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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飞过流水无痕(七)

书籍名:《涟之惑》    作者:若谦/临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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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承十四年八月十二日傍晚,花雕城花柳街上彩娟漫天撩人目,玉人儿当街,红姑娘又一天的开始。
  砺思雅不雅的打着呵气,筚语嬅目光盈盈流转看着逍遥阁大厅的正中。两人皆是月牙白的长衫,腰间系着美玉,高梳发髻,面若莲藕粉嫩。
  洒脱风流自逍遥,两人坐在上等的雅间之中,贵气镶金可见一般。这些日子逍遥阁都传开了:‘逍遥阁来了两个小贵人。’姑娘们春心蠢蠢却也不可靠近。因为妈妈有话不得‘骚扰’客人,这里面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在这花街中竟然会有这样的话。哪个公子官人入勾栏不是巴望着被她们勾着引着的,可这逍遥阁不比别处,姑娘心中有数,想长久就要听话,所以最多也就是不时的朝着二人抛抛媚眼。
  筚语嬅不时的回个文雅的微笑,又偷偷朝着另外一个回个情意,玩的不亦乐乎。砺思雅则是很无聊的打着呵气,他这几日失眠,总是睡不够。
  “花雕堡主来了。”一边站着的冉俊说道。
  “他几乎天天来,来就来呗,谁不知道他是这花雕城风流主。”筚语嬅瞥了一眼,真对上了孟缘昇的目光,筚语嬅扫了他一眼移开目光,孟缘昇一双桃花眼弯弯有神,不在意的移开,两人权当无事。
  “这地方还正是藏龙卧虎,什么鸟都有。”砺思雅讪笑说道,暗想:‘山雨欲来风满楼。’再看筚语嬅人已经不见了,他满说道:“崔护去护着你主子,她是豹子胆,老虎的屁股都敢摸。”
  “她叫我在此等候。”崔护面无表情的说道。
  砺思雅朝着楼下看了一眼,回头愤愤说道:“你是榆木脑袋,她说的话怎可全信,你真以为她能机关算尽,次次得手。”
  不等砺思雅说完冉俊转身先不见了,砺思雅皱眉,不待他多想楼下的好戏开罗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撞本大爷。”赵爷粗鲁吼叫道。
  “哎呦~”筚语嬅顺势扑入孟缘昇的怀里眼儿流转,唇际似笑非笑,仰头俏皮看了一眼他。只一下便离开站好身子,回身哈腰对着赵爷说道:“赵爷莫怪,小弟初来乍到见了赵爷的贵气才唐突的上前,想沾沾金气,谁料这脚下无神便......”下面的话筚语嬅没说,只是抬起头微笑以对。
  这赵爷肥胖的身子本是被撞的很不满意,这筚语嬅抬起头来,俊雅容貌带着讨好的意味,这赵爷当下什么气都消了,满目猥琐,笑道:“没事,没事,你可有撞疼了?”说着抬起猪爪去扶筚语嬅,他生性好便好这男色,是这花雕城出了名的。
  筚语嬅哪里能等着他来抓,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笑着说道:“赵爷不怪在下便好,日后在下在这花雕城走动还望赵爷多多照应行个方便。”
  “她...她真勇敢,那恶心的肥肉都能撞上去。”砺思雅啧啧说道,对赵爷是一脸的嫌恶之色。
  且说这赵爷见了筚语嬅这副小倌模样满口应承说道:“这个自然好说,自然好说。”此刻才觉不对的说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谁?”
  “赵爷真爱说笑话,这花雕城谁人不知道您赵爷的名声,在下虽然无知可对赵爷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筚语嬅直起身子,说的自然流畅,这是他和砺思雅拍好的戏码,就知道这金茂才要找赵爷当靶子使唤。
  “你这后生有前途,有前途。”赵爷哈哈大笑,被筚语嬅的几句迷魂汤迷得忘记了北,直说的:“来来,今儿爷高兴,爷请客,你不必客气。”说着再次伸手去抓筚语嬅的手臂。
  筚语嬅哪里能等着被这满身肥油的赵爷调戏,脚下油滑后退躲避,眼前一暗深蓝色华服挡在身前,她被这样的压迫感逼得再次后退数步,暗道:‘这人高了他这么多。’
  孟缘昇挡在筚语嬅的身前说道:“赵爷,我这贤弟如何?”
  “你贤弟?”赵爷说道,他满脸的横肉,双目被挤在里面,豆大的眼睛精光一闪而逝。
  “是啊,我家一脉单传,亲戚中就这么个表弟了。”孟缘昇似笑非笑,桃花眼中意寓不明:“只是我则贤弟顽劣不恭,让赵爷见笑了。”
  筚语嬅在后面听得乍舌,暗道:‘这小子做什么,只是和他玩笑,撞了一下也不必搅局吧!’暗骂着孟缘昇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砺思雅在楼上看的清楚,蹙眉说道:“他怎么插进来了,以他花雕堡主的身价,这等把戏还入不了他的眼吧!”
  崔护在一边不语,而楼下的冉俊下了楼才觉得被砺思雅的几句话骗了,这都是排好的戏,他便是跟下来也是枉然,只得在暗处静观其变。
  “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一起入座吧!”筚语嬅从孟缘昇的身后走出,邀请说道。
  “那........”赵爷开口说道。
  才开口便叫孟缘昇打断说道:“赵爷我二人今日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这孟缘昇是平地起家,谁人也不知道他花雕堡的来头,只在这几年间成为这花雕堡乃至这颂地不可小窥的一方势力。他其人心事怪异,做的买卖却是公道,信誉极好,所以在这花雕城凡是无事都不愿意与他结怨,据说得罪孟缘昇的人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他也不与你纠缠,只一夜叫你举家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爷看着孟缘昇,他虽好色,可是正事却是半点也马虎不得,他手下从金茂才那儿打听到这主在逍遥阁的两个男孩不只是身有异宝且模样上乘,他便起了歹意,现下看这孟缘昇他暗想:‘是孟缘昇也看上了这两个肥羊,还是这两人真的和他有关系。’
  “表哥。”筚语嬅见势不对,知道今日是得不到好处了,所有的计划都乱了,只说道:“我知道你气我不回家,可是弟弟我却是喜欢这里的热闹,今日温玉公子会献艺于此,不如表哥同我上楼一起观赏如何?”
  “赵某还等着温玉,便不与孟堡主一同了。”赵爷接口说道,他暗自想着要观察一番再做定夺。
  “那在下改日去赵府拜会赵爷,还望赵爷不嫌弃才好。”筚语嬅忙的说道,凡是机会怎么会放过。
  赵爷当然是满口应承,三人散去,筚语嬅抿唇咬牙走在前面,暗恨身后跟着的孟缘昇多事坏了他们的大计。
  且说砺思雅和筚语嬅早猜到金茂才只想等了他二人走投无路送上门去。可他们偏偏不遂了他的意思,这金茂才必然不会自己送上门来,所以这赵爷便是首当其冲当了炮灰,可是今日这孟缘昇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砺思雅在楼上埋怨筚语嬅,心中气道:‘这女人真是不老实,一点身为古代女子的自觉都没有,做正经事情的时候竟然还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他生气,可也没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孟缘昇欣然跟在筚语嬅的身后,看着她举步的姿态,唇际露笑。
  筚语嬅入雅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给你带个表哥来。”说完放下竹帘挡了外面的视线,自信坐下饮茶,再不言语。
  砺思雅瞟了她一眼差点想杀人,这她自己惹了麻烦就这么不管了。还正是没有天理可言了,只说道:“我记得这是你自己惹来的,又不是我表哥,为什么是我来处理?”
  “你做的计,不成功,当然是你来处理了。”筚语嬅说的理所当然,继续吃茶,头不抬眼不睁。
  “这还不是你说没有问题的了吗?”砺思雅毫不示弱的回道。
  冉俊抵着脑袋,一手扶额暗道:‘这是又要开始了。’崔护则是肆无忌惮的看着孟缘昇。
  “我是说了,可还不是我信任你才说的。”筚语嬅接的飞快,一句话问题又送了回去。
  “你不是说你才是老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老大负责人吗?”砺思雅绝对不会让自己承担这个错误的。
  “你不是说你是吗?这个时候才承认我,不是有点滑稽吗?再说了老大是享清福的,哪里有你这么和老大顶嘴的。”筚语嬅拍桌子起身装腔作势的吼道。
  “呵呵~”孟缘昇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斗嘴,开始没反应过来,想不到这两人行事如此怪异,比他还要略胜一筹,到最后被逗得笑了出来。
  砺思雅起身,才想拍桌子,被孟缘昇的笑声打断,藐视了一眼,坐回了原位说道:“我说花雕堡主...”才说到此从竹帘的缝隙中看见一人,他蹙眉,转脸对筚语嬅说道:“你招来的,你处理了,我有事,去去便回。”
  筚语嬅抬眼看砺思雅神色凝重知道是正事,便没有拦他,对孟缘昇示意说道:“坐吧,站着不累吗?”
  “谢姑娘。”孟缘昇笑道,举步入座,桃花眼毫不掩饰的看着筚语嬅。
  筚语嬅知道她这女子的身份只要略有见识的一看便破,她也不甚在意,只说道:“既然知道,这样看着个姑娘家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孟缘昇从未自诩自己是君子。”孟缘昇笑道,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话,姑娘我就喜欢敞亮的。”筚语嬅一双美目直直盯着孟缘昇,好像要看穿了他一样,话语一出豪气云肝:“你想怎么样?”
  “姑娘好爽快。”孟缘昇被筚语嬅的气势折服,他从未见过谁家的姑娘能这般胆识过人,桃花双面闪着异彩。
  “好说,不过你也要是个爽快的才好,我也不喜欢绣花枕头。”筚语嬅目光流转,其中的意蕴复杂难辨。
  “我只有一个疑问,若是姑娘肯解惑,我自然也会心然而去。”孟缘昇紧紧盯着筚语嬅的双目,一刻也不肯放过,他深知眼前的人不是油滑狡诈可以形容的。
  “说。”筚语嬅想要速战速决,外面已经响起了温玉出场的掌声,她可不想错过好戏。
  孟缘昇隔着圆桌靠近筚语嬅,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二人谁才是真正的‘涟者’?”
  筚语嬅本分心去听外面的叫嚷,被孟缘昇的话惊醒,美目闪烁着刺人的精光如剑,仔细的看着孟缘昇的表情,启唇说道:“太聪明的人会死的很快,你便是太聪明了,而我又偏偏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崔护浑身渗透出了杀意,只待筚语嬅的一句话便会宝剑出鞘。
  “哈哈~”孟缘昇拂袖大笑说道:“能活着威胁我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我喜欢。”
  “我不喜欢你。”筚语嬅毫不留情的说道,备战之心已起。
  “姑娘何必出言伤人,在下只是好奇罢了,对俗事没有一点兴趣。”孟缘昇笑道,闲适的样子半点没有将崔护的杀意看在眼里,说道:“孟缘昇只是凡夫俗子,若是能出人头地也是祖上烧香得来的,姑娘请放心。”
  筚语嬅看了孟缘昇良久,雅间外《十面埋伏》跌宕起伏,好似为这雅间的气氛而配的。
  筚语嬅的素手在桌面上合着这曲子有致的敲击着,垂目不看孟缘昇,过了好半晌她才说道:“是我。”
  孟缘昇看着筚语嬅精致的面容,接道:“我如何知道姑娘说的是真话?”
  “你若是不信又何必来问。”筚语嬅也学他似笑非笑,堵了回去。
  “哈哈~”孟缘昇大笑,起身朝着雅间外走,边走边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筚语嬅对那背影说道:“别忘记你说的话。”
  眼一扫说道:“冉俊人呢?”
  这边砺思雅出了雅间跟着那个身影而去,七拐八拐跟了半天跟丢了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后院,自己如何来的都不记得了。那女扮男装的变是斐媚娘,她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定然是大事,否则她的为人来此作甚。
  砺思雅脚下匆匆,此刻小跑着找寻,便在着急之际,他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回来,蹲在雕花窗下,屋内浅谈隐隐倒也听得真切。
  “你私藏人可是重罪。”斐媚娘说道,即便是说这等事,她的声音甜美依旧。
  “你是说温玉吗?你若是喜欢带走便好,我是无所谓,不过侯爷现在怕是没这个心情。”薛瑾说道,话中透着惬意。
  “你...”斐媚娘被堵的没有话好说。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温玉可是极品了,你若是显出他想必会有重赏!”薛瑾调侃的说道,完全不在意斐媚娘的话。
  砺思雅在一边听着,暗想:‘这人还真是翻脸无情,听这口气也全不在乎温玉的死活。’
  “薛瑾,你别太放肆了,你这些年在颂地的事情我可是担待了不少。”斐媚娘如何也是一方士族的当家,哪里会被牵制了去。
  这两个字震得砺思雅瘫软在地上,顺着墙壁下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不短的重复道:‘薛瑾还活着。’难怪温玉知道那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他还道也是穿越的呢!
  “斐夫人,若是你拿得出证据,我也无话可说,若是拿不出可是含血喷人了。”薛瑾有恃无恐,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斐媚娘起身开门,背对着薛瑾说道:“不日颂碧意便到花雕城,你最好避开为妙。”说完踏出屋去,才转身,余光便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砺思雅,蹙眉说道:“你...”其中的意义复杂难辨。
  薛瑾听见声音跟出,见到砺思雅他上前一步将砺思雅挡在身后,对筚语嬅说道:“是我的人,无妨。”
  斐媚娘此来的目的已经交代,她不想多管,转身而去。
  薛瑾俯身,伸出一只手臂,只是笑着看砺思雅,也不言语。
  砺思雅这才回神,此刻仔细观看,一双碧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双唇,刀削般的面庞棱角分明。砺思雅的唇动了动,才说出:“薛瑾。”
  薛瑾的手一直等待着砺思雅,他微笑说道:“你还记得?”
  砺思雅看着这熟悉的笑容,伸出手借着薛瑾的力气起身,黑眸将薛瑾扫个仔细,忽然抱着他又叫又笑,只说的:“你活着,真好。”
  薛瑾任由砺思雅在对他上下其手,面带微笑。
  待砺思雅疯够了停下来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薛瑾仍是淡笑说道:“没有你日子如何会好。”
  砺思雅低头未语,重逢的喜乐消失殆尽,他想笨,当是他不笨,他想傻,他不傻。他低声说道:“我回去了。”甩开薛瑾的手转身朝着来的路而去。
  薛瑾并未阻拦,碧色的眼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他暗道:‘还不是时候。’
  砺思雅面如沉湖,薛瑾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薛瑾了。他有自己的男宠,一想到自己还兴致勃勃的在外观看他就想抽自己,他再也不是会叫他主子的薛瑾了。
  中院雅间之中
  “你怎么了,回来就惊魂未定的。”筚语嬅问道。
  砺思雅听了筚语嬅的话,勉强找到焦距抓住筚语嬅的手说道:“语嬅...”砺思雅咽下了口水没说出话来。
  “你今天怎么了,刚才好好的。”筚语嬅担心的问道,不介意砺思雅拉着他不放。
  “金茂才是小事,赵爷也是小事,不在我眼内。”砺思雅没了往日的散漫,握着筚语嬅的手收紧,他的内心是脆弱的,谁愿意传来这鬼地方,谁愿意过命如纸薄,飘摇如浮萍的日子。
  “你到底怎么了,谁不知道他俩是小事。”筚语嬅说道,被砺思雅说迷糊了。
  “我看见薛瑾了,他是夜落飞的人,可我觉得他又不是。斐媚娘也来花雕城了,她说颂碧意也要来。”砺思雅越说越激动:“四年前颂碧意曾经到夜家偷我,语嬅,这地方我不想呆了。”
  “好。”筚语嬅说道,她明白砺思雅不想找麻烦,两人骗人度日也是随心性,若是挣一时之快陪上了自由,日后受人钳制就得不偿失了。她回头问道:“冉俊还没有回来?”
  崔护在一旁摇头说道:“他从外面的雅间下去就再没回来。”
  砺思雅见了急忙说道:“冉俊不见了?”暗道:‘都怪自己不好,早知道就不逗他了,现在好人没有了,按下葫芦浮起瓢,若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三人知道这大事不好,脸色不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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