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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乐嘉言,你痛了吗?(真凶落网)高

书籍名:《师叔个个不斯文》    作者:皇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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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拦迎风的人正是乐嘉言的师妹璎珞。
  “迎风姐姐,我……我们能跟你一路吗?”璎珞小心翼翼的看着迎风,只觉得这个姐姐的那双眼睛虽然好看,可有时候却很凶,让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近。
  迎风听了她的话,眸中闪过一抹未明的情绪,更是看得璎珞紧张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璎珞,我们该走了。”背后突然响起毫无温度的声音,迎风即刻迈开步子,没有回头,径直朝马棚走去。
  记忆中,曾经的乐嘉言即使满脸的怒气,那声音也是桀骜轻狂的,何曾有过现在这般,冷若寒霜。
  这便是宿命,你敌不过他的时候,唯有掩饰自己。
  很好,她倒要看清楚了。乐嘉言,还能掩饰到何时。
  迎风走到驴子身边,背后似乎有璎珞的叹气声,还有那个人沉重的脚步声,轻功向来举世无双的他,这般脚步是怎么了?痛了,还是后悔了?
  “驴子,如果我查到了那真凶,又该怎么做?要告诉他孩子的事吗?”迎风摸着驴子的脑袋,在他耳边低语着,冰雪寒眸闪烁的晶莹让驴子蓦然别过了脸去。
  他的神情只该是忧郁和无所谓的,所以,他此刻不能让迎风看到他眼中的疼惜和隐忍。
  ……
  ……
  因为严子墨招惹的烂桃花,迎风他们迫不得已又要在夜间赶路。
  严子墨自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的寒潭之光愈发的冷冽,迎风知道,自己激怒他了。
  这不受任何人掌控的困兽随时都会跳起来咬人的。
  “看我干什么?你不是急着跟我划清界限吗?”严子墨回身瞥了眼迎风,即使背对着她,他也能感应到她的动作。
  迎风敛了眸光,并不言语。随意的掀开帘子看出去。
  夜色浓郁,寂寞的皎月半明半隐,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之下,竟是将茫茫天地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那沧冷的光芒,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对于出远门的人来说,这是个诡异的天气。
  同一片血红朦胧的月光下,另一辆马车与他们并驾齐驱,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乐嘉言掀开帘子,与迎风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迎风的眼神刚刚从月儿上游移下来,那瞳仁深处,淡淡的迷蒙和哀怨,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望进乐嘉言的心底。
  他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她如此模样,心底,竟然是痛的。
  他们不是仇人吗?那血海深仇,他竟是忘了?
  “迎风,放下帘子,我们马上要到鬼谷了,要小心一点。”南天杨贴着迎风后背,抬手将帘子放了下来,那动作,自然亲昵,一如乐嘉言曾经一般。
  “师兄,要到鬼谷了,我们……”
  “知道。”乐嘉言不等璎珞说完蓦然打断了她,璎珞吐吐舌头,不知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昔日那个虽然桀骜不逊却总喜欢眯着桃花眼坏笑的师兄,好像一去不复返了。
  璎珞无奈的叹口气,视线移到另一辆马车上,马车前面,一头驴子正安静的走着,他低着头,神情漠然,任任何人见了,都当他是只再普通不过的驴子了。
  可璎珞却知道,他不是,他是她高高在上统御万军的王子,王子落难了,此刻变成了一头驴子,虽然她不知道被陷害的王子为何会成为一头驴子,但是有王子在的一天,她璎珞,就绝对不会离开王子身边。
  马车在一片漆黑诡异之中穿行,越来越浓的迷雾,渐渐将一切都笼罩在雾气蒙蒙之中,即使是并驾齐驱的两辆马车,竟也是看不到彼此的存在,只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南天杨早就从手下那里得知了鬼谷的恐怖传说,他此次前来自然也是做足了功夫,眼看迷雾的颜色由白色变成了淡淡的幽蓝色,他知道这是迷雾有了毒性。
  南天杨想也没想,快速揽过迎风,将唇瓣迅速落在她的粉唇上,渡气给她。
  与此同时,乐嘉言的那辆马车却是遭遇了陷阱,马车直直的坠入地坑之中,乐嘉言眼疾手快,抓住一旁的璎珞,脚尖一点,毫不犹豫的钻入了这边的马车内。
  “有毒雾……”他对璎珞喊了一声,扭头却瞥见南天杨跟迎风胶着在一起的唇瓣。
  乐嘉言剩下的半句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迎风眼眸迸射一丝无声的抗拒,在南天杨舌尖探入她口中之前,猛然将他推开。
  如今既然知道了他们非亲兄妹的关系,她反而更是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那存在了十五年的谎言一旦揭穿,任谁心中,都会有疙瘩的,更何况,南天杨的心思竟还是……
  迎风轻舔了下粉唇,此等危机情况下,不容她去想太多。
  “我会闭气功。”她声音很轻,可乐嘉言还是听到了。
  这闭气功是荡剑门的独门绝学,若要学成,必须是通过唇舌之间亲自的传递和掌控,方才能体会要点。
  乐嘉言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这教会迎风闭气功的人是岑崇轩吗?一想到迎风跟岑崇轩在一起亲吻相拥的场景,乐嘉言的周身便裹了寒霜般,冰冷袭人。
  一时间,马车内众人皆是安静的运功调息,防止毒气侵入五脏六腑,拉车的马已经被毒气熏得晕倒了,马车也只得暂停在原地,众人待毒气散去后,方才下车。
  马车外的驴子自然还是安然无恙,看着众人走下来,眼神有些不耐烦。而璎珞则躲在乐嘉言身后,眼神憧憬痴迷的看着驴子。
  “迎风,我看过地图,我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南天杨半拥着迎风,不理会乐嘉言在场,依旧跟迎风维持着亲昵自然地举动。
  乐嘉言视线跳过二人,变得有些恍惚。
  “我师母这个时辰一般都在山上采药。”乐嘉言低沉的声音响起,早就知道他们与他找寻的是同一个人了。
  若想知道义父在西域是否还有仇家,他老人家的结发妻子是最有发言权的,不过有一点乐嘉言一直想不通,为何师父死了一个月了,他也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十二封加急书信,可始终收不到师母的回音。
  这也是他这次一定要亲自来看看的原因之一。
  南天杨没有理会乐嘉言的话,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度过前面的沼泽。
  毒雾之后,便是满布淤泥的沼泽,若要过去,除了轻功要好,对于奇门阵势也要有所了解才行。他最担心的,自然是迎风。
  这几个人里面,迎风轻功最差了,她现在学习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内功调息,远远达不到飞跃沼泽的水平。
  而南天杨附身的这具身子,轻功虽然也不赖,可带着一个人通过那沼泽的话,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时,一旁的严子墨看到南天杨眼中的犹豫,不由嗤笑一声,抬手扯过迎风衣襟。
  “好徒弟,跟师父过去。”他邪肆的开口,一双黑瞳闪烁出轻松地光芒。
  这种雕虫小技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他什么阵势毒雾没遇到过,岂会怕一个老太婆布下的三脚猫沼泽阵?
  严子墨不顾南天杨阻拦,揽住迎风腰身轻点脚尖,在几个重要的地方,身子缓然下沉轻点一下,其他地方则是如风儿掠过一般。
  刚刚他已经看出这是西域武林人士惯用的飞鸟天和阵,这种阵他前些年破过数次,自然不在话下。
  “徒弟,不喜欢师父带你过来吗?难道你还想让他带你来吗?”严子墨带着迎风到了一颗树冠顶端,抬手勾起迎风下巴,让她看向自己。
  迎风敛了眸光,神情并没有严子墨所表现出来的轻松。
  “师父,你太轻敌了吧!若这阵势如此简单,为何那么多武林人士都进入不了鬼谷呢?我们能来到这里,绝对不是运气太好。”迎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她没有任何情绪流动的眼神看了看四周。
  严子墨看似轻松地在瞬间破了那阵势,只是,恐怕后面等待他们的将是环环相扣的迷阵。武林中人的这点手段,她还是能猜到的,前面故意给你点甜头,让你以为自己看透了其中的玄妙,其实,狠招紧跟其后,马上就来了。
  严子墨微眯着眸子,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向来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他从被赶出荡剑门后,生命之中,最多的便是输死一搏了。大不了堵上生命,还有这么多人陪着他呢!
  “好徒弟,你是担心大难临头的时候,我会不管你独自跑了吗?”他揶揄迎风,可神情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属于上乘武者那灵敏的感官,让他意识到周围的变化。
  此时,乐嘉言、南天杨,还有璎珞也飞身来到他们身边,驴子因为无法过来,只得隔岸等在那里。
  “严子墨,你如此轻举妄动,会害死所有人!”乐嘉言脚步刚刚站稳,便冲了过来,刷的一下提起了严子墨的衣襟。
  二人四目交织,一个如炙热火焰,一个如邪肆鬼魅。
  “你仔细看好了,这飞鸟阵里面还有虎韬、卧龙、轮违、大妄,五个阵势是连在一起的,若要破阵,必须一个人完成一个阵势,且同时进行才行,你如今擅闯进来,我们若要攻破其他几阵,难上加难!”乐嘉言言辞犀利,他才刚刚看出这阵势的玄妙所在,严子墨就出动了,看着他带走了迎风,他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我们现在被困阵中,一步都不能轻举妄动,一步错,步步错!所有人都会深陷其中,无法出去!”乐嘉言警告的声音响起,众人具是后背一凉,不敢轻举妄动。
  严子墨鼻子里冷哼一声,虽然知道乐嘉言所言属实,但是对乐嘉言看不顺眼的感觉,是无法消减的。
  “好徒弟,你信师父,还是信这个伤你至深的男人。”严子墨昂着下巴,晴朗的话语却如阴云一般,迅速覆盖上迎风的心头。
  相信谁吗?
  她都不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了。她早就体会过了。
  “严子墨,你别想带着迎风冒险。”南天杨挡在迎风身前,神色微怒,他怎会看不出严子墨的心思,这个男人早已遁入魔道,拿生命就如同儿戏,他如今做任何危险地事情,都想拖着迎风下水。
  他决不允许!
  只要他活在这世上,就不让迎风在再受任何委屈。
  迎风此刻沉默不语,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老实说,她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对于这些奇门玄幻的东西,她知之甚少,只是从心底里面觉出来,想要见到那个老太婆,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好徒弟,不相信师父吗?”见迎风神色有些发冷,严子墨伸手勾起她的一缕青丝,眼中,一丝阴鸷的寒光一闪而过。
  迎风迎上他的眼神,瞳仁之中冰雪寒芒丝丝渗了出来。她唇角弯起,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幽幽扬起。
  “严子墨,徒弟对师父尊重就够了,不需要信任。不过今天我心情好,可以跟你一起,搏一搏!”
  “迎风!!”南天杨怒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迎风,这丫头是疯了吗?
  一旁的乐嘉言也无声的握紧了手掌,桃花眼眸黯然成忧。
  “璎珞,跟我从那边走!”乐嘉言低沉开口,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跟他的方向来走,毕竟,他跟义父认识多年,干娘的为人处世和武功心法,他更为了解一些。
  “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呢!好徒弟,就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武林正派人士走他的光明大道去吧!”严子墨唇含讥讽,扯过迎风,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莫名的,心情因为南迎风站在了他这一边,甚是晴朗。只是,他也知道这接下来要面对的考验。
  乐嘉言说的没错,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走错了第一步,接下来首先要扭转走错的那一步,才有机会找到真正的生门。
  “迎风,你真是胡闹!”南天杨追了上来,此种情况下他是不适宜强行带着迎风跟乐嘉言走的,这阵势之中陷阱暗器都有,若是不小心触动了什么,万一伤到了迎风,他便是追悔莫及了。
  与此同时,朝另一边方向走的乐嘉言,脚步一顿,明明很想要回头,却生生的忍住了。他冷嘲的扬起唇角,不知自己以什么身份回头带她过来。
  如果他那样做了,又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义父呢?
  天!他觉得越来越掌控不住自己的心了,即使南迎风现在与他背道而驰,他的心,竟然也是遗失在她身上的。
  他真是无可救药!
  难道义父的养育之恩,竟是……敌不过一个满手鲜血的女人吗?
  “师兄,我们真的不跟他们同路了吗?”璎珞迟疑的看了一眼乐嘉言,其实她不想进去看娘亲的,她跟娘亲很不对付,就好像仇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母女亲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每次见她,都用那种厌恶仇恨的眼神看她。
  她好几次想要询问,可母亲都不给她机会。
  况且,她此时心中挂牵的还有独自留在外面的王子。
  乐嘉言自然也知晓璎珞跟干娘之间的关系,他也不勉强她。本来找来师妹与他同行,就是担心万一师母不在,他在这边有一个向导,而看如今布阵这情形,师母定是在鬼谷之内。
  “璎珞,你先原路返回吧,如果我找不到干娘再回来找你。”乐嘉言的话让璎珞长舒了一口气,她忙不迭的点点头,飞身越过沼泽,到了另一边。
  乐嘉言看着走近驴子的璎珞,心中,不觉有些怀疑。
  ……
  此时,璎珞来到驴子身边,眼神憧憬惶恐的看着他。
  “王子,我……”
  “谁让你来这里的?!!!我不是让你时时刻刻保护南迎风吗?你忘了我的话吗?”驴子嘴巴动了动,声音清冽愤怒,他的蹄子在地上烦躁的划拉着,眼底蓦然闪过一抹金光,在金光的中心点上,是刺目耀眼的红光。
  “王子,璎珞知错了!”璎珞急忙跪在地上,以前在南海龙宫的时候,王子如此语气便是发怒的前兆,她侍奉王子多年,对他的脾气甚是了解。
  “算了,乐嘉言已经走远了,你现在也追不上了。”驴子说完,仰天嘶鸣一声,那声音,裹着愤怒和不安。
  跪在地上的璎珞脸上闪过一抹窃喜,她仍旧是恭敬地跪在那里,这属于她和王子的二人世界,无端,就让她心中小鹿乱撞。
  犹记得,十年前,她跟母亲吵架离家出走,不小心落入河中,是王子如谪仙降临一般,将她从水中救起。
  她那时候无依无靠,父亲又去云游四海了,她便央求留在王子身边。
  那段时光,是她此生最幸福的光阴。
  她每日伴在王子身边,看他运筹帷幄,看他纵横驰骋、策马扬鞭,看他处理龙宫内的一应事务。王子的气魄和霸气无人能敌,他天生具备的贵族气质和王者智慧,总能将一件件棘手的事情轻易化解。
  在她心中,王子永远不会失败。
  可是,三年前那一场处心积虑的陷害,让王子失去了所有,也让她,彻底失去了王子的消息。如今,王子尽在眼前,她一定不会再离开他了。
  她要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哪怕他心中有了别的女子,她也不在乎。她只求,能守着他,足矣。
  驴子烦躁不安的情绪因为暂时的安静而消散不少,他皱了皱眉头,大大的眼睛重又恢复一贯的忧郁眼神。
  他低头看了眼跪在那里发呆的璎珞,毫无温度的酷酷声音响起。
  “你最好祈祷南迎风一会不要有事,否则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起来吧!”他的心情因为想到了迎风,再次急躁起来,若不是为了十天后的化形,他此刻不能动用任何功力,他绝对不会放任迎风落入那一只只‘狼’的手里?
  跪在地上的璎珞身子微微一颤,陪葬两个字如狰狞的獠牙瞬间刺穿她的胸膛。她喃喃低语着,“是,王子。”
  感觉到上方杀伐之气没有那么浓厚了,她缓缓抬头,怯忪的看着王子。她并非是怕死,只是不舍得离开王子。
  她真的没想到,迎风姑娘在王子心中,竟是如此重的地位。而她,永远都比不上的。
  蓦然,璎珞心中酸酸的,她做梦都想在王子心目中能有一席之地的,可以前的王子,心中只有龙宫的安危和处理不完的政务,而今的王子,虽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璎珞却觉得,她跟王子的距离愈发的远了。
  是因为他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吗?可是,她是不会争宠的啊,只要王子心底,有一个小小的位置是属于她的就行。
  此时的驴子并不知道璎珞的这些心思,他忧郁的眼神看向对岸,迎风生死未卜,他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不知怎的,他那颗向来忧心忧民,只关心天下苍生大任的心,竟也会牵挂上了一个人。
  驴子甩甩头,忧郁眼神最深处埋藏的,是丝丝悸动和深沉。
  ……
  鬼谷竹林
  乐嘉言独自一人从记忆中的方向走向鬼谷核心,干娘住的竹林小屋,这一路上虽然也遇到了障碍,但他仗着上乘的轻功和对谷内的了解,全都一一化解了。
  干娘住的竹屋近在眼前,他却能感觉到里面并没有人。
  抬脚走了进去,屋内是一贯的干净整洁,桌子椅子都在原位摆放着,灶台是冷的,想来师母一清早已经上山了,再一看其他地方,都是以前的摆设。
  乐嘉言微微皱了眉头,看着这熟悉的地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反映不过来。
  他犹记得小的时候,师父带他来找义父,那个慈祥的老人在第一眼就相中了他,收他为义子。那时候师父还颇有些吃味,因为义父常年久居深山之内,莫说是收个义子,就是徒弟都没有一个。
  那时候,乐嘉言还小,只有十岁,他不懂,究竟是怎样的缘分让义父如此看重他,且喜欢他。
  蓦然,心底在想到那个最自己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老人已然死去,乐嘉言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这一路上,他不断提醒自己,南迎风曾对义父做过什么,可是一旦面对她的时候,他矛盾的心,只会愈加的沉沦。
  心底明明有堆积如山的仇恨,却始终敌不过她那一眼冰清玉洁的高华。若非如此,他何苦来这里呢?何苦……
  他说不清了,自己是犯贱还是大逆不道……
  乐嘉言微微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正对房门的八仙桌上,猛然,他身子一震,迷离的眸光瞬间聚集起来,飞闪一抹诡异的寒光。
  他终于想到哪里出了问题了,他一进屋子就觉出这个屋子不对劲,其实,并非是屋内的摆设有任何移动,相反的,屋内摆设没有任何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屋内此时应该多一样东西才是。
  义父死了,他接连跟干娘发了十二封加急书信,干娘不可能一封没收到,既然收到了,她若是不去荡剑门见义父的遗体,至少该在家里面摆上义父的排位。
  可是,那冲着门口的桌子上空空如也,莫说是排位了,就连香炉都不见一个。
  乐嘉言眉头涌上层层叠叠的阴云,在他记忆中,义父干娘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虽然干娘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可干娘那个人,就是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乐嘉言从未多想过,如今,看到干娘竟然连个排位都不给义父摆上,他想不通干娘究竟为何如此的怠慢义父?
  正当他出神冥思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紧张急迫的喊声,还有……迎风浅浅的呻一吟声。
  乐嘉言身子一凛,拔腿出了屋子。
  屋外,迎风趴在南天杨背上,面色苍白,眼眸禁闭,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张着,溢出丝丝痛苦的低吟,圆润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垂在南天杨身前的手臂上,殷红的鲜血滴滴落下,迅速渗入干燥的泥土中。
  “迎风!坚持住!我们已经到了!”
  “迎风,你不会有事的,哥哥在这里!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迎风?!”
  南天杨焦急的呼唤着迎风,奈何迎风口中仍是神志不清的喊着些他听不清的话语。那小小的身子也愈发的冰凉。
  南天杨的一双黑瞳几乎喷出火来,他挺拔的身躯在此刻如同置身一团热火之中,恨不得,用身体的火焰将一旁的严子墨活活烧死。
  “严子墨!!!!!迎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偿命!!”南天杨扭头看到一旁神情冷滞严肃的严子墨,咬牙切齿的开口。
  “他是我的徒弟,我自会救她!”严子墨的声音有一丝未察觉的颤抖,他伸手想要将迎风从南天杨背上抱下来,却见南天杨飞快的跳开,看他的眼神,是很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
  “迎风相信你,我不会!”南天杨一边说着一边将迎风放到地上,迅速的揽在怀中。
  “迎风!你醒醒!迎风,你看看我……”
  “滚开!你继续再摇晃她的话,她会死的更快!”乐嘉言忍无可忍的冲了过去,一甩手将南天杨震出三丈开外。他方才发觉,南天杨竟是受了内伤。
  乐嘉言顾不上去理会他,他顺势弯腰将迎风拥入怀中。她的身子很冷,正不住的颤抖着,眼睛始终紧闭着,粉唇微微开启,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凑近了,竟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为什么让我输……乐嘉言……我还等着看掌门阁钱,春暖花开……云卷云舒……”
  乐嘉言在此刻抱紧了迎风,他忽然转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他通红潮湿的眼眶。
  他真的成了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了,怀中的女人明明杀了他的义父啊,为何,他竟是如此舍不得放下她。
  听到她那句话,他的心,瞬间就化成了水,那血海深仇,此刻,竟然退到了一边,徒留下,他狂乱嗜血的心。
  “她中毒了,你们随我到后院!”须臾,他压低了声音开口,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矛盾和哀痛。
  他以为失去南迎风,他的恨会掩盖住一切,却方才发觉,那恨不过是剜肉一般的生疼,而恨她情感的背叛,却是锥心刺骨的感觉。
  他真是犯贱……为何,要爱的如此深。
  想来,他对她的情爱,从最初的惊艳探寻,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是点点滴滴都入了骨髓,此刻想要淡忘一点,都是绝无可能。
  乐嘉言迈开步子奔向后院,那背影,说不出的沧桑矛盾。
  在他身后,南天杨强撑着受伤的身子追上了他,严子墨则是紧盯着乐嘉言的背影,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他一贯冷残冰封的容颜,蓦然绽放一抹诡嵬的深寒笑意。他的眸光泛出点点幽蓝,一如他当日被赶出荡剑门之时,那让人胆寒的仇恨和恨极的冷笑。
  他说过,有些东西他会讨回来的,很好,那个所谓的祖师爷死了,这债,就由乐嘉言来还吧。
  他最喜欢掌握人的软肋和见不得光的秘密了,乐嘉言的,似乎摆在了明处。
  ……
  后院水井旁边,乐嘉言放下迎风让她的身子靠在井壁的旁边,还不等询问,南天杨已经急切的开口。
  “严子墨带我们从另一条路走,谁知道,那本是破阵的路口竟然跟尽头的机关相串联,也就是说,我们破阵的同时,也触动了机关,当时避无可避,我为迎风挡下了那冲过来的石壁,却没能挡下石壁内的毒虫,她被毒虫咬到了胳膊,已经一刻钟了。”
  南天杨此刻面色发青,当时的情景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他已经尽全力的为迎风挡住了冲过来的石壁门,却没料到,那石壁门内竟然有毒虫。
  “这毒虫的解药只有我干娘有,我现在只能暂时运功为她逼出部分毒素,其他的,必须要等干娘回来才行!”乐嘉言说完不敢耽误,取过一旁的水桶扔入井中,迅速提上来一桶井水。
  他二话不说,手腕一翻,一桶冰凉的井水全部泼到了迎风身上,迎风登时一个激灵,却还是没能恢复意识。
  “乐嘉言!你疯了?!”南天杨眼睛一瞪,想要阻拦却晚了一拍,眼看那冰冷刺骨的井水落在迎风身上,他心中疼惜异常。
  “我做什么?我还想问你是否想要害死她?她中了虫毒,必须马上点上穴道,将她放在原处,绝对不能背着她四处行走,那样一来,胳膊上的虫毒便会迅速的蔓延到全身各处,我用冷水给她降温,也防止毒液运行过快!”
  乐嘉言面无表情的说完,起身又提了一桶井水,他咬着牙,哗啦一下,全都倒在了迎风身上。他眼眸暗处,一抹疼惜悄然流露。
  “够了吗?继续下去她会受不了的。”南天杨蹲在迎风身边,声音沙哑干涩。他真的不想看到迎风再遭受任何痛苦和委屈了,眼看着这娇小的身躯微微抖着,他却无能为力。
  乐嘉言一言不发,微眯着眼眸,哗啦又是一桶冰水浇上去,他紧闭的薄唇泛出苍白,可是,他只能简单且机械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他宁愿自己能对她狠一些,那么他的心,就不会如此煎熬痛苦了。
  第十桶水淋完之后,乐嘉言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你抱她回房,我去熬药,顺便看看师娘有没有留下书信什么的。”
  他说完扭头就走,南天杨急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快速包住迎风,抱起她快步朝屋内跑去。
  走到门口的乐嘉言蓦然回头,看到冲进屋子的身影,他眼神一黯,旋即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后院。
  他在心中默念着,她,不可能再属于他了。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
  干净整洁的小屋内,南天杨一手抱着迎风,另一只手轻柔的为她擦拭湿哒哒的头发,迎风渐渐睁开了眼睛,那清冽冰寒的眸光,瞬间将屋内的阴暗点亮。
  “咳咳……我自己来。”迎风挣扎着想要摆脱南天杨的怀抱,却被他更紧的禁锢。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照顾自己?别动!”南天杨皱起眉头,一贯温润柔和的神情,此刻变得阴冷固执。
  迎风迟疑了一下,身子动了动,还是想要挣脱他。
  “我不习惯别人给我擦头发。”她扯过南天杨手中的帕子,眼神闪烁一下,继而归于一种冷漠的平静。
  南天杨手腕一紧,紧紧握住了帕子的另一端,他的眼神直直的落在迎风面庞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迎风对他刻意的疏离。
  心,蓦然一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这十五年来,他一直将迎风的一举一动清晰地看在眼中,她的眼神,她说话的神情,甚至于她想要说谎时,拇指轻搓着食指的小动作,他全都知道,他以为比任何人都了解迎风的他,会在第一时间走近迎风的心。
  却不料,迎风根本不接受他。
  他颓然的起身站在一边,将乐嘉言拿过来的一套衣服放到床边,慢慢踱步到了窗边。
  “衣服是乐嘉言拿来的,你换上吧,应该是他师妹留在这里的衣服。”南天杨背对着迎风,他的声音恨平静,却难掩一分失落。
  迎风点点头,胳膊虽然还很痛,但至少能动了,这说明她体内的毒素控制住了,但如何才能彻底的解毒,便要看乐嘉言的干娘何时回来了。
  迎风下床,一件一件,极其缓慢的穿着衣服,不是她想要故意折磨南天杨的身体和心灵,实在是这身子中毒以后,又受了寒,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身后传来衣服料子细微摩挲的声音,南天杨喉咙一紧,微眯着眸子,一只手轻柔的揉捏着腰间的一块玉佩,借此掩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他觉得人生之中从没有一次等待如这次这般,漫长,难熬。他不敢回头,可脑海中却不停地闪过迎风换衣服的样子。
  他还记得在几年前,他有一次本是偷偷躲在门后想要等迎风进来后,给她措手不及的一吻,却不料,迎风进来后径直去了洗手间,根本没注意到门后的他。
  他转动轮椅小心翼翼的到了洗手间门口,却看到了让他热血沸腾的一幕。那是作为青葱少年的他,第一次看到的,少女美妙的身体,虽然迎风上身穿着贴身的粉色小背心,可她下身清凉的同色系可爱三角裤,还是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身,浑圆可爱的翘一臀,少女的曲线虽然不能算是凹凸有致,却透着青涩且致命的诱惑。
  他从窄窄的门缝里面看进去,一瞬间,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发誓他不是有意偷看的,却在无意中看到了让他难忘一生的美景。
  那时候,他竟然会觉得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都有了灼热跳动的感觉。
  南天杨深呼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身后,衣服的摩挲声还在继续,他搞不懂迎风还有多少衣服要穿,他真的很想转过身去帮忙,很想,亲自为她一件一件穿上衣衫,让自己的指尖划过她细腻微凉的肌肤,永远记住她每一寸肌肤的感觉。
  “迎风,好了没?”南天杨皱了下眉头,搓搓面颊,有些艰难的开口。
  “快了。”迎风的回答很简单,却让南天杨觉得时间更加难熬,快了?究竟还有多快?他低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起了该死的反应,灼热的感觉涌遍全身。
  这不是自己身体的身体,竟然跟自己的大脑如此快速的结合在一起……真是折磨人啊。
  而迎风此时一边往身上套着丝绸亵衣,一边看似不经意的瞥了眼南天杨的背影一眼,他的背影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迎风眸光微微闪烁一下,寒玉般的瞳仁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光。
  正在此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身墨绿色长衫的乐嘉言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迎风眉头微微蹙起,手上的动作看似无意的停了下来,可那冰雪清眸最深处,隐着的却是一抹冷漠冰润的精光。
  乐嘉言给她的这套衣服里面并没有肚兜,所以她亵衣之内,什么都没有穿,刚刚系了两个盘扣的半透明亵衣,被乐嘉言开门带来的冷风一吹,那白色的丝绸亵衣,在她莹白如雪的肌肤映衬下,竟然比不上她肌肤的亮泽雪白。
  若隐若现的诱人双一峰下,紧致腰身盈盈一握,可爱圆润的肚脐如一个调皮的精灵,粉嫩娇美,一瞬间,让乐嘉言忘记了移开视线。
  “乐嘉言,你看够了没有?”迎风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系上其他几个盘扣,娇小的身躯轻轻坐在床边,眉眼松松的漾开一抹媚惑惹火的迷蒙,那半透明的亵衣下,有几处让他身子发热的地方若隐若现,却正是这若隐若现,便成了男人的欲罢不能。
  迎风挑眉,微微一笑,那深寒冷冽的笑容却带着一分嘲讽,让乐嘉言僵直的身子猛然一震。
  “乐嘉言,你不知道敲门的吗?”南天杨此时方才反应过来,他冲到迎风身旁,抓起床上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其实,刚才他也是跟乐嘉言一样看直了眼睛。
  “药我放下了,你们稍后出来一下。”乐嘉言对南天杨的质问没有任何回应,他放下那碗汤药,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在他背后,迎风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加深。
  “迎风,何苦呢?”南天杨看着迎风,低沉的开口。刚才,迎风的一颦一笑,他都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乐嘉言寝食难安。
  傻丫头,这个男人既然已经不值得你付出了,为何,不懂得看看身边的人呢。
  迎风不说话,端起桌上的汤药,浓稠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却是一饮而尽,有些苦,尝过了,便什么也不是了。
  迎风放下药丸,轻轻擦拭着唇边的药汁,轻抿着的粉唇,透出一抹媚惑的弧度。南天杨看着,心,微微痛着。
  ……
  当南天杨带着迎风出现在前厅的时候,迎风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她体内的毒素并未完全清除,这是南天杨的心病。
  乐嘉言见他们出来,眼神避开迎风,声音有些恍惚的响起,
  “师母上山采药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书信,是一个字谜,只有猜到了谜底,方才能知道她去了哪里?”乐嘉言将食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那字谜,众人不觉奇怪,都凑过去看着。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虫二。
  迎风看了不觉了然,没想到以前登山看到的那块石头,竟然在此刻显了威力,她自然是明白这虫二的含义了。只是看这一屋子的男人,却都是些不关心风月的人吧。不过迎风显然忽视了南天杨,一个跟她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
  “迎风,这可是我们的强项啊。”南天杨语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叹。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迎风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了两下,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清除,她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你看你,又不是让你报答我那次帮你的事情,这么紧张做什么?”南天杨见迎风咳嗽的厉害,急忙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说这话,迎风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
  几年前,他们一起登山,看完了那块写有虫二的石头后,下山的时候,南天松趁人不备推了迎风一把,迎风当时脚下踩空,险些从几百级台阶上滚了下去,是南天杨及时伸手扶住了她,那一次,南天杨伤的很重,轮椅摔碎了不说,他的行动本就比常人要迟钝的多,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不过,他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迎风。
  他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和负担,后来,他寻了个机会也从南天松身上讨回来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迎风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茫,她一直从未多心去想的南天杨,如今回想起来,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也好,发生的事情也罢,实在是很多。那点点滴滴,虽然不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就想了起来。
  可能是以前她不曾留意罢了,在现代的她,眼中只有三个人的存在,对她好的爷爷,还有禽兽父亲和那个李菲玥。
  迎风敛了眸中闪烁的幽蓝,小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风月无边四个字。
  那字,秀气工整之中透着飒飒之姿,一如她给人的感觉,外表上看是娇弱纤细的,可内在,那巨大的能量让人震惊。
  “风月无边?”乐嘉言眸光一闪,身子猛然一震,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很有默契相视一笑的迎风和南天杨,乐嘉言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暗潮汹涌。
  “后山有一块石碑,上面便是风月无边四个字。”乐嘉言简短的说完,迈开步子出了房间,迎风跟南天杨再次互看一眼,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个老头的妻子,继而查出真相,为自己洗清冤枉,如今,这老头的妻子故布疑云之下,让迎风不得不怀疑,有些事情,应该跟她有关。
  迎风走过严子墨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南天杨眼中的愤怒和不屑,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瞳仁深处是一抹无所谓且慵懒的情绪,严子墨见了,唇角弯起状似微笑。
  果真是他的徒弟,这小丫头倘若日后狠起心肠来,绝对不在他之下。
  这鬼谷的后山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如今是阳春三月,可这里却是寸草不长,整个山都是光秃秃的,让山下的那座石碑,显得异常突兀。
  乐嘉言抬手轻抚着石碑上的字迹,那上面赫然写着,风月无边。
  只是,他不懂干娘为何要引他来这里呢?干娘故意不去东璃国,更是猜到了自己会亲自前来找她,却是提前布下了这层层迷雾,他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愈陷愈深的感觉,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一点都不了解干娘的为人。
  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石碑上有一行小字。”迎风冷静的观察了一下,沉稳的开口,她此时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她要将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还自己清白之上,她等着看,有些人,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追悔莫及的表情。
  她要的,并不是他的后悔和难堪,而是背叛的代价。那将是血一般残忍无情的代价,失去的,便永远失去了……
  她,不走回头路。
  如果一定要她的眼中还有乐嘉言的存在,那将是乐嘉言此生的悲剧。那时的他,该懂得,她是如何对待让她输的惨烈的人。
  乐嘉言目光跳过迎风看向石碑上多出来的一行字,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判断,每次迎风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就会一分为二,一半在她身上,另一半,总是不知所云。
  “这行字是新刻上去的,以前没有。”乐嘉言拂去那上面的水珠,只见一行小篆,写的及其诡异,好像刻字的人,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又好像是倾注了全部的恨意,就好像这石碑跟她有仇一样。
  总之,那字体透着决绝狠戾。
  那行字,迎风和南天杨看了一下,都不认识,看着倒像是道士用来驱魔的降妖符,乐嘉言反复看了几遍,那明亮的桃花眼猛然迸射一丝怪异的神采。
  “这是冥魂符!”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绷,被山间冷风吹拂着,好似飘渺之音,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清晨,让人有些后背发麻的感觉。
  “什么是冥魂符?”南天杨不解的看着他。
  “冥魂符都不知道吗?还敢统领第二大帮派?我看你的翼印门很快就要被荡剑门吞并了。”严子墨冷嘲的声音响起,他走到石碑前,那阴霾的眼眸微微眯着,一抹幽蓝的流光却从中丝丝渗了出来。
  他大手猛的拍的石碑上,冷风乍起,凌厉的掌风如响雷震过,轰隆一声巨响之后,只见石碑从中间淬然断成了两截。
  “严子墨!这是我义父当年亲手立的石碑,你竟然毁了他?你有什么资格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乐嘉言见石碑被毁,勃然大怒。
  他左手轻扬,看似是毫无威胁的落下,却在瞬间带起一股凌厉之风,掌风雷动,挟裹着真气直冲严子墨胸膛而去。
  荡剑门的招数向来讲究以柔克刚,以韧克柔,这与太极的四两拨千斤有些相同,却不同于太极的后发制人,而是从第一招开始在化解对方招数的同时便占据主动,继而将对方置于死地。
  比较太极来说,荡剑门的招数更加阴柔狠毒一些。
  严子墨眼见那冰润的手掌挟裹着破竹之势的掌风到了跟前,他抬手,自然地扯过迎风的身子,在南天杨的怒吼声中,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乐嘉言眼眸猛然迸射一丝寒光,他暗自提气,将掌风扫偏一分,手掌想要收回却已经不可能了,那掌风擦着迎风面颊而过,险些误伤了她,而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掌不偏不倚的扣在迎风胸前的柔软上。
  一瞬间,空气凝滞,乐嘉言的脸,毫无征兆的红了。在另外两个人面前,他摸了迎风的胸部?
  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落在还未回神的乐嘉言脸上。迎风神情冷若寒霜,出手毫不犹豫。
  乐嘉言头一侧,这一巴掌对他虽然构不成威胁,可是,却是打在了他的心上。
  他轻咬着下唇,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眼底的潮湿雾气。
  “乐嘉言,你可真是好色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严子墨眼眸弯起,满意的看着乐嘉言别过脸去一言不发的样子。
  迎风在此时回头,蓦然迎上他顽劣邪魅的眼神。
  她抬手,啪的一声,毫不犹豫的又甩给严子墨一巴掌。
  “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若是将我卷了进来,我谁都不会放过!”迎风语气很轻,那对欺霜赛雪的冰雪瞳仁,隐着的,是一贯的看似无害和清冽。
  可她的话语,却犹如利剑,伤人于无形。
  “南迎风!我跟乐嘉言能一样的待遇吗?”严子墨咬着牙,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我眼里,都一样。”迎风神情愈发的冷了。
  “迎风,算了。”本以为南天杨的情绪会比迎风还要激动无数倍,谁知此刻的他却是平静异常,刚刚,当严子墨扯过迎风替他挨下乐嘉言那一掌的时候,他确实是恨不得碎尸万段了严子墨。
  可是,他却眼尖的看到严子墨放在迎风背后的手,那只手紧紧抓着迎风的腰带,另一只手紧紧握起,内里聚集了一股强大的气流,若是乐嘉言真的收不住手的话,严子墨此掌一出,便是跟乐嘉言两败俱伤的招数,但是迎风却不会有半分的危险。
  他真是有些看不懂严子墨了,明明什么都不在乎,明明自甘堕落,却会有如此精妙的保护手段,既然要将迎风推出去,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的在背后保护她,还不让她知道?
  他早就应该想到,严子墨的心思是异于常人的。
  南天杨不知,受过亲人背叛和世人唾弃的严子墨,他越在乎的东西,便越要在表面去伤害。
  他宁愿将在意的东西,狠狠地毁在自己手中,也不允许其他人去指染。曾经的伤痛和背叛让他学会了用冷血无情对抗心动。
  “石碑下面有东西。”严子墨冷嘲的牵起唇角,身子后退一步,将断裂的石碑完全的呈现在乐嘉言面前。
  石碑裂开后,下面有一段竟然是架空的,乐嘉言掀开那架空的石板看下去,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石板下面,赫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黑色的棺材安静的躺在地下,散发着幽冥鬼魅的气息,众人的视线很自然的就集中在乐嘉言身上。
  他的干娘给他留了一个又一个线索,而这口棺材,自然也是给他看的,只是棺材里面是否有什么,就不好说了。
  “这冥魂符是我干娘刻在石碑上的,她既然用如此歹毒的符咒镇住这口棺材,如果棺材内有人,那么一定是她的仇人了。”乐嘉言似乎是在喃喃私语着,他慢慢蹲下身子,越是接近那口棺材,他的身子就愈发的不能控制的发抖,好像那棺材里面的人,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一般。
  “答案,可能就在棺材内。”南天杨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他现在也是有些怀疑,乐嘉言的干娘会跟他义父的死有关。
  否则,她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一道道难关为难他们。
  要开棺吗?”迎风虽是试探的语气,却隐着丝丝坚决,如果不能见到乐嘉言的干娘,一切都是徒劳。
  “当然要开了!”一旁的严子墨说到做到,话音刚落,他已经俯身跳了下去,棺材旁边的泥土都比较干燥,而且又有通风的条件,这口棺材看似摆放了很长时间,可保存的还是比较完整的。可以看出,设计这个墓穴的人,是何等的细心。
  “等一等!”眼看严子墨即将掘开棺材,乐嘉言豁然起身,拦住了他。
  不知怎的,他觉得心惶惶的,好像有种无法面对里面东西的感觉,他并非害怕死人的尸骨,只是这次的感觉,确实是太不一样了。
  他微眯着眸子,慢慢蹲了下来,大手细细的摩挲着棺材的表面,一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乐嘉言!我势必要帮迎风找到凶手,你要是继续延误时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南天杨紧跟着也跳了下去,他手掌碰的一声拍在棺木上,脸上的神情冰冷坚决。
  迎风眸光颤动,不动声色的看着几个人。
  “开棺!”南天杨低喝一声,眼神示意严子墨。
  严子墨冷睨了乐嘉言一眼,宽大的手掌,迅速聚集起一个骇人强大的力量,他眼睛看似随意的瞥了眼迎风,却是传递给她一种坚定的情绪。
  雄厚的掌风砰然击碎棺木,哗啦一声巨响过后,棺木开启,里面,竟然只放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而骨灰盒的旁边,则安静的摆放着一封信。
  乐嘉言先用银针试过无毒后,方才取过那封信打开来看。
  信上赫然是他的生辰八字,而在他的名字下方,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那名字,竟然写着南迎风!!
  乐嘉言此刻陷入一种可怕的沉默,他俯身将那个骨灰盒抱了起来,骨灰盒上刻了一行字。
  ——亡妻谢岚娟之位
  “谢岚娟?”严子墨在脑海中咀嚼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很熟悉。猛然间,他灵光一闪,犀利的眼神看向乐嘉言。
  “是我母亲的骨灰。”乐嘉言的声音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悸动和颤抖。他寻了多年的母亲的骨灰,为何会在鬼谷?
  这块石碑是义父亲手立下的,义父当时说过,风月无边,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他看着母亲骨灰盒上的名字,蓦然醒悟,岚娟二字,不就隐着风月无边的风月吗?
  “怎么会这样?”他低声喃喃低语着,如果这骨灰盒是母亲的,而干娘用冥魂符压住了母亲的魂魄,让她永不超生,又是为何?
  她对母亲,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这一切都要等着你干娘现身才能知道了。”迎风冷漠的声音响起,她身子后退一步,让山间的冷风更加凌厉的吹拂着自己的身子。
  她的心此刻煨烫如火,她能感觉出来,自己距离那真相越来越近。
  乐嘉言的干娘他的母亲之间一定有着致命的情感纠葛,而乐嘉言却一直蒙在鼓里,丝毫没有觉察,他所谓的干娘,竟是用如此怨毒的符咒压着他母亲的骨灰。
  迎风身子微微颤动一下,她知道体内的毒素正在发作,但是此等关键时刻,她不允许自己倒下。她要亲眼看着设计这一切的人从背后走出来,她要亲自一层层的抽丝剥茧,将真相还原!
  迎风指尖用力刺入掌心,短暂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不少,额头上的虚汗被冷风一吹,她顿时打了个寒战。
  “迎风,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南天杨觉察出迎风的不对劲,说完后,不经过她的同意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我不回去!这里还有线索!”迎风寒玉般的眸子执拗的看着南天杨,她抓紧了他的衣袖,不让天旋地转的眩晕将她打垮。
  “丫头,你怎么这么……”
  南天杨正要责备迎风的时候,忽闻天际之中有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山谷之中,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乐嘉言!我的好儿子!你果真是聪明啊!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更聪明!!”
  尖锐的女声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
  “不过,你们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我在院子四周种满了日光草,只要一回天彻底的亮了,太阳出来了,这整个鬼谷,都将笼罩在毒气茫茫之中,你们!谁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哈!”
  那声音到了最后,竟是透着恨极的狠毒和怨愤。
  “干娘!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又要用冥魂符镇住我母亲的骨灰??”乐嘉言对着天际咆哮,此时,众人皆是看不到乐嘉言的干娘在哪里,想必,这便是千里传音。
  只是,乐嘉言知道,干娘并未走远,她一直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她不会离去,她要亲眼看着他们在鬼谷之内,方才放心。
  “乐嘉言!别叫我干娘!我对着你这个小杂种已经很多年了,我恨不得早早的废了你,现在正好,别怪干娘待你不好,你就跟你的小情人一起,死在这里吧,也可以做一对鬼鸳鸯了!”
  隔空传来的声音含着丝丝冷笑,如杜鹃啼血一般,凄厉,怨绝!
  继而,这光秃秃的山间渐渐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众人的幻觉,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我们现在立刻回去,赶在日头升上来之前,除掉院子里所有的日光草!”南天杨抱着迎风就要往回走。
  “来不及了。”迎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指着山下竹屋四周那一片片泛着清脆嫩绿色泽的青草,此刻,青草上的露珠正点点滴滴被蒸发殆尽,一缕微红刺目的曙光正从东方缓缓升起。
  嗜血如歌的颜色,慢慢的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那本是安静的生长的日光草,只是偶尔在冷风的吹拂下左右摆动几下,可一旦太阳出来了,那草儿便疯狂肆意的长了起来。
  很快,就将竹屋笼罩在一片妖异夺目的翠绿之中。
  “我不信我会死在这里!我不信我得不到真相!!”
  迎风在这片妖异的翠绿和初生的朝阳之中,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她强行离开南天杨的怀抱,面冲着那一片生长茂盛的日光草而去。
  “迎风!不要!”南天杨在背后紧紧的追随着她的身影,那般决绝凄冷,不顾一切的迎风让他害怕。
  她向来是冷静沉稳的,当她的身影有了这种可怕的森冷凄绝时,她将是任何人都掌控不住的。
  此时,严子墨转而怒视乐嘉言,“这日光草就没有解药吗?”
  “我从未听说,日光草有解药,因为这种毒发作都在一瞬间,只要阳光不出来,那草就不会生长,自然也无法配得解药。”乐嘉言的声音有丝丝恍惚,他不曾想,竟会死在这里?
  死在他信任的干娘手里?
  而他此刻唯一放心不下的,竟是迎风。
  “没有解药?哼!倒真是好呢,我跟你死在了一起!”严子墨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暗自提气,掌风之间一股凌厉的杀气即将冲涌而出。
  “没用的,你的掌风过后,日光草反而会长得更加凶猛!这种草长成只在一瞬间,只要朝阳彻底的照到了草上,那毒气便会迅速弥散开来。”
  此时,冲在前面的迎风听到乐嘉言的话,猛然停下了脚步,她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那一片疯狂滋长的野草。
  “乐嘉言,你说,只要日光不出来,这草就不会生长?也就无法配置解药,是吗?”迎风突然开口,那晶莹容颜上,是一抹悠然绵长的笑意。她现在竟是有种心如明镜的感觉。
  “对!太阳马上就要彻底的照射日光草了。”乐嘉言快步来到迎风身前,看着蹲在地上的那抹娇小身躯,他突然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迎风,如果当初你不动义父的话,我们之间,现在该是另外一种状况了吧……
  此时,迎风猛然回头,对上乐嘉言飘渺恍惚的神情。
  “乐嘉言,我不会跟你一起死的!我现在很庆幸,如果你义父没死,我也不会彻底的看透你,看透你对我的信任,竟是那么的可怜,卑微!”
  迎风一字一顿的说完,起身朝那片野草跑去。
  “想知道解药是什么,就跟我来!”她抛下一句话后,那小小的身子迅速隐入那片翠绿浓郁的海洋之中。
  她的声音明明是很轻很淡的,可无端就裹着魅惑清冽,好似符咒一般,将那几个男人的脚步牵引到了她的跟前。
  “趁着露水还没干,立刻喝下!”迎风说完已经俯身摘下一片叶子,将上面剩余不多的露珠滴入口中,那粉嫩唇瓣因这澄澈的露珠更添了几分娇媚和诱惑。
  她冰雪般深幽的眸子掠过三人,眼神之中寒光一闪,似是在下最后的命令。
  三个男人将信将疑之下,也都摘了带着露珠的叶子,喝掉了上面的露水。
  “既然露珠能攀附在野草上,而且在日光照耀下也不会冒出白眼,或者变色,那这露珠便是天然的解药了。”迎风平静的开口,她俯身拔了一片叶子,让那翠绿照射下日光下,微红的曙光与她寒潭般深邃的眸光结合在一起,如梦如幻。
  此时,日光彻底的浮上了地平线,万物复苏,这一片莹翠茂密的青草地还在疯狂的滋长着,那野草在微风的轻抚下,发出刷刷的声音,如鬼魅之音,召唤着他们一般。
  乐嘉言微眯起了眼睛,他抬手,指尖即将穿过迎风发丝,如果就这么死了,她发间的感觉,他要牢牢记住。
  “你不配碰她!!”
  蓦然想起的清冷之音,让乐嘉言的手僵在了空中,他睁开那世上罕有的瞳仁,入眼的便是将迎风拥入怀中的南天杨。
  这个男人对迎风的保护完全超出了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乐嘉言的心,在此刻沸腾了起来。
  “我们还没毒发吗?”严子墨看向那刺目炫彩的朝阳,此刻,那朝阳的颜色正渐渐变浅,由最初的猩红如血,变成了此刻的金黄耀眼。
  暖暖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竟是让他们止不住打了个寒战。一直处在冷风吹拂下的身子,猛然接触到温暖的阳光,一时之间,竟不能适应。
  “我们的毒,好像……解了……”乐嘉言开口,却是极不确定的语气,他看着仍在生长的日光草,再看看毫无毒发症状的几个人,他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迎风。
  “迎风!你醒醒!”
  此时,再也坚持不住的迎风身子软软的倒在南天杨怀中,她虽然没有中日光草的毒,可体内毒虫的毒性却在此刻发作。
  眼看迎风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南天杨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他将迎风的身子抱在怀里,用自己温暖的胸膛为她取暖。
  “死丫头!你醒醒!不准睡!师父没有下令,你敢死?!”严子墨也蹲在迎风身侧,紧紧攥着她柔弱无力的手腕,只是任由他怎么呼唤,迎风都是牙关禁闭,昏迷不醒。
  “你们竟然没有死?!”
  此刻,一声凄厉尖锐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乐嘉言回头,只看到一个面容干枯如骷髅,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如鬼魅的中年女子缓缓朝他们走来。
  那女子正是乐嘉言的干娘齐雨燕,她手中拿着一颗日光草,正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干娘!告诉我,究竟为何你要如此对我母亲,对待义父?”乐嘉言冲到女子身前,璀璨的桃花眼染了丝丝不解和焦灼。
  面容狰狞的齐雨燕冷哼一声,看向地上躺着的迎风。
  “你们不死,可是她快死了,没有我的解药,你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通过内功修为为她续命,每七天一次,到了最后,不是她承受不了你们的强厚内功走火入魔而死,就是你们被她吸干了功力,灯枯油尽而亡!”齐雨燕的眼中如同隐着两团幽冥的鬼火,正一跳一跳的要吞噬迎风的生命。
  “你这个巫婆!若是迎风死了,我就拉你的女儿陪葬!”南天杨抱着迎风起身,那一贯温润柔和的眸光之中,此刻迸射而出的是同归于尽的狠戾。
  “我女儿?哼哼……你们真是高看我了……我这一生都不能生育,哪来的女儿?那也是个野种!!隆骑格跟谢岚娟生的野种!!”
  齐雨燕猛然甩掉手中的日光草,那双怨毒的眼睛愈发的空洞狰狞。
  乐嘉言身子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干娘齐雨燕。
  “璎珞……是我的妹妹?”乐嘉言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他记得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便病逝了,而璎珞今年不过十五岁,他怎么可能有一个这么小的妹妹?
  “咳咳……扶我起来。”这时,一声飘渺纯净的声音轻然响起,迎风在南天杨怀中动了动,缓缓睁开那双冰雪黑瞳。
  她看着齐雨燕,眼中的犀利和光明,如归鞘的宝剑,锋芒,深不可测。
  “齐雨燕,我想,不止璎珞不是你的女儿,就连你深爱的男人,自始至终心里都没有你的存在吧。”迎风一语中的,但见齐雨燕身子剧烈颤动一下,那空洞狰狞的眼神猛然射出颤抖的寒光。
  “你胡说!胡说!要不是那个狐狸精出现了,他不会那么对我的,他会爱我一生一世的!!”齐雨燕发狂的喊着,丝毫不觉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落下。
  迎风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在南天杨的搀扶下,一步步,逼近齐雨燕。
  “你根本就是故意引乐嘉言来这里,你恨他的母亲,你想杀了他,却没料到我回来?你的本意是想杀了我们,然后自杀,去阴曹地府找乐嘉言的义父吧。”
  迎风轻飘飘的说着,眼底那片清冽冷光之下,宛如雪峰之高凛风华,让人灵魂不由自主的跟着颤动。
  “你、你怎么知道?”齐雨燕手指颤抖的指着迎风,她的确是想要杀了他们以后自杀的,隆骑格死了,她还有什么念想活下去!
  她爱了一生的那个男人,就这么,走了。
  这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岂能放过他去找那个贱人,她要随他而去,生生世世,就算是冤魂厉鬼,也要缠在他的身边。
  “哼!隆骑格早就不行了……哈哈,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就让我帮他设计了一出好戏,一出演给他徒弟看的好戏……”齐雨燕痴痴地笑着,那笑,透着诡异的凄厉恐怖。
  “乐嘉言的义父是自杀的??!!”猛然,迎风几乎是咬碎了银牙开口逼问道。她的声音,是让人发寒的冷冽冰封。
  齐雨燕在迎风的逼问下,目光瞬间发狠,继而用那种看笑话的嘲弄眼神看向乐嘉言。
  “乐嘉言,没想到吧……你喜欢的这个女人倒真是聪明啊!一眼,就看穿了我和你义父精心布置的局!”齐雨燕指着面色苍白的乐嘉言,癫狂的笑了起来。
  “你和义父布下的局?怎么可能?义父是……是自杀的?我不相信!!”乐嘉言面色苍白,身子微微抖着,他看看齐雨燕,再看向迎风,璀璨的眸光瞬间溢满惊疑和无措,以及,再次遭受背叛的痛苦。
  “乐嘉言,你没想到吧!你以为你将我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你的义父,就等于是宣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真是天真……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义父心里在想什么?你这个混蛋……睁开眼睛,看清楚了……”
  迎风的声音,冷漠轻然,却犹如巨雷轰然滚过乐嘉言心头。
  他摇着头,觉得眼前的每个人都不真实,唯一真实的迎风,却生生的避开他,不许他的接近。
  他伤了她,他一直以为,是她背叛了他,却不知,竟是他的不相信,将她伤害的体无完肤,是他啊,背叛了她!!
  此时,齐雨燕身子麻木的往前走着,走向那片日光草。
  “乐嘉言,你义父得了绝症,本就很快就不久于人世了,他担心南迎风会骗你,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南迎风,在他眼中,南迎风根本就是个诡计多端不值得信赖的女人,所以他让我为他配了翼印门独有的千虫蛊毒,他是死也要拉上南迎风……没想到……哼哼,你真的上当了……”
  齐雨燕到最后,声音已经近乎疯狂偏执,她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众人,却在下一刻,身子轰然倒下,压倒了身后一片疯狂滋长的日光草。
  “不……不会的,义父不会这么做的,他说过,他会祝福我跟迎风的……”乐嘉言颓然的后退着,他不敢看迎风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一切,他从不曾想过,这如此复杂狠毒的布局,竟然是义父亲手为他打造的,究竟,是为何?
  “乐嘉言,我早就盼着你死了……我猜想你收不到我的信息一定会来的,我就布置好了一切等着你,你果真来了,竟然还有他们……哈哈……我真是赚了啊……这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隆骑格既然死了都想要为你做点事情,那我岂有不利用他的道理?”
  齐雨燕躺在那里,手指颤抖的指着众人,一丝绝望的笑意在唇边溃散。
  “齐雨燕!!就因为你恨乐嘉言的母亲,你便跟他的义父合起火来陷害我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的!!”
  迎风嘶喊着,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南天杨的手臂,她扑向倒在地上的齐雨燕,那一双冰冷纯净的瞳仁隐着的冰封嗜杀,无端让人心生胆颤。
  齐雨燕仿似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痴痴笑着,“隆骑格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帮他铲除他义子身边不安全的人,他太在意乐嘉言了,他得不到乐嘉言母亲的心,便将一切都倾注在乐嘉言身上,这些年来,我在他的身边亲眼目睹他暗中为乐嘉言铺路打通关系,他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小贱种!哼!
  他何曾关心过我?
  乐嘉言!!你真的以为你能当上荡剑门的掌门是因为你天资聪颖吗?你真是太自不量力了!你知道荡剑门是什么地方?你又知道荡剑门的祖师爷是何等人物吗?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是一个心如蛇蝎的人啊!”
  齐雨燕西斯底里的喊着,她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迎风,竟是被她眸中的冰雪之姿所刺痛,这个少女,竟是生了一双如此撼动人心的眼睛。
  齐雨燕微微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她忽觉一道暗沉的冷风逼近眼眸,还未睁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脸上传来。
  “啊!!啊!!!”
  “我的眼睛!”
  齐雨燕捂着眼睛在地上痛的打滚,迎风缓缓松开她的衣服,她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之中流出。
  刚刚,她戳瞎了齐雨燕的双眸。
  “迎风,别这样……”南天杨看着站在那里如暗夜罗刹的迎风,心如刀割。
  “迎风,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一场局,我不知道,我最信任的义父会如此骗我……迎风……”
  乐嘉言从后抱住了迎风的腰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多少个对不起才管用。
  他已经是崩溃了,此时,他真的是懂了,何为生不如死。
  遥想一个月前,他将迎风打出房间,那时的她,也该是如此心情吧。
  他这个混蛋!他做了什么啊!
  他真的很想迎风能戳瞎他的眼睛,他真的有眼无珠!她说过她什么都没做的!可是,那时的他,竟然……
  竟然不相信她!
  迎风冰冷的身子一点点,挣脱乐嘉言。她不回头,声音如雪山顶上传来的迷离之音,
  “现在,还轮不到你!”
  乐嘉言,你痛了吗?
  你有什么权利痛?你更没有机会后悔!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迎风走到严子墨身边,猛然抽出他腰间的长剑,她觉得自己身体上,那四肢百骸流淌的血液,都在此刻散失开来,她双手紧紧抓着那长剑,在一声怒吼之中,狠狠地砍向齐雨燕的双腿,继而是双手。
  断肢横飞,心血横流,一瞬间,殷红浸染了黄土地,将这片停止生长的日光草生生的染上了殷红。
  诡异的红配上翠色的鲜绿,如此耀眼对比的颜色,在日光下,泛出狰狞诡异的光泽。
  “啊!”
  日光明媚的光芒之下,迎风挥舞着手中长剑,寒芒闪烁,凌厉骇人。她只知道她此刻要将心中所有的悲凉凄苦全都发泄出来。
  她要让齐雨燕承受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她要为她失去的孩子报仇。
  那无边恨意,化成长剑吞吐而出的简单招式,一人一剑,随意狂舞,这天地都为之动容,风雷都为之震荡,就连那一草一木,都动了凡心,为她悲哀颤抖。
  当一切都生生的揭露出来,她心中的壁垒,一点一滴的瓦解,如冰河山川,坠落崩塌,胸口蓦然撞击出尘封的剧痛。
  谁去在乎什么万古长存……
  谁去在意什么富贵荣华……
  她要的,不过是一段没有牵绊,没有目的的单纯情爱……不过是海清何晏,云卷云舒……
  “乐嘉言!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她回头,对他笑着开口,却有无声的仇恨呐喊,让乐嘉言再也无力站在那里。
  “你我相知相许,不是吗?可是关键时刻,你是如何对我的?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吗?不是我……不是我一个……”
  她说着,笑着,那绝美的容颜宛若仙子,可眼底的寒洌又犹如鬼魅。
  她不会告诉他究竟失去了什么,他不配!
  不配!
  “迎风,对不起……”乐嘉言身子颤抖的靠近迎风,一步步,走的那么艰难。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他为何,就不肯信她呢?
  为何?
  上天要如此折磨他?他爱她,所以对那背叛看的如此之重!却到现在才懂,爱她,为何不信她?
  为何不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迎风,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我无法获得你的原谅,我知道。迎风,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迎风看着走过来的乐嘉言,她扔掉手中的长剑,那娇媚凄美的容颜,再次勾痛了乐嘉言的心。
  “乐嘉言,痛了吗?”她问,那神情天真无邪的像个孩子。
  “迎风……”乐嘉言颓然的看着她,竟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很好。以后,你会更加痛!”迎风说完,从他身边蓦然穿过,她的神情在此刻恢复平静安然。
  她回头,看着他萧索痛苦的背影,眼角的一滴泪,生生的忍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我会、拿、走、你、所、有、的、快、乐!”
  “迎风!!”乐嘉言喊着,彻底的崩溃,他摇着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结局,他最信赖的人,布局给他,让他伤害了最爱的女子。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阴暗的事情,他以为他已经看透了世间很多事,却不料,竟是输的如此惨不忍睹。
  只是,为何要让他输了感情?
  为何?
  这世上,只有迎风让他想到过将来啊!只有她。
  可是,他竟对她,还是不信任,不是吗?
  迎风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她要离开这里,离开……
  驴子,你在哪里?
  我现在很想哭!很想看你忧郁且淡漠的眼神,很想靠着你,你在哪里?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迎风回头之时,看到了南天杨痛苦心疼的神情,他冲过来抱着她,一言不发,却给了她所有的关怀和支持。
  “迎风,没事的。我在!”
  迎风,不管我是不是值得你信任的那个人,十五年来,我一直都在。
  ……
  ……
  真相揭露,小皇写的心情沉重,很没出息的哭了。
  下一章,色驴子,很可能还吃。不一定,现在心情很低沉。
  小皇悲催感谢榜
  夜魔牙,驴子他主人,鲜花三朵
  星夜草,老情人了,调戏,鲜花两朵朵
  开心猪猪侠,不经常冒泡但每次都被调戏的老情人,钻石一颗
  謝絶調戯钻石两颗,鲜花三朵,晕,这名字不会是专门对付我才取得吧?算……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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