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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魇 ? 阴谋之巅

书籍名:《鸾·童》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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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黎十七年秋。大旱。
  云帝突然病倒,无法正常进行朝议。太子宫偌瓷遂暂时性担纲大统,处理纷杂政务。同一时间南舞之国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混乱:
  北部的盟约国—“株云”突然违约,有意图的大举侵犯南国边境,东部少数异族一支亦蠢蠢欲动。天灾人祸并起,一时间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太子监国权衡利弊后,下旨令七皇子宫墨玉领禁军十五万出征西北,平定“株云”叛乱;又命另一元老将路云,率领精兵五万前去讨伐东部一支的动荡。
  与此同时,云帝病情阖然加重,御医夜宿“玉鸾殿”外时刻候诊。太子宫偌瓷有条不紊指挥上下,一面及时收集战况,下达策令。另一面竭力平复四散的民心,迫于边境旱况空前以及不断涌入京都腹地的流亡灾民,第一时间打开国库拨出黄金万两及储梁,命各省各县分支亦全力维护此举措,终于使现状获得暂时性的稳固……
  秋末,东部叛乱稍稍平息,然西北仍持续在苦战之中。这一年,不仅是南国历史上最艰难的一年,同时也成为日后三国鼎立之局面的开端……
  “凤吟殿”。
  烛火明灭,映红了墨案上那一方蹙眉深思的面孔,秀美轮廓在月色和烛光的映照下异常柔和,却透出几分黯淡的愁伤。
  宫偌瓷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疲惫的揉一揉眉心,叹息:“又是边关告急……墨玉那边,应该很辛苦吧……”
  却是辛苦。堂堂皇子亲自披挂上阵,虽说对于士气是极大的振奋,但“株云国”实力不容小觑,虽说之前同与南国修订百年之好,但也仅仅是维持了数十年。如今的“株云”早已今非昔比,既敢主动来犯,必是蓄谋已久有所准备。
  可是,可是这样一来,墨玉的处境就危险了吧?
  宫偌瓷恹恹的蜷进榻中,皱眉苦思:墨玉出阵,于自己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个艰难的决定,可是国难当前,这等私情当然还要放在一边……可是,可是即使如此,他仍旧那么想离开皇宫,用最快的速度去到边关,亲眼确认他的无恙……
  夜风冷凉,吹动鹅黄的宫绦。偌瓷手指一颤,指端夹着的信笺无声无息的滑落在地上。心也随之一抖。
  那正是边关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件。信上除上报了当前战情之外,有关主将宫墨玉的一切都只字未提。宫偌瓷怔怔的望着地上的急件,眼眶一涩,突然把头埋进胸口。
  无言以对。
  西北边关。
  秋风凛冽,吹的营地上一座座帐篷呼呼作响,在寒冷的秋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这里是素有“天险”之称的徊水,山势陡峭,整个峡谷呈现“几”字形,易守难攻。日前两国刚刚在此进行过一场撕战。副将尉迟零蒙宫墨玉指挥,施计诱敌深入谷地,后反围之,本欲将其一举歼灭,不料战中敌军后方突然改变方向,仿佛察觉出尉迟零的意图一般拼死撤退,由此算是保留了主力军的战斗力,但也损失惨重。
  这一仗,南国之军险胜。宫墨玉断定敌军元气重伤短期内不会有重复举措,遂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待命。
  主将大营内。
  松软的羊皮毯厚厚的围在身旁,一方长条案立在宫墨玉身前,巨大的战事地图摊开在众人眼前,墨玉抬眼环看两边的副将,眸色冷冽。
  “王爷!末将认为徊水不宜久留,虽说此地势于我军有利,但前日一战叛贼分明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末将认为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的话,势必会使我军被动啊!”副将鲁休沉声道。此人虽年轻,但行军打仗颇得要领,且英勇彪悍,不失为一元虎将。但形势作风过于严肃刻板,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整军备战。倘若敌军只是诱敌,那便是显得他没有远虑了……
  宫墨玉沉默片刻,背起双手低声道:“那依鲁将所言,我军可是要为了已备万一放弃这绝好的战地了?”
  “末将……”
  “鲁副将的意思本王明白,徊水地势易守难攻,这一点日前的交战中各位也都明会于心,本王以为,敌军越是明了此地优劣之势,也自然斟酌一番,贸然而来只会徒增伤亡……”
  “王爷的意思是……”
  “咬定青山不松口!”宫墨玉淡然一笑,一手在地图上指明分布策略,一边解释道:“徊水地势越是险要,敌军越是忌惮。毕竟之前一战一将其元气大伤,倘若此时我们挪移别处,保不齐就会让其以为我们过于胆小谨慎,更有可能会丧失主动性让敌方占据这一处有利地势。但假如我们就此安扎造出虚妄声势,一来可以诱使敌军放松警惕,而来也可故计重施……”
  宫墨玉话音方落,历时一片顿悟之声,副将们面露喜色纷纷褒赞安乐王颖慧过人,机智尤勇。独尉迟零一人面色迟疑欲言有止。
  宫墨玉微一攒眉,启口道:“尉迟将军,可有他想?”
  尉迟零微微一怔,沉吟片刻俯首道:“王爷计策高明,零无话可补。”
  宫墨玉眉心一凝,片晌却是一摆手道:“天色也不早了,各位将军早些回帐歇息,养精蓄锐以便早日取得胜果凯旋而归!”
  “是!王爷……”众人俯身施礼既而匆匆散去,宫墨玉轻声唤:“尉迟将军,稍等片刻。”
  尉迟零微微一怔,转身,垂首而立。
  “零。”宫墨玉上前,面色沉稳,伸手隐约的拍了拍尉迟零的肩膀,低声道:“你的顾虑我清楚,毕竟,对手是那个人,还是需要谨慎行事的……”
  尉迟零闻言单膝跪地,沉声道:“殿下机智过人,是零多言了,还望殿下……”
  “零啊零,跟随我这么多年,连最起码的要求都做不到么?”宫墨玉倏而轻笑,望见尉迟零讶异的目光,伸手将其扶起,轻声道:“在人前,我唤你尉迟将军,是确实尊你在战场上的荣誉功勋,那是应当。人后,我唤你做零,而并非只是要澄明我是你密主的身份,零可还记得与我定下盟约之时的话?你早已,不仅仅是我的影随了……”
  “殿下……”尉迟零眼眶一涩。
  “你是,我的朋友。”宫墨玉轻轻的说,话语掷地有声。
  尉迟零怔怔的站在原地,心,温暖的蜷缩成一团。俯身,郑重的施礼,朗声道:“殿下之恩情,尉迟零没齿难忘!”转身,在墨玉温和的目光中退去。
  “零啊……零。”墨玉静静的注视着尉迟零挑帐离去的背影,片晌,无力的阖上眼,在心底淡淡的说一句:对不起。
  身后,一袭颀长优雅的身形翩然如鸿,立在案边笑靥如花。宫墨玉转身,四目相对,透出微妙的寒光。
  “准备好了么?我亲爱的九殿下……”男子轻声说,嘴角绽开美妙的弧度。
  “嗯……一切,就照计划进行吧。”宫墨玉淡然道,目光定格在地图上圈划的标识上,那里,正是徊水。
  “呵……多么英明的皇子啊,以后也必定是个出色的帝王呢~”男子轻笑如花,温和的说,“那么,就这样吧。同约定的一样,在徊水,把一切都结束掉……”
  “不正如你所愿麽……哼!”宫墨玉冷笑一声。
  “啊呀,殿下这样说就不对了。徊水一战于你于我都是大有利处呢,我自然不用多讲,至于殿下您……咯咯,能助您达成心愿的任何机会,都不要轻易放过的么……”男人轻笑迭迭。移步前来,脸庞终于暴露在光线中,那竟是一张异常美丽的脸庞:
  眉峰清秀飘渺,一双剔透的宝蓝色双瞳在月光中绽放出柔和妩媚的光芒。肤发清隽,鼻梁俊俏,一张唇细长婉转,倒不显得轻佻,微微一笑,眼神如日光直指人心。
  宫墨玉心底一震:这人,明是那般狡黠阴险之途,然而战场之上却英姿勃发,骁勇有谋。明明浑身都散发着那股浓郁的书卷气息,温文儒雅仿佛一名少年公子,可是那眼神却总是长驱直入人心底……
  “赢景……”低低的沉吟,从宫墨玉唇瓣间滑落,摔成一室冷寂。
  “捷报!?”案边人惊叫道,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却难以掩饰眼底的欢喜。宫偌瓷居高临下看着朝堂上笑逐颜开的众臣,心底的欢喜荡漾如春丝,袅绕生情。
  西征捷报。安乐王率领将士英勇奋战,终于在徊水将敌军一举剿杀,虽说未能将敌方主将擒获,但也不失为一场全胜之战,且损失微乎其微……
  宫偌瓷欣喜万分,下旨命安乐王整顿三军后即刻班师回朝,彼时云帝病情也仿佛遭遇好转,大旱灾情因为太子监国的及时措施而得到有效的缓解,一时间南国上下欢腾雀跃,人皆展颜。
  宫偌瓷轻轻靠上榻背,嘴角若有若无的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喃喃的,说了一句:“墨玉,你要回来了么……”
  你即将归来。满载着国人的期待和热情,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我仿佛能看到你在战场上英武的身姿,你的双眼是否刻满了坚定的信念,而你的心里,是否也多少装着同我一样的思念呢?
  我思念你,在冗长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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