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云梅雪释昭华（七）<全>
“你还和以前一样。”如春风宠溺的声音在砺思雅的身后想起。
“啊！～”砺思雅被身后突来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回身一看这一身白衫的不是夜霜离还会有谁。
在大厅他就觉得不对，出来一探究竟，果然让他有意外的收获。看来夜落飞的黑骑校尉不尽其职，否则他又怎么会一点察觉没有。
夜霜离看着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心中溢满了喜悦，背在身后的右手不免颤抖。喜怒不形于外的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吓到他的涟儿。他的涟儿长大了、长高了，还和以前一样可爱。
“这位大叔，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砺思雅一双黑溜溜的瞳仁乱转，他不觉得有什么理由这个时候认亲，如果相认是好决定，当初就无须逃走。
一句‘大叔’，就是心思如海的夜霜离也被窘到了。“大叔！”他重复的说道，酒红色的眼眸闪着异彩，心中想着这句话里的含义。
“看你的样子也有三十，我怎么也才十来岁，你大我这么多不是大叔是什么？”砺思雅真诚的点头解释道，认为转移话题最为安全。
“在下有一个弟弟和你一般大。”夜霜离恢复了柔和的神情，眼中的柔情如一汪春水。他到想看看这小东西唱的是哪一出。
“你不是想当我是你弟弟吧！”砺思雅惊讶的说道：“我可是上有高堂下有幼弟，身家清白。”砺思雅说完以后忽觉这话很耳熟，转头朝着湖对岸看去，对岸那人说过同样的对白，但见筚语嬅扬着胜利的目光在看着他。暗自不快，又一想：‘现在最主要的是摆脱眼前的爱哥哥，再被爱哥哥的目光看下去，他就真的要向美男投降了。’
想到这里砺思雅向着筚语嬅使眼色，既然是同类必定是惺惺相惜，给她机会接近夜家的老二可是便宜她了。
远处筚语嬅自是会意，裙裾蹁跹转身而来。
“是吗？”夜霜离失落的说道：“那是在下认错人了，舍弟失踪四年，在下极为挂念。”他特意强调‘挂念’二字，眼中明显流露出失望和隐痛，对砺思雅的话没有点破，却也无从接受。
砺思雅明知道夜霜离是故意的，心不自觉的还是会软，暗自责怪筚语嬅的温吞。当年就是沉溺在这样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如果不是他引他去夜侯府的偏宅他又怎么会知道夜落飞有那么多神似他的男宠！
有的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来的要好，夜霜离做这样的事情，他骨子里面和夜落飞又有什么区别，只会有过之无不及。让他看见夜落飞的不堪，连最后的亲近之情都不留，这就是夜霜离的占有欲，身心全部的占有。
“那....那还真是不幸。”砺思雅吱唔的回答，这回答显然是流露出破绽，若是陌生人相见，必定觉得这是有意亲近或安慰或劝解主动相交，而此刻砺思雅被夜霜离的心理战术搞得昏昏悠悠，哪里有心应对。
夜霜离也不着急接话，他仔细的看着砺思雅，状似很享受砺思雅现在的不安，这说明砺思雅对他还有情在。
夜霜离在此观看了砺思雅在亭阁的一切，即便容貌易容，这举止形态夜霜离是再不会辩错的。故意在身后出言相喝，多时不见觉得眼前的人儿是那么不真实，若不是怕吓到涟儿，早就把他揽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了，想到此握紧了被在身后的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个人都在打时间的主意，一个想得到，一个想摆脱。
两个一身黑衣的黑骑校尉看见夜霜离，远远地止住了脚步躲在暗处观看。
“你说和二爷在一起的少年是谁？”娃娃脸的小路子对一边的副统领问道。
“统领都不知道，下官又怎么知道！”副统领回道，恭敬之意尽在其中。
“从来没见过二爷对哪个人这样温和过。”黑骑校尉的统领小路子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失踪已久的三公子呢？”
“下官不知，下官也未见过三公子。”副统领回答道，垂下的目光中闪烁不定。
“我在这里守着，侯爷现下已经回到别院，你速速通报不得有误。”小路子忽然发令道。
“真的会是三公子吗？”副统领故作疑问的说道，他看着二公子的样子他心下也拿定了七八分，若是的话他就可以盖过眼前的人飞黄腾达了，他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此事耽搁不得，你速去速回。”小路子以统领的威仪发话说道。
“是。”副统领暗自窃喜，领命而去。
娃娃脸的小路子看着副统领离去的背影，露出一脸的阴狠，笑的诡异。他再回头看看那个熟悉的人，不再留恋转身跟着副统领而去。
“表弟，你怎么在此地耽搁，叫你买桂花糕你可去了？”筚语嬅撑着七彩的油纸伞踏步而来，话语如棉。
砺思雅看着她，抽搐了一下唇角，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看来，筚语嬅的样子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简直夸张的可以。看着筚语嬅不紧不慢妖娆的身姿，砺思雅知道她在告诉自己互不相欠，两人扯平。
砺思雅强忍着接受筚语嬅的救急，连忙说道：“表姐，我是要去的，只是耽搁了一下。”走到筚语嬅的身边接她，与她站在一处，这样让他有安全感多了。
筚语嬅毫不客气，娇嫩的玉手揽住砺思雅的手臂，笑指着夜霜离问道：“这好看的贵公子是谁啊？你说是不是又背着我勾搭人了？”筚语嬅明显不满意的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齐家是书香世家，哪里容得你如此放肆，让你去办买糕点的事情你却在此胡来，真是个不争气的。”说着筚语嬅还煞有介事的抬手去捏砺思雅的脸蛋。
“表姐，你误会了....”砺思雅一边闪躲，一边解释道：“这是夜二公子，他在向我问路。有外人在表姐还是给我几分颜面吧！”砺思雅暗道：‘这小女人，还真是记仇的，这样整他。’
夜霜离看着突然出现的筚语嬅，在她亲近砺思雅的时候，夜霜离的严重出现了火花，那是妒忌，也是反感，他的人怎么能让个不相干的人触碰。
“哦？”筚语嬅听了果然眼睛放光，优雅的施礼说道：“语嬅见过夜二爷？”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夜霜离，优雅的说道：“你就是‘涟者’？”夜家的老二在外人的面前，言行举止自然是贵气十足，尊贵无比。
“语嬅的荣幸。”筚语嬅甜言柔语，说道：“语嬅自小飘零长在深山，那日在山林中遇见野兽多亏了齐老爷相救才得已生还。”
筚语嬅说的铭感肺腑，若是别人肯定就被感染了去，定是万般怜惜，可惜她面对的是夜霜离，一个比夜落飞还冷的人。
“哦？那何来的表弟？”夜霜离依旧温和微笑，话语半分不让。
“那个，表姐。”砺思雅知道这样拖着不是事情，说道：“这说来肯定话长，你在此好好的陪夜二爷，小弟去给你买糕点去。”说着转身匆忙离去。
夜霜离唇角挂着淡笑，砺思雅一句一个夜二爷早已漏了底。他从未表露身份，眼前的人若不是涟儿又如何识得他的身份，只是不点破罢了，既然他的涟儿不愿意之事，他又何须强求。
“这夜二爷就有所不知了，奴家自小和被家人送与道姑照管，等到道姑归西再去寻亲的时候家里就剩下这么一个表弟，家道中落，奴家只得带着可怜的表弟回到深山隔世隐居。”筚语嬅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不漏一丝破绽。
“姑娘还真是身世坎坷。”夜霜离恳切的说道，一双酒红色的眼眸闪烁不定，暗道：‘这女子果然和涟儿有的一拼，否则涟儿也不会找她相助。’是不是‘涟者’还要他看了才算。
“哎～”筚语嬅叹气，垂泣之意顿起，丝绢拭泪，故意的掀起面纱的一角，绝美的面容在夜霜离的眼前一闪而逝，她确定夜霜离定是看清楚了她的容貌无疑。才继续说道：“身为‘涟者’，奴家也别无选择。”
夜霜离冷笑，涟儿不在此他也不必掩饰，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爵爷还有事在身，就讨饶姑娘了。”说完拂袖而去。
筚语嬅也不上前，只是笑看着夜霜离的背影，她本也不打算如何，她只是觉得好戏似乎上演了，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这齐家或许也不像她想的那么无聊。
且说砺思雅脚下不稳的‘连跑带滚’的飞出了齐家，只一会的功夫就遇见了夜霜离，若是再待下去不知道又要如何。
跳出围墙直奔巷子中的马车，进了马车目光呆滞。脑海中都是夜霜离温柔的面容，想亲近，想温存，却又要远离。
“你怎么了？”苻禘蹙眉问道，砺思雅的脸色很难看。
“没....没什么。”砺思雅吱唔的说道，看着苻禘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苻禘见砺思雅问，抿唇说道：“你带走了帖子，我不走难道要被盘问不成？”
“呵呵~”砺思雅傻笑的敷衍道：“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苻禘不搭理他，驾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而去。苻禘贴心的不再追问，背对着砺思雅的面容带着微笑，砺思雅的反映让他知道：‘砺思雅只会愿意和他在一起。’这个想法让苻禘心情大好。
雨中一个素衫的身影不着痕迹的跟在后面，直到看着马车入了苻禘的屋宅。奔月站在雨雾中，他知道若是这次再跟丢了他就不用回去复命了。
雨城外
夜家的别院建在雨城之外，黑骑校尉副统领大马飞奔，心中浮现的是功名利禄，这四年他深知三公子对侯爷的意义。想到很快就可以顶替自己的上司，他打马加快了速度，暗笑统领竟然把机会给了他。
一个身影在雨中闪过，快的没有溅起雨花，没有人看见他出刀，因为这片林子根本就没有人影，只有鬼魅。
小路子单膝着地，一手拿着弯刀，背对着倒在地上的一人一马，娃娃脸上的笑容可爱至极。只听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想取代我还有情可原，想拿着小主子去讨功名就罪该万死。黑骑校尉的力量何须等到今日让你撞见，当真是愚蠢的可以。”
只要他谎报此人是被马贼所杀谁又会知晓，雨水冲净了小路子的弯刀，他起身飞奔回雨城，这个时候侯爷又怎么会不在齐府，又暗笑这副统领的愚蠢。
傍晚连日的绵雨终于停了，雨滴滴答滴答的顺着屋檐低落在齐府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
春子书房
“你该向我交代一下吧！”春子淡然的问道。
“春春现在该在前厅，没有了新郎的的喜堂不好看，春春该知道的。”齐韵笙不答，只是说着春子的不是：“尤其是春春的喜堂。”声音依旧撩人。
“他是你找来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春子不理会齐韵笙的话，继续问道。
“夜家要攻城？”齐韵笙也不理会春子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春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知道要攻城做什么还叫人家回来，人家可是会怕怕的。”
春子不耐烦的看着齐韵笙，谁会相信第一杀手一剑逍遥会怕血腥，简直是不好笑的笑话一样。
“你既然不愿意说就出去。”春子抿唇背对齐韵笙而坐。
“春春别生气。”齐韵笙飘到春子身前，讨好的说道：“人家说还不成吗？”说着不满意的嘟起了红唇道：“就是意外发现的。”
“出去。”春子看也不看齐韵笙一眼。
齐韵笙竖起三指做发誓状说道：“真的，真的是无意发现的。”
春子这才相信，抬眼看齐韵笙，意思是叫他继续。
齐韵笙对这一眼如获至宝，讨好笑道：“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好厉害，武功可说是无人能敌，比如连就好像是那个人一样。”
春子听此话抓住齐韵笙的衣袖说道：“你说什么？”
“春春可知道这是十岁以后你第一次碰我。”齐韵笙的目光柔和，牵唇笑道：“这整个云湛也就只有你才会惦记苍生的命运，那你自己又被你至于何处？”齐韵笙悠悠说道。
“他是男子，你确定没有看错？”春子不理会齐韵笙的话，松开手蹙眉问道。
“我是沐雨派唯一的传人，春春觉得我会看错吗？”齐韵笙说道，语气中的傲然尽显。
“我只想百姓不在流离失所，只想你我的命运不再重演。”春子当然说道。
“真的选择他吗？他会愿意吗？”齐韵笙不赞同的问道，他觉得砺思雅根本心不在此。
这次春子没有回答齐韵笙，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一切都不一样了，没想到他还会出现，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涟者’，那个传说是真的吗？若是真的那他现在该何去何从，夜霜离的红字大军正在汇集，即将攻城之际他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