰耍赖都能耍得一脸正经有些无奈,手指在车把上弹了弹,“你赢了怎么着?”
“周六鸟人在沸点有演出,你来看。”那辰说。
“好,”安赫点点头,“你要输了呢?”
“每天给你做饭。”
安赫呛了一下,看着那辰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辰皱着眉:“不愿意?”
“没,”安赫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拿不准那辰这是什么意思,“我……”
“哎,我不上你家做,”那辰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做好了给你打包送过来,你吃就吃不吃扔了我也不知道。”
安赫没说话,选了开始竞速。
刚开始还没太大感觉,一圈过后,安赫发现那辰的水平提高了不是一点两点,是挺多点。
他已经不能像上回那样轻松甩开那辰,那辰的车始终牢牢粘在他车后面。
三圈之后,安赫忍不住吹了声口哨:“长进不小啊。”
最后一圈他没再想办法甩掉那辰,只是保持着速度防着那辰突然超上去,不过结束时,那辰也没能超车。
“再来。”那辰没多说别的,又投了币。
安赫笑了笑,一拧油门冲了出去。
这回的赛道是荒原,虽说弯多,但障碍少,对于水平已经有不小提高的那辰来说,是很容易赶超的。
安赫盯着屏幕,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认真地玩过了,听着音箱里转来的轰鸣声,他恍惚有点儿回到了很多年前,放肆而无所顾忌的那段日子。
两盘过后,那辰停了下来,没急着投币,往安赫这边看了一眼:“你上次带我过来的时候没认真玩?”
“挺认真的,但还可以更认真些,”安赫笑笑,“三盘了。”
“再来。”那辰咬咬嘴唇。
安赫看着那辰的侧脸,他挺喜欢这种时候的那辰,有点儿不爽,有点儿不服气,还有点儿犟。
不过那辰的这个劲头在输了第八盘的时候开始泄了,盯着屏幕不动了。
安赫看着他这样子有点儿不落忍,其实他不是太清楚那辰究竟是希望他去看演出还是想每天给他做菜,只是觉得这小子现在就是输郁闷了。
他琢磨着要是那辰要继续,是不是该让一把。
“再来,还两盘呢,”那辰的声音有点发闷,又补了一句,“不用让我。”
安赫笑了:“好。”
第九盘是之前跑过的地图,荒原。
安赫跑第二圈的时候就发现那辰跑这个地图特别有感觉,这会儿大概是憋着劲儿,一直死死跟着他的车,他一直没机会把距离拉开。
最后一圈弯道的时候,安赫拐得稍微大了一点,就这短短一点距离,他就觉得这盘估计要输了。
果然,那辰的车就在这时贴着他车内侧唰地超了过去。
“靠!”安赫喊了一声。
“哈!”那辰也挺大声地喊。
两辆车前后差了不到一秒冲过终点,没等屏幕上的成绩打出来,那辰已经跳下了车,凑到他耳朵旁边又喊了一声:“哈!”
安赫笑了起来,捂着耳朵:“聋了。”
“周六我去接你。”那辰手指勾了勾他下巴。
“嗯,”安赫点点头,从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胳膊,“现在呢?走?”
那辰没回答,很快地靠了过来,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安赫顿时愣住了。
这个大庭广众窗明几净明晃晃大灯之下的吻一闪而过,但柔软温润的感觉和那辰扫到他脸上的呼吸带来的眩晕却停留了挺长时间。
安赫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猛地被打乱了节奏。
他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
这种陌生得几乎已经快要被遗忘的感觉。
莫名其妙有些心动的感觉。
那辰退了一步,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
俩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回头,看到几个大妈,其中一个正从后面的推币机吐币的槽里往外扒拉出几个币来。
“这个怎么玩?”那辰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了,很有兴趣地问安赫。
“这个就是……”安赫收回思绪刚想解释,另一个大妈突然对着另一台推币机也狠狠踹了一脚,又是“嘭”的一声。
吐币的槽里掉出几个币,大妈飞快地给扒拉出来了,那辰有些吃惊地盯着:“踢?”
“……不是,”安赫有些无语,几个大妈看起来是常客,很熟练地往机子上挨个踢着,“玩别的吧。”
“我要玩这个,”那辰来了兴趣,往其中一个推币机走了过去,“你告诉我怎么玩,这个能赚钱。”
“玩那边的,这个都被踢过了,不好推了。”安赫拉住他,赶在几个大妈扫荡之前站到了一台机子前。
推币机安赫很少玩,这东西要有耐心,还得看运气,告诉那辰是怎么推之后,他靠在机子上看着那辰一个个往里扔币。
“要我帮你踢么?”安赫看到他扔了十来个币了机子里也没有动静,笑着问了一句。
“不用,”那辰摇摇头,“这玩意儿也不是完全不能控制的啊……最多再来十个币。”
没等安赫再说话,那辰往投币口里一气儿排着扔进去七八个币,币在机子里稀里哗啦一通蹦,几秒钟之后,在台子最前端的一堆币哗地一下掉了下去,吐币的槽里丁丁当当一阵响。
“哈!”那辰喊了一声,伸手把币都抓了出来。
安赫凑过去跟着一块儿数了数:“你投了多少个数没数?”
“数着呢,”那辰啧了一声,“还没回本儿……”
“那你回不了本儿了,”安赫笑了,指指机子里面,“那块儿都空了,没百八十个扔进去推不出来了。”
“骗人玩意儿!”那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猛地回过身,差点儿跟安赫撞上,他让了一下一个踉跄撞在了推币机上。
“怎么?”安赫伸手拉了他一把。
“没掉啊。”那辰啧了一声。
“废话这能掉的都已经让你推出来了,”安赫有点儿无奈,“假摔还挺像,吓我一跳。”
“我去撞那个。”那辰原地转了一圈,指了指最靠里的一台机子,大步走了过去,那台位置隐蔽,大妈踢币队还没来得及扫荡。
“喂!”安赫赶紧追上去,那辰这个疯劲儿上来了不定会干什么来。
没等那辰走到机子旁边,一个叼着烟的大叔走了过去,抢先一步站到了机子前。
“哎。”那辰叹了口气停下了步子。
大叔没有投币,而是对着机子猛地拍了一掌。
币没有掉出来,大叔又是一掌。
“喝大了。”那辰捂了捂鼻子。
安赫也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儿,拉了那辰转身就走。
大叔估计是被两掌都没拍出币来的现实激怒了,使出了一套连环八卦掌,机子被他拍得惨叫连连。
安赫和那辰还没走出两米远,身后传来了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回头一看,大叔把推币机上的玻璃罩生生给拍碎了。
“好多币!”那辰一把抓住了安赫的手说了一句。
“走吧。”安赫想继续往前走,他已经看到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电玩城的工作人员也从远处往这边跑了。
“等。”那辰没动,围过来的人已经包围了推币机,都伸手往里抓着。
“你……”安赫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那辰兴致高涨地扭头挤进了人堆里。
工作人员已经近在咫尺,安赫看到那辰抓了一把币放进了口袋里,赶紧上去拉了他扭头就往电玩城门口跑:“行了,快走。”
俩人一口气跑出了电玩城,安赫一直带着他跑进了旁边的小街才停下了脚步。
“哄抢了……多少?”安赫喘着气,摸了摸那辰的口袋。
“没多少,”那辰笑笑,“没好意思多抓,就把下回请你玩的币抓出来了。”
“你还玩上瘾了啊,”安赫笑了笑,伸手到那辰口袋里掏了掏,“这些币要我玩的话,能玩好几天了,你的话大概一小时。”
那辰也掏了掏,笑了半天,突然放低声音叫了他一声:“安赫。”
“嗯?”安赫靠着旁边的墙摸了根烟出来叼着。
“你跟我出来玩,开心么?”那辰问。
“挺开心的,怎么?”安赫看了他一眼。
“给我一块钱钢蹦,”那辰向他伸出手,“一起存吧。”
安赫看着那辰在黑暗中闪着亮光的眸子,犹豫了一下,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了两块钱,都放到了他手里:“一次是你采访大爷的,一次是你哄抢游戏币的。”
那辰笑笑,把钱放进了兜里。
安赫低头点烟,刚打着火机,那辰突然又说了一句:“咱俩在一起吧。”
安赫手抖了一下,火机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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