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枝头残（二）<全>
莺鸢栖竹槛
半月后
好山好水好风光
外面朴素无华，素衣的赶车师傅。里面却是锦缎茵褥，木几玉杯吃用一应俱全，马车的旁边妯昱骑着颂碧意的雪白宝马。（新华字典注释：茵褥：古代车子上的席垫，铺的东西。）
“你可是想好了？”颂碧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孪生妹妹问道，话语的沉重不言而喻。
颂碧如没有抬起玉颜，只是迟疑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
“哎！”颂碧意叹了口气，有些怜惜的说道：“你这丫头，明知道这是不能回头的选择，又何苦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呢？你不需要怕老头子....”
“哥，我是自愿的。”颂碧如打断了颂碧意的话，眼中带着坚定和女儿家的娇弱：“我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喜欢他，即便是得不到他的心，能在他的左右相伴我也会觉得幸福的。”
从出生她就被期待是‘涟’，她背负这个包袱长大。所有的人见到她都会对她奉承巴结，那些有所图的嘴脸让她感觉到恶心。小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涟’，慢慢的随着长大她知道了什么是‘涟’，心中无限的没落，原来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看待她也只是一个争夺名利的棋子，原来她永远都不及哥哥，即便她很努力的变强。
现在十六岁的她背后没有长出那传说中的‘涟’，已经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无用之人弃之不舍，最后的价值就是和亲，这是她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颂碧意看着他的胞妹，心中更加的憎恨起那老不死的家伙，先是娘亲死了，然后活泼的妹妹一天天变得沉默变得晦涩。
“你这傻丫头，怎么会如此的痴心。”颂碧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疼又无奈的说道：“你记住，哥哥永远会照顾你的。”除了这样的承诺他不知道他还能为她做什么，恨恨的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暗道老东西的死期不远了。
马车在山林间噜噜的行驶着，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谁都没有感受到颂碧意这埋藏多年的杀意。
夜侯府夜落飞书房
“你当真的不回去给你父祝寿？”夜落飞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他始终是你的父亲不是吗？”
“父亲？”春子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文书，抬眼看了看夜落飞，觉得他说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在他把我母亲扫地出门，让她流落街头，饱受折磨死掉的时候我就不当他是父亲了。”春子的话冷若冰霜，没有了一点往日的儒雅，带着深深的痛。
“谁能想到最想齐家倒的会是齐煦瑄最得意的儿子呢？”夜落飞的话语带着讽刺，牵唇道：“谁又会想到云湛举世闻名的君子最想的就是杀死自己的父亲。”
“别说没有。”春子不在意夜落飞的奚落，只是好心情的说道：“你弟弟可是一眼便看穿了，春子还真是佩服三公子的才智啊！”
“涟儿？”夜落飞挑眉，心下却是不好受。已经半个月了，涟儿还是不肯原谅他，这些年第一次如此之久，即使他已经允许他可以在附中做任何事，可还是不能让他消气，他不明白只是几个奴才的贱命何苦这般在意。
“怎么？侯爷不会不知道三少爷是个奇才吧？”春子故意问道：“只是这样有些埋没了，他之能力远过你我。”春子很享受的看着夜落飞的表情，相处三年即便是夜落飞常常是息怒不行于色他也能看出个三五分。
夜落飞没有说什么，涟儿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就是知道才不能放手，也不想放手。如果不是不得已又怎么会让春子见到涟儿，看见他与春子谈笑甚欢他的心里就不舒服，只是无奈他惹了那小东西不高兴，只能让步。
春子看着夜落飞的表情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原来自己的猜测一点不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了心疼之意，也许多少是出于同病相怜吧！春子这样对自己说。
“涟儿这两天可好？”夜落飞问道。
“侯爷又何必问在下，侯爷不是都看见了吗？”春子好笑的回道，虽说话语是谦逊有礼的，但是春子的姿态却不在夜落飞之下。缓了一下，春子继续说道：“当初在下和侯爷说以兵耕作的法子已见成效，接下来为了鼓舞志气应该放宽士兵的俸禄，这样即便不是您侯爷治下的百姓也会争相来投的。”
“恩，你的话正是我所想的。”夜落飞没有犹豫的说道：“只是这具体的发放俸禄还得做出详细的方案，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个在下还没有想好。待我筹谋一下给侯爷一个好的答复。”春子悠悠回道，心中想的却是他想听听那小东西的意见，是不是和他不谋而合，也许会带来意外也说不定。
两人再未言语，各自看着公务。
夜府甬道上
秋风萧瑟，树叶变黄凋谢，只有那不畏寒霜的菊花争相斗艳。
“你说兰儿真是可怜，这么小就死了。”小红的语气带着悲伤：“都怪她命不好啊！看见了三少爷的样子。”兰儿是和她一起从小入的夜府，感情甚好，现在说走就走了她是又怕又伤心。
“你怎么尽说傻话。”小翠捂住了小红的嘴巴，四下张望了一阵才松了口气说道：“你不想要命了，在府里说这个，很怕别人不知道那天你也....你快别说了，还嫌弃自己的命长不成。”
“我.....小翠，我夜夜做噩梦啊！”小红落泪，眼睛红红的，身体颤抖的说道：“我每次都梦见我被拖出去打死了。”
“没事的，你不要怕。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人知道的。”小翠安慰道，这是侯府，她们进了侯府这辈子就是奴才的命，都要看主子的脸色，这是命。
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离去，菊花深处一个身着鹅黄色素衣人握紧的指甲已经深入皮肉却不觉得疼痛。面容绝丽，白里透红的皮肤如上好的璞玉。
“小主子，您别生气，回头我撕烂了这两个小蹄子的嘴巴，就会乱说。”滢希看着自己的主子心疼的安慰道。
“你还嫌这里不够血腥吗？”砺思雅的颤抖这肩膀，刚才那两个丫鬟的话让她觉得恐惧，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滢希咬紧了唇际，她觉得小主子和以前越来越像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和小主子相处这么多年她觉得小主子是这世上最没有架子的主子了，从没当她是奴才，这是她滢希的福气。可是自己的主子现在这样，她却无能为力。
“你去忙吧！这段日子馨娘都瘦了，没有你帮忙她一个人很累。我去爱哥哥那里，晚些就回去了。”砺思雅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滢希先去了。”滢希转身离去，暗想要是馨娘在场，这两个丫头必然是活不到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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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侯府竹苑
深秋的竹林一片斑驳的枯黄，曲道露重泥泞，看上去很是狼藉。
砺思雅此次如入无人之境，这片竹林静如深潭激不起涟漪。他可以肯定夜霜离是个宅男，在他的记忆中他只从自己的竹林走出过一次，距离就是他的院落。
暗想难怪夜霜离皮肤白的那样不自然，他很好奇夜霜离每天都做什么，痴迷到几乎足不出户的地步，想着加快了脚步。
“给小主子问安。”奔月垂手说道。
“爱哥哥呢？”砺思雅转动着黑眸，好不掩饰眼中的好奇。
“主子在书房，小主子随我来。”奔月转身在前面带路。
砺思雅跟在后面，这才仔细的观察奔月，觉得他和追风一样青衫素衣，不苟言笑、一板一眼，最好是没事的时候就像忍者不出现，有事的时候就以鬼魅的速度出来。
跟着来到了二楼转了个弯。
“小主子，请进。”奔月毕恭毕敬的说完，也不等砺思雅说什么转身就离去了。
砺思雅也不是很介意，没有敲门，手一使劲推门而入。
外间是个比较小的客厅，有擦门和隔间，只听见屋内说道：“不是说了没有吩咐不准进来，出去。”声音冷淡却带着寒气。
砺思雅从来不知道夜霜离也有这样威严的一面，他一直觉得夜霜离很和蔼可亲的，看来是他一厢情愿了，出身侯门，身份尊贵的人，那种高人一等的贵气和霸道是与生俱来的。
“没有听见吗？”夜霜离的声音再次说道，声音的不耐已经达到了极点，心想奔月是该受罚了，怎么会放人进来打扰他的清静？
砺思雅笑笑，脚步轻快的向插门走去，觉得这样的夜霜离很是有趣多了真实的感觉。边走边撒娇的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了爱哥哥了。”
夜霜离看见那让他惦记了半个月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些没反映过来，酒红色的眼眸空洞呆怔了一下，牵唇笑道：“怎么会呢！”
夜霜离很想上前去把砺思雅紧紧的抱在怀里，但是他不能，拿着笔的手不易察觉的闪了一下。他很惦记眼前的人儿，可是他却不能去看他，他不能让那个人知道自己也和他有着一样的心思。他还得忍耐，即便知道他夜夜梦寐也不能靠近半步。
砺思雅上前好奇的爬上了夜霜离的太师椅，也不管夜霜离的意愿，坐在他的怀里，拿人家的双腿当褥垫，看着桌案上的图纸。
夜霜离自然是不会拒绝砺思雅的投怀送抱，倒是暗自欢喜，表面却温和的笑着不做声，任由砺思雅摆弄。
“爱哥哥你真是天才。”砺思雅不禁点头叹息道。
“什么是‘天才’。”夜霜离疑惑的问。
砺思雅正在叹息夜霜离有鲁班一样的技艺，能把关于力学和机械的图纸画的如此到位，结果被这么一问，卡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心里想果然还是有地区文化差异，这‘天才’都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说爱哥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聪明人。”砺思雅整理好心情好心的解释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夜霜离重复的说道，忽的柔情一笑说道：“涟夸奖的有些过了。”
“爱哥哥不必谦虚。”砺思雅指着图纸说道：“能想出这样的锯齿轴承相互咬合的妙法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要加利用可以省去很多的力气，还可以加大人力的限度达到几倍之多，如果......”
“你看得懂?”一句话让夜霜离生死的问道，以前的涟也是见过他的画图但是什么反映都没有过，他也不在意，因为放眼云湛能看得懂他绘图的人寥寥无几，可是现在的涟却毫无所思的说得一句不差，好像早就知道他画的东西是存在的，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刚才完成的，这未免有些蹊跷了。
砺思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漏才了，后悔莫及，看着夜霜离的眼睛就知道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心里暗骂自己的不济，但是他是砺思雅又怎么会被这样的事难倒。
“因为我和爱哥哥一样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砺思雅双眼如月牙弯弯，娇笑的说道：“我们是兄弟不是？”
一句话逗的夜霜离低低的笑了出来，可是垂下的眼中遮去了砺思雅没有看见的光泽。
“涟，你可以和我说，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可记住了？”酒红色的眼眸看着砺思雅认真的叮嘱道。
“恩。”砺思雅重重的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到夜霜离是为自己着想，心中流过暖意，往夜霜离的怀中靠去，只是他不知道他想得和夜霜离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这样的投怀送报让夜霜离彻底的打消了正在思考的问题，享受这片刻的温柔，暗下决定一定不能再等了，一定要逼着齐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