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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书籍名:《射雕之恰恰桃花》    作者:小猫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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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得极慢,虽说都是骑的马,速度却是与前面步行的丝竹是一样的。每隔一段便有前哨回来通报情况,无论是卫军,还是大臣的马蹄丝毫不乱,梁子君从未亲眼见过任何战事,虽有读兵法,但不过也是纸上谈兵,说不上精通此道,可就她这些日子所见,西夏虽说已失了些城池,但制军却是严谨,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亡国之军那般涣散。

西夏之亡,也许并不能归于西夏太弱,只能说成吉思汗的铁骑太过强悍。西夏本就不大,土地也不够肥沃,物产贫瘠,半个世界都亡了,它又能如何!

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峡谷的口子上。两边的岩石几乎是垂直而上,入了云霄,中间不过是堪堪四匹马宽的一条路。这简直就是天然的伏击之处,只待他们一进去,出来一对人,前后一堵,或是放箭,或是放火,如瓮中之鳖一般。梁子君与黄药师相视一眼,身下的马都拉住了。

李纯佑却在前面说:“德儿,这是每一个西夏王必走的路,任何天险都挡不住我们党项人的决心和马蹄。”

话是这样说,实际的情况是,每个西夏王来这里前三天,两边的山崖及周边两里以内就被卫军搜了个遍,连只活兔子都不会有。这个时候梁子君也看到了在边上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摆成三角形的树枝,那是小三表示安全的记号。

穿过峡谷再往前三里路便是祭坛,一共四层的圆坛,每层九级台阶,青石板的台阶,汉白玉的围栏上雕的是众佛图,四周一共汉白玉的表柱。常年设卫兵守卫,最高的那一层除了西夏王及王室直亲以外无人能上去。

可是如今的李纯佑已经没有办法自己上去了,虽然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踏上这个祭坛。

梁子君背着李纯佑往上走的时候,他显然很高兴,总是蜡黄的脸上泛了些红光。他说:“先王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才三岁,那时就觉得这台阶太多了,可也不敢说话,最后先王把我抱上去了,那天我高兴坏了,因为都说从来没有一个王子是被抱上祭坛的,所以我一定会成为下一个西夏王。所以你三岁那年,我也把你抱上去了,你记得么?”

梁子君只能说:“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好象都不记得了。”

李纯佑说:“如果记得就好了,那时候我还给你套过一头小鹿,你很喜欢,恨不得睡觉都跟它在一起。”

梁子君说道:“也不记得了。不过最近的事我都记得。”

李纯佑听到这个便笑了,然后在快到最上面的时候,他用很小的声音问:“轻那些年对你好么?”

“好!他就我一个徒弟,能不好么?!”梁子君道。

李纯佑似是松了一口气,他说:“我想也是这样,你小时侯他对你也是好的,只是……”待梁子君把他放在朝南那块最大的汉白玉跪石上时,他说:“若是他不曾太过为难你,我死了你也不要为难他,可好?”

梁子君弯腰将李纯佑的袍子下摆理正,说:“江湖上没有徒弟为难师父的道理。”

可李纯佑却说:“我还未听你唤过他一声师父。”

梁子君笑道:“父王还不清楚他的为人么?!师父这样的称呼不是将他叫得老了,他哪里愿意!我们叫他妖孽,他听的倒也高兴得很,只是到了这地方才改口,他如今可是有官职的人了,怎也不好意思那样叫他了。”这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叶轻咬牙的低喊,回头一看,他跪在第二层的平台上,那张漂亮的脸被面具挡着,但不难想象一定已经被他扭曲的不成样子了,甚是好笑。

而梁子君看到的却是叶轻边上,在一众锦服华服中依旧是一身青衣长衫的人,原想他会如往常一般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如所说的一般演上旷世一出的难辩雌雄,博他一笑。只是如今他却也跪下了,就在叶轻的边上。

梁子君在上辈子便只跪过亡母与过世多年的祖父母,及外祖父母。这辈子拜师的时候跪过叶轻一次,再便是与黄药师拜天地。近来倒是总在跪,跪的是李纯佑,他是李德的父亲,算是赐了梁子君以发肤之人,又已垂暮,跪得也在理。

可黄药师跪的是什么?非君非父!他又有何亏欠了西夏不成?!他娶的是梁子君,又非李德!梁子君忽然有些生气,她知道这个祭坛太大,若是立于祭坛之外,有事恐不能触手可及,所以他不得不跟过来,既是跟来了,也就不得不跪。

若早知有这一遭,梁子君这出戏定是不会演的,不过是拂袖而去,也无甚么大不了。

这祭坛直径约有十丈多,方圆一里内一片空旷,台阶上按着官职自上往下跪着六十四名大臣,台阶以下是千余名卫兵及武士。离辰时一刻还有半盏茶的工夫,梁子君立于祭坛之顶,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袍上那祥云飞鸟,似是要腾空而去。

人人都说黄药师狂妄,梁子君谦逊,而黄药师却知自家的小续弦狂妄不输任何人。而就是这个狂妄的小续弦还总说黄药师小气,黄药师却知谁才是这天下寸步不让之人。

一个明知定会刀刃相向也要让黄蓉坐上华筝之上的女子,半分委屈都是受不得,也容不得自己的亲友受了一星半点。

一个坐到西夏王的金椅上,一朝为王也不会有半分不自在的女子,天下可能只有梁子君,而她的原因就是“博君一笑”。若是君不笑,她便不坐这把椅子了。

黄药师看着那张愠怒的小脸,知道狂妄的小续弦现在需要人哄,若是不赶紧哄一哄,她定要甩手不干了,他忘记问之前自家小续弦活了多少岁,但是某些时候她就真的是二十出头的脾气。

“天地皆在,你我同拜,有何不可?”黄药师将此话传音给梁子君的时候,她正在考虑若是如今走了,叶轻怎么办?要不索性把岛上阵法重新拜一次,放过他好了?

而听到黄药师的话她却是愣了愣,待再缓过神的时候心里倒半分都不郁结了,甚至有些欢喜,毕竟祭坛是一个不一般的地方,想来以前也无人在此处拜过天地,虽说本就是夫妻,再拜一次又如何!

这祭坛本来就是圆的,中间是一个方形的台子,上面燃着香烛和贡品,四周分布着十二个汉白玉的跪石,李纯佑跪在朝南那块最大的跪石上,而梁子君转了圈,找了一块,方向正好对着黄药师,只是那里离得李纯佑有些远,他有些奇怪,但也未多说。

而梁子君跪下的时候看着黄药师,想的是,自己这身衣服真不好,黑的,若是鲜艳些就好了。

当晷针的影子指到辰时一刻的时候,随着一声“拜”,众人皆拜于地上,礼官开始颂文。这颂文又慢又长,据说要念上半个时辰,而不论君臣其间只能附首,动也不能动。

梁子君觉得她被忽悠了,拜天地没有这样累的。而就在她觉得自己腰都快折了,有些担忧的偷偷看了一眼李纯佑的时候,中间的台子忽然迸裂开来,梁子君只见得眼前银光一闪,竟有几个人从里面跃出,持刀而来!不由分说,她纵身便是先往后跃去,怎想的却只觉一阵劲风扑面,堪堪的避开,却还是被扫到,顿时一股热血涌到口中,喷了出来,那人又待补上一掌时,却是被黄药师接了。

这时梁子君才认出,这个人竟然是裘千仞!

此时的祭坛已然是一片混乱,梁子君的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得有很多很多的人,有的在动,有的没有动,小二,小五和小九在她的边上,她靠在栏杆边。

所有人都没有动是在一声大吼:“都住手!”以后。吼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的确是所有人都住手了,偷袭的人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西夏的众人是因为吼的那个人把刀比在了李纯佑的脖子上。

裘千仞之前与梁子君也就是在中秋深夜的大雾中见过,这次竟未认出来。在众人都安静后他极其猥琐的说了一声:“药兄别来无恙?听闻药兄尤敬忠臣义士,未想如今却是为西夏卖命了。”

黄药师也未理会他,只是给梁子君把着脉,又取了一枚九花玉露丸给她服下。

梁子君坐下服过药后,靠在黄药师的身上,平服了一会子,似是好了许多,眼睛也看得清明了。

而此时被三把刀架着的李纯佑已经站都站不住了,事实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办法独自站立,刚才的跪拜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喘息的问道:“是铁木真派你们来的?还是完颜珣派你们来的?”

有些可笑,这些人的装束一看便是汉人,但是,显然他们不是帮南宋在做事。

“大胆!一个亡国之君,也敢直呼成吉思汗的名字!”其中一个人呵斥道。

李纯佑此时却是有些有出气没进气的意思了,他的声音很小,他说:“大胆!一个叛了之奴也配与寡人这般说话!”

尾声

梁子君一直很努力的做可以默然面对死亡的人,就象大多数“本土人”一样,毕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死亡太平常了,何况她有身在江湖。可是要完全做到有些难,就好象第一次杀人后,她三天都没有睡着觉。那是叶轻逼她不得不杀的,她也不怪他,他的确是在教她怎么活下去,在这个法则是恃强凌弱,命如草贱的时代。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

她很难说对于李纯佑是一种什么感情,为什么来的西夏?因为他有一副和父亲一样的面容?因为他是自己这副皮囊的父亲?因为叶轻?还是因为他已然奄奄一息?很难说哪个理由更多一些。

可不管是什么理由,梁子君都没有办法淡然的看着他被人手刃于前!他本来就要死了!一个已然皮包骨的老人!为何不能让他好好的走完最后一程?

其实来人也对这个快死的西夏王没什么大的兴趣,他们最大的初衷是要抓住储君李德,所以他们派了最厉害的人去攻击梁子君,当然,顺便能抓住李纯佑也不错。中策是抓不了储君,便杀了。最糟的是杀也没杀掉,那便只有劫持李纯佑了,虽然他快死了,但只要还没死,他便是西夏王。

这群人里唯一的蒙古人拿出一张降表,朗声读了起来,在西夏国只有王亲才能站上来的祭坛之顶。

那人最后对李纯佑和所有的人说道:“大汗说只要投降,打开城门,饶你们不死。”

叶轻说:“好!”

梁子君说:“好!”

众臣默然,西夏早已如残烛一般,他们又如何不知!

那个蒙古人将降表递给梁子君,梁子君毫不犹豫的便接了。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总要把李纯佑带到一个地方去等着他们把降令传下去。虽然许久没动过手了,但是她相信就凭她和叶轻,只要刀子一离开李纯佑的脖子,就算是这李纯佑被关到成吉思汗的金帐里,他们也是偷得出来的。只要救出李纯佑,什么降表又是如何不能从长计议!

除了叶轻和黄药师以外,没人知道梁子君在想什么,在她接过降表的那一刻,众臣皆是一声叹息,而武将则有的直接将刀丢到了地上。

这些人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在割着梁子君,她握着黄药师的手有些虚弱,冒着汗,可是回握却是有力的,一切或许都不可怕。

而这时,李纯佑说话了。他看着那个据说是自己儿子丈夫的男人,问:“他的伤重么?”

黄药师的声音很冷淡,他说:“无大碍。”

李纯佑听到这个笑了笑,然后对梁子君说:“德儿,我还没死,我才是西夏王,把降表给我。”

梁子君听了怔怔的,一时不知道李纯佑想做什么。不过那个蒙古人似乎也觉得李纯佑这话说的不错。于是梁子君还是拿着降表往前,但在半路上时,裘千仞却把降表接了过去,转手塞到李纯佑垂下的手里。李纯佑似乎用了他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张降表捏在手里没有掉,他的脖子上还架着三把刀,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掉以轻心。

李纯佑将目光转向叶轻,他微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叶轻便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那些人在看见叶轻的脸时稍微有些失神,但转头蒙古人便开始招呼人架着李纯佑转移。

那些人很警惕,他们三人先退,三人在后,那个蒙古人在被刀架的李纯佑边上,在中间的位置慢慢的后退。李纯佑的眼睛始终看着叶轻,叶轻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现在他动不得。

而就在李纯佑被拖着下台阶,快要看不到的时候,右手忽然高高的扬起,然后落下,众人只见得眼前金光一闪……

梁子君恍惚间还不知是何事,只听叶轻一声带着哭腔的“纯佑!”眼前红影一过,黄药师带着她纵身落地的时候便见那李纯佑黑袍的衣襟处插着一个黄金的箭头,血不断的汹涌而出。

“杀!!!”叶轻的哭泣的嘶吼破了音。

事实上,哪怕他不喊,四周早已是杀成一团,王上为祭坛被缚,后被迫降了自刎,这个屈辱是哪个臣子都不能容忍的,哪怕如今了已不了,君已亡,臣何谓!

叶轻手在那金色的箭头边上颤抖,这个箭头乃先王所赐,当年的西夏上下皆知太子李纯佑善骑射。这些年来,李纯佑身体原因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狩猎场,只是习惯把箭头拿在手里把玩。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用这个了结自己。

李纯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治国无方,我来当这个亡国之君。”甚至没有等到那个蒙古人被押到他的身前,便去了。

梁子君以为叶轻会把那个蒙古人给杀了,可叶轻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抱起李纯佑,在跪下的众臣中纵身一跃,走了。

再后来,梁子君便不知了,她只看见大片的血从口中喷出。

果然女子登基会遭天谴么?她还没登基,只是在祭天罢了,立时亡君又亡国?这是梁子君最后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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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梁子君再醒的时候已然是夜里,黄药师正抵着她的背疗伤。

梁子君睁开眼,正好看见蓝色的帐子上竟然有个洞,想着在来的路上,黄药师说西夏这地方穷的很,许是无什么好的客栈。看来果真是这样的。

“我可以转个身么?”

于是梁子君被转个身面对着另外一面的帐子,黄药师依旧在她的背后。

“……药师!”梁子君无奈了,这转与没转有什么区别?!

黄药师道:“还有半个时辰便好了。”

“我伤得重么?”

“不重。”

“吐了两次血还不重?”

“后面那次只是气极攻心。”

“我终是不如那妖孽,他在你手上屡屡逃脱,我却被一个裘千仞都没躲过。”

“我若是偷袭下狠手,只怕那老妖怪下辈子都活得比蓉儿长。”

“这是在哪里?”

“克夷门城内的客栈。”

克夷门是中兴府外要隘,李纯佑不在了,叶轻走了,他们的确是没有理由再留在中兴府。只是梁子君想到李纯佑之死,心里终是郁结。

黄药师冷笑道:“李安全将那蒙古人杀了,撕了降表,此时应是在准备登基了。”

哪怕是一个将亡之男的王位总还是有人稀罕的,李纯佑接了降表便是不想这千古的骂名给了梁子君,可有人宁愿背这个骂名也要坐上那把金椅。当然,梁子君宁愿相信李安全这般确实只因西夏社稷,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什么原也没什么要紧的。

“若非你,今日我指不准便死了。”

“我在那里,怎会让你死了!”

梁子君沉默了许久,后调侃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这个父王福薄,又这苦寒之地呆得腻了,便索性一膝盖下去,把他那仅剩的一点福气给折了,他这一死,你正好带着我远走高飞。”

黄药师听了却是大笑,道:“这般也可说的。”

这半个时辰让梁子君觉得有三个时辰那么久,等到黄药师的手掌终于放下的时候,梁子君回头紧紧的抱住了他,眼泪流了下来。

“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西夏国。”

以后恐怕也没有西夏国。

再后来晚些时候,小九送了些小菜与米饭来,黄药师端着碗在床边上坐下,夹了一口菜送到梁子君的嘴边上。梁子君好笑的一把将碗和筷子都夺了去,说道:“我又不是残废了,还让人喂饭了不成!”

黄药师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将桌子索性搬到床边上,自己也拿了一碗饭,吃了起来。然后听着梁子君说:“如今我想来没遇着你之前连个风寒都没害过,可遇着你了,便又是台风,又是落水,后又走火人魔,还出水痘!如今又吐血!真是惨的很!”

他嘴上倒也没停,许是也饿了,只是说:“按你这样说,倒都是我的错?”

这话说的梁子君哪里敢接,马上说道:“哪能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遇到你后,我这如青松般的身板似是忽然变得金贵了许多。”

“青松?”黄药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小续弦,低头继续吃饭,说道:“能自己吃饭,还有十多万的家私,不算贵。”

“我们明天便回嘉兴?”

“不想回去?”

“回!我叫赵砚盖的澡堂子许是已经盖好了。”

“澡堂子?回去再拆了它?”

“……上次是你拆的。”

“你松了墙基。”

“你掀了屋顶。”

“没顶也无妨。”

“没墙也无妨。”

……

只是这二人终也没能马上回嘉兴,第三日,就在他们快要出了西夏的时候,小三的人来报,叶轻刺杀蒙古大将木华黎未遂,被杀,尸体挂在沙洲城门之上。

两日后的夜里,沙洲城门上悬挂的红衣刺客被偷走了。

————————

三个月后的又一个夜里,是木华黎到死都没有办法忘记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斡罗孩城最高的哨塔上,脚下有几个哨兵,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边上有两个长相极为丑陋的人,那两张脸比死人还要可怖,他们面对面的坐着在刨核桃。他们的左手边各有一堆核桃,右手边各有一堆核桃皮,而区别在于着青衫那个男子右手边的核桃皮几乎都是碎如米,就象用石磨磨出来的一样。而着红衫那个女子右手边的核桃皮都是完整的两半,就好象是用刀切开的一样,但是他们面前的核桃肉都是好好的一个个,堆得有近一尺高,如山一样,就像是一个个死人的头颅。

木华黎从哨塔往下面的城里看了看,城里静寂得如死了一般。这不正常,假如他被缚,他的副手一定会搜城,城里也会有大的动静,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副手也已经死了。可其他人呢?难道都死了吗?木华黎一直在等着他们说话,可是那两个人就好象没有看见他一样,依旧是不停的刨着核桃。他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木华黎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那个红衫女子说话了,她说:“大将军不要急,等我们把这些个核桃刨完了就可以决定到底你怎么死。”

木华黎听了大惊,接着便听那青衫男子冷哼了一声,说:“从开始你便输了。”

那红衫女子的脸皮僵硬的扯动了一下,听声音似乎是在笑,可以那张笑脸却是比鬼还要骇人,她说:“这个可说不好,做人还是不要太自负来的好。”

那青衫男子有要说什么,可是木华黎抢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那青衫的男子显然不喜欢人打断他说话,他看了木华黎一眼,那眼神如刀子一般。

“我们……?”那红衫女子想了想,然后说:“我二人乃江湖第一闲伉俪,闲着没事了就抓个人回来,然后比赛刨核桃,赢了的人可以决定该怎么杀了抓回来的那个人。今天你运气不错,被我们瞧上了。”

她这话说的好象木华黎占了一个大便宜,那青衫男子听了是大笑,道:“好个闲伉俪!”而木华黎一时毛孔悚然!他往下去的楼梯处不动声色的移动,却发现下去的楼梯早已被砸坏了。

十丈之高的哨塔,却没有楼梯!而哨塔之内一目了然,无任何绳索之类可以攀爬之物。

木华黎回到他醒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与二位英雄可有何冤仇?”

那红衫女子道:“三个月前,沙洲那个被你杀了的红衫男子也是被我们瞧上的,你知道他很漂亮,肉割起来会很有意思,可是他却被你杀了。”

木华黎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为这个,他说道:“我可以寻五百最好看的男子,随你们处置。”

而红衫女子听到他的话又笑了,说道:“你要寻一个和他一样漂亮的只怕都难,何况是五百个!”可说完,她又不笑了,说:“算了,我也不逗你,那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死在谁的手上有无何区别,我也不想杀了你,就是请你来看了戏法。”

木华黎忽然看到一个竹管丢到了他面前的地上,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这个竹管是谁丢过来的,那两个人还是没有停的在刨核桃。他有些傻的看了看上面,确定梁上并没有人。

红衫女子说:“把这个点上戏法就开始了。”

木华黎拣起那个竹管,这是一个烟火,可以作为出兵的信号,他警惕的问道:“什么戏法?”

青衫男子道:“多些废话便杀了你!”

红衫女子又呵呵的笑了,她说:“你还是赶紧点了,他的脾气不好得很,也没什么耐心。”

木华黎拿着竹管又往下看了看,这个哨塔可以看到城里城外很远,虽然是夜里,但他确定周围没有伏兵,于是他借着边上的油灯,将竹管点着了,一簇红色的火焰一飞冲天。

火焰飞出后,红衫女子说:“那妖孽定会喜欢这样的颜色。”青衫男子未说话,二人刨核桃的比赛还没有完。

哨塔里又只有咔嚓咔嚓,核桃皮碎掉的声音,月光洒在斡罗孩城里,好象今夜和别的一个夜晚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十个核桃又被刨开后,斡罗孩城便不一样了,它绚烂得让木华黎几乎睁不开眼。

第一声轰鸣是在城南,那里是城内最大的兵营,而几乎同时,第二声响起,在城北,也是兵营。随后是粮仓,马厩,兵器库,最后是木华黎目前住的,原西夏城守住的府邸。粮仓那里所用的火药显然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那里的火势熊熊,映红了半个斡罗孩城。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睡得更熟的士兵终于醒了,他们的惨叫震耳欲聋。

木华黎的全身在发凉,他看着那两个依旧是刨核桃的人,如同看着两个魔鬼。他拔出刀往两个人砍去,却只觉得腿弯一麻,跪到了地上。

他又站了起来,他说:“长生天会惩罚你们的!”

红衫女子这时终于刨完了所有的核桃,她站起来,声音轻而慢,她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是长生天对你们的惩罚么?”

木华黎一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少有惊骇之时,如今他终是有了一丝恐惧,他听见那个红衫女子道:“赶尽杀绝,必遭天谴!”

话已至此,两人从哨塔上一跃而下,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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