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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飞过流水无痕(六)

书籍名:《涟之惑》    作者:若谦/临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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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金府灯火通明,极尽昭显了富贵之气,十几盏琉璃灯齐燃。
  金茂才斜倚在太师椅上,一手支起下颚,双目微眯,神情中透着算计,半点谦和皆无。
  管家在一边垂首而立,半晌才踟蹰问道:“爷,您费劲心思要两个小鬼有何用处,若是得罪了爷做掉了不就完了。”说罢右手横在脖子上比着抹脖子的姿势。
  金茂才懒得看金管家,轻蔑的一笑说道:“你懂个什么,这可是大买卖,比起家里养的那些个废物,这才是珍品。”说完又得意起来。
  “爷,奴才愚钝,还望爷明示。”金管家谄媚的说道,心中暗道:‘果然不出他所料,自己的主子打的是这个主意。’
  金茂才似乎对管家的话及其受用,牵唇笑道:“他二人说是兄弟,你看那二八年华,柔弱扶柳之姿的明明就是个女子,两人从齐地来,刚好‘涟者’又是这个时候不见的,这会是巧合吗?八成不出左右。”
  “爷真是英明啊!”金管家弯腰奉承说道:“可若是如此的话何不派人把他们偷偷的弄到手里,两个外乡人谁会注意。”
  “你就知道来蛮横的,还懂个什么?”金茂才藐(miǎo)视一眼说道:“早就听说颂爷这些年一直在寻一人,且一改风流。我看这年少的男孩遮了本来的容貌,那坯子定是上乘,若是能得此男便是我金茂才飞黄腾达的日子到了。”说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能得那专家之宝是再好不过。”
  “爷还真的相信他们的话?”金管家怀疑的问道。
  “那女子的神色我一看便知,好东西当然是不能流出手去。”金茂才说完笑得更肆意。
  花雕城外十里处,高墙深院,一座占地达百于顷的堡垒屹立在高山上。
  深蓝色的华服,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洒脱,孟缘昇站在花雕堡的最高处凝望灯火通明的花雕城,夜幕下的繁华酴醾(tú mí)遮盖了多少腐朽的过往。
  “这味道是要有大事降临,日子也许不会太无聊了。”孟缘昇缓缓开口,薄唇如削:“你说是吗?”
  他身后沉面不语立着的人久久不语,孟缘昇也不回头询问,多时那人才吐出一个字:“是。”孟缘昇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未语,依旧凝眸远望。
  合承十四年八月九日
  花雕城内花柳街上,逍遥阁外的红姑娘花枝招展的扭着束起的腰肢,这是她们一天的开始,卖笑倚门。
  前面醉生梦死,一曲舞千金,后面则是醉卧温香软玉长留连。
  中院雅间之中,点着灯笼窃窃私语。
  说来也是怪,这两个祸害是该着了被人算计,让人惦记。住了多日勾栏院竟然一点找家客栈的意思都没有,这逍遥阁的雅间每日里的花费不下二三十两银子,这两个视财如命的一点心疼。
  “你说这金茂才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找了我们一次便无了消息。”冉俊最先沉不住气的说道。
  砺思雅手中的藤条啪的打在了冉俊的头上说道:“少分心,快点写,这么点东西你写了多久了,看你今天要是写不完,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藤条再次落下,冉俊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了,可惜砺思雅这次没有打头,打的是手背。
  他仍旧没有躲过,发出哎呦的一声惨叫,也不敢抗议,只得低头抬眼偷偷去看筚语嬅。
  筚语嬅自然知道,只是故作无视说道:“我看他是看上我那宝贝了。”
  “你还真有宝贝?”砺思雅转脸问道,他一直以为那只是骗金茂才的伎俩,若真是有也不会拿出来才对。
  “此物只有异世有,云湛求不得。”筚语嬅勾唇而笑,神秘的不再言语。
  “有能耐你就真的卖与他,别在这里打着哑谜。”砺思雅撇唇,暗道:‘这大户出来的要是没有几件珍奇的物饰才叫奇怪。’
  “晚了,晚了,你们两个也睡去吧!有什么明日再说。”筚语嬅抬起藕臂轻挥,掩口呵气说道。
  崔护什么都没有说,沉着脸起身出去。
  冉俊开心的跳起来,看见砺思雅在斜视着他,他收起笑容淡淡说道:“那我也出去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不见踪影。
>  烛火幽幽,忽明忽灭,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砺思雅叹气,一边铺着床,一边说道:“你日日与我共处一室,这是要气死崔护,真拿你这女人没办法。”说完,回身坏笑道:“莫非你中意的人是我?一个女子敢和男子独处可是大胆的过了头。”
  筚语嬅光着脚丫,粉嫩的皮肉踏在棕色的地毯上,纱衣摇摆,姿容端丽,翩然坐在了砺思雅的塌上,半倚着塌上扶手,笑道:“你也真是蠢顿之人,和我独处一室多日才来想这等事。若是早点我还有兴趣回答你,现在还是来谋划大事为妙,拖久了不是好事情。”
  砺思雅不以为意,耸肩说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们走人。”
  “你还真是烂泥。”筚语嬅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觉得现在走得了吗?走去哪里,你看那金府的排场,你我已经入局,想出来就要摆平了他,否则你能走到哪里去。”
  “我是烂泥,我压根也没说自己不是,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砺思雅目光闪躲,不看筚语嬅,诺诺说道。
  “你...”筚语嬅气得咬牙说道:“别和装成这副鬼样子,否则别怪我抛弃你。”起身愤愤的朝着床榻而去。
  砺思雅定定的看着筚语嬅,他心里什么都懂,知道筚语嬅是为了他好。可是他习惯了依靠别人,习惯了后退,只是一时改不过来。
  熄灯后许久砺思雅才说道:“还在生气?”
  等了不知道多久,筚语嬅低低才说道:“我哪里有那么小气。”
  “那金茂才看你的眼神很是诡异,你可注意了?”砺思雅说道。
  “他看你的也好不到那里去。”筚语嬅没有玩笑,却是没好气的说道,暗道:‘这金茂才看着很不顺眼,怀疑为什么初见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此人是无害的。’
  “他看你的样子不是猥琐,而是在看一件宝物,而看我的眼神只是利益的衡量,这是问题的关键,我们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打赢他。”砺思雅平稳的说道,清楚的条理好像他从前做论文一般。
  “你说的我也感觉到了,这老家伙不能低估了,我看他对我说的传家之宝也有兴趣,我二人细细的研究一番,不怕他不中计。”筚语嬅赞同道,说道最后尾音上扬,为之起了兴奋之意。
  “你先睡吧,我二人以静制动,看他能奈我何。”砺思雅说完起身,披上了衣服朝着门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去?”筚语嬅支起身子问道。
  “你先睡吧,我在外面走走。”砺思雅说完出了门。
  筚语嬅知道砺思雅心思颇重,也没有阻拦。
  且说此时已是夜半三更,便是逍遥阁也宁静无声。砺思雅披着衣服,无双的面容隐匿于夜色中。
  本在天井中随意走走,忽然灵光一闪转身去看那通向后院的角门。着空无一人的角门,砺思雅无声的嘿嘿笑了。他知道这是换岗被他赶上了,脚下生风跑步向着后院而去。
  这院子不比前面热闹,整个院落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砺思雅躲在暗处扫视一圈,见只有那二楼主屋燃着透亮的烛火。他匆忙套上外衣,蹑手蹑脚的向着楼上摸索而去,一路暗想这里住的到底是何人,把守得外紧内松不和常理。
  这里是薛瑾的住所,而这样的地方在颂地有多处,他被夜落飞安插在颂地收集颂家的消息已经多年,明面上这逍遥阁是勾栏销金的地方,实际上是却是夜家的一个分支。薛瑾本身武功不弱,所以才会外紧内松,有恃无恐。
  此刻房内春容绮丽,凝香缭绕缓缓从香炉中吐出,床榻前,衣衫凌落,床榻上翠被纱帐散乱。
  泪烛摇摆,红泪滑落烛台,床上的人儿喘息,水乳交融,欢好戚戚。
  房外砺思雅点脚一只眼睛睁大了一顺不顺的看着,一点没有非礼勿视的自觉,一只耳朵不放过两人发出的任何一个音节,一耳朵竖起来警觉以防被逮个正着。
  “瑾...”虚弱的声音透着让人想侵犯的诱惑:“...嗯...嗯...啊..”压抑、软弱的柔美融在那双乌黑的双眸中。
  “你真美。”薛瑾一手抚上温玉染着绯红的楚楚面颊,一手抬起了他的股部,那触感真如温玉贴切,那美丽的容颜让薛瑾动情,更加激烈的律动。
  温玉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目,紧紧的拥着薛瑾的背,轻轻颤抖的说道:“你喜欢便好。”
  “涟、你是我的。”薛瑾低语,双手捧着温玉的脸,碧色的眼睛痴迷的看着温玉,又好像在看着另外的人。
  “永远是你一人的。”温玉温顺回答,没有人前的傲然,完全的顺从。
  这样的回答换来了薛瑾霸道缠绵的深吻,两具躯体如燃烧的烈火在这一刻紧紧交缠着。
  屋内的‘美景’一丝不差的落入砺思雅的眼中,那低垂摆动的发丝,那引人遐思的嘤阭,砺思雅心跳加快。这可是来了这地方看的第一次‘现场版’,想想他来到这里多久就有多久没看过这样的‘美景’了,忽然此刻他灵感一闪想起了在魏咸庄的那一人一狗,扫兴的‘嗤’出声音。
  “谁?”碧色的眼眸如利剑一样朝着砺思雅偷看的位置刺来,冰冷的眸光中看不到半点燃烧的激-情。
  砺思雅哪里能等着人来抓他,如老鼠一般吱溜逃走,心跳如雷,没了沐雨花解护身,他拼命地跑,生怕被抓到。
  这也赶巧了,这看门的换岗回来,砺思雅见了拐弯往角落里面躲去,拜神求菩萨的。
  习武之人眼力极好,薛瑾看着那身影怪异的一闪逃走,他起身披上衣服只留了一句:“你先睡吧!不必等我了。”便追了出来。
  温玉顺从点头,跟了薛瑾多年,他知道不该知道不要好奇,否则不会有好结果。
  薛瑾追出来的快,砺思雅跑的慢,半夜的风中带着一飘而逝的莲香。薛瑾捕捉到了那抹身影也不急着追,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着那身影形态他可以确认眼前的便是他心中所想所念之人。
  砺思雅此刻真是当了耗子被猫追,只能是自求多福。可惜这里没菩萨,他背后沉稳的声音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砺思雅唇角抽搐,开始想着应对的方法,他可不想夜半不明不白的被灭口了。他慢慢的转过身,狗腿的扬起脸笑道:“我只是上茅厕迷了路,兄台,莫非我俩人是同道中人?”砺思雅暗道:‘他看了人家的春宫秀,现在被人家逮着问,这是多尴尬的场面。这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和人家称兄道弟的说着些不相干的,他开心佩服自己的伟大。’
  薛瑾碧色的眼眸在看见砺思雅容颜的那一刻痴了,这些年他想过多少次,他知道没有人会超过他的涟,可是在看见的刹那间他还是震惊了,这便是他梦寐多年不能忘怀的人。
  砺思雅看见薛瑾的神色方觉不对,他很想扇自己,但是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了。背在身后的手偷偷的移动,面上露出讨好蛊惑的笑容,准备随时拿出他自己特制的药粉灭口顺带毁尸灭迹。
  薛瑾当年跟了砺思雅两年,如何不知道他的性情。他为人沉稳,看见这久违的笑意当下便知道砺思雅心中打的是何主意,微笑说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这位小兄弟衣衫单薄还是早点休息才好。”说着转身走在前面,紧闭牙关,心中不免疼痛:‘他认不出自己了。’
  砺思雅被薛瑾这突来的举动打乱了思绪,他为人本就散漫,也不多想跟在薛瑾身后,只想离开便好,不想多生事端。
  待走到了角门,他说道:“在下就送到此,小兄弟慢走。”碧色的眼眸流转,如上好的翡翠琉璃,晶莹通透。
  “谢仁兄相送。”砺思雅拱手施礼转身而去。
  两个看守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放了外人入后宅脑袋保不住是轻的,生不如死是才可怕,而今吓得双腿一起打颤,嘴巴抖的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薛瑾望着那抹身影回道雅间才对两个看守说道:“明日到账房每人令十两银子。”说完错愕的看守,不再留恋的离去。
  砺思雅关上房门后背部抵着门,脑海中都是那双碧色的眼眸,暗自问着自己:‘哪里见过?那笑容,那声音,那双眼睛,为何他会如此熟悉。’
  “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筚语嬅坐在床上问道。
  “啊?”砺思雅被她吓了一跳,迷糊的回答道:“看现场版去了。”边说边摸黑爬上软榻。
  筚语嬅听了没说话,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那笑容很是诡异和了解。
  夜正长,有人逍遥、有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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