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冉天压花枝（十）<全>
‘居闲宅’偏院中，白羽居所
“白公子，少主说让您同去大厅见庄主。”仆从恭敬的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白羽咳了咳说道，一身的白衣干净整洁。
“是。”仆从恭顺的转身离去。
白羽目光悠远，俊秀的面容惆怅，带着病态的焦脆。这一天始终是要到来的，他等了四年，度日如年。白羽起身整理衣着，细致的抚平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褶皱，只因为他的少主喜欢干净整洁。
整理的一丝不苟，举步向前宅。
苻禘房内
苻禘换好了衣服，整理了散乱的衣服，拉了拉衣领，遮住了砺思雅留下的指印，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下手不留情。’本就粉嫩的肌肤配上几处红印如梅花绽放，衬得他的面容带了积分阴柔，少了平日的英气。
苻禘对着铜镜牵起唇角先是柔和纯净，转而便愈加妖艳诡异，他等这一刻已经多年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快步向着前宅飞身而去。
苻禘踏入主宅，面无表情，只扫了一下苻窳。身姿一转已坐了下来。
“少主。”白羽上前问候道。
苻禘微微的点了点头，对着白羽微微一笑。
白羽面如静湖波澜不惊，站在了苻窳的下手，德生死了以后，他接代替了德生的位置，深得苻窳的信任。
“我们的机会来了。”苻窳长年阴沉的面庞有些激动。一点不介意苻禘的冷漠。
“是你的机会。”苻禘冷笑的回道，他杀了德生和他的小妾眼前的男人却不过问半句，他的心里除了权利还会有什么？
“不。”苻窳霍然站起来走到大厅的中间说道：“这都是你的。”苻窳抬起两臂挥舞，来到苻禘的身边双手握住他的双肩说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几十年，都是为了你，我要你得到这天下这最好，实现我当年在你娘坟前的诺言。”
苻禘低垂双目，实在是懒得看苻窳痴迷到近乎变态的神情，他讨厌看见苻窳每次看见他总好像在透过他看那个已经的女人。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苻禘抬头目光如子夜中闪烁的繁星璀璨。苻禘心中明了，武林大会在即，传说的‘涟者’出现，苻窳的心思再明确不过。
苻窳看见这样的苻禘好像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对他嫣然一笑的女子，沉迷在其中没有说话。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白羽飞快的向着苻窳（yǔ）的后背袭来，两尺长剑全数没入了苻窳的心脏。剑尖停在离苻禘的面前，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映得娇嫩的面庞无比鲜艳却不显得刺目。
苻窳唇角流下一行血，阴冷着面庞看了眼身前还在滴血的剑尖，催动内力，后背的气流犹如刀锋锋利，寒冷的气息直逼白羽而去。
白羽左手臂挡在身前，右手用力拔出长剑，苻窳的血如泉柱喷涌，他回身一掌击在白羽的心脏。
白羽立时一口鲜血喷出，唇角却挂着笑容，戚戚然的看着苻禘，那有着他的执着。
苻禘冷冷的看着一幕，残酷而冰冷。
“你...可...原..谅...了...我？”白羽倒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气息微弱，出多进少。
“你....”听见白羽的话，苻窳不置信的回头看向苻禘。
“我？”苻禘没有看向白羽，鬼魅的笑着对苻窳说道：“是我，你真的老了，将死之人都能置你于死地。”
“为什么？”苻窳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知道我错了，即便是死了也弥补不了。”白羽低声呢喃，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溅满了白色的衣衫。
“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苻禘冷漠的对白羽说道，看着白羽遗憾的咽下最后的一口气才满意。
“为什么？”苻窳发疯了一样，催动的内力振昏了厅内的所有下人，陶瓷的器皿应声破碎。
“原来你自己也练了沐雨花解。”苻禘蔑视的瞟了苻窳一眼。
苻窳见苻禘不回答，心内的肝火更胜，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还将那个人送入夜霂的手中，最后却是得到这样的结果。沐雨花解的力量在苻窳的体内随心而动，周围已经出现了极寒的劲气。
“因为我恨你。”苻禘朱唇启动，笑的当然，享受苻窳这一刻的悲凉的样子。看着苻窳不置信的样子他冷笑道：“怎么，接受不了？如果不是你，母亲怎么会难产。”苻禘恨恨的说道：“就连你最得意的德生也对你心生异心，你还真是失败。”
“你....你....”苻窳看着苻禘，想起那个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先是迷茫，后是悔恨，最后变得凄厉，目光尖锐的看着苻禘，阴森的笑容再次爬上他已经扭曲苍老的脸上。
“我怎么样？”苻禘看着苻窳如风中的残烛，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过。
“那你也去死吧，既然不能和我一条心，留着也没有用了。”说完苻窳周身的气流更胜，竟然产生了黑色的雾气。
苻禘蹙眉，知道苻窳大概是走火入魔了，一直在压抑着，此时竟然冒险催动了沐雨花解与他对敌。
苻窳带着黑气的一掌已近在眼前，苻窳侧身躲闪，也催动沐雨花解与之相对，却不想他的内力与苻窳相遇竟然被吸走，见势不好只得躲闪。
“你始终还是太嫩了，和你娘一样天真。”说道这里苻窳的面庞有片刻的柔和之色，转眼又点脚尖追了过去。
苻禘知道不能硬壳，拔出身上的软剑与苻窳相交，两人身上的劲气摧毁了厅内所有的东西，胶着在一处。时间久了，苻禘不敌冲破了屋瓦来到了院中。
“你现在求饶我还可原谅你。”苻窳的内力振断了头上的发钗，本来的银灰色长发变成了一头的白发散乱在肩上。
“哈哈~”苻禘仰头大笑：“你走火入魔，又强行催动沐雨花解，已然活不了多久了，还来说此大话。”说着一抖手中的软剑，剑如游蛇刺向苻窳。
苻窳没有躲闪，以掌相迎，以气挡住了苻禘的软剑，双掌翻转，扭曲了软剑，冷笑着说道：“去死吧！”巨大的黑色雾气向着苻禘袭来。
苻禘的内力已然到达顶峰，却抵挡不住苻窳的霸道，唇角流出了鲜血，眼看着黑暗即将吞没他，他的眼前出现的却是那顽劣无双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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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的应该是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家伙。”砺思雅档在苻禘的身前，披散的黑发轻舞飞扬，绝世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笑意。
且说砺思雅看着苻禘离去，那句话让他无法释怀，却也无法忽略，他不知道苻禘到底在想些什么，悲沉的话中带着没落和决绝，叫他心疼。
等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开着门，衣衫敞开，头发披散。他转身看见满室狼藉，没有一件完物，拾起他特制的面具翻看，竟然被苻禘融了，暗骂他的粗鲁。
双手合衣去苻禘的院子找了件苻禘以前的衣服穿上，既然瞒不住又何必难为自己装女人。
刚收拾好，就觉得外面的气流不对，砺思雅出来一看发现前宅的上空黑色的劲气冲天，心知不好，飞身赶来便是千钧一发之际，暗道：‘好险’。
苻窳看着自己的掌劲停留在砺思雅身前一尺处被慢慢的化解，惊讶的抬头，对上的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你......”苻窳震惊的后退，宝蓝色的眼眸上尽是暗红的血丝，如魔鬼一般。久违了十四年的面容，没想过会再次在这世上见到。
“虎毒上不食子，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砺思雅撇唇讽刺的说道。
“你......”苻窳睁大眼睛看着砺思雅，转瞬仰头大笑，凄厉疯狂：“没想到这世人追寻的东西真的存在，原来是这样，哈哈~”挥舞着袍袖，苻窳笑的更加疯癫。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他暗道：‘自己追寻多年的东西竟然在自己的身边四年都没有发现，更在笑那个为了一个女人毁掉一个王朝的男人。’
“你真的很菜，邪不胜正，你竟然连个残次品都打不过。”砺思雅转身瞟了一眼苻禘说道，眼中闪着轻蔑的神情。
“你....哼~”苻禘看见砺思雅，不知道什么是‘菜’，但他肯定砺思雅在羞辱他，抿唇偏头掷气不再看砺思雅。
“哈哈~”苻窳还再笑着：“夜霂，你若是知道自己寻觅的人是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表情呢！可惜你再没有机会了，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砺思雅听到苻窳提起夜霂，点脚上前，一把抓住了苻窳的颈项，眼中冷冰冰的出现杀意。
“说。”砺思雅五指掐住苻窳的喉骨问道：“你和夜霂是什么关系。”
“你先打赢了我再说。”苻窳一代霸主不到最后又岂会认输，掌下续集了内力向着砺思雅的腰间袭来。
砺思雅冷笑着续集着沐雨化解的劲气，五指收紧。在砺思雅的周身飘起了极寒之气，逼向苻窳，不消一刻的功夫，苻窳好像枯木一样苍白凋零，面容苍老枯皱，宝蓝色眼眸黯淡无华。
“夜落飞是你什么人？”砺思雅樱唇轻启，高傲的问道，他要苻窳知道只有他才是主宰一切的人，挣扎只是徒劳无功。
“天意啊，天意。”苻窳哀叹道，抬起宝蓝色的眼眸看着砺思雅诡异的笑道：“你越是想知道我就越是不告诉你。”还不等砺思雅反应，苻窳的唇角留下一行黑色的鲜血，头一歪断了气，唇边还挂着那诡异的笑容。
苻窳这个一代鬼雄带着他未完成的愿望和那些他布局了一辈的秘密的离开了人世，到死也不肯结束那些永远不属于的东西。
砺思雅嫌恶的收手，看看自己抓过苻窳颈项的手，点脚飞到苻禘的身旁，对着苻禘妩媚一笑，晃的苻禘心思飘然之际，伸手抓起苻禘的衣襟使劲的去擦那看不见的污渍。
苻禘表情瞬间崩溃，蹙眉看着砺思雅，嫌恶的抬手‘撕拉’一声，下摆的衣襟应声离身。
砺思雅‘咯咯’笑的花枝乱颤。
苻禘并不生气，抬起手臂抹去唇角的血迹，默默的看着砺思雅。如果没有眼前的人他四年前就含恨死掉了，如果没有眼前的人，他今天会死在苻窳的手上，如果没有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砺思雅还未等笑完，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向这苻禘的身上倒去。
苻禘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撇唇说道：“谁叫你刚才那么卖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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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侯府
“馨嬷嬷，都四年了，您一直给小主子做着衣服，也不知道小主子现在可好。”滢希整理着砺思雅的房间，一边对桌前做着针线的馨娘说道。
“会回来，这些衣衫小主子回来就可以穿了。”馨娘慈爱抚摸着大红的绸缎，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馨嬷嬷我好怕。”滢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颤抖的说道。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自责。”馨娘淡淡的说道，她当然知道滢希说的是什么，当年小主子失踪的事情本来就不能怪滢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又怎么敌得过神秘人的手劲。
“给.....给侯爷请安。”滢希的身子颤抖，四年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让她秀美的面庞消瘦黯淡。
“馨娘给侯爷请安。”馨娘放下手里的活，起身施礼。
“起来吧。”夜落飞冷漠的说道，举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前摇椅，这里是他的涟儿最常待的地方，四年对他来说太漫长。他的手搭上窗台，手下磨砂的触感让他蹙眉，翻手看见薄薄的污渍。
“这是什么？”夜落飞回身冷酷的说道，眼中浮起了杀意。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滢希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低垂点地的额头磕出了青紫淤痕。
“侯爷，这今日打扫的婢子才是祸首，还望侯爷明察。”馨娘淡定的说道：“何况若是小主子回来见不到滢希必是会伤心、难过的。”馨娘的话没有起伏，在这侯府半辈子，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她看着长大的。
“回来？”夜落飞宝蓝色带着杀气的眼眸收缩，咀嚼着这两个字，冷笑道：“那就等他回来了再说也不迟，追风......”
“怪他也不必拿他在意的人开刀。”春子淡然的声音打断了夜落飞的话。
“怎么是你？”夜落飞不满道。
“滢希，我想你也不必再为我隐瞒了。”春子叹气说道：“你要真是有什么闪失才会有辱我这君子的名声。”
滢希诧异春子的话，却还是未敢抬起头。
馨娘面无波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想说什么？”夜落飞有一个预感，这个预感让他觉得有趣。
“在下只是想侯爷成全美事，就不知道侯爷是否肯割爱，毕竟滢希是三公子的贴人之人。”春子说道，依旧有礼。
“原来如此。”夜落飞宝蓝色的眼眸盯着春子审视，半晌说道：“即是如此本侯要为春先生好好的布置才是。”说完甩袖而去。
“谢先生，谢先生。”滢希抬起已经布满泪痕的面容，对春子说道：“滢希让先生为难了。”
“何来此话。”春子上前扶起滢希，淡笑说道：“既是故人之人我又岂会见死不救。”春子暗道：‘这是成全了夜涟还是在帮夜落飞呢？’
“恭喜春先生。”馨娘微笑道。
春子转头看向馨娘，含笑点头，别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