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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籍名:《狼狈无猜》    作者:明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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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回客栈的寿喜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苏映梓的房间,四处翻找。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书桌上的书册里,夹了好些私密信件,而这些信件都是关于知府贪赃枉法的事情。
恼怒的把信件扔回原位,寿喜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能发泄的东西,只能踢开大门,朝客栈外面走去。
混蛋混蛋混蛋!看自己辛辛苦苦的为他奔波,他就那么愉快么?!
半夜的街道静得连脚步声都能听到。为了不撞上返回的苏映梓,寿喜挑了条偏僻的小道,决定找个地方发泄怒火。
今晚注定是个不安宁之夜。
当寿喜感觉到脸上一片温热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是血的腥气。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清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个纤细孤傲的身影,手中的长剑泛着逼人的寒光,上面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
他的脚下是三四具没有动静的人体。显然刚刚离开人世。
那人转过头来,也发现了寿喜。
一张绝艳的脸,超脱了性别的美貌,似曾相识。寿喜瞪大了眼,在"啊"出来之前,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往后退。
是那个少年。那个刺伤了自己,想要夺走苏映梓的家伙。
生死之间的记忆让他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恐惧,而是身体对于疼痛的回忆。
对方侧头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我似乎见过你?"
寿喜勉强撑起笑脸:"怎么可能?少侠你如此了得,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口音还带上了陵州本地的味道。
"我当然了得,所以怎么可能会忘了你。"那人笑得好不嚣张。寿喜神色一僵,那把剑就已经横在了他的喉间。
带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笑脸靠近他,依旧是那样的放纵:"好久不见,伤好了么?"
明明已经消失了的伤口竟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寿喜挺直了腰,直视他:"好得很,好得都忘了你是谁。"他也笑,笑得凶狠。
现在这种局面,就算神仙来了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寿喜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正面迎击这个与他的实力有天壤之别的少年。
那人不怒反笑:"既然你在,那家伙也该在吧?"
提到苏映梓,刚才的怒火瞬间消失,寿喜想也不想,就嘲笑道:"我跟他又不是双胞同体,做什么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少年哼了一声:"不是双胞同体,却是狼狈为奸。他是狼,你是狈,没了狼,你这只只能趴在狼背上的狈能成什么事?"
这个混蛋居然敢小看自己!寿喜瞪圆了双眼,完全忘了喉间的利剑,手指着自己,提高了音调:"我是狈,可没有狈,有勇无谋的狼能成多少大事?!"
苏映梓,你听听,都是你这个混蛋,才害得我落得个这样难听的称号!狈?那种难看的,可笑的动物怎么可能是他可爱的,聪明的吕寿喜?!
(友情提示: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曾把"狼狈为奸"中的"狼狈"解释为两种野兽,而且说"狈"前腿短后腿长,只能扒在狼的身上才能行走,所以"狼狈为奸"有"坏人相互勾结干坏事"的意思。今天的科学事实证明,自然界有狼,而不存在"狈"这种动物。从语言学角度来看"狼狈"是一个"联绵词"。==这样看来,狈真的很丑......ORZ)
"虚张声势,"少年冷笑,冰冷的剑身再次紧逼着寿喜的脖子,"既然他不在,要你也没有用。四年前杀不了你,现在可不一定。"
他才不要死!"慢着!"寿喜用尽全身里的力气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冷静,"你杀我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杀你?杀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少年居然很好心情的跟他辩论。
"既然没有意义,杀我做什么?杀了我,一来你会惹来苏家和吕家的联手追杀,二来你会让世上少了一个狈,三来你会浪费力气。这么没意义又麻烦多多的事情,你做来干嘛?"关乎生死的事非比寻常,寿喜的脑袋比平日清醒了百倍。
少年大笑:"好,你既然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一,我是魔教的人,我会怕被追杀么?二,狈没有了,还有狼,我只要狼,三,杀你可以当作发泄的好工具。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说的?"
居然是魔教的!!!寿喜在心里无尽的哀号着,替自己,替苏映梓大喊糟糕。
"当然还有!狼现在不见踪影,如果你想要狼,没有狈的话他才没那么容易现身!不是活着的狈,对你对他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还是把我活捉回去吧!"寿喜大吼着,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保了性命!后面的事,就等活下来的时候再想!
过于强烈的求生意志感染了少年,对方竟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最后点头。寿喜差点没欢呼流泪。
"好,我带你走。"少年笑得很开心。像是找到了不错的玩具。
"去哪里?"寿喜仍不忘挣扎一下。
"回魔教。带你见识见识。"少年收回剑,一掌就击晕了差点再次哭出来的寿喜。
命途多舛。正适合用在他身上。
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魔教有很多,可最让人闻之色变的却是南部的天禄城。天禄城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期间经历过无数次江湖的绞杀,依旧强健的发展到了现在,并且俨然有比肩南部最大正道教派的趋势。
据传现任城主不过四十多岁,子女众多,而各个都心狠手辣,一旦独立成派,恐怕都会成为将来江湖巨大的隐患。
当寿喜知道自己被带到天禄城后,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可眼下人已在臭名昭著的天禄城的地牢里,就算想逃跑,似乎已是不可能。此时寿喜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对方是天禄城的少主,他死也不会说出什么让他绑架自己过来的话。
就算别的方法也许不怎么凑效,也总比落到这种极其危险的地方来得好!
把自己绑来的家伙早已不见人影,阴湿幽暗的地牢里隐隐约约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哀号声,寿喜打了个抖,挑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下,闭目思考。
眼下对自己最有利的地方便是苏映梓并不在京城。可这也可能会造成两人在陵州不期而遇。唉唉唉,这可怎么办好?天禄城不像知府衙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映梓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将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天啊!"寿喜抬头,朝上空长叹一口气。
难道他只能寄望于中原大军攻破此处?不,与其寄望那群早已狗咬狗的伪君子,还不如寄望于老天爷能劈一道雷下来,把这地牢打穿,自己趁机溜出去......
越想越不搭边。
几近自暴自弃的吕少爷的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后,立刻睁大了眼睛。
两个打手模样的人拖着一个垂死的男子经过牢门,凡是经过的地方,地上就留下一滩滩血迹。寿喜脑袋一片空白,在这里第一次感觉到了邻近生死的恐惧。
打手后面紧跟着一个高瘦的男子,看那服饰,显然是较有权势的人,只是那人锐利的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杀气,在看到牢里的寿喜时,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让他差点蹦起来。
心脏剧烈的鼓动着。寿喜忽然觉得,在这个地方,呆在地牢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遇上这个人。
"左护法......求你......饶了我......"垂死的人嘶哑的求饶着,那高瘦的男子只是瞄了他一眼,两个打手迅速的后退一步,没等寿喜看清,那家伙的人头便像一颗球,咕噜噜的滚到了自己的牢门前。
"我最讨厌别人求饶。"左护法冷笑。
寿喜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盯着他。
其实早吓软了腿,只是自尊让他死撑着腰板,怎么也不肯软下去。心里同时在怒骂:不让人求饶,又不放人,分明除了杀,就是杀!
解决掉囚犯,左护法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双鹰眼直勾勾的落到寿喜身上,阴森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什么人?"
一身上等的衣衫除了沾了点尘,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那单薄的骨架怎么看也不像连过武,更不用说那双干净得没有一丝污尘的眼睛。这家伙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也发现这一点的寿喜一惊,飞快地考虑了一下,才答道:"你们少主请我来的。"不是抓,是请,虽然方式恶劣了点。
左护法果然冷笑,只是那冷笑的对象似乎有点不对:"是舒瑾那小子?"
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舒瑾,寿喜还是点了点头。总比显露出自己是弱势的那方好。
左护法冷哼一声,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寿喜盯着他高瘦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少年再度出现的时候,寿喜已睡了一觉。正确的说,是少年将他踢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那家伙嘲讽的笑容,寿喜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你居然还睡得着?"少年俯视着他。
"怎么睡不着,既然你不会杀我,此地又凉快安静,不正好拿来睡觉?你可是三更半夜把我抓来的,要不好好睡一觉,哪里有精力跟你说话?"寿喜伸了个懒腰,可咯咯作响的骨头让他眉头打了个结。果然睡不惯地板。
"你有什么自信我不会杀了你?"z
"既然大费周章的把我抓来,又怎么会轻易要了我的命?"寿喜笑嘻嘻的看着他,全然没有了昨晚的惊惧。
少年打量着他,冷笑:"你的胆量的确不小。"
"马马虎虎,至少知道舒瑾少爷您是天禄城的少主子后,还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这话自然是奉承。
少年眉头一挑。"你从哪打听来我的名字?"
猜中了。寿喜难言得意笑容。"来了个左护法,看到我衣冠整齐的坐在这里,便好心的告知我您的名号,让我也好在此处住得安心。"
听到左护法的名字,舒瑾眼神一凛:"他来找你麻烦?"
这家伙居然偏袒自己?心底暗喜,他继续添油加醋:"没有麻烦,只是看我一个人在此处寂寞得很,扔了个人头过来,说是给少主子您的礼物。"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恶心的,依旧靠着牢门的东西。
舒瑾的神色更是难看,几乎是用牙缝里挤出声音:"这种低贱的礼物他也敢送?怎么不送上他自己的?"
寿喜眼神流转。
"自己的是要让别人亲自送上来才显得更加珍贵。"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平淡,却让舒瑾猛然低头看他。那艳丽的脸上勾起一抹洞察的冷笑:"你究竟是什么人?"
把我抓来还不清楚我是什么人,该说他鲁莽呢,还是胆大呢?寿喜很坦然地答道:"普通百姓。不过,你看上的却是京城苏家的三少爷,那个可比我难伺候多了,你真要用如此善良温柔的我去换那个恶劣狂妄的家伙?"
舒瑾突然蹲下来,与他平视。牢里的灯火昏暗,两人距离之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寿喜面无惧色,尽管心脏狂跳不已。
"如果能不用换,我就两个都要了。"他笑开,如一朵绝色的牡丹。
"贪心不足蛇吞象。"寿喜叹气,再抬起眸子时,里面已带上了嘲讽:"等他也进来了,是不是要让左护法再送一个人头作为见面礼?"
喉咙立刻被人紧紧的掐住,寿喜被狠狠地压到了墙壁上,几近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得寸进尺。"少年冷下脸,如同黑面罗煞。
寿喜咬着牙,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他做得如此明显,我再愚钝,也能知道,可你呢?就这么甘心的被他羞辱么?"
喉间的手指更加收紧。"我迟早会解决那个混蛋!"舒瑾眼神冷冽。
"既然如此有信心,为何又要迁怒于我?"寿喜开始脸色发黑。
那人盯着他,直勾勾的望进那双倔强又清亮的眸子,半天,才松开手。
寿喜只能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用力的喘气。
拿性命做赌博的事,真是要少做为好。
舒瑾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了牢房。
第二日,寿喜便被人带出了地牢,住进了一件简陋的小屋里。
之后,他多了个用途。舒瑾少主子的贴身小厮。
什么?又是小厮?几近跳起来的寿喜瞪圆了眼。
只是负责传令的下人们不作声。
寿喜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舒瑾,苏映梓,你们都是好样的,各个持着我不会功夫,净把我欺负!哼!你们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慢慢的报复回来!

因为睡眠不足,吕寿喜眼眶黑了一圈。
一大清早,抱着枕头怎么也不肯放开的他,硬是被人架着扔到了舒瑾的房间。
正在洗漱的舒瑾扬起眉角。
"还不愿醒来?"
把头埋在枕头里的人用还带着睡意的一声哼气作为回答。
一旁的小厮们窃笑。
舒瑾忽然拿过用来洗手的水盆,挥手一洒,大盆的水立刻就浇到了寿喜的身上,寿喜一个激灵,扔开枕头往后滚了一圈,水盆接着重重的砸到了他方才所在的位置。
"闪得倒挺快。"舒瑾冷笑。
有苏映梓的"教导",他能不躲得快么?寿喜抿抿嘴,没打算说出自己的血泪史。可这么一来,瞌睡虫还真被他全部赶跑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沾了尘的衣服,寿喜朝舒瑾笑得客套:"少主子大清早的叫我来,有何吩咐?"
"昨夜没睡好?"这句话是真的疑惑。根据下人们的回报,这家伙老早就上床了,睡得比谁都早,起得比谁都晚,居然还能困成这副模样?
一句话把寿喜的脸给问得黑了一半。
有个问题困扰了他一晚上。
"那个......我说......"他犹豫着,似乎想问什么。
舒瑾哼了一声:"都敢在地牢睡觉了,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清秀少年似乎有些不愿面对现实的扫了眼四周的小厮们,又看看他,视线始终都落在众人的脸蛋上。"你的下人们似乎都长得不错......"他干笑。
其实何止不错。就连吕寿喜这样的俊俏少年站在他们中间,都略显平凡。
"是又如何?"似乎猜到他的忧虑,舒瑾勾起恶劣的笑容。那神态,竟有三四分像那狂妄的苏映梓。
寿喜呆了一会,眨眨眼,才又接着问道:"难道......"
这家伙似乎只有小厮,没有丫环,而且各个都是难得的美少年,再加上他非要苏映梓不可......
这么想着,脸部更是僵硬。
"我是好男色。"为了更用力的刺激他,舒瑾侧脸看向身旁一个小厮,对方自动的靠过来,环抱着他,并献上火辣的舌吻。
未经情事的少年立刻刷黑了脸。
"你你你......"就连面前有人被杀都没有如此惊惧的吕寿喜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舒瑾的笑容更加狂妄。
"你,你居然是要让苏映梓做这些事!"寿喜的脸色由黑转红。
"要不是做这种事,我要他做什么用?"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原以为......我原以为......"该死的,他怎么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龙阳之好,他原以为这家伙不过是想要掠走苏映梓作为发泄的(= =此发泄非彼发泄)对象,竟没想到......该死的啊啊啊!!
吕寿喜的脸又迅速的转黑,他突然想到了舒瑾的另一句话。
如果不能换,我就两个都要了。
他又忽然想起,自己总是宁愿让自己被掠走,也不愿让对方碰苏映梓一根毫毛。这样的行为,在对方看来,又是一种什么意味?
如果面前有一口井,他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入。
一直等着他说话的舒瑾颇为愉快地看着他脸色不停的变幻,心里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他接近崩溃的时候,又添了句:
"我可是很想把你留下来哦。"
艳丽的笑容,依旧是放荡不羁的味道。
可寿喜这回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他全身僵硬的盯着眼前这个家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心里面再次深恶痛绝的咒骂起随便让人家绑架走的自己。
你看,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让人痛心的了。
笨死了,吕寿喜。

即使洗漱完毕,用过早饭,被带到花园中,寿喜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已经开始练剑的舒瑾看他这副模样,便从下人手上拿过一把剑,扔到他的面前。"过来,吕寿喜。"
那名字,叫得真切。
寿喜可没错过关键的这句话,头猛地地抬起来,眼里尽是诧异:"你已经知道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这家伙的手脚那么快。
"这等小事,值得你诧异?"舒瑾嘲讽地笑道。
寿喜眨眨眼,然后挫败的叹气。
既然有这种本事,苏映梓在陵州的事他恐怕也知道了吧?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我撒谎,也不怕我揭穿后杀了你。"话虽这么说,那家伙仍是反手执剑,站在那里,没有杀意。
寿喜干笑。
要知道你的爱好,我是死也不会撒这个谎的。
把剑踢到他的脚下,舒瑾用眼神示意他捡起来。"不管如何,反正你都不怕死,不是么?"他笑着,甩了甩剑,"既然如此,来陪我玩玩吧。"
很想把剑再踢回去,可寿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捡了起来。
"少侠手下留情。"他沮丧着脸,很是笨拙的把剑拔出剑鞘。
就在下一刻,剑光一闪,对方的身形已经迅速逼近,寿喜想也不想,用力的一挥,硬生生的架下了对方的剑。"当"的一声,他咬着牙,强忍下虎口的酸麻,用尽全身力气去抵挡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攻击。
混蛋......这哪是玩玩,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我真好奇,你是如何每次都能卸开别人的攻击的?"舒瑾轻笑。
"因为我不想死。"寿喜硬是让自己勾起一抹笑容。
他绝不会轻易的死在别人的手里。
舒瑾盯着他,玩味的笑道:"苏映梓还未知你就在我手上,你觉得我该如何告知他呢?"
"让我给他写封信不就好了?"这问题真愚蠢。
"写信?"
"写信告知他,我在此处安好,过些时日便可回去,无须担心。"寿喜趁他走神的时候,用力一甩,将他的剑甩开,自己往后跳开几步,拉开距离。
舒瑾笑得凶狠:"你当是来做客么?"
"有何不好?就当我来朋友家里,闲住几天。"寿喜得意的看着他错讹的神色,忍不住又说道:"你要是感兴趣,回京城后,也可造访我家。我家虽比不上此地,却比此处有趣得多。"
朋友?
"你拉拢人心的手段可真不凡。"舒瑾冷笑一声。
寿喜却正了神色。"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虽说你伤了我,可之后你也没对我怎么样,更何况我身在天禄城却无人能伤我,这也是托你的福,你要看得起我,我们俩作朋友又有何妨?比起那些只能冷冰冰回应你的娈童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你给我闭嘴!"只是眨眼的时间,寿喜手中的剑便飞到了远处的草丛中,整个手掌都发麻的寿喜怔怔地看着那个一脸煞气的少年,看着他靠近自己,身子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往后跳了一大步,微微扫了眼自己胸前,仿若凶器的手指离自己心脏仅有毫发之差。
额头沁出了大量的汗珠。
"这样,你也敢跟我做朋友?"少年笑得残忍。
寿喜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用还带着一丝丝颤抖的声音,慢慢的回道:"我惹你生气,你发火也是应该的,只要你还没杀了我,这希望还是有的,不是么?我的敌人不是你,你的敌人也不是我,是左护法才对吧?"
泛着杀气的眼眸终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寿喜咧开笑容--虽然笑得有些难看:"我很顽固么?也许吧。"
"简直是无可救药!"扔下这句话,少年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花园。
寿喜看了眼旁边的小厮们,被他的视线扫到的人都立刻低下了头,连脸上的惊愕都来不及换下。
寿喜不发一言。
命是老天给的,运却是自己定的。若是连自己都不去争取,哪还指望谁能改变你的命运呢?
是娈童还是朋友,没试过,又怎么知道?

舒瑾少主子新养了个胆大包天的男宠,这消息很快就成了天禄城下人们最新的话题。
话说这男宠不但不怕舒瑾,还敢在他面前挑衅;不但不干下人该干的活,还一天到晚睡到日上三竿。听听,多不像话。
这事情也许很常见,可,这里是天禄城!江湖就耸人听闻的天禄城!更何况对方还是最冷血的舒瑾少主!
流言蜚语,传到舒瑾耳朵里时,就已经变了个味。当时正在舒瑾对面吃桂花糕的寿喜拍着桌子大笑。
"我居然要色诱少主,妄图夺取城主之位?哈哈哈......能做这样的谣言,这人能有多愚蠢啊!咳咳......"笑得太过分,竟被桂花糕噎着。
斜眼看着这个完全没有贴身小厮意识的家伙,舒瑾觉得,能让人传出这种谣言的自己,似乎太过放纵吕寿喜。于是,为了让这家伙产生危机感,当晚,他便闯进了寿喜的房间。
正在酣睡的寿喜在感觉到身上冰冷的触感后,整个人就蹦了起来。
月光透进屋里,单衣半褪的舒瑾竟然让寿喜涨红了脸。
"出,出去!"吼完这句话,发觉不对,处于下风的是自己,便像泥鳅一样滑出了他的怀抱,狼狈地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冲出房间,"你不出去我出去!"
等到舒瑾追上来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自己跳进了金鱼池里,全身挂满水草。"少侠,放过我吧!"他哭丧着脸哀求道。
都这副模样了,还怎么继续?舒瑾恼怒的挥袖离开。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丝的失望。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七天。
期间,寿喜果真给苏映梓写了封信,而那边仅仅回了一张薄薄的信纸,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充分的表达了主人的愤怒。
吕寿喜,你是笨死的。
委屈得寿喜真想爬出天禄城跟他申冤。
可眼下,舒瑾却完全没有释放自己的意愿。
性命不再堪忧,可自由呢?他的吕家大业呢?
再这么呆下去,他也许真会成为男宠阿!
......寿喜的眼眶又黑了一圈。

已经是入夏时分,池里的莲花洁白如玉。
池边的听风亭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正在看书,旁边站着两个容貌姣好的小厮,轻轻地给他摇扇祛暑。
这情形,如画一般美丽。
可惜,这里无人敢欣赏这幅好画。而唯一有这胆量的人,却始终坐在池边,闲极无聊的掰着莲蓬,挑出莲子。
苏映梓这个混蛋,是真打算把自己留在此处么?寿喜咬着牙,把鲜嫩的莲子扔进嘴里,一不小心就咬到了莲心,苦得眼泪汪汪。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吐出嘴里的东西,抬起头,泛红的眼眶看向远处的莲叶,
"这东西都能让你吃得津津有味?"舒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寿喜没回头,屁股朝背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别过来,你这个淫乱的家伙。"寿喜哼了一声。
他很快便收到了这句话的回应,刚换上的新衣裳立刻又碰到了地上的尘土,寿喜被他猛地压到了地上,舒瑾冷笑着欺身而上,柔软的青丝贴着他的脸颊滑落到寿喜的喉间,情欲的气氛忽然萦绕而上。
"淫乱?我好男色,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么?"他笑着,近得连呼吸的热气都能感受得到。
寿喜涨红了脸,抬起手,要推开他,却被轻易的压在了两旁。舒瑾压着他,显然很是享受把他当作垫子的感觉。
昨晚的记忆又浮现出来,寿喜烫红了耳根子。"我管你正不正常!我又不是你的娈童!块放开我!"这家伙,竟然三更半夜跟那些少年们胡搅,偏偏那些家伙也都像忽视了隔壁房间的他,一浪接一浪的呻吟声搅得他一夜都无法安睡!
"你是我的贴身小厮,怎么不可以对你做这种事?"
"我是你朋友!说好了是朋友!"寿喜垂死挣扎。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舒瑾皱眉。
"你也没否认!"谁见过这么放肆的小厮?
"......哼!"舒瑾恶狠狠的把他的外衣扒开,决定就地解决,"现在就做了你,我看你还有那么多狡辩!"
"哇啊啊啊!你说话不算数!放开我!我昨晚没洗澡!我,我刚吃了大蒜!"寿喜拼了老命的扭开头,不让他亲上自己。
惨叫声与扭打声彻底打破了听风亭的雅静。
正路过此地的人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这边。
视线与寿喜刚好相遇。r
寿喜呆了一下,脱口而出:"左,左护法......"
还在跟他扭打的人顿时停下动作,冷眼扫向那边。
高瘦阴暗的男子冷笑,嘴唇动了动,声音没传来这边,可寿喜很清楚,那分明是在嘲笑舒瑾。
这哪里像是一般部下的表现?寿喜脑袋飞速转动的时候,领子却被人提起,没等他回神,一双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把他的惨叫全部堵在了嘴里。
第一次被人,不,是与人亲吻。
偏偏对象,是他死也不会想到的,天禄城的,少主。
舒瑾意犹未尽的离开他,看向男子时,却是血腥味浓烈的挑衅表情。
显然是极度厌恶这种龙阳之好,男子铁青着脸,憎恶的瞪着他,立刻转身走开。听风亭再度回复原先的淡雅的宁静。
寿喜强忍着不适,盯着他,低声说了句:"你恨他吧?想杀了他么?"
脖子立刻就被人卡得死紧,寿喜干笑:"占了我的便宜就想杀了我?"
"你非要让自己早点死?"没有了笑容,冰冷的眼神更让人窒息。
"我死了,你不是更寂寞?"反问扔回给他,寿喜很是轻松。
寂寞?
这家伙真是会挑最可怕的字眼来刺激人!
先是朋友,再是寂寞,接下来,他还要说出什么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东西?舒瑾的眼底闪动着杀意。
如果杀了他,就不用听到那么多他的废话了。
更不会听到这些可笑而又可怕的字眼。
"抹杀掉自己的弱点有意义么?!"寿喜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全能的人不存在,有瑕疵的人才能活得好好的!我又怕死又不懂自保,不一样活得自在?!"
好一番头头是道的说教。
这家伙,有时聪明得叫人有些害怕。舒瑾松开了手,看着他,竟然笑开:"苏映梓该不会也看上你了吧?"
莫名其妙的转移话题,让寿喜一愣,下一刻又咬牙切齿:"那混蛋才不管我是死是活!"
可偏偏自己却选择了代替他来到这天禄城。
上辈子欠了他什么?竟然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他。
那表情竟让舒瑾有些吃醋。
"你很想出去?"
终于听到他提起这件事,寿喜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两眼放光。你要放我走?......当然,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你要放我出去,我帮你解决了左护法。"他笑,笑得胸有成竹。
舒瑾看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玩笑之意,心中不由一动。
笨蛋吕寿喜,你就不该在他面前总笑得那么灿烂。
孤独的人,总会迷恋上分体温给自己的人,更何况,还是那么个温暖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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