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走了约莫几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举行祭天仪式的「宵落山」。可是天色却不见好转的样子，更有恶劣的趋势。
「皇上，我们还是回去吧。」一旁的大臣们不住的说道，连锦衣卫都紧张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哪里跑出个贼人，伤了皇上。
「害怕什么，不就是一群贼人吗？哼……」季羿冷笑。来这里的前一天的早朝上，忽然有人将一枝剑射入了大殿之中，自然是引来了不小的轰动，而让这轰动愈发加深的是箭上竟然绑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祭天之时，天子丧命！
很明显，就是说祭天那天，季羿很有可能会遭人暗算，为此，所有人都反对去祭天。偏偏季羿个的个性就是喜欢刺激的事情，越是有意思，他就越有兴趣。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反对，他一意孤行。万般无奈之下，那些大臣只能以加强守卫来保证他的安全。
「话不是这样说，皇上，您是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有事啊！您的安全关乎着天下百姓和季氏皇朝的江山社稷，您……」似乎说不厌，大臣们又开始说教了。
季羿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季子。」
「是，皇上。」一旁的小季子立即点头，离开了半晌，又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人——一个让大家都吃惊不已的人，卫秋雨。他还是笑着张绝美的脸，呆呆的看这一切。
「皇上，他怎么……」惊呼声四起，大有责问之意。
「他怎么了？难道我带什么人来还需要请示你们吗？」季羿反问，刚想握住卫秋雨的手，太阳光却暗了下去。
抬头，看见得是原本光鲜四射的太阳居然被浓厚的乌云遮掩住了，渐渐丧失了它的光芒，四周，呈现出了一片黑暗的景象。
「啊……啊……」几乎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几乎要吞噬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狗皇帝，纳命来！」声音越发的近了，虽看不清样子，可是贼人手中的匕首却闪闪发亮。
正在大家都惊讶之际，忽然有个身影挡在了季羿的面前——
15
「啊！」
伴随着惊呼声而起的是飞溅的鲜血，入目的，几乎只有那鲜艳的色彩，即使在这片黑暗中也隐隐发亮。
匕首刺进的是陈梦媛的胸膛，丝织的衣衫被鲜红染的化成了一大片血衣，虽然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可是受伤的她却依然努力保持清醒，忍着伤痛，大喊道：「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所有人看着这一切，几乎没有一个人冷静的，直到她的声音乍起，这才让那些护卫们行动起来，与刺客展开了搏杀。
这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太阳，仍然躲在乌云中，迟迟不肯露面。
季羿在笑，微笑，冷笑？
因为太暗了，所以没有人能看出这笑容的真正含义，而且，也没人看出，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受伤的陈梦媛身上，而是锁定在了身旁的卫秋雨。
惊恐、害怕、痛苦、悲愤……
他看到了什么？ 呵……还以为他的是没有感情了呢，原来他的心并没有封闭起来，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他逃避现实的保护膜罢了，现在「过去」重现。对卫秋雨而言，那是段最可怕最不愿去回想的记忆，可是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得那痛苦的记忆再度浮现了——
「嘻嘻……」还是歪着脑袋，可是他的目光已经有了些光芒，「秋……秋雨是姐姐，秋湖是弟弟！」忽然之间，他居然说出了这一句，就来季羿也免不了吓了一跳。
「秋雨是秋雨，秋湖是秋湖……嘻嘻……」他继续说着，脚步也迈开了，一步一步地向别处走去。 正在这时，黑暗中又窜出了几个刺客，只向季羿扑去。
将身前的陈梦媛推在了小季子身上，季羿很轻松的就挡下了来人的攻击，一转手，就将他擒下了。
突然，眼前一闪，天空越发的亮眼了，终于在眨眼之间，太阳从云层中钻出了脑袋，世间又恢复了光明。
几个歹徒见机会已失，丢下匕首就想逃走，却被护卫们团团包围住，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那些大臣们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因为陈梦媛的勇敢而对她的好感愈发的增加了。
等气顺了心平了，却听见晴焉没命似的大叫了起来：「啊！怎么会……？！」
众人朝她看去，只见她惊恐的捂住脸颊，看着季羿，哦……是季羿的身旁——原来站在那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失踪了，唯一可见的是一只白色的绣鞋杵在那儿，而它的主人——卫秋雨却丧失了踪影。
「为什么会这样……呜……为什么……」晴焉当场就痛哭了起来，口中叫唤的是那个可悲的人儿，心中惦念的还是那个可怜的主人。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呢？！他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百般的折磨他啊！
周围的大臣护卫们只能站在那边，等着季羿开口发令。 时间，似乎过的越发慢了。
当祭天用的香烛燃尽一半时，季羿的眉毛动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全部回去，给我动用兵部所有的人，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眼中充满的是令人发毛的冷酷光芒。
记忆，似乎因为有你而诞生，却……也因为你而颠覆。你是日，我就是月。我……就是你的影子，你的半身，而你……却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
为什么我们这么相像？
不，其实我们一点都不象。就象天上的日和月。日，只出现在白天，月……却只能存在于夜晚。日，是光明的象征，月，是黑暗的展现，日月不能同存却也缺一不可，这……和我们不是很象吗？ 呵呵……象，太象了……
——为什么你要离开？！离开我，离开这个世间？！
我恨你！恨你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恨你的笑容、恨你的善良、恨你的无辜、恨你所有的一切、一切！！
就是因为那张与你一模一样的脸孔，娘才会将我当成你养大，我不是你！我是我啊！我不是你，不是别人，不是那个「他」！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抹杀我的存在……
是我做错了，所以上天真的要惩罚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
……忘记吧，忘记这一切，忘记你，忘记所有的人，包括「他」……
忘记吧……忘了吧……忘了……
忘了……吧……
看着身旁人儿熟睡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无影的思绪彷徨了片刻，却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在心中暗骂自己的失神。 怎么会被他迷住呢？
不可否认，第一眼见到他，无影便呆住了，如果不是主人在那边偷偷的暗示自己该动手的话，大概连他自己也会陷入锦衣卫的围捕中，无法脱身。哪能象现在这般，带着这个「猎物」在树林子里逍遥快活？！ 不过……他的思绪顿了顿，目光再度射到那张美丽的睡脸上。
早就听闻他的美丽是超出男女性别之外的，可是没有想到，居然会美的令人难以放手，真想忘记自己的身份，带着他远走高飞。
而且，他跟那个「他」实在太象了，不是容貌相像，而是指他们的感觉和遭遇，几乎就像是面镜子般，反射着彼此。 可是……
当无影一想到主人那张同样美丽却残忍的让人心寒的笑脸时，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家中还有一个老母和三个弟妹在主人的手心中，要是就这样走了，那个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的！ 正在他皱眉冥想之际，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沉睡的人儿醒了过来，正幽幽的望着他。
「醒了吗……」无影也开口了。其实他是很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一直睡下去的。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不用太痛苦了，起码罪恶感会大大的减少。
「……」黑眸的主人眨了眨眼睫，似乎想说什么。
「不能开口吗？」无影似乎是误会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只是个三岁的孩童……」这说明什么？杀了他，就能救弟妹们的性命了吗？呵呵……太不现实了！
想也知道，那个人是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的——
因为还需要自己的这身武艺，去刺杀那些碍眼的人。当初约定好了的，只要杀了一百个人，就放了母亲和弟妹们。
这已经是最后一桩「任务」了，结束了这件，无影就能和亲人团聚。
可是为什么有不舍得感觉？是因为他象极了那个「他」？还是说自己的良心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或者其它更离谱的理由？
不想了，也不愿去想了。想多了只会让自己烦恼，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除去眼前这个人。
「不要怪我，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看着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眸，无影始终下不了手。 该死！早知道刚刚就动手了。
可是不伤害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是自己的原则，而且还是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就在下定决心的那刻，他的剑举了起来，向前刺去！
「你是谁？」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是那般的缥缈，好象一潭清澈的湖水，也像是一阵没有寒衣的微风吹进了无影的心中。
剑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
「你……是谁？」又问了一次，黑眸射出疑惑的光芒。
「你没有必要知道，因为你就要死了——卫秋雨！」这次似乎是铁定了心了，无影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酷起来。
换来的却是身下人儿的摇头和不解：「不是……我不是卫秋雨……」
一惊，握剑的手垂了下来，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弯下身来，直视着那双黑眸：「你不是卫秋雨？」 更加的不解了。
「卫秋雨是谁？」
「……」无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问到：「那你……是谁？」
墨黑的瞳孔折射出温柔的光芒，慢慢的展开一朵笑颜，樱唇微微的闭合着，「我是卫……秋湖啊……」
篝火，依旧在燃烧着，可是却无法熔化掉无影心中那份苦恼。
身旁的人儿又睡着了。挂着张甜美的睡容，实在很难想象他是个男子，特别是他身着华丽的女装，肩膀和腰身也都是那么纤细，就连那双脚……也是小巧玲珑的，象极了天匠打造的玉器。
「卫秋湖……」无影喃喃自语道，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自己是不是抓了个大麻烦？
想到之前卫秋湖，哦不，是卫秋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就算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无影也知道了——
似乎是忘记了与「卫秋雨」有关的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份、家世、年龄和有关的所有一切，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卫秋湖。
也不去探求原因，知道了又怎么样？能改变他即将被杀的事实吗？还是说让他恢复过去的记忆，然后在痛苦中死去？ 这两点无影都不愿去想。
现在该解决的就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呢？
思考、烦恼，犹豫都徘徊在无影的脑海中就就不散，最终还没有得出结论，天就落下了她的眼泪。
「嗯？」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脸上，再仔细一看，火堆中的火焰也越发的变弱了。一抬头，就被一滴雨水模糊了眼睛。
「下雨了？」终于确定了，看了看身旁的卫秋雨，理了理思绪，决定暂时丢开这些烦恼，这个地方避雨才是。
岂料，这个想法刚刚诞生，天公不做美。雨，落得更放肆了。
「该死！」低声咒骂着，刚想抱起卫秋雨却发现四周多了些杀气，「出来！躲也没有用，我已经发现你们了。」 说话的同时，心里似乎有了些底，却依然保持冷静。
「哈哈！不愧是『影子杀手』无影，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叫喊声出现的那刻，他们的周围立即出现了五六个蒙着黑布的大汉，个个手中握着嗜血大刀，杀气冲天，一下子就吓走了林子中的飞鸟，连猛兽都各自逃窜去了。
「不出主人所料，你果然被那个妖精迷惑住了，不忍心下手杀他！」其中一名大汉得意的笑道：「哈哈！主人派我们跟着你的确是明智之举啊，只要杀了你，我们就能成为组织里第一的杀手。杀了他——」他指向了卫秋雨：「我们就能得到十万两的白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废话少说，动手吧！」抱起卫秋雨，用内力将他送到不远处一个洞穴中。转过头，冷眼直逼众人，剑光一闪，剑气逼人！ 一场厮杀搏斗就那样展开了。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洞穴中的那个身影缓缓的移动了，向着林子的深处走去。
「醒了醒了，那个人醒了！」
充斥在耳边的是个年轻的声音，甚至带着孩童才会有的淘气和过分的激动，即使没有张开眼睛也能听得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了。
果然，微微扇动眼帘，就看见了一张充满稚气的可爱脸孔。有些惊讶，因为那双瞳孔不是常人的黑色，而是少见的湖蓝色。
「你醒了吗？太好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少年美丽的眼眸中反射着嬉戏的光芒，而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是毫不在意他人的生死，虽然不是很冷淡，甚至带着少见的热情，可是卫秋雨却能很明显的听出他话语的另一层含意，是种令人心寒的期待。
「……」刚想看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象火烧般疼痛，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