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鱼与熊掌
因为希洛的关系，原本定在第二天清晨启程向迷雾山进发的计划自然取消了。不过希洛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消沉，或是悲痛欲绝。睡了一觉后，苍白的脸庞渐渐恢复了些血色，人也精神不少，倒让我放下心来。
直到祁红告诉我，幻兽的世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规则和真理，没有人会为同伴的死而永远沉浸在悲痛中，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要去奇雅城，取回遗失的圣物。”这是希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奇雅城？拍卖会？”我微微一怔。
“他们无法使用圣物，把它拿去拍卖作为诱饵。”希洛恨恨地道。
“奇雅城拍卖会向来是整个商业联盟中规模最大、规矩最苛刻的，要用非正常手段取得其中的拍卖品，不但很难，而且今后将麻烦不断。”祁红淡淡地提醒。
“那么，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我苦笑道。
为什么无论在哪个世界，我都要做金钱的奴隶？
“也可以自己准备些宝物拿去拍卖会上拍卖。”祁红又补充了一句。
“做完迷雾山的那个任务应该有不少奖金吧？”我想了想道。
“10000金币不算多，不过……”祁红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迷雾山虽然危险，却是烟波大陆最大的宝库，要是能找到什么珍贵的药草，或者打到高级幻兽的晶核，那就值钱了。”
“晶核？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解道。
“算是幻兽体内提供能量的东西吧，越是高级的幻兽，晶核越是珍贵，在黑市里可以卖到天价。如果是神级幻兽的晶核，几乎可以和神器相比。”解释的是碧曜。
“晶核对人类有什么作用吗？”我好奇地问道。
“炼化晶核，就可以得到幻兽的能力，你说晶核珍贵吗？”碧曜白了我一眼。
我不禁心头一凛，的确，这是一条避开艰苦的修炼，一步登天的捷径，定然有很多贪婪的人动心：“取得晶核，是要杀死幻兽吗？”
“也不一定，晶核本来是幻兽多年修炼的最精纯的能量，偶尔也是可以吐出来的，不过一生的修为也全毁了，大概没有幻兽做这种蠢事的。所以，人类都会选择杀死幻兽取得晶核。”祁红道。
我心领神会，有点像中国古代神话里妖怪们修炼的内丹呢，也像是网游里打怪，高级的怪死后会爆出战利品。不过……杀死幻兽取得他们的力量占为己有，这种方式我很不喜欢！
“要说高级幻兽，旁边不就有一只！”碧曜道。
“呃……斯凯？”我呆了呆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可是不懂为什么碧曜总那么讨厌他……
“轰～”就像回应似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打雷了？地震了？”我走过去打开房门，却被外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宽敞的院里停着一辆超大号马车，那男孩——星离正在旁边指挥着一群工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车上装，忙得热火朝天。
“这是……准备搬家？”我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转头问斜靠在一旁的斯凯。
“少爷说了，迷雾山很危险，要做好充分准备。”斯凯一脸的无奈。
我……我无语。准备是没错，不过有必要连棉被都带上吗？还有那是什么？藤制躺椅？这个也有用处？还有……莲记的酥饼？明雅斋的贡茶？墨玉屏风？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当然，我可是专业的佣兵，和某些得过且过、什么准备都不做的白痴不一样！”星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呵呵……”我不禁轻轻笑了出来，昨天我和希洛去采购的东西如果全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大约够压跨那马车了吧。
“你笑什么！”星离怒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努力憋着笑，指指院门，“相比起你的马车，这门的尺寸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嗯？”星离一怔，看看庞大的马车，又看看不算宽的门，顿时恼羞成怒，“斯凯！给我把门拆了！”
我耸了耸肩，懒得看他们闹腾，转身关了房门。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碧曜道。
“希洛，伤口不碍事吗？”我回头问道。
希洛摇了摇头，拉起衣袖，只见蜜色的肌肤上光滑依旧，只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痕，让我再次惊叹他变态的恢复能力。
只是看到他有些无神的金眸，我的心里还是暗暗叹息。无论怎么样，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都不在了，他还是伤心难过的吧？幸好，昨天那些倒霉的杀手成了他发泄下的牺牲品。
“轰隆～”外面又是一声巨响，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靠！不是真的在拆门吧？
“我们也去买辆马车好了，迷雾山还远着呢，不想走了。”祁红道。
“我去。”碧曜说着，开门出去。这小子，明明是我的幻兽，却总对我冷嘲热讽的，也只有刚认识时比较乖巧，可偏偏却对祁红听话得很！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摸摸希洛的头发。昨晚应该是没有睡好的吧，这一脸憔悴的样子！
希洛看了我一眼，挪了个位置，趴在我怀里，闭上了眼睛。
我哭笑不得地抱着他，一脸无奈，让你睡，你也别倒在我身上就睡啊！
祁红走过来，一指点在他的眉心，让他昏睡过去。
“红？”我一愣。
“睡眠最容易让他平复情绪，这样睡上几天就好了。”祁红不在意地道。
汗，怪不得需要马车！
“只是，你到底当他是什么？”祁红继续说着，微微皱起了眉。
是什么？我也沉默了。明白这次祁红不是平时的吃醋或开玩笑，是认真地在问我。可是，我到底当希洛是什么？大概我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等他醒来前，你好好想想吧。”祁红叹了口气，终于没有再逼我。
轻轻地把希洛放在床上，我走到祁红身后抱住了他：“红，喜欢漂亮的、可爱的、有趣的东西是人的天性，可是，喜欢不一定要占为己有，今生今世，有你一个我就知足了。”
“谁担心你了？”祁红淡然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东西如果你给不起，最初就不要太大方了。很多时候，温柔，才是最残酷的伤害。”
我的手一僵，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希洛。
我在……伤害他？不，我只是想守护他，想让他平安、快乐地活下去而已，为什么会变成伤害？
突然间，我想起当年中学里学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古文时，还有人大声问道，如果可以兼得呢？
如果可以兼得？我记不起当时那个挺风趣的老师是怎么回答的了，好像是……会被撑死吧……
“他，恐怕并不愿意让你当宠物似的养着，你有没有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祁红道。
我无语，的确，希洛并不是那种柔顺的小猫小狗，被主人养着宠着就好，那样骄傲的、强大的狼王，怎么会甘心这般乖巧地呆在我身边……
“呯！哗啦～”门外又传来星离的叫骂声。
“算了，先管眼下的事再说，可不能被个小鬼抢了先。”我不禁笑了起来，顺势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放心，如果先到就可以先完成任务，恐怕也轮不到我们来接了。”祁红没好气地推开我道。
“哈哈。”我干笑了几声，转过话题，“蔷薇山庄的问题你怎么看？”
“暂时不用去管。”祁红看看希洛，停顿了一下道，“在奇雅城的拍卖会结束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算帐也等到那之后吧。”
晌午时分，两架马车在人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先后驶出了城。
由于车上没什么东西，十分轻便，没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把星离和斯凯远远甩在了后面。
架车的是碧曜——希洛在昏睡，别期待我会使用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而让祁红当车夫……开什么国际玩笑。
只是，木头的车轮不时磕着石块什么的，车子颠簸得厉害，让我这个从不晕车的人也头晕脑涨，不住地反胃。
简直是折腾人啊……
“要不我让你一觉睡到天黑。”祁红无奈地道。
“不要。”我枕在他大腿上蹭蹭，闭着眼睛假寐，一面回想着汽车轮子，嗯……晚上到客店给车轮包一层类似橡胶的软皮，明天应该会好些吧！
不过，晕车的唯一好处是，祁红难得柔顺地任我上下其手，大吃豆腐而没有揍我。所以，这一路上还不算太艰苦了。
躺了一会儿，我拉开了点窗帘，扶风城早已被抛在身后，两边都是苍翠的树林，只有当中夹着一条黄泥小路，正是我们走的那条。
“怎么都不见人？”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从这里上去就是迷雾山，普通人都不会走这条路。”祁红道。
“那还要走多久？”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是十天半个月的，我真会被颠死的！
“顺利的话，今天日落时就可以进入迷雾山地界，不过要到达中心，大约还得两天时间。”祁红说着，微微提高了声音，“碧曜，可以慢一点，晚上入山很危险。”
“知道了！”碧曜答应一声，随即车速渐渐放缓下来。
“三天……”我突然想起来，脱口道，“你莫不是算好了才让希洛睡上三天？”
“你说呢？”祁红打了个哈欠，放下车帘。
“……他是狼，我怕再睡下去会变成小猪……”我嘀咕道。
“即使是虎狼，驯养得久了，也会失去凶残的本性。”祁红淡然道。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也许，是需要和希洛好好谈谈了。
突然间，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哎哟！”我悴不及防之下，一头撞在车壁的木头上。
“怎么回事？”祁红掀开门帘。
“打劫的？”我跟着探出头去。
“似乎不太像。”碧曜表面上神色自若，但微微弓起的背部显示出他早已蓄势待发。
拦在路中间的几个男子都穿着统一的红色紧身衣，为首的一个拿着张纸，不住地朝我们比对着，不远处还有几匹马在自由地吃草。
丑死了！除了红，我还没见有男人能把红色穿得那么好看！
“不是他们。”为首的男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马车中的空间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再多出一个人。
“喂！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少年？”旁边一个男子走过来，手一伸，拉开一张纸，却是幅画像。
画面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可爱的面孔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傲气，却是不久前才遇到的星离！
“没见过。”我不动声色地答道。
“你们可以走了！”为首的男子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老大，他们……”一人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我的目光微微一凝，手里已准备好一个魔法，正好我心情不爽呢，想打架？奉陪！
“算了，非常时刻，不要多事。”为首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算你走运。我翻了个白眼，让碧曜启程。
直到走出很远，碧曜才开口道：“是蔷薇山庄的人。”
“嗯，他们的袖口绣有标记，虽然不太明显，但可以看出是蔷薇花。”我点头道。
“我以为你会出手揍人。”祁红道。
“本来是想的，不过……”我嘿嘿一笑道，“那群人不是在找星离的麻烦吗？反正一会儿他们也会经过这里，刚好狗咬狗去。我现在出手，不是帮那讨厌的小子肃清障碍？”
“你真是越来越阴险了。”好一会儿，碧曜才道。
“哈哈！”我一声长笑，“过奖过奖。”
“你还真以为夸你呢？”祁红又抬手敲我。
“红～”我一下子往他身上倒去。
“少耍赖！”祁红不客气地推开我。
“我晕车。”我厚着脸皮蹭到他身上扒着他不放。
“有些人是不能太宠的。”碧曜一声轻笑。
“这辈子我怎么就遇到你了……”祁红的声音消失在我们紧密贴合的唇齿之间。
我顺手一扯，拉下了帘子。
非礼勿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