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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书籍名:《狼狈无猜》    作者:明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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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架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吕父耳朵里,当天回家后,寿喜便被父亲责罚抄书五十遍,抄得头晕眼花的寿喜咬牙切齿,想象自己每一笔都像是画在苏映梓那张绝色的脸蛋上,渐渐的,也就平复了心底的愤恨。
可第二天看到他出现在书院时,那股怒火又再度燃烧起来。苏映梓感受到他的目光,很是挑衅的扬起嘲讽的笑容,气得寿喜满头青筋。
要是平时,寿喜也许会选择沉默,可现在,他心里却有了别的想法。
于是乎,当课下大家提议玩打仗游戏时,寿喜便自告奋勇的充当起白虎队的队长,挑起对抗苏映梓率领的黑狼队的重任。
不明就里的男生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跟苏映梓差不多身材的新队长,满心期待。要知道,自从苏映梓成为队长以后,白虎队就从来没赢过。
寿喜瞪着对面的人,满心是报复的计划,却全然没想过自己有没有指挥军队的能力。
所以,完全不出乎意料的,这群缺乏策略与指挥的小老虎才开打没多久,便被苏映梓扔出的几匹黑狼给咬得溃不成军。
寿喜在这边气得跳脚,再也不管自己的军队,直接就冲到苏映梓的面前,要跟他一决死战。
从来没想过队长会这么勇猛的冲入敌军中心,黑狼们有些忌惮的向后退了几步,这边给了寿喜接近苏映梓的机会。
"苏映梓!给我受死!"肉拳直接砸向那张天妒人怨的脸蛋,寿喜大吼一声。
"花拳绣脚的家伙还想跟我打?"苏映梓冷笑,一掌劈开他的拳头,猛地蹲下,横扫他的下盘!
"喝!"寿喜一惊,情急之下竟按上他的肩膀,以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跳到了苏映梓的身后!
"好身手!"男生们欢呼,自动忽略随后寿喜跌了个四脚朝天的模样。
死猴子竟然有这样的身手?苏映梓有些惊讶,却越发兴致高昂起来,一转身,就要袭向寿喜,对方却迅速的往后跳了几大步。两人之间又隔开了不小的距离。
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打仗的男生们紧张的盯着两人,想知道寿喜的下场如何。
"死猴子身手不错!"虽然是赞扬,笑得却极凶恶。
"娘娘腔怎么可能成为常胜将军?"寿喜也不甘示弱。
听到这个花名,众人"喝"地一声,然后便是死寂一片。
吕寿喜,我们会在心底祝愿你早日安康的。
全然不知众人心声的寿喜紧张得微微喘气,额头竟然冒出了一点汗水。
苏映梓看在眼里,嘲笑道:"怎么,紧张成这样?"
"......谁要怕你这个娘娘腔!"寿喜呲牙冷笑。
他又说了!他又说了!众人哀号。
苏映梓皱眉,这个死猴子,如果是两人私下打架,他也许还会放他一马,可现在他居然敢在众人面前辱骂自己,是说勇气可嘉呢,还是没有脑子呢?
送上门的沙包不打白不打。
冷笑一声,在寿喜看清之前他便靠近了他,一击一扣,直接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寿喜又反扣着压在了地面上!
"怎么样?认输么?"手上略微使劲,就疼得那人哇哇大叫。还以为他练了什么本领才敢来挑衅他,苏映梓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除了这一招你还会什么!你这个恶棍!昨晚不也跟我打成了平手么!现在只能说是两负一平,迟早我会赢了你的!" 尽管处于下风,他依旧不服。
又是一阵抽气声。书院里的学生们从来没赢过苏映梓,而眼前这个吕寿喜却号称与苏映梓战平过一次,实在不能不叫人震惊。
苏映梓一愣,没想到他会把昨晚的事说出来,而且还把这么狼狈的结果称为"战平"。再一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有些明白了,凑近他的耳朵恶狠狠的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让大家知道我并不是传闻中那样难以击败?"
寿喜疼得说不出话,却拼命的挤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真正一副奸商的模样。
苏映梓忽然笑了,笑得满意。"好,就算你战平了我,那我就等着,等着你来战胜我的一天!"
"不会很久......"
刚说完,寿喜笑容突然凝固,脸色巨变,额上冒出大量的冷汗。
没做任何动作的苏映梓觉查不对劲,急忙放开他,却看到他捂着腹部,蜷在地上,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喂,你怎么了!"苏映梓有些惊慌,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周围的人也慌忙靠过来,把两人挤在了中间。"给我滚开!这样围着他会更难受!"苏映梓朝他们怒吼,众人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
"死猴子!"苏映梓又吼了一次,却始终没敢摇晃他的身子。
"痛......"明明不想在他面前流泪的,寿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两颗豆大的水珠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苏映梓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冲力气最大的学生吼道:"快跟我一起把他抱到里面去!"那学生急忙过来与他一起把寿喜抬了起来,其他人还想帮忙,却被他吼"快去叫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将寿喜抱到夫子的床上后,苏映梓一边按着他的虎口,一边替他擦掉额头上如雨的冷汗,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惊慌。
床上的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脸色白得吓人。
"死猴子,死猴子!"苏映梓不停的唤着他,想让他醒过来。可床上的人只是紧闭着眼睛,连一句呻吟都哼不出来。
寿喜的手冷的扎人,苏映梓把它握在手心里,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同样冰冷。
"大夫怎么还不到?!"他朝外面怒吼,心底一股闷气憋着,让他恨不得毁了整个房间。
大夫总算赶到时,苏映梓几乎是用拖的方法把大夫带到了床边,本来有些不悦的大夫在看到他眼底的慌乱之后,只能叹气,无法责怪。
"他只是睡眠不足,劳累过度,加上最近可能心气过旺,所以有些气血不畅,并无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便可。待我再开些方子,每天两次。"大夫交待完毕,便离开了房间,众学生与夫子畏惧苏映梓会迁怒于人,也都离开了,只剩床上一人与床边一人。
苏映梓盯着床上的人,有一分气恼,却也有了九分的放心。
被大夫用针灸医治过的寿喜总算缓缓醒过来,视线落在床边那张精致的脸蛋时,神色变了又变。
是该骂这个让自己变成这幅模样的家伙呢,还是该为在他面前流泪而害羞,抑或为了他照顾自己而感谢?
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应的寿喜只跟他对视,一句话也不说。
"死猴子你要再这么莫名其妙的晕过去,下次我一定把你扔到街边,让你死在那里!"他率先打破沉默,说的却是极没良心的话。
寿喜却没有生气,过了一会,才开口:"吕寿喜。叫我吕寿喜!"
苏映梓看着他,突然笑了:"死猴子,你命都不要了?"
"吕寿喜!"他又忍不住激动,结果腹部又是一阵剧痛。
苏映梓恼火的按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说话:"给我闭嘴!吕寿喜就吕寿喜,难道这名字还要挂在墙上天天提示别人么?"
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名字,寿喜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后眼睛一闭,立马就睡了过去,似乎刚才不过是在梦吟而已。
把手从他的嘴上拿开,苏映梓转开头,刻意忽略掉脸上滚热的温度。

这吕寿喜,绝对有奸商的天分!

一开始对两人打架还能笑而置之的苏老爷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就下令将自己的宝贝儿子关在反省室中,七天后才允许放出来。
"小打小闹无所谓,怎能如此不知分寸!"苏老爷在扔他进去之前大骂。
而苏映梓只是低着头,始终没有反驳。
手心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份刺骨的冰凉,即使泡在热水中还是洗不去那份可怕的感觉。
如果温暖没有回来,会怎么样?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杀了那个倔强的家伙?
"可恶!"胸中四窜的气流让他难以忍耐的劈开了一旁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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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吕家这边突然乱作了一团。
"放开我!我要出去!"被人架起来的吕寿喜死命挣扎,可小小的身子怎么也比不过那些壮硕的家丁,只能用嗓子怒吼出自己的不满。
"少爷,您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您昨天睡了整整一天呢!"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劝慰。
"就是睡了一整天才要出去走动走动!你们放开我!!"寿喜龇牙咧嘴,始终挣脱不开一分。
"少爷您就休息吧!"扔下这句话,丫鬟们无情的关上了房门。
喘着粗气的寿喜瞪着门板,气恼不已。
该死的!都睡了三天,他们怎么还不放心?!"哼!"一跺脚,一转身,小小的脑袋立刻决定:从后墙翻出去。
于是,少年只用了短短的半柱香时间,便已溜出吕家,径直朝苏家走去。
他不是关心苏映梓,他不是因为听说苏映梓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而担心,他不是......
"我只是因为想去嘲笑那家伙而已!"他嘲天空怒吼,完全不顾被自己吓到的路人,随后继续大步的前进。
尽管心里面有些鼓噪不安。
好不容易溜到苏家,却意外地受到了阻拦。"老爷吩咐过,除了送饭的,谁也不许进去。"守在院门口的人为难地看着他。
寿喜咬着下唇,眉眼中有着浓浓的不甘:"难道,我探望一下也不行?"
守门人良心有些抽痛。还是摇头。
"我特地过来的,老爷知道也会通融一下的吧!"少年皱着眉头再度哀求。神色颇为诚恳。
守门人的良心非常的疼。
少年低下头,一脸不甘心。这一击完美必杀,守门的叹了口气,让开通道:"只要您不进屋就行。"
寿喜咧开灿烂的笑容。
只要能进到院子里,你管我进不进屋。
穿过院子只有一个房间。房门上挂着个牌匾:反省室。
寿喜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不想惊动里面的人。借着微微开启的窗子,他总算看到了屋里的情况。
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便没有任何杂物。而身穿月牙色袍子的苏映梓正盘腿坐在上面,闭目沉思。
精致的面容此刻看来更像是玉雕一般柔和美丽。
寿喜脸一红,发现自己竟然心跳有点变速。
正胡思乱想着,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看向他这边!寿喜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就蹲了下来,想要躲开他的视线。
......哎?
哎?
为什么他要躲?寿喜眨巴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而头顶上的窗户已被人推开,那人从上面俯视着迷惑中的寿喜,忍不住嘲笑:"来看望我?"
"不是!"他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
结果这一站,头顶就撞到了苏映梓的下巴上,顿时把两人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为了报复?"苏映梓揉着下巴,咬牙切齿。
头顶也受重创的寿喜红了脸:"不是。"
"那是什么!来看热闹?"苏映梓心想,如果这家伙真的点头,他立刻就把窗扇甩到这家伙的脸上。
= =暴力。
"你这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热闹好看?"寿喜狡辩。
苏映梓皱眉,哼了一声,猛地将他推开, "啪"的一下用力的关上了窗户。
......这个死娘娘腔!第一次吃闭门羹的寿喜跺脚,在窗户前转了两圈,忽然又推开窗子,朝里面大吼:"娘娘腔!"
刚要坐回床上的人一愣,回头看见他一脸得意的模样。
"哈哈,想揍我是不是?很可惜呀!现在的你出不来吧?"寿喜挑衅道。
还说不是报复。e
苏映梓半眯着眼,盯着他,就像盯着猎物的鹰一般。寿喜打了个冷颤。他知道,就算下一刻那家伙会冲出来把自己痛扁一顿也毫不出奇。
"你,你不可以打我!知道吗?这是回敬你第一次欺负我的!"寿喜又朝他吼,"这下只能算扯平了!"这番话说得有些心虚。
可苏映梓竟然没有动怒,只是盯着他,半天,才轻笑着回道:
"行,我放过你。吕,寿,喜。"
一字一顿,清晰得很。
寿喜的脸蛋顿时红得如同猴屁股,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这才是最终武器。难怪苏映梓逢战必赢,连心理战都得心应手。
苏映梓见他没法反抗,大笑着坐回了原位,这些天心底的抑郁一扫而空。
寿喜站在窗外,别扭得很。明明是自己要求他叫自己全名的,偏偏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反倒一点也不能坦然。
是哪里出错了?
半天没见他有动静的苏映梓也不管他,继续回到原位打坐。刚要闭眼,却听那家伙又开口:"你......什么时候出来?"
苏映梓斜眼看他,不冷不淡地回答:"四天后。"
寿喜扒着窗台看他,有些惊讶:"那你不无聊么?七天都在这里,不能出去不能看书?"
对方却不屑一顾的冷笑,不答。
寿喜忍不住嘀咕:"打坐静思就那么有意思?"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听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一些声音远远地传来:"少爷!寿喜少爷!快跟我们回去!"
不好,是家里的下人!他有些惊慌,张望了半天,也没找到能躲避的地方,总不能跳进这个反省室里吧?又看了眼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人,鼻子一喷气,想了想,便把手撑在窗框上,用力一跳,歪歪斜斜地就跳进了房中。
"你这家伙!"听到动静的苏映梓瞪大双眼,正想起身去阻止,那家伙已迅速的爬上了自己的床,朝自己扑来。
"我不要回去,宁可跟你打坐也不要躺在床上!"寿喜再度发挥缠人本领,两手紧紧地抱住了苏映梓,又抬头,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已经打平了吧?那么现在就算我欠你的,就先欠着一次!就这一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让人难以拒绝。
被他这么一抱,身子微微紧绷了一下,苏映梓盯着他,神色有点不自然,便扭过头不再看他:"以后可要加息奉还。"
寿喜再度咧开灿烂的笑容。
待到下人们集体赶到时,全都只能被苏少爷轰出门外,而吕少爷则坐在床上,得意地大笑。
只是那只手,却紧紧拉着苏映梓的衣角,始终不放。

这天晚上,负责送饭到反省室的丫鬟的食盒里多了一份碗筷。
吕少爷在反省室待了整整一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有好奇的下人跑近偷看,却只见两人都只是闭目打坐,全然没有交流。
这吕少爷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到苏家来面壁思过?
得到消息的苏老爷只是若有所思的微笑,没有反对。
"三少爷,吕少爷,晚饭准备好了。"将饭菜都摆放好,丫鬟低声唤道。
吕寿喜率先睁开眼,扫了眼桌上丰盛的饭菜,立刻朝丫鬟绽开可爱得煞人的笑容:"劳烦姐姐了。"丫鬟脸蛋炸红,慌忙摇头,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将她反应看在眼底的苏映梓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就下床,径直朝临时添置的饭桌走去。
倒是寿喜不乐意他这种反应,跳下床就跟了过去:"喂喂,你这什么表情?我不过是礼貌地感谢一句,又有什么错?"
对方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便开始吃饭。
寿喜咂咂嘴,没法再叨唠下去,也只能端起饭碗。房间里只剩夹菜与咀嚼的声音,静得叫人全身不自在。
这样的环境吃起饭来哪里会香?寿喜不悦,决定再度挑起话头。
"娘......"正要叫他的花名,寿喜忽然顿了下,那家伙居然也停下动作,盯着自己。一时间话语憋在喉间,脸蛋一红,嘴巴动了动,怎么也没法吐出那三个字来。想低下头继续吃饭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那双眼睛始终还是盯着自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脸蛋越发滚烫,寿喜低垂着双眼,不敢正视他。
"苏......苏映梓。"声音不小,却是急促中带着一份粗鲁。
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让苏映梓看了,忍不住大笑出声,气得寿喜埋头继续吃饭,完全忘了要跟他说话的事。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在心里骂了好几遍,他才能稍稍平复下心底的恼火,可再去看那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的家伙,火苗又往上蹿了几分。
"叫我的名字,有事么?"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苏映梓故意挑衅他。
"吃你的饭!我是提醒你,别噎着了!"寿喜抬头怒吼。却不想,这一怒吼,反倒噎着了自己,直呛得他眼角带泪。
旁边的苏映梓早已笑趴在桌上。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下人们叹了口气,不明白乖巧的吕少爷为何非要留在这里屡屡受恶劣的三少爷的气。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稍稍热闹的反省室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已经坐了一整天的寿喜这回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了--他本来就不是个安静的孩子。
挪挪屁股,眨眨眼,打个呵欠,小动作频繁,却始终不能让旁边那人睁开眼睛看下自己。心里面不禁有些憋火。自己就那么没有存在感?
垂下眼睛看着冰冷粗糙的地面,他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旁边这个家伙, 明明一开始憎恨得不行。
讨厌他的张扬跋扈,讨厌他的不可一世,讨厌他的目中无人。
更讨厌的,是他不把自己当作一回事。
可自己却主动跳了进来,只因为他叫了自己的名字。明明被他恶言相向,自己却始终没动过离开得念头。
一种屈居下风的感觉让他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
"还有几天才能结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苏映梓连眼都没睁,淡然地回答:"四天。"
"四天?!"虽然早就知道,可现在得到答案,还是难免有些受打击。
"撑不住就早点走。免得受罪后又回家哭诉。"他恶劣的嘲讽。
寿喜眉头一挑,忽然想到了什么,跳下床,正对着他,得意一笑:"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少年总算睁开了眼睛:"你想赌什么?"
"我要去跟你爹说,让你结束反省,如果我成功了,明天你要陪我去逛街市,因为我还没好好逛过京城。"他笑得奸诈。
苏映梓冷笑:"如果不成功呢?"
"那我随你处置。"话说得豪迈,显然很有把握。
"随便你。"除了对他的自信感兴趣,也对他的赌本感兴趣。随他处置么?
寿喜立刻大笑着冲了出去。
没有多久,他又大笑着冲了回来,一脸清爽。
"我今晚就在这里睡了,免得你耍赖。"
苏映梓皱着眉头:"你说服我爹了?"说一不二的父亲怎么可能随便更改主意?更何况对方还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我跟苏老爷说,苏映梓让我受伤,理应赔礼,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想要他跟我出去逛几天,结果苏老爷就答应了,不过今晚还是要住在这里。"话里忽略了许多花言巧语,只不过寿喜又怎么会一一告知?
苏映梓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当然也明白吕寿喜做的努力。盯着那张笑得纯良的脸,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寿喜心情大好的爬上床,毫不客气地呈大字躺下,霸占了大半的位子。"我要睡了,我不像你,经常要面壁思过,一整天的打坐我可受不了。"
可下一刻身子就被人踢到了床沿边,苏映梓居高临下的蔑视他:"谁允许你睡这里了?"
喝,这是什么口气!寿喜一股脑的爬起来,瞪着他:"我就要睡这里!你要敢踢我下地,今晚我就爬起来抱着你睡!我看你还敢踢!"
不经思索的话说出来,竟带着让人无比错讹的效果。
苏映梓微微红了脸,咬牙,不再看他:"你要敢抱,我就杀了你!"
似乎发觉自己语言的问题,寿喜也红着脸反驳:"不想被我抱就不要踢我!"
又是一屋子的寂静。
等到苏映梓要睡下的时候,寿喜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只是小小的身子一直窝在床边,随时都像要掉下去一般。
这个麻烦精。心里诅咒着,却还是把他拖进了床的中央,靠着自己,然后才安然入睡。源源不断的体温传过来,让寒冷的初春夜变得温暖了许多。
死猴子,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睡梦中,他微微一笑。

等吕寿喜从睡梦中爬起来的时候,苏映梓早已洗漱完毕,去了大厅。空荡荡的反省室只剩寿喜一人,他一愣,眼神变了变,立刻跳下了床,连脸都顾不上洗,直接冲到了大厅,直到看到苏映梓一身整洁的坐在那里用早饭后,他才松了口气。
快步跟来的丫鬟们急忙递上洗漱用具,寿喜也不再讲究什么礼仪,直接在他面前胡乱的洗漱了一番,便坐到他身边,开始用早饭。
"今日想去哪?"苏映梓难得的主动开口。
寿喜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看他,却见他似笑非笑:"今日不是为了赔罪么?"
因为赔罪才如此的客气?寿喜的表情又塌了下来。"随便,我没逛过京城。"
苏映梓挑眉。他来到京城似乎已经一个月有多,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逛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那张清秀却有点倔强有点独立的脸,似乎说明了些什么。
父亲忙于生意,家中人手不够,哪里有空带他出去?
过于懂事,反倒酝酿出了让人容易忽视掉的寂寞。
苏映梓放下碗筷,不再看他。"你快吃,再晚些我可不陪你。"
可人却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
寿喜笑开,迅速的扒着碗里的饭,早就没了在人前摆惯的好仪态。

那时正逢盛世,全国各地最有趣的,最好看的,基本上在京城都能见到,繁华的程度要不是去到那里都不能想象。即便是看尽陵州一带繁荣的寿喜都忍不住咋舌,上至名贵瓷器下至普通泥人,少年都要上前细细观看一番。可身边的人却不屑一顾,没等他靠近,就一把将他拉开,继续走马观花。
"我还没看清楚!"寿喜气恼地瞪着前方那个快步行走的人。
"苏家珍宝馆里有的是奇珍异宝,这些街头货色有什么好琢磨的?"苏映梓连正眼都懒得看一下。
"放在你家的东西是你的,放在外面的东西是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拥有的,与其看你的东西,还不如看自己能够得着的东西。"寿喜哼了一声。这话并非他的原创,而是吕父曾经在儿子面前抱怨过的话。可惜吕父怎么也想不到这句不经意的话竟被儿子奉为了经典,而且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将来,这都成了他的人生准则之一。
苏映梓终于回头看他,神色有些不快。"你这破生意经给我收起来!以后在我面前都不许说这些鬼东西!"眼神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那只一直叽叽喳喳的大麻雀立刻闭紧了嘴巴。
抿抿嘴,寿喜虽然看起来不甚服气,可心脏早就被他的一瞪给吓得砰嗵了一下。这家伙,果然是练过武的人,就连眼神都那么有威慑力。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一招将来用在与人谈判上,不知多占便宜。于是忍不住咧开笑容,颇为狗腿的追了上去,抱住苏映梓的一个胳膊,开始讨好道:"苏大侠这一招可真是厉害,不知师从何人?可否传授一下?"
奉承的话听起来果然顺耳很多,苏映梓当即就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也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嘴巴可真严密。寿喜撇嘴。b
即便是他们这样走马观花,诺大的京城还是让寿喜走得双腿酸麻,再加上已是接近晌午时分,又饿又累的他当即提出要去最好的酒楼吃午饭。就算是最豪华的宴席,这对苏家三少爷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寿喜心里酸酸地想。
苏映梓也不拒绝,便带他来到了京城里最高档的酒楼:挽月楼。
门口的看起来指高气昂的杂役一看到这锦衣华服的少年,立刻点头哈腰地朝他招呼,显然他是这家酒楼的常客。
"苏少爷,是要包间还是大厅?"
"大厅!"没等苏少爷回答,他身后的一个清秀少年便笑嘻嘻的抢着定下了地点,"我听说这里有个叫作青弘的姐姐,生得沉鱼落雁不说,还弹得一手让人惊艳的好琴。不知今日她可会在大厅继续献艺?"
杂役一愣,见苏映梓没有摇头,就知道这少年也是能说得事的主,便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点头:"小公子可真灵通,青弘姑娘今天正要出现在二楼的青月厅,我这就给二位带路。"
跟在后面的苏映梓似笑非笑的看着寿喜:"我没想到你竟有这种嗜好。"
寿喜却没有否认,嘿嘿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还是个才女?"
苏映梓没说话,只是眼神里有一丝不悦。
前来捧场的人不少,因而青月厅基本坐满了人,但苏少爷哪有没座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变来了一张桌子,还是靠近演奏席的地方。苏映梓没有一丝意外,非常大方的入了座。倒是寿喜有些不自在,身后那些大人们哪个不是名号响当当的,也只有苏映梓这个家伙能坦然地坐在这些大人物的前方。
装作不在意的扫了眼四周,他非常诧异的在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那是一个让人难以把眼睛挪开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与其说长得精致还不如说是艳丽,那副倾城的容貌比起苏映梓也丝毫不逊色,只是与冷傲轻狂的苏少爷不同的是,那少年有着一双勾魂的黑眸,殷红的双唇带着慵懒却放纵的笑容。
如果说苏映梓是冰山雪莲,那么这少年绝对就是绝色牡丹。
寿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愣了好是一会。
对方很快发现了他的注视,便扬起一抹绝艳的笑容。
即便是看惯苏映梓容貌的寿喜也难免红了一下脸。
这幅表情却让苏映梓看在了眼底,眼神中的不悦更是明显。"对方是男人你也喜欢?"语气中的嘲讽就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
寿喜没有反驳,只是拧过头又盯着他看了好是一会,才笑嘻嘻道:"我还是更喜欢你这幅模样。"
"......"苏映梓没答,忽然扫出一腿,把寿喜的凳子踢飞到一边,让他当场跌坐在了地上。
......寿喜的笑容顿时冻在脸上。久久不能溶化。

等到传闻中的青弘姑娘慢步出现在众人眼前时,青月厅立刻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青弘只是淡笑,清婉得如同一朵不沾尘泥的白莲。
寿喜盯着她,双眼一眨不眨。
直到她坐下,刚要开始像往常一般开始弹奏时,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众人特意维持的宁静。"我出一两银子,能否请青弘姐姐为我弹一首《阳春白雪》?"
苏映梓错讹地看着身旁的少年。周围响起一阵阵嘲笑声。
他该知道,青弘姑娘是挽月楼的主人之一,并非普通的卖艺女。
可寿喜却诚恳地看着青弘,见她有些发愣,便不好意思地笑开来:"这一两银子虽然少,却是我一个月的零花呢......"
一两银子......这寒酸的数目让在场的达官贵人们都皱起了眉头。
可青弘却盯着寿喜,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忽然笑开:"我可以为你破例。"
顿时一阵哗然。
青弘继续笑道:"不过这一两银子是有些寒酸,只要你能立刻在这里筹到我满意的数目,我就答应你。"
满意的数目?那是多少?刚刚扬起的笑容又塌了下来。
在场人都是一幅看好戏的表情,全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更何况,他身边不是还坐着一个富可敌国的苏家的三少爷么?
寿喜也只能转头看向苏映梓,对方冷笑:"不借。"
"兄弟有难,你也不借?"他咬牙。
"这也叫难?是美人关还是桃花劫?"
"......这是我的心愿。"寿喜很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映梓却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
哈,这小鬼该知难而退了吧?众人心里得意地想。
"我出五百两。"一道慵懒的声音却忽然打破了沉寂,寿喜狂喜地转头,看到的,却是那名艳丽的少年。
对方笑得灿然:"我出五百两,算是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这是哪家的少爷?众人暗讨。
凭这样的容貌,早该像苏映梓这样出名了,更何况还是富家子弟?这少年应该不是本地人。
脑中迅速转了一大圈,寿喜想不出他无端借钱的理由,只能干笑:"虽然很感谢,可我短时间可没法还你......"
少年却大方得很:"不用你还,你也不欠我情。这钱是我自愿给青弘的。这还不行?"一双桃花眼弯成惑人的弧度。
苏映梓眉头紧皱。
可青弘却摇头:"还是有些少。"
寿喜一愣,不知如何反应。
"那就再......"少年正要出声,苏映梓突然打断他的话,扬声道:"我出八百两!"一双冷凝的眸子却盯着少年。
青月厅再次哗然。就连寿喜都诧异得张大了嘴。
青弘却笑不作声。
然而竞价并未停止。"我出一千两。"少年笑得越发妖艳。
"一千三百两。"苏映梓面不改色。
"一千五百。"
"两千两!"
这可是朝廷一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阿!
"两千三百两。"少年毫不在乎的往上加着,那副挑衅的表情似乎是在等待着苏映梓的投降。
"两千......""够了!我不点了!"寿喜猛地大吼,表情尽是懊悔,"我不要你们的钱,这些钱没有意义!"
苏映梓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没等他回神,便被寿喜拉出了青月厅,近乎逃离似的离开了挽月楼。
看着前面的人,苏映梓皱眉,直到他把自己带到挽月楼后的小巷时,才忍不住怒道:"这不是你要的么?想要听青弘的阳春白雪,这不是你的心愿么?"
"我想要的不是用钱买来的阳春白雪!"寿喜红了眼眶,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原先只是想赌一赌。这个青弘会不会为了我弹奏一首。可没想到你们会竞价,更没想到她会毫不阻止!"
苏映梓不答。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吕寿喜的难得的心愿被那家伙实现。
"我只想听一次她弹的阳春白雪......她跟娘长得太像了......太像了......可为什么......我原以为她会不在意那些钱的......"因为失望而泛红的眼眶里,酝酿了好多水份。
四岁便失去了娘亲的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弹着古琴的秀丽背影。
没想到这一层原因的苏映梓僵硬着表情,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寿喜转过身,不再看他:"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这个无聊的心愿白花那么多的银子,你这份心意我领了。"声音比平日里轻柔了许多。
像是有一团棉絮塞在喉间,苏映梓觉得如果就这么回去,他会憋得更难受。
可他能说些什么?
有时候他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年。

"吵架么?"带着调笑的声音忽然插进,两人诧异的回头,方才那少年不知何时已走近他们,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苏映梓冷着一张脸,没有欢迎的意思:"关你什么事?"
"我可是好心的想要帮他而已,与你也无关吧?"少年依旧笑着,视线却一直锁定在苏映梓的身上。
这句话有多少真实多少虚假呢?寿喜盯着少年,不认为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这少年的笑容掺杂太多难以理解的东西,而且始终针对的都是同一个人:
苏映梓。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却没能抓住。
可苏映梓冷哼一声,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你又是谁?他的事不管与我有否关系,也轮不到你来说话。"
少年嬉笑一声:"果然是小鬼。"
这话果然惹恼了苏映梓,他一步上前揪住少年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有资格嘲笑我么?"
少年只是淡淡地扫了眼他的手,毫无惧色:"会随便动怒的人难道不是小鬼?你与他吵架,拿我来撒气,我为什么不能嘲笑这样的你?"
揪住衣领的手松了一下,苏映梓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是,他的确因为寿喜的事而失去了自控,心里的烦躁无处宣泄,而眼前这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却一再的挑起自己的怒火,怎能叫他不失控?
抓住他一闪而过的神情,少年笑得更是诡异:"真想为他做一件事,干嘛不做得干脆点?直接把那个青弘抓来,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别说阳春白雪,就是十八摸她都会为你们弹奏。"
苏映梓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寿喜忽然大步上去拉开苏映梓,表情有着明显的戒备:"你究竟是谁?!"
少年看着他把苏映梓护在身后,笑得轻蔑:"你又是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真心想要帮他!寿喜已经相当的肯定:来者不善。"你不是本地人,找上我跟他有什么事?"他才不会傻傻的报上名号。
少年大笑:"很聪明嘛!不过我要的不是你,是你身后的人。"
寿喜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不只是恐惧,还有警戒。
苏映梓想把他推到身后,却始终没法挪动他半分,便忍不住低吼:"你给我站到后面去,你不是他对手!"他看得出来,这个貌似慵懒的少年脚步平稳,落地无声,绝对不是一般人!
"谁管他怎么样!他要的是你,难道我还会白白的奉送上去?"寿喜龇牙咧嘴,宛若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我才不给!"
少年勾魂的眸子里燃起一阵杀意:"你真的不给?"
"你要来做什么!这样的人,除了长的好看,性格恶劣,狂妄自大,跟你是不相上下,你要来能做什么!"寿喜拼命的贬低身后人的身价,就算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苏映梓的青筋还是难免跳了好几下。
"只要长得好看便可,得到手后还管什么性格。"少年露出邪恶的笑容,话语里面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苏映梓这才有些后悔。为了不被束手束脚,今日一个随身侍卫都没带,结果却遇上了这么个危险的局面。
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起来,寿喜知道刚才脑中闪过的东西是什么了。
这家伙,自始自终都是想让苏映梓注意到自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寿喜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背景。
"真罗嗦,你只要给我一个答案,给还是不给?"少年已经有些不耐烦,一只手开始捋着自己的长发,可身上的杀气却越来越浓烈。
寿喜咬牙,坚持问道:"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谁要跟踪你们,这么漂亮的玩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得到手,不行么?"少年恶劣的笑着,眼神落在苏映梓身上,"京城果然有无数让人惊喜的东西。"
全身微微颤抖起来,寿喜想也不想,拉起苏映梓的手就要跑,对方的动作却比他快了一步,紫色的身影闪到他面前,彻底阻断他的道路。
"答案是不给?"少年脸上的表情已经称不上是笑容,更确切的该说是狰狞。
"当然是绝对不给!"寿喜后退一大步,拉开跟他的距离。g
"寿喜你给我退到后面去!"苏映梓再也没法看着他护在自己前方,借着他后退的动作,一个闪身,站到他前面,又一把将他推开。
几乎是同时,一道银光从少年的怀中闪出,迅猛的朝寿喜刺去!
苏映梓抬起右手,劈开他的攻势,又猛地下蹲,朝他的下盘扫去!
少年反应极快的往后跳开,三人顿时形成了三角对立的态势。
看清楚他手上的银光原来是把匕首后,寿喜出了身冷汗。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他恐惧,却始终没动过逃跑的念头。
"身手不错。"少年冷笑,没给他们任何喘息的空间,下一刻又迅速的朝寿喜袭来!寿喜大惊,立马捡起方才发现的木棍,护在自己身前。
没想到他有这一招,少年眉头一皱,还没能劈开木棍,身后的苏映梓就已经跟了上来,手里拿着护身用的匕首。
这样便持平了。寿喜喘着粗气,却笑得得意:"很可惜,没有顺你的意。"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少年哼了一声,突然朝苏映梓刺去,对方下意识的护住自己,少年便趁这一刻扫出一脚,苏映梓则毫无防范的摔到了另一边。少年冷冷一笑,在寿喜走神去看苏映梓的时候,用力地一刀劈开他的木棍,直接刺向寿喜!
"呜哇!"惨叫震动了整个巷子,从地上爬起来的苏映梓脸色惨白,只看到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没入寿喜的左肩,大片的血迹如同盛开的牡丹,迅速的染红了衣服。
少年残忍地笑着,想要拔出匕首,再补一刀,却不想寿喜却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匕首,用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瞪着自己:"......别想动!"
从未受过的疼痛让他几乎晕过去,但寿喜知道如果不清醒着,那他便再也无法醒过来,而苏映梓也将遭殃。
"可恶!"怎么也无法甩开他的手,而苏映梓已经朝自己袭来,少年只能放开匕首,朝后退了几步。苏映梓又出了几招,连连将他逼到远离寿喜的地方。
虽心有不甘,但目前这种情况对他不利,除了放弃,别无选择。"哼,暂时就放过你们......"少年一甩衣袖,轻松地跳上了墙头,临走前还看了眼苏映梓,这才消失在他们眼前。
巷子又恢复了宁静。
寿喜松了口气,朝苏映梓干笑:"我......没力气拔出这把刀,帮......"没说完,就晕过了去。闭眼前,终于听到对方气急败坏的吼声。
虽然说让你收拾首尾很不厚道,可也不用朝一个伤员大吼吧?
寿喜用仅剩的一丝意识抱怨。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寿喜是怎么也不会出去的。
如果早知道。
等寿喜睁开眼的时候,房里已点上了灯。
身旁一脸苍白的苏映梓难掩惊喜的神色,随后房里立刻骚动起来。寿喜这才发现屋里站了那么多的人。
苏老爷和夫人,吕父,甚至还有吕家的下人们。
很想询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可嗓子却因为干渴而无法作声。
他看着疼爱自己的人们焦急的表情,心里又自责又开心。
至少,这伤换来了苏映梓安然无恙不是?否则,大人们的表情只会更加的痛苦吧?
寿喜没能醒太久,再次昏睡过去的时候,他不忘拉住苏映梓的手。他守住了这个家伙,虽然可恶,却不想失去的家伙。
笑容浮现在脸上。
可并没有持续多久。
三天后,被送回吕家的寿喜忍不住问起好久没来看望自己的苏映梓,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答案。
作为惩罚,苏老爷把他送到了江湖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身边,让他习武静心。至于归期,则始终未提。
寿喜呆呆的看着窗外,好久不能说话。
直到青弘姑娘出现在他房间时,他才稍稍有些反应。
那一两银子我收下了,以后你要是想要听我弹的曲,只要直接去挽月楼的后院找我就好。青弘笑得温柔,好像之前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寿喜盯着她,还是没说话。
我只想逗逗你,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些事......她低低地说着,心疼少年空洞的神情。原来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只有看不透的哀伤。
一声轻叹,青葱玉指抚上琴按,阳春白雪便如同溪水般轻流而出,一点一点的流入寿喜的心里。
眼泪顿时像缺了堤的洪水,一直不停的流下。
不甘,失落,寂寞,像一把把刀,在他心里不断的挖出大洞。
少年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呜咽声却比痛哭还让人难受。
青弘停下动作,忍不住他把抱入了怀中。
如果早知道会失去他,他宁愿一直坐在那间空荡荡的房间里。
如果早知道......他会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死活都不会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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