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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丫鬟翠儿推门进来，惜言连忙将帐册塞到被下。
“夫人，您醒了，这是楼主特别吩咐厨房给您熬的莲子汤。”
“放桌上吧……”惜言起身，假装漫不经心的问：“楼里来了什麽客人？”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个大人物吧……楼主和三小姐、贺四爷还有风管家都去接待了……”
看到翠儿走到床边去叠被，惜言连忙喊道：“别叠了，我还要睡一会儿呢……”他连忙走回床边，钻进被窝，想了想又问道：“你说……默二爷没有去接待吗？”
“没有，刚才我还看见他在花园里练剑。”丫鬟将莲子汤端给惜言。“夫人，你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吗？”
“我……我又不怎麽过问楼里的事情……”将汤喝完，惜言叮嘱道：“我要睡一会儿，谁也别来打扰我……要是默二爷来就让他进来，要是别人，哪怕是楼主回来了，你也要喊我，听到了吗？”
“是……”
见丫鬟退下，惜言又将帐册拿出来，反复翻看。可惜他也只是在被抓走的半年里恶补过做帐，再怎麽天资聪颖，要将如此复杂的一本假帐做得滴水不露，对他而言也难如登天，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默果然来了，还带来了一份厚礼。
那是他们自从那夜以後，第一次单独相处，一种奇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回避了那一夜的缠绵，装做若无其事。
二十九
惜言正要开口，默却将帐册交到他手中。
惜言还是不敢置信的问:“这……这不是很重要的机密吗？”
“祥春阁能在短短四年发展成雄霸一方的巨头，其实力不容小觑，不是你一本假帐册能骗得了的。”
“正因为他们实力不容小觑，才不能把真的给他们啊……”惜言抱著帐本，开始微微的发抖。“我……我其实没有那麽恨古丞荻，我……我没有想过要弄垮念言楼，我唯一想的，就是救出小宝！默，你相信我……”
“我相信……”
“默──”惜言扑进他怀中，抖动的身体平复下来，纷杂的思绪也平静下来。他不想领这欠情，但他别无选择。他唯一能回报的就是接回小宝後离开，悄无声息的消失，把古丞荻还给默。
默离开後，惜言将帐册缝进最底层的褥子里。
当天很晚古丞荻才回来，他似乎很累，一进门就倒进床铺，很快睡著了。惜言为他盖好被，然後无意识的在红烛摇曳的屋子里来回走动，最後坐在梳妆镜前，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脸。
“言儿，你怎麽还不睡？”不知过了多久，古丞荻醒来走到他身旁，双手轻压在他的肩膀上，笑著问道：“半夜三更照镜子……想做什麽？”
“荻哥哥……你觉不觉得……镜子里的人……”惜言的手指摸上铜镜，沿著自己的轮廓比画著。“很丑，很面目可憎？”
“胡说！我只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善良的敏感的小东西！”古丞荻抓住惜言的手，摸上镜子中的眼。“我在这双眼睛里，我没有看到任何的污秽，只有渴望……”
“渴望？不是欲望麽？”
“不是……”
惜言失笑，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脸，回身对古丞荻说：“再等一阵子，言儿给荻哥哥讲个故事，好吗？只是到时候，你恐怕要失望了……”
古丞荻抚弄著惜言的发丝，双眸直接往进他的眼。“言儿，你放心吧……为了你的渴望，我愿意倾我所有……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失望！”
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惜言努力忍住没让它落下。
古丞荻依旧笑著，他轻声问：“言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侯常去的牧场吗？”
牧场？！对，他们的家乡有一片牧场……那里草的颜色，是世上最美丽的绿……惜言觉得，回忆自己的半生，只有两次感觉到幸福。一是无忧无虑玩耍的童年，二是有妻有子的安定日子……但是这第二次来之不易的幸福，却因为这个男人而破碎！
棉香的死，即使不是古丞荻所为，但他也难辞其疚！但是他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男人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他十二年来如一日，只为履行儿时的诺言，只为救他出虎口，可是他的努力却变成他的灾难──这一切的一切，怎能全都推给命运作弄，怎能让他轻易释怀？！
如今他别无选择的要出卖念言楼，要背叛古丞荻，他无法不心生愧疚！他已经不再是刚到这里，满腹憎恶的惜言，可是……他却依旧无法忘记怨恨！
一债抵一债吧……这是惜言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不久，惜言便与祥春阁取得了联系，巧的是，他们约定见面那天古丞荻也有事出门，於是惜言不用找借口，大大方方的出了念言楼。
几番犹豫下，他决定瞒著默独自前往。他不愿告诉默，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愿欠他更多。默没有义务帮自己，如果他这次去不能救出儿子，如果他被杀人灭口，对默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踏著一地落叶，他来到郊外的树林，找到那棵刻著标记的树，然後蜷缩著身体坐下。
他在等待，等待命运宣判的时刻。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等到缤纷的落叶快将他掩盖，等到身体快失去温度，祥春阁的人才来到。
两个蒙面大汉一现身，惜言就完全被他们手中的大袋子吸引了，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手刚碰到袋子，就被一个大汉推开。
“帐册呢？！”
“小宝呢？！”
大汉哼了一声，打开袋子，其中禁闭双眸似乎在沈睡的孩子正是惜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