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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更吟 ? 真假虚无

书籍名:《鸾·童》    作者:周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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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偌瓷靠在榻间笑的云淡风轻,玲珑别致的身姿被一环绸缎华服勾勒的甜美动人,颀长纤细的碧指悠然撷起一颗蜜饯,淡淡的说:“皇上倒是很喜欢看戏麽……”
  彼时宫墨玉正抱着手臂玩味的立在他身前,方听此话,登时伸手一把托起他纤腰送上自己眼前,低声道:“偌瓷的戏,可不就是演给朕看的麽。”语毕,指端轻轻摩挲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庞,滑腻如玉的触感令手指分外的享受。
  宫偌瓷不动声色的别开脸,懒于对视宫墨玉那明显带着寻究的双眼,轻笑一声,低低的说:“那皇上又看出些什么了?”
  “朕看到一只小野猫妄想与三位位高权重的妃宠争个高下,宫偌瓷,朕该说你胆色过人呢……还是该说你不自量力,嗯?”宫墨玉伏在宫偌瓷耳边轻笑如花,一双漆黑的瞳闪烁几番,漾开层层涟漪。
  “皇上说笑呢……”宫偌瓷冷哼一声挣开被轻轻钳制的细腰,淡然的卧回榻间,一双茶瞳飘渺着说:“宫墨玉,当年,你也是这么对待他的麽……”
  “谁?”墨玉皱眉。
  “莫再装了,你早就知道,我是云想衣,不是宫偌瓷……”话音未落左脸一阵烧灼,宫偌瓷轻轻皱起秀眉,慢慢抬头就看上宫墨玉冷冽的脸,一双深瞳泛着寒气定定的看着自己。
  “哎呀,说中了……”宫偌瓷低头幽幽的笑,“你的宫偌瓷早就死了,死在你手里。宫墨玉,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只不过是有了他的皮囊,可是这个灵魂是云想衣。所以,宫偌瓷是爱你的,无可厚非。但是云想衣爱谁你管不着!”
  “住口!”墨玉低喝一声,揪起他长发逼他抬眼,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麽,你是什么货色!宫偌瓷,我说你是宫偌瓷,那么你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就算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好,可别忘了,那天在甘泉宫,是谁浪荡的诱惑朕来宠幸他的!”
  一甩手,宫偌瓷的头不小心撞上床角。是痛,可远比不上心痛。宫偌瓷虚弱的趴在地上,心脏因为墨玉最后的一句话突然间揪紧了的疼。
  是,他没说错。那天在“甘泉宫”,果真是自己诱惑了他……
  宫偌瓷极其不想再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他明明只是想稍事讥讽一番,可是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屈膝承欢。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动作,他到现在都不能忘记那种深入骨髓的知觉……
  心口,疼的难以抑制。宫偌瓷紧紧捂着胸口,喃喃的自言自语:“不甘心麽……你的身体,还是爱他麽……”这句话,是说给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听的吧!
  还真是……好笑。宫偌瓷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方身体竟然藏匿着两个灵魂!一个是穿来的自己,另一个……怕才是真正的宫偌瓷吧??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一遇到宫墨玉,自己再怎么纠结了的恨,也无法掩饰心底的失落和神伤。甚至日日夜夜他在梦魇中看到的片段和场景,那般熟悉的人事,其实,只是真正的宫偌瓷想给自己看一看他们曾经的记忆吧……
  真正的宫偌瓷在自己穿进这个身体的一瞬间就死了,可是灵魂并未顿灭。无数个时光里总会偶尔的跑出来挤破自己的理智,展示着跟墨玉缠缠绕绕的碎片。
  宫偌瓷这么想着抬了抬头,纠缠着痛苦的凤眼醉意熏染的望着墨玉冷冽的脸庞。“你……是爱他的吧……你还是爱他的……”宫偌瓷低低的絮语,墨玉听不清楚,却被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戳中了心底唯一柔软的部位。
  真正的宫偌瓷,还是爱着墨玉的吧……即使他那么伤害他,也还是爱着。无论多么卑微,哪怕被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位和皇权,也无所谓。哪怕,死在那个人手中……
  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
  “偌瓷……”宫墨玉的心,一紧。几乎是张口而出的这个名字,仿佛许久不曾唤过的名字。记忆里那个永远对自己笑靥如花的玉人儿,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如今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虽然他不再像从前那么柔软善良到任人欺辱,可是这一秒的宫偌瓷,当真就召唤起墨玉许久不遇的丰满热情。
  那像几株痴缠的水草一样,异常丰盛的荡漾纠缠在彼此最美妙的时光里。彼此都不再是最初的澄澈明镜,可是也无法逃避这一秒袒露的真心。
  “墨玉……墨玉……”宫偌瓷几乎是神智不清的呼唤,瑰丽的脸庞盛放开来宛如妖艳的蔷薇。宫墨玉情不自禁的就伸出手捧起那方容颜,低头,深深的在唇瓣间印下一枚深情的吻。
  “偌瓷……”如同压抑许久的炙烈被挖开一个宣泄的出口,最真实的感情和欲望一时间喷薄而出难以遏制。彼此,也并不想遏制。
  伸手,温婉的抱起怀里千娇百媚的美人,宫墨玉一步步走上凤榻,将宫偌瓷魅惑如水的娇体舒展开来,兜手轻轻揭开缠绕的衣衫,手起手落,莹白无暇的躯体盛放在目光中宛如纤细鬼魅的白莲,清如尘水,媚如浮风。
  宫墨玉压抑的喘气,伟岸身体被勾着沉沦,两具风情曼妙的躯体藤萝一般缠绕在一起,更更迭迭。
  索欢,一室春光乍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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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脆响,婢女脸庞上赫然一个鲜明的五指印。高高在上的姝妃冷冷的看着地上惶恐不安的小人儿,贝齿紧咬,吐出几个字:“凤吟殿……那个贱人竟然能把皇上留在凤吟殿!!”
  一甩手狠狠推翻案上的珠钗翡翠玉玲珑,“哗啦”的声响过后,是满地残碎的狼藉。
  “云想衣……”泛着寒气的名字从齿缝间游离而出,夹带着深沉的恨意。姝妃屏住呼吸,望向铜镜中自己娇媚美好的容颜,是美,可是竟然比不过一个男人麽!!
  好一个云想衣!!仗着自己有一张跟九皇子极尽相同的脸庞,就敢引诱皇上留宿“凤吟殿”?!很好,太好!
  姝妃的眼底滑过一丝寒意,突然挥手喝退奴婢。待到婢女诚惶诚恐的退去,忽而起身,幽幽的挑开鹅黄宫绦。屏风后,一湾优雅伟岸的身姿安静的立在窗边。转身看到姝妃玉体横尘的媚姿,忽而嘴角一弯,绽开个清秀如水的微笑。
  姝妃远远的望着那人,心中的烈焰前所未有的灼热。幽幽的上前,娇媚的靠上那一方胸膛,小手不安分的爬上男子脖颈,吐气如兰:“你会帮我的,对吧……”
  伸手,轻轻按下那方不安的柔夷。黑暗中的男子低低一笑,轻声说:“如你所愿。”抬头,一双清亮的瞳,映出几环波光。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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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吟殿”。
  仿佛是在梦里,两人一次次歇斯底里的渴求和缠绵,水草一般的丰盛满足。直到筋疲力尽的软倒在床榻间,他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悠悠的看过去,瞳孔猛的一个收缩,定格。
  宫墨玉……
  那是一朝贵为天子的容颜,不似往日里的冷冽和霸气,也没有扭曲的爱恨和痴缠。只是像个疲倦的孩子一般,异常恬静的埋在自己颈窝里,呼吸均匀。
  宫偌瓷的心颤抖一下,也便没有推开身边沉睡的人。这个人,竟然是被自己恨着的麽……
  头脑混沌。越来越多的线索和疑问盘旋在脑中,他很想问他当年究竟如何把自己逼上死路,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孤独的皇位麽,还是,他当真从未爱过他……
  这个想法叫自己发自内心的一惊。宫偌瓷乱了,即使他隐约的发觉到自己从进了这深宫大院之时,某些记忆就仿佛阖然苏醒,可是他越来越觉得,真正的宫偌瓷并没有离开,他的灵魂和思想,还残留在这个身体里。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自己屡次失控的靠近他,靠近怀里矛盾重重的男人。是的,矛盾。他能看得出这个男人还顾念着往昔的旧情,那便是说他并非如所有人想象的那般冷酷无情,可是他连睡梦都并不安详,瞧,这双攒蹙的修眉,不正代表着他梦中的不安麽……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宫墨玉的确不那么安详,因为他正纠缠在一场撕裂的梦境里。梦里是“庆黎”十七年的末尾,他握住父皇的手直到他弥留的最后一刻,他还听到父皇游丝般的声线一遍遍的念着偌瓷的名字,他说:“瓷儿……我的瓷儿……”一字一字,听的宫墨玉悲从中来。
  这个人,直到临死前的最后一瞬间,都还记挂着那个不知身处何处的人,宫墨玉知道自己不会告诉他,告诉他那个人现在正被自己软禁着。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都只是想换回父皇的一句首肯。可是他遗留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不要,恨瓷儿……一定不能,墨玉,朕的皇位只能传给他,一定要传给他……来继承……继承……”
  气息断裂。一个生命就此戛然。宫墨玉的心,疼的翻来覆去,毒贯五腑。直到最后一秒,父皇心底最牵挂的人,还是宫偌瓷。还是他,只是他。
  慢慢的站起身,嘴角绽开个诡异的笑。你那么疼爱他麽,那么的,疼爱麽……那么好的,就让他去陪伴你吧,碧落黄泉,让你最疼爱的人去陪伴你。
  慢慢地,慢慢地转身。扭头看到角落里那一方伟岸优雅的身影,男子轻轻走上前来,弯起唇角一笑,轻声说:“亲爱的殿下,需要我的帮忙麽?”
  低低一笑,他突然很想说好啊,好的,帮我,杀掉我的爱人吧。可是他张了张口,突然觉得疲惫,就那么静静的闭上眼,轻声说:“带他,离开。”
  再也不要让我见到。
  男子温婉一笑,一张脸云淡风轻,足尖一掠乘月色而下,消失。他静静的站在原地,而后一步一步,沉重的挪出宫祠。世界突然之间就混乱了,耳边是纷杂的脚步声和太监尖利的哭喊:“陛下驾崩了……”
  脚下,一堆匍匐的生命。
  他怔怔的挪回自己的寝宫,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一轮璀璨的圆月。心脏不停的收缩抽搐,浑身颤栗不安,而后,有那么个诡异的声线噙着饱满的笑意在自己耳边说:“想要与我做个交易么?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哦……”
  心脏一震,浑身血液逆流而上。他只觉身体里莫名的被灌入一种强大的气力,仿佛重生一般。低头,轻轻地,嘴角绽开一朵鬼魅的笑靥,璀璨如花,他听到自己温柔的说:“如你所愿。”
  时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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