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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初吻
杨盼盼还真的是请仙明喝酒了，这点仙明是没有想到的。仙明更没有想到的是，杨盼盼居然请仙明去他家喝酒了。
仙明第一次坐在杨盼盼那辆看着还不错的跑车里，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至于他的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嘛，则被很拉风的放在了跑车的后备箱里，后轱辘外带半拉车架子，都在外面张牙舞爪的，嚣张的很。
仙明当时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那跑车和他那自行车的档次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么搭配着还真是有点儿，不是有点儿，是相当的——不伦不类。杨盼盼倒是不以为然，就是有事没事的总往后视镜里瞅瞅，看看有没有警察看见那半拉自行车追上来罚款。
杨盼盼家很大，真的是很大，仙明光是站在客厅里就是这么觉得了。客厅呈正方形，一边让杨盼盼规划出来做了开放式厨房和餐厅，仙明抽眼看了看，那些厨具、抽油烟机、炉灶、洗手台全都是不锈钢的，看着有点儿冷，但是特别干净也特别新。
和门直冲着的那一边，是夹在三间房间中间的厕所。左侧两间，右侧有一间，具体坪数和房间安排，仙明没有问，也没有必要问。
不过最让仙明叹为观止的还是那个露台，其实阳台本身的坪数并不大，但是杨盼盼似乎很中意那块地方，做了拓展，从地面起起了和客厅中木地板同色的不到一尺的木质台阶，一直延伸到客厅的四分之一处。
上面铺了白色的地毯，尽头的落地窗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帘，还有一只小小的炕桌被摆在了地台的中央，地上还有着和窗帘同色系的靠垫。最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一株绿色的植物，有些像竹子，但是比一般的竹子要矮上许多。
不知怎么的，仙明觉得那块地方在白天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的阳光照进来，又忽然觉得，杨盼盼坐在那里的时候一定很寂寞。
“走！进去！”杨盼盼看见一直愣在原地的仙明，笑着招呼他进屋。仙明在玄关的地方换了拖鞋，走到客厅里，习惯性的整理着散乱的杂志。
“要喝什……”杨盼盼拉开冰箱门，回身问着仙明，看着仙明整理的背影，忽然，想说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这里，需要一个拿他当家的来整理啊。杨盼盼从没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这里和其他常借宿的地方一样，只是一个供他晚上睡觉的地方而已，除了每周都会有钟点工来打扫，他自己从来没动过一手指头来这里过这里。
他还记得在那间他们曾经共同居住的小小的房间里，一直都是那个人在打扫，每次杨盼盼在他收拾的时候，都会给他捣乱，他总是轻轻的点着杨盼盼的鼻子说：“冲着你啊，也得换个大的，不然的话，都不够你折腾！”
现在大房子是有了，而那个人，大概是不会再来帮他收拾了。
杨盼盼收拾起有些寂寥的心情，招呼着仙明：“别收拾了，再收拾也是那样儿！”说着，他从仙明手里抢下那些杂志又扔回原地：“喝什么？啤酒还是洋酒？”
仙明看着那些杂志，有些不知所措。真的是习惯成自然，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杂志就不由自主的动起了手，人家杨盼盼会不会不太高兴。这么想着，言语间也有了些拘谨：“啤……啤酒就行，洋酒，怕醉。”
看着仙明自己没有发现的绯红脸庞，杨盼盼轻轻的笑了起来：“行！等一下！”
两个人，两打啤酒，一些零食。
“你，想不想听我说说以前的事？”杨盼盼喝着啤酒，轻轻的问着。仙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他没有想探听杨盼盼过往的欲望，但是如果他想说，他不介意当一个最好的听众。
“我至今为止，一共过过六个生日。”杨盼盼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六个？”仙明有些惊诧：“你也是二月二十九号的生日？”
“忘了告诉你！”杨盼盼又笑了：“我也是80年的。”
仙明当时忽然有种脱力的感觉，难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命中自有定数？他们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命啊！仙明想着，闷闷的喝了口啤酒。
“前三个生日没有他，后三个生日，都是他陪我过的！”杨盼盼说着捏瘪了手里的啤酒罐。
仙明有些疑惑。她？“他叫郑毅，就是咱们饭店的经理。”杨盼盼看着仙明淡淡的说着。
仙明的一口啤酒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杨盼盼喜欢的居然是男人！还是他们经理！怪不得今天杨盼盼一看见他们经理脸色就有些不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仙明也忽然一下子想通了为什么上次在那家名品成衣店里，觉得杨盼盼有些怪了。他身边的那个男孩一直挎着他的一只胳膊，就像他当时看见的沈乔和他爸那样挎着，一般的朋友，怎么会有那么亲密的举动。
“你……对这个排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讲了，对不起……”杨盼盼看着仙明的惊慌有些为难的说着。
“没有没有！”仙明缓过气来连忙摆手：“只是有些突然，没有准备而已，没事的，我，对不起……”仙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杨盼盼那有些受伤的表情，他觉得特内疚。
“那我继续了？”杨盼盼询问着，看见仙明对他示意继续，又接着说：“我是大一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人生地不熟的，我爸一个知交的儿子正好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我爸就托付他照顾我，他比我大五岁。”
“就是他？”仙明把一条鱿鱼丝放在嘴里。杨盼盼轻轻的点头，看见仙明那边有了互动，叙说的语调也渐渐的轻松了起来：“你试过十六岁上大学吗？”
仙明翻了个白眼，摇摇头继续喝啤酒。还十六岁上大学呢，我连大学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杨盼盼看着仙明那一脸无奈的表情，轻轻的笑出了声音：“我从初中就开始跳级，高中也跳了，人家花六年上完的学，我三年就搞定了。我有时常常会想，我的生活比别人的要紧凑，是不是也会比别人结束的早。”
仙明忽然就喝不下去了，杨盼盼虽然是笑着的，但是那语气却让仙明感觉特别凄凉，仙明心里忽然就抽到了一起。
杨盼盼故意忽视仙明眼里的疼惜，觉得这小子真是单纯的可以，同情心随时都能泛滥：“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没对自己的性取向有过隐瞒，我觉得他活得特坦荡，也特别佩服他的坦荡。
我想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的，我可以完全没有心里的障碍，可是还是越界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会吸引着人不知不觉的就陷下去，他不算是我的初恋，却是我最真心爱过的人。”
仙明没好气的看看他，心想什么气质能把人诱惑到这种地步？还是心智不够坚定：“你也有种特别的气质。”
“哦？”杨盼盼侧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仙明：“什么气质？”
“妖精的气质。”仙明说的特认真，一点儿小模样也没有，紧接着还特自然的喝了口啤酒。
杨盼盼被他逗乐了，忽然伸出手，揉了揉仙明有些扎手的短发，那么自然，自然到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样的亲密有什么突兀。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他总是会找一个女人结婚的，为了他爸他妈，他必须这样，我那时不以为然，我有自信让他留在我的身边。其实我挺固执的，对于第一次交换过身体的人有着某种执念，可是显然的，他没有。”杨盼盼说着，又喝了口啤酒，但是始终没碰那些零食。
“哎！你那时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仙明脸不红气不喘的问着，杨盼盼倒是有些惊奇这个老实的家伙居然还会问出这样的话，想故意逗逗她：“你要不要试试？我保证对你温柔！”
仙明缩缩脖子，伸出手往前推了推：“我错了，您继续！”
“那时我真的是特别单纯，他说他要去意大利，我说我也要去，那时真的像是着了魔似的，他去哪儿，我就一定要跟着去哪儿，大二那年，死说活说的，我就要去意大利留学。我是家里最小的，从我爷爷到我姐姐，每个人都是要依着我的！”
仙明喝了口啤酒，想想平时杨盼盼的种种恶劣行径，还真像个被宠坏的主儿。
“他说他回来后是要继承家里的饭店的，我说好啊，那我给你当行政总厨，然后我就开始学烹饪，正宗的意餐。他说我聪明，学什么会什么，中餐也是回来的这两年学的。”
仙明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同意那个男人的话，杨盼盼确实聪明，从他给杨盼盼帮厨的这两次就能看出来，不过仙明没有想到的是杨盼盼的中餐才学了这么两年，开始慨叹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不仅给了那家伙个好皮像，还给了个好脑子。
杨盼盼说着，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仙明的心却忽然有些抽紧，他觉得杨盼盼再往下说，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不然，他们不会分开。
“后来就很简单了，他要回来，我就跟着他回来了，他说他要结婚，我不同意，他说盼盼，你不要无理取闹，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吗，是啊……”杨盼盼看着手里的空酒罐，慢慢的攥紧，捏瘪：“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是我就是放不开，我觉得他对我不可能放下，我觉得他是被逼无奈的……”
杨盼盼说着轻轻的笑了起来，被啤酒呛到咳了起来，咳着咳着连眼泪都咳了出来。仙明一边抚着他的背一边从旁边抽出纸巾递给他。
仙明忽然胸口很闷，鼻子酸酸的，看着孩子有些自嘲的笑脸，总觉得特别难受。
杨盼盼轻笑着摆手，把气喘匀溜了，就开始接着说：“然后我就故意的和不同的人在一起，男人女人，谁都可以。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可是结果怎样，直到看见他在订婚宴上笑得那么幸福，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杨盼盼无奈的笑笑：“就是在咖啡厅遇见你的那天。”
仙明忽然就明白了他那天为什么会忽然跑出来搅局了，对于他那天搭错了筋的行为，还有之后给仙明带来的那种种麻烦的后果，也忽然就不再那么记恨了，杨盼盼似乎只是一个孩子，没长大的受了点伤的孩子。
“我这么瞎混，没引起他的什么注意，倒是引起了我家里的注意，我爷爷知道了我俩的事之后，气得住了医院，我妈怕我再呆在家里会被我爸给打死，就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让我搬出来住，至于那部车，是他刚回来的时候送我的。”
杨盼盼有轻轻的笑了起来，仙明有些害怕他的笑，看得心里酸酸的无处排解。
“我刚和他分开的时候特爱听一首歌，等会儿啊！我给你找找……”杨盼盼说着扶着仙明的大腿站了起来，往自己的卧室跑。
仙明想拦的，但是他没有，他站起身来，把刚才散落一地的杂志重新又归在一起，捋顺了放进了书报架里。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件重大任务般，拍了拍手掌。
杨盼盼拿着CD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仙明拍着手的背影，轻轻的笑了起来，这是他动一次笑得那么温暖：“来来……听听……”
说着，杨盼盼吧CD放在机子里，又拉着仙明坐回了原处。高保真的音箱里流泄出钢琴弹奏的前奏，很轻巧，很，无奈：风远远的吹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发我的心我的眼睛，你远远的呆在那个城那个房那个灯那扇窗口，我静静的放着你给我的CD音乐当做背景，怎么唱都不再煽情。
我记得你习惯闭着眼抱着我好像我是你的脸笑嘻嘻，我不知该如何对你笑对你哭张着嘴不理你像个机器，你的世界我的日子好像没有谁对谁发过脾气，过得太快来不及。
“像念经！”仙明心里想着，嘴里就嘟囔了出来，杨盼盼在旁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跟着音箱里的女声轻轻的哼唱了起来：“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 生活的不费力气，傻傻看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你说，为什么人都这么善变……”女声还在轻轻的唱着，杨盼盼忽然喃喃的自语出声：“为什么，是不是都那么善变……”
仙明一把搂住杨盼盼静静的承受着他无声的恸哭，杨盼盼抓着他的衣摆，像个无助的孩子，嘶哑着瑟瑟发抖。
仙明觉得那天晚上他们都醉了，如果杨盼盼没醉，就不会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如果他没有醉，他就不会一直抚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说着“不是的”。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带着早上的微寒，静静的打在了杨盼盼的身上，他轻轻的坐起身，睁着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身边一脸倦容和衣躺着的仙明。
那么没有设防的伸展着四肢，就像初生的婴儿般，淡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白净的脸和粉嫩的唇上，几乎透明。
音箱里的女生反反复复的唱了一晚上，现在在微薄的晨曦中依然不知疲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我说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爱你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杨盼盼轻笑着对这身边依然熟睡的仙明轻声说着：“怎么办，你的怀里太温暖，我忽然，想要一辈子都把你留在身边了……”
说着他俯下身，轻轻的在仙明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真的很轻，轻到梦中的仙明依然均匀的呼吸着。
这不是杨盼盼第一次吻人，也不是仙明第一次被人吻，可却是杨盼盼和仙明的初吻，带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