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鸢记 ? 正位之身
颜昭仪死了。
这个消息传来之际宫偌瓷正懒懒的偎在墨玉怀中嬉闹，雪白柔夷顺着那方精美的小腹蜿蜒而上，墨玉一窘，眼光炙热。宫偌瓷“咯咯”脆笑，却见一青衣侍卫慌乱上前，一俯身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低声道：“启禀皇上，刑部有事来报！”
宫墨玉皱一皱眉，伸手轻轻按住偌瓷纤细的指端，冷然道：“宣。”
侍卫退去，进来个神色沉稳的中年男子，垂眼俯身正欲行礼，宫墨玉轻一挥手：“爱卿免礼，何事如此惊慌？”
“回陛下，罪臣看守不佳，颜昭仪……娘娘于今早已含罪自刎……”
“什么？”墨玉一惊，搂着偌瓷的手臂紧了一紧。宫偌瓷扭头看着墨玉眉头紧蹙的脸，眸中颜色变幻。心下思索一番，一些条理也就梳洗的明晰。宫偌瓷悠悠起身，莞然一笑道：“堂下可是刑部侍郎吴卓吴大人？”
“正是臣下！”吴卓一惊，暗付这娇俏男子竟然识得自己？！“云公子……”
“吴卓，你该尊称，九殿下！”宫墨玉静静的吐出一句话，一言出，其余两人全是怔愣。
“皇上……”
“墨玉……”宫偌瓷一瞬间的恍惚，为着墨玉为其突然的恢复正身。这男子，却仍然面色安详，墨瞳幽深宛如一口清澈的泉，悠悠的看着自己。偌瓷低头，嘴角绽开个温婉的笑意，柔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还我一个身份。
“谢朕做什么？”宫墨玉轻笑，温柔的握住偌瓷双手，轻声道：“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位置。如今等了这么久，总算，已归来……”末了转看向惊愕的吴卓，淡然道：“不必惊慌，朕过几日便会昭告天下，为九皇子正身。至于你所报之事……”
“就，交给偌瓷来办可好？皇上……”宫偌瓷粲然一笑，抬起光华璀璨的双眼悠悠看定宫墨玉。
“好，就依……偌瓷。”宫墨玉轻声道，眉目婉约。
吴卓退去。
“墨玉……”宫偌瓷无奈的看着方才还一脸沉稳之人现在忽而就变成十足的贪色鬼模样，忍不住捧起正轻咬自己手指的人脸庞，嗔笑道：“这哪个才是你？是方才一脸正经的人，还是现在腻腻的小猫儿一样的……唔～”
手指被咬的一痛。宫墨玉抬头，晶亮的眸子深深看定偌瓷的脸庞，轻声道：“两个都是，你不信么？那要不要验证一下……”说着手已经开始不安分的乱动。宫偌瓷哭笑不得一把按住宫墨玉正“刻苦”解自己衣衫的手指，嗔怪道：“你这人，纯是不正经的么……”
墨玉委屈：“遇着你如何正经？”低头继续跟衣带“奋斗”。宫偌瓷轻笑一声偎上墨玉怀畔，悠悠道：“罢了罢了，我才不与你研究这些事。不要闹，墨玉，方才吴卓的话，你作何想法？”
“吴卓？”墨玉皱眉，“他说什么了？”
“宫墨玉！”偌瓷瘪嘴嗔叫，拿手指轻戳宫墨玉的鬓角，“你当真不肯跟我好好言语了？”
“是身份的事？”墨玉正色，轻轻抱住偌瓷，指端绕着那一方乌丝漫不经心的把玩。“是颜昭仪……”偌瓷叹口气，“怕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呢……”
“你指的是月妃？”墨玉轻声问，看到偌瓷微微颔首，遂轻笑道：“朕都把事交给你了，你办事……朕放心。”
这话说的……
宫偌瓷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一宫之后～人心难测，月妃把持的又是后宫政权，我说交给我，只是想调查清楚还颜昭仪一个清白，可这狗拿耗子的事……”
“谁是狗谁是耗子？”墨玉皱眉，低头咬着宫偌瓷耳朵，含糊不清的说：“你把朕说成狗？耗子? 你犯上，朕要罚你……”吻缠上来，舌尖撬开偌瓷的贝齿，惹来一片低吟。
“墨玉……”偌瓷被吻的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挣扎着喘口气刚想说话，宫墨玉突然定了神色，低头将脸埋入他发间，就着那耳畔轻声说：“我说真的，偌瓷。若然你要，莫说是皇子之身，就是皇位，我也肯让贤……因为，那本来就是你的。”
“墨玉？”偌瓷一怔。那声音依旧温柔，在耳边轻轻的说一句：“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你，绝不。”
隐藏下的话语，彼此都心知肚明。
曾经因为不相等的地位和皇权而迷惑了真心，让天平的一端失去重量倾斜。他在那场霍乱之中封尘了自己，而他在那一场决裂之中被迫走上帝王之位，让黑暗侵袭了自己的心。待到时过境迁，斗转星移。一切仿佛又回归原点。
但其实只有彼此知道，他们经历过多么艰难的历程。也许这艰难并未就此告终，但至少现在，他们的心已经脱去浮华，并立一畔。
“墨玉……”宫偌瓷深情的看上墨玉深沉的双瞳，这双眼，这张脸，即使经历多少时光的推移都磨灭不了最初的真心。倘若彼此曾经有过一些误解和纠缠，那么现在，也是时候回归正位。
“所以，偌瓷……”宫墨玉慢慢抱紧偌瓷柔软的身体，温柔的说一句：“你要好好补偿我，为了你，把心遗失了这么久。”
宫偌瓷轻笑，凤眼嗔他一记：“你要如何补偿？”
“就拿，你的心吧！让你的心，永生永世都属于我，不改变。”宫墨玉轻笑，吐气如兰。下一秒俯首吻住那两片娇艳的薄唇，轻轻的咬，柔柔的吮吸。
“好啊……好。”宫偌瓷轻轻闭上眼。手起手落，一行罗衫顺着缠绵的肢体滑掠而下，莹白如玉的肢体和男子伟岸邪魅的身姿缠绕仿佛蔓萝。
一声灵妙的低吟破空而来，划开层层秋波。
索欢，春光乍泄。
“姝凝宫”。
欢爱过后，总要回归正题。宫偌瓷拖着被墨玉折磨的筋疲力尽的身体，想起最后一刻那人恋恋不舍的表情，顿时很怀疑这个男人已经禁欲了多久……
“总是拗不过他麽……”宫偌瓷无奈的叹口气，本想小小亲热一下，结果闹到最后整整一天一夜没离开过床。宫偌瓷再次怀疑是自己能力不佳，还是墨玉精力实在旺盛……
这么想着忍不住嘴角溜出一行笑意，暧昧不明。“九殿下可是心情不错？”一声淡淡的询问飘如偌瓷耳中，宫偌瓷一抬头正撞见姝妃慵然靠在门扉间望着自己，一双瞳淡然如水。
“身体可有好些？”宫偌瓷淡笑上前。境况如此两人都算是省略了那么客套的敬语，毕竟彼此身份都已心知肚明。
姝妃不置可否的笑笑，挥手换退婢子，伴着偌瓷回到殿中，一手若有若无的托了托腰轻轻坐下，抬眼看偌瓷，轻笑：“再回这里，感想如何？”
偌瓷耸肩做无奈状，目光瞥过姝妃微微慵然的小腹，沉默一下，终还是说道：“我是为颜昭仪之事而来。”
“我听说了。”姝妃点头，漫不经心的端起案上的碧螺春，饮了一口道：“以九殿下的聪慧，怕是早就清楚来龙去脉了吧。”
“也不诚然。”偌瓷沉吟片刻，仍是问道：“滑胎之事……”“殿下倒是直接……”姝妃笑的些许苦涩，“不过既然牵出了话头，有些话也是时候该就着说出来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偌瓷赞许的点头，不动声色吐出三个字：“月修罗。”
姝妃会意一笑，正了正身子轻声道：“殿下问的倒不做作，怕是已经了解到不少了吧？”
偌瓷微微颔首：“不多不少。”
“也是，毕竟是同根所出……”姝妃叹息一声，娓娓道来：“主人早时说过，月修罗和长生魇是并蒂之花。但其实又不尽然。长生魇美貌非凡且容颜经久不衰，但月修罗却必须依靠他物之力才能保持，这点，我想殿下也已经猜到了……”
“自我出生之日起，每次见主人，都势必会比先前美上几分。初始我并不明了，可是后来无意中窥见那方莲池，也就明白了一些……”姝妃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殿下可听说过彼岸花？”
宫偌瓷皱了皱眉，点头：“黄泉之花。难道赢景他……”
姝妃点头：“没错，就是彼岸花。原本是生长在黄泉里，但是主人采撷了根种移入皇宫密室，不时以精血喂养。待到成熟之日便推入勺舞女子，作为寄存的生命体让彼岸花进入她体内，衍变成美貌绝伦的新生。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姝妃的话戛然，这些宫偌瓷倒是猜到了，不过姝妃接下来的话却叫他由衷的叹息。她说：“我的身体已经和彼岸花融为一体，而主人喂养我，也只是为了不间断吸食我的血液，为了容颜常驻……至于滑胎之事，怕你也知道了七八分。没错，这样的我除了空有一副女子的皮囊，其实根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脉络和内里，又谈何生孕？……”
“可是主人的命令我无法违抗，所以我接近宫墨玉，一开始却是想躲在暗处监察他的举动，那时主人已经在他心上下了蛊惑，用修罗的力量来操纵他，所以才会变得那么残忍暴虐。但是后来，因为你的出现，他的意志开始出现松动，而且会产生抵抗，主人担心他会在你苏醒之前脱离控制，所以用我来离间你们的关系……”
“之后的事，就是你所知道的了。我控制了御医，用莫须有的滑胎之事嫁祸于你们……”
“可是赢景并不知道你帮了我……”宫偌瓷淡笑，“你本可以用此计来扰乱我跟墨玉的关系，可是你没有，你反而替我铲除了月妃和颜昭仪这两个潜在的威胁。月妃的家族背景不容小觑，而颜昭仪，其实并不足以引起你的重视，只是我们都猜到了，月妃会比你……更快的下手。”
姝妃轻笑：“果然是长生魇，我做这些全都逃不过你的眼。月妃的身份迟早会是个阻碍，而我并不是想帮你，我只是……”
“因为墨玉。”宫偌瓷轻轻吐出几个字，姝妃一怔，偌瓷莞然一笑道：“我看的出，你对墨玉的心意是真的。”
“那又怎样，他爱的人归根到底是你……”姝妃苦笑，“这么多年我为他做的一切都比不过一个你，你不知道，即使是你不在的时刻，他睡梦中唤的名字，也是偌瓷，宫偌瓷，而不是姝玉。”
“却是我有些自私了……”宫偌瓷垂下眼帘，悠悠的叹了一句，“墨玉为我受的苦，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吧！”
姝妃点点头：“殿下，既然我尊称一声殿下，我已不再奢求墨玉的心，我做这些，总有一天瞒不过主人的眼。我只想在真正的决战到来之前，请你，一定要和墨玉在一起。无论何时，只要你同他一起，结局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宫偌瓷起身，缓步上前，迟疑间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异常温柔的抚在姝妃的腹间，轻声说一句：“不要难过，因为从今天起，我不会再逃避了……”
“长生魇……大人……”姝妃怔怔的望着宫偌瓷温情的脸庞，霎那间，泪如雨下。
谢谢你。这句话，说给两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