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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云遮月夜(四)

书籍名:《涟之惑》    作者:若谦/临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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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颂府门前掌灯,高挑的琉璃灯悬于朱门两侧,贵气逼人庄严威慑。两旁站着守卫,彰显治所府的气派恢弘。
  砺思雅昏厥后翛宴把人送到颂府转身就离开了,他答应苻禘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砺思雅还是跟在颂碧意的身旁安全。
  颂碧意听说砺思雅昏厥急忙放下手边的公务亲自照料,找来了全城最好的大夫看诊,确定是气虚伤身、抑郁昏厥才挥退了所有的人,俊逸的面容难得的染着忧愁。
  烛火跳跃在窗棂上舞着灵动的舞步,屋内沉寂的气氛一点也不影响它们的愉悦,尽情的燃烧自己照亮室内古木家具,香炉袅袅莲香缠绕。
  颂碧意伸手为砺思雅拉了拉被角,一手抚上了砺思雅惨白的脸颊,无双的容颜此刻泛着让人疼惜的无力脆弱。颂碧意的手放缓再放柔,他的手看似柔软实则掌力可摧木断树,平日的骄傲此刻显得局促和笨拙。
  他从来没有和砺思雅这样靠近过,这一刻让他等了四年,得到的却是他已经破碎的心。曾经想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可多日相处,他发现他可以不在乎砺思雅心里面有着别人,可以不在意自己在砺思雅心中微弱到没有地位。他只是想看着这个水一样的人能够安稳,看着这个每晚都睡不安稳的人他淡漠的心被扯得生痛。
  上天给了他独一无二的美丽,给了他绝顶的聪慧伶俐却是让他受尽苦难,百转千回。颂碧意想到此无声叹息,夜家的那两个人真是该千刀万剐,这样的人儿如何忍心去伤害。
  心里下着狠劲,手上温润的抚过砺思雅的额头,美目玉鼻一路缓慢流连,指纹摩擦凝脂间颂碧意的怜爱之意更浓。无心相遇,牵挂生情,他自许多情也会有今日。
  也不知道这个姿势多久砺思雅沙哑的呢喃出声:“苻...禘...”干涩的唇壁紧绷,困难的无助的手攥紧了被褥,微微摇头,紧促眉头蹙眉:“别走...别离开...”
  颂碧意一手握住砺思雅紧张的拳头,温柔说道:“我不走,你别怕,都过去了。”紫眸潆洄,拿起沾了水的布绢小心奕奕的擦拭砺思雅的双唇,这一刻他妒忌苻禘。这是他从出生第一次妒忌别人,还是个不知死活的人。一面更加心疼,四年前初见眼前的人儿还是欢快的黄莺,如今已经千疮百孔,如若当初带他回来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砺思雅似乎能听见颂碧意的安慰,很快恢复了安稳,只眉头依旧紧锁,愁云不散。
  此刻颂言离床榻十几步处无声的出现,垂首而立低眉顺目,呼吸都没有声音,仔细看去他双手都有大小不均匀的擦伤。
  颂碧意没有去看他,目光担忧的看着砺思雅,过了好一会确定了砺思雅安稳无碍才起身率先出了内室来到了外屋的书房。
  颂言心里明白跟着出来站在书案的对面等待颂碧意的问话。
  颂碧意坐在太师椅中看了看颂言开口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主子,那人很厉害,一身戏服脸上化得旦角的妆容。”颂言如实诉说道:“是奴才不没护好公子,请主子责罚。”颂言说毕跪倒在地上。
  “不关你的事情,你可以先休息去了。”颂碧意淡然说道,少了平日的伪装。
  “主子,奴才无事,想留下来照料公子。”颂言起身说道。
  颂碧意抬起紫眸饶有兴味的盯着颂言看着,暗道:‘这小东西真是得人心,连跟着他多年的颂言都能收了心去。’
  “主子。”颂言被看的不自在,他跟着颂碧意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无事是不会驻留目光的。
  “那你就在此歇息听候差遣吧!”颂碧意说完起身准备再次回内室照料砺思雅,他才起身颂管家从外面匆忙进来。
  “主子,醉姑娘来了。”管家识趣的低声说道,就怕扰了里面的人保不住性命。
  颂碧意挑眉略有不耐,狐疑的说道:“她?”抬起手臂一摆说道:“不见。”
  “主子,奴才说了,只是....”管家抬眼看颂碧意,言下之意便是他没挡掉,毕竟是颂碧意旧爱中最得宠的一位,他是个奴才如何也要给几分颜面。
  颂碧意看看自己的管家,颂碧意也不是全无情意之人,顾及胭脂醉跟了他多年的情意,对颂言说道:“你留下来。”说完举步朝着前院而去。
  颂碧意边走边想,颂言所言之人必是一剑逍遥,他在齐家的时候有主意,此人便是齐家的老八且与春子关系密切,看来春子不日便要到雾城了。想想某人也要驾临,菱唇含笑,暗中道:‘这小东西还真是个祸水,他是鬼迷了心了揽在身上,不过放眼云湛此刻有能力护他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管家在颂碧意的身前提着灯笼领路,他在颂家多年看着颂碧意长大,颂府的风风雨雨他心中最是有数,他对身后这位主子的手腕不寒而栗,比起颂毓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到此他不禁打个哆嗦。
  且说这边已经被颂碧意安抚的砺思雅,起初是不断地梦寐,梦到和苻禘日子再眼看着苻禘消失无能为力,一行清泪滑下。
  颂言见了赶忙拿起绢帕擦拭,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眼前的睡美人。
  砺思雅为人敏感,流泪的一刻他便已经醒了,只是没有马上睁眼。他回想着白天在城外发生一切,翛宴的出现撕毁了他最后的希望,若是之前可以编排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控制自己的情绪,那现在便是彻底放弃了。
  即便他怪苻禘的离去,可还是牢记他留下的话,要好好活着。缓慢的睁开双目,提气对床边的颂言问道:“你主子呢?”他很确定刚才照料安抚自己的人是颂碧意,想到此心中暖流划过,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人生便是这样,有人离去有人来不论他愿意与否。
  颂言不想骗砺思雅,可也不能说实话,踟蹰不语内心焦灼着。
  砺思雅微眯着眼睛看着颂言表情奇怪他甚是不解,转而想到颂言救他昏迷忙又问道:“你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伤着了。”挣扎着想起身。
  颂言扶着砺思雅安抚笑着说道:“奴才皮厚没有大碍,公子当心身子要紧。”
  便在此时筚语嬅人未到声先闻:“怎么才告诉我,现在可是醒了?他还真是倒霉的命,这都叫他赶上了。”她才说完人已经出现在迈入内室,彩色罗裙飘逸如尘,雅致的气质和她说话的声音半点不搭。
  砺思雅在颂言的帮助下坐起来,半躺半靠在床头。对筚语嬅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是看病人该有的言辞吗?不知道还以为你给我发丧来了,不过托你的福我还活过来了。”
  “不错还知道开玩笑,看来没大事。”筚语嬅眼珠扫视砺思雅说道,忽觉不对环视屋子回身对着颂言问道:“你主子呢?”她很是奇怪颂碧意此刻不在很不合常理。
  颂言垂目忙的起身说道:“姑娘您坐,奴才给您倒茶去。”他见识过眼前主儿的彪悍,得罪不起还躲不起,匆忙之下就要临阵脱逃。
  颂言的举动引起了砺思雅和筚语嬅的怀疑,两人哪里能让他轻松蒙混,二人使了个眼色,筚语嬅一把拉住颂言的手臂阻拦说道:“颂言,我问你我二人待你可好?”
  筚语嬅一句话娇吟软语,笑得春风拂面舒畅到人心里去。可是颂言无福消受,只觉得眼前的主儿比自家主子的手段还可怕,抵着头慌乱磕巴说道:“好...好...”满脑子都是筚语嬅在地牢的邪恶酷刑,他进去一次就再不想第二次了。
  筚语嬅自然知道颂言心中忌惮她,加大了笑容继续说道:“那你是不是要向着我们啊!”抹了蜂蜜一样的语调说道:“说,他人在哪里?”
  “在...在前宅...”颂言颤抖的说道,双腿不停地抖,他记得上次在地牢筚语嬅用这个语气和那个金茂才说话,结果那个金茂才的声音差点撕裂了他的心脏。
  “在前院?”筚语嬅重复说道,若有所思道:“这么晚了还会客,还不想我们知道的会是谁?”
  颂言实在为难,坏了主子的事是死,不说是生不如死,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扑通跪倒在地。
  砺思雅见颂言吓得瑟瑟发抖,不忍心的说道:“算了,别难为他了。”
  筚语嬅撇嘴松开了颂言,眼珠一转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他会谁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双杏眼闪闪发亮,她是唯恐天下不乱。
  砺思雅见她这样子咯咯笑了,他看见筚语嬅好像看见四年前的自己,笑罢说道:“你就是怕事情不大是吗?我可不陪你疯。”
  筚语嬅目光楚楚的看着砺思雅,见他不为所动只得泄气说道:“不去就不去,你以为我喜欢。不去也成说说谁刺杀你,我听说是翛宴救的你。”
  砺思雅看看颂言,颂言伶俐的躬身推出,砺思雅才说道:“是齐韵笙,听那口气好像是一个叫胭脂醉的女子想暗杀我。”
  “哦?”筚语嬅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对砺思雅说道:“你说颂碧意前面的会不会就是这等不及来给你收尸的胭脂醉?”筚语嬅衡量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女子在雾城连续五年稳坐花魁之位,且卖艺不卖身。”
  砺思雅何其聪明,听了筚语嬅的话黑目见冷寒光立起。只平静说道:“是吗?”他活的开心是真的,他不怕死也是真的,可这不代表他想死,更不代表别人可以帮他去死。抬起黑眸冷笑着对筚语嬅说道:“这事你早知道却不告诉,你按得什么心思?”
  筚语嬅听嫣然一笑,一点不怕砺思雅,好笑的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觉得你想知道。”话锋一转提高了嗓音说道:“除非你对颂碧意动心,否则我真的想不出你有必知道的理由。”
  砺思雅眼中的华光忽明忽灭抿禁了唇壁,咬牙切齿的对筚语嬅说道:“我真想撕掉你这张伪善的脸。”边说边下地穿衣服:“走吧!现在有充分的理由去会会前面的美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又岂是不守礼仪之人。”随意系好腰带,回身对筚语嬅裂唇而笑。
  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觉得这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魔鬼。
  颂言很识时务躲起来察看自己的伤势,一边擦着伤口,一边暗想:‘这胭脂醉的日子是到头了。’
  雾城上空缭绕的雾气遮住了美丽的月亮,而颂地另一边的天空群星闪烁,月华披纱而洒。
  颂地一处小镇民宅之内,窗棂上印着一个笔直身姿的影子,此人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卷。
  齐韵笙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红艳艳的朱唇上扬,此生即便只是这样看着他也就满足了。脚下如何也迈不开近在咫尺的脚步,他知道进去了就意味着告别的开始,下一次再见遥遥无期,想到此他讽刺的笑了,今日能来还是拖了那人的福气。
  “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屋内的人叹气说道:“站了这么久不累吗?都多大了还这样任性,夜寒露重还不快进来。”
  齐韵笙听了这关心的话语抹去了那抹怅然提气点脚推门而入,笑盈盈的说道:“春春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坐吧。”春子不理会他,对研墨说道:“去给八爷上茶。”
  “是。”研墨转身出来躬身对齐韵笙说道:“八爷稍等。”说完出了门在外面把门关了个严实,心中暗道:‘八爷何时喝过他的茶啊!’
  “春春你老了。”齐韵笙俏皮的在春子面前看了半晌说道。
  春子的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手中的书卷,飘逸的面容淡然静默,说道:“有何事说吧!”
  齐韵笙叹气说道:“他在颂家,一切安好。”
  春子听了此话才抬头看向齐韵笙,齐韵笙一副受伤的脸孔看向春子说道:“春春我好伤心,你爱他比爱我多。”
  春子淡然的眸子不为所动,齐韵笙无法只得继续说道:“我发现这云湛除了夜家和颂家还有一股力量,你不易现在露面,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春子听了低下头继续看书,齐韵笙识趣的转身往外走,一步步走得极慢,这屋子中充满了春子的味道他使不得。
  “喝杯茶再走吧!”就在齐韵笙推门的刹那春子开口说道。
  齐韵笙立时回身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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