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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 叁

书籍名:《鸾·童》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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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一个人,是忧伤的。
  因为会惧怕生老病死,疼痛失去。因为眼看着最爱的人离开你却无能为力,那痛苦超越世上任何一样残酷的刑罚,所承受的悲伤和绝望无以言计。
  爱一个人,是甘愿将自己化成一味药。一口一口磨成粉,骨骼和血液变成最痴迷和忠贞的药引,将挽起的长发尽数抽离,碾碎。将缠绕的血脉抽丝剥茧,为你熬成最嗔爱的汤。世界上极尽强大的爱恋不过如此,即使折损掉你的羽翼,我也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偿还你的生命。你赠我一枚真心,我还你一整个生命的重量。
  爱一个人,是心甘情愿的成为他脚下的基石,让他踩着自己的身体成长,让他的生命枝繁叶茂,而自己,已如最苦涩却执着的药汤,为你驱散肢体的痛楚,灵魂的纠缠。
  爱一个人,是放弃自己,为你做嫁衣。
  “要多么深切的爱意,才能让你为他牺牲至此。即使毁灭了独一无二的权利,也要在最后一秒为他铺好脚下的台阶,重生的道路……”
  少年喃喃着,眼神悠远,嘴角一丝寂寞的笑靥。低头,他的手心赫然躺着一颗璀璨的星辰,即使失去了往日的寄存体,却依然闪烁迷离。
  “偌瓷……宫偌瓷。”少年阖上眼,一滴清泪跨越尘埃,洒进无边的寂寞岁月里。轻轻的转身,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床榻上,躺着一具沉睡的身体。他的胸口还有干涸的血迹,他的嘴角忧伤,透出无尽的怅惘。
  那是墨玉,宫墨玉。他曾在一场梦境里被爱人亲手取走了生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就这么离去……
  “我怎么知道,他最后的愿望,依然是为了你。”琥珀轻轻垂下眼帘,嘴角的苦涩蔓延进眼眸,深深哀伤。
  宫偌瓷。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心,还是爱着墨玉的吧?他那么爱他,怎么舍得去伤害他一分一厘……所以在他的剑贯穿爱人胸膛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已经随之死去。
  他被迫牺牲了最爱的人,却也在同时结束了自己的命运。从墨玉闭上眼沉睡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动荡塌陷。因为没有了爱人的陪伴,天下再过丰满,又能如何?
  所以他是一早就笃定了这结局吧?他将自己伪装成冷血的长生魇,为了完成上天命定的预言,只能亲自手刃最爱的人,他的心疼的支离破碎无法言语,可是他仅仅只流下一滴眼泪,因为心从此被葬送。
  原以为这就是结局,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不甘心,他用自己的生命为爱人铺了最后的一步棋。死在梦境里的墨玉,肢体尚且存暖,即使已经陷落沉睡,再也无法醒来。他用自己命定的特权与上天赌了最后的一局,用自己的死,来成全墨玉的重生……
  躺在少年手心的星辰,那并非是夜空中的某一颗,而是我们熟知的长生魇。一直寄存在偌瓷体内的长生魇,在他死去的那一刻,终于脱离了偌瓷的控制,而变成单独的个体寻找新的主人。而偌瓷与琥珀订下的那个约定,正是要他在偌瓷离去之后,把长生魇移入宫墨玉的身体,让他重生。
  重生。
  在这个已经改换门庭的天下,成为至高无上的王。
  这是宫偌瓷费尽心机藏匿的事实,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做下了这样的决定。甚至是后来与他朝夕相对的琥珀,从那完美的笑靥里也看不出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可是就是这个人,在故事的结局到来之际,再次给了所有人一个瞠目结舌的现实。
  牺牲自己,成就爱人。
  琥珀捧着星辰的手禁不住的颤抖,眼眶因为泪水的充斥而变得疼痛不堪,最后看一眼宫偌瓷遗留的痕迹,终于摊开手心,将长生魇送进墨玉体内。
  现实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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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一番,嘴角溢出个艰难的弧线,下一秒,阖然醒来。
  世界已经芬澜变样。这里不再是往日恢宏的宫殿,却是另一种瑰丽的辉煌,精美绝伦,华丽如斯。他皱一皱眉,讶异的环看四周,空荡荡只有窗口鱼贯而入的微风和一抹艳阳。
  艳阳高照。晴天。
  他莫名的惆怅,一双玫瑰茶色的瞳孔宛如琉璃般晶莹,轻一垂怜,便惹来眷恋无数。他的眼风如三月的春丝般缠绵,轻佻的眼角却勾着薄凉的哀伤。
  哀伤,是因为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已不在。
  轻轻起身,一袭长极掖地的黑色滚金边龙袍,腰身上绣着精美绝伦的龙图腾。佩玉名鸾,君子香缠缠绕绕荡迭着忧伤。
  他慢慢在铜镜前坐下,镜子里的那张脸,恍如隔世。
  英气的眉,青山飘渺。云鬓修额,一双翻飞如蝶的狭长凤眼,眸光璀璨剔透,绽放着蔷薇一般动人的色泽。狭长睫毛密如织锦淡淡的垂散,被阳光细密的盘隔为一条一道的卷曲。俊俏鼻梁挺直如斯,素凉的唇瓣泛起浅薄的光晕,微微勾起边角,未语先笑。
  他怔一怔,恍惚的看着自己的脸,目光深邃仿佛想透彻到世界的彼端。他伸出颀长的手指轻轻挽起三千乌丝,一丝一缕都渗透着往日的缠绵。而这一张美丽高贵的脸庞,许是因了自己的凛冽之气,倒不似某一人女子的阴柔妖媚,而更增添了几分英气和俊秀。
  眸色深深,如同一汪清澈温柔的泉。只可惜,再也没有可以倾注视线的那个人。那个人,已不在。
  “偌瓷……我的,偌瓷……”低低的呓语从口中滑脱,同时宣告了他崭新的身份和旧的记忆。他在那一场决裂中曾被深爱之人手刃于胸,可是又在末尾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是因为他现在口中心中念念不望的爱人,为了他,无偿奉送了自己的一切。
  最后的交易。
  当宫墨玉衍生为这个天下独一无二高贵的王者,陪伴他的除了少年琥珀和脚下数不胜数匍匐的生命,就只有无尽的岁月的折磨。
  该,怎么说呢?是爱多一些,还是恨重一点。
  对于这个结局,他不是不悲伤的。他恨他最爱的人竟肯用这样残破的方式来成全他,成全天下。他恨他已然从这世间消失,从今往后都再不能看到他的笑靥他的温言。他如此的恨,只是因为他已经再不能去爱,心脏越是疼的厉害,就代表着彼此的牵连已经深入骨髓。如今被生生的绞断,血肉模糊。
  这样的感觉,是历经千百年都无从改变的。
  宫墨玉失神的坐在原地,直到有人轻轻立在他身后温柔的叫了声:“干爹……”
  宫墨玉慢慢转头,看到琥珀一身锦袍,却遮不住眼底的忧愁。嘴角滑过一丝苦笑: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已经丧失了其余的表情了呢……
  少年曾唤偌瓷为干娘,而在他心中,墨玉与他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理所当然的称之为父。可是每一次这名字滑出口,两个人的心,都疼的不可开交。
  “要朝议了。”琥珀轻声说,眼神素白。
  “朕知道……”宫墨玉莞然一笑,兀自压下心底的神伤,起身,牵着少年纤细的手腕慢慢出门。
  朝阳明媚的有些刺眼,院落里郁郁葱葱的梨花数随风摇曳,暗香袭人。宫墨玉迈步出门的时候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倒卷进含着青草香气的年华里,是在哪一年,也是这样茂盛的枝杈间坐着那么个娇俏妩媚的玉人?言笑晏晏,眼神如露珠般清冽甘甜。
  宫墨玉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掠过茂密的树丛,在触碰到一抹青色的魅影时身体陡然僵硬,巨大的冲击感让他的心脏随之停跳,下意识的捏握起十指,愕然。
  那是……那个人……
  “大胆奴才!竟敢罔顾圣驾!?还不快……”琥珀低吼而出,岂料话未说完,树上的人已经尖叫着跌落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飞身而起,华美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宫墨玉一把抱住那抹水清色的人影,一阵扑鼻的梨香席卷嗅觉,他一怔,目光与怀中人四目相对,霎那间,盘踞脑中的思念和记忆排山倒海倾巢而出,宫墨玉颤抖着唤一声:
  “偌瓷……!”
  宫偌瓷。
  谁人相信,这令他思念冗长,柔疼迷离的小人儿如今就躺在他怀里?!他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妩媚动人,一双狐妖般眩惑的瞳孔变的漆黑,玛瑙般闪着水汪汪的光泽。樱珞薄唇轻轻抿起一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长袍落地。漫天花香。
  “你……干、干娘?!”是同样难以置信的声音,下一秒琥珀的眼里溢出重重叠叠的欢喜,飞也似的扑上前揪上宫偌瓷的衣角,颤抖的手指泄漏了心底饱满的欢喜雀跃。
  “偌瓷!你没死?真的是你么偌瓷……你说话!你告诉我你……”宫墨玉狂喜的抱紧那抹清色的身体,话没说完却截断。
  “你还是这么啰嗦呢~咯咯……!”男子脆笑迭迭,伸个懒腰猫进宫墨玉的怀里,纤细碧指轻轻摩挲宫墨玉美丽的脸庞,媚眼狡黠,嘴角灿笑如花,调侃道:“怎么?这才多久不见可就把我忘了……还是,有了长生魇,你的容颜愈发精致,就看不上我了?”
  “休要胡说!”宫墨玉低吼着,嗓音颤动,眼底却满是温柔的波光,伸手捧起宫偌瓷轻笑的脸庞,恍惚隔世:“真的是你么?偌瓷……”
  “除了我,还有谁敢这么大胆的冒犯帝王么?”宫偌瓷低笑,猫一般的双眼熠熠生辉,望着宫墨玉久违的容颜,终于正了神色,温柔的说一声:“是我,墨玉,我是偌瓷。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四个字带来的感觉是空前的昌盛,那一瞬间心底喷薄而出的热流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宫墨玉颤抖着托起偌瓷脸颊深情的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丢下我!哪怕是到最后一秒,你都不会……”
  “那当然~我还要留在你身边好好看牢你,不准你多看别人一眼!”宫偌瓷笑眯眯的说。一旁的琥珀忍不住插嘴道:“可是干娘,那天你明明就已经……”
  “已经什么了?”宫偌瓷挑眉冷笑,美目一嗔,讥讽道:“死小子!我还没说你呢,你是那只眼睛看我死了?我那明明是跟长生魇分离了而已,你竟然连脉都不把直接我把埋了???”
  “啊??”琥珀俏脸垮了下来,踟躇着:“那明明是你说的等你……什么了之后,就把长生魇给干爹……”
  “胡扯!我是让你把那玩意儿给他让他重生,可是我没让你活埋我啊??!”宫偌瓷双手叉腰做泼妇状骂街。琥珀被瞪的一哆嗦,怯怯的缩进宫墨玉身后憋嘴,眼角却挂满了笑意。宫墨玉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越发泼辣的男子,嘴角禁不住浮起一抹笑意:这长生魇怎么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被人让来让去的?……
  “笑什么笑!很好笑么?害的我差点假死变真死……”宫偌瓷骂骂咧咧的说,一脸的愤愤不平在宫墨玉低头吻住他双唇的瞬间成功幻化成一腔春水,细细手指情不自禁没进墨玉漆黑的发,揪着那小舌缠绵悱恻令人忘怀。
  “喂!你们好歹注意一下我的心情嘛……”少年看的面红耳赤,憋不住蹦出来很煞风景的喊叫。
  PIA~!陶醉在深吻中的某人仍不忘记一巴掌掀翻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人儿,沉重的倒地声过后满意的舔舔嘴角:嗯,很好,世界清静了……
  这样的情景,是一对历尽艰难又久别重逢的爱侣互诉缠绵,地上躺着的少年不屑的撇撇嘴,却藏不住眼底星光闪烁的喜悦。索性舒展四肢懒洋洋的躺好,头顶是一方湛蓝无比的晴天。
  你看,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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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华鸢五年秋,天下三足鼎立的局面因“天狼星”的重生得以打破僵局。无泽成为众矢之的,与其达成友好盟约的株云国也不可避免的牵连其中。
  华鸢五年冬,南舞国主--鸾帝率精兵五十万前往无泽国征战讨伐,株云国中立地位不保,被迫卷入大战的初卷。
  华鸢六年初,被称之为战场“修罗”的鸾帝与无泽、株云站成对峙局面,以一敌二,却在随后的战役中骁勇无比,一路踏平无泽兵马,终于于“十里亭”完成最后的决战。
  华鸢六年春末,这场长达两年的战事终于以南舞之国的胜利告终,自此,三国鼎立的局面彻底落下历时的舞台……
  华鸢六年夏,鸾帝于华中腹地称雄,统一天下,四海归附。亦是在这一年,鸾帝改年份为“天朝”,建都帝城,改封号为“天帝”。此后推行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改革举措,实施分化统治。
  天朝一年开春,历时翻开崭新的篇章。这一年,天帝大力废除帝后之位,下旨将后宫凤印改为鸾鸟图腾,与公子偌瓷各持一枚,均分天下……
  天朝一年夏,天帝破例将少年丞相--琥珀,晋升为帝王之储,封号:“太子轻尧”……
  天朝二年初,本国繁荣昌盛开始迈向新的巅峰,四海平复,百姓安居。史书称之为:“全盛时期”。自此,历史已然被洒上了新的笔触,浓郁而鲜活的色彩将过往的尘埃悉数掩埋,那些记忆终于堕入尘封的史册,再也不见……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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