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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书籍名:《翰林院》    作者: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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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说道:“太后寿辰将至,今早万岁陪伴太后去万寿寺进香祈福。都中人山人海。队伍行至京兆府,有一小妇人忽然击鼓鸣冤。太后停驾,你猜是谁?就是翰林院那个死去的翰林魏宜简的寡妇。她跪在太后面前申诉。与此同时,在朱雀大街的高楼上,有人忽然抛洒了万千纸片,原来是她所诉冤情的传单。官兵哪里料到这手?都城里看热闹的人捡了去……你看,我这里还有一张中午路过的信使们留下的……”

赵乐鱼接过来一看,是泥字印刷的传单:

“各位君子:妾魏张氏,亡夫宜简,原任翰林院编修。前日大理寺判定亡夫为翰林院凶案主谋,不但夺官加罪,而且抄没家产。苍天有眼,何其冤哉!亡夫谨慎,名为敛财,实则为翰林院秘密办理外省产业。前任学士只知驱使亡夫,何以现今不肯出头言明。杨翰林惨死之夜,唯有亡夫与数百人欢聚一堂,众目睽睽,如何得以脱身杀人?大理寺人头一事,亡夫与妾私下谈议,揣测谁下毒手。其神情坦然,绝无亏心之相。翰林院某贵人在宫中失踪,刑部咬定在妾家藏匿,因此亡夫难逃干系。殊不知该贵人与亡夫素有经济往来,如何就必定不知妾家内陈设?亡夫为翰林院经营,曾有账本隐匿书房暗格。妾因噩耗卧床不起,到抄家日,此物却不翼而飞。若亡夫能重伤何翰林,又得以在翰林院纵火,理应胸有成竹。以亡夫之谨慎,怎会自投陷阱,误杀自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亡夫纵死不足惜,真凶也不可逍遥法外。刑部探案不利,草菅人命。蒙蔽圣听,罪不容赦。妾泣血恳请二圣重新审理,以正民心,以彰公道。”

赵乐鱼眼睛闪亮,他想起那个说话都不利落的小女子。居然有这般胆量……边上掌柜的又说:“这女人身子骨弱,听说在太后面前一边说一边呕血,说完了就爬进路边自己家人抬的棺材里去……”

赵乐鱼忽然用拳头狠狠一砸桌子,把传单揉成一团丢到他的脸上:“有完没完?你说书呢,还是开店。快点去弄吃的来!”那掌柜吓了一跳,见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废话,忙着让小儿过来布菜。

冷静晨和韩逸洲俱坐到赵乐鱼一桌,韩逸洲脸色平静,秋水办眼睛注视小鱼的脸。冷静晨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虽然是指责刑部,实际上是将万岁一军。”

韩逸洲并不理他,唤赵乐鱼:“小鱼,你那幺气急,不是真的饿坏了?”

赵乐鱼翘起脚,笑了笑:“我是用胃思考的主,吃不饱看了什幺都烦。”

哗啦一声,冷静晨身边一个老婆子打翻了篮子。冷静晨倒好心,俯身去帮她。

韩逸洲继续盯着小鱼的脸,轻声说:“现在出长安了,那些事也离你我远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悲愤之下说什幺都可能。刑部可以重审,但未必要有结果,长安城的谣言,即使再沸沸扬扬,一年过后便无人再提。到底是个毛孩子,你心烦什幺?”

赵乐鱼回嘴:“我怎幺是毛孩子?”

韩逸洲一笑:“你比我小,不是弟弟吗?看,又龇牙咧嘴,被我惹毛了!”

赵乐鱼发现,冷静晨脸色阴沉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忽然对他们说:“韩兄,赵兄,我想起来一些要紧的事,临时要变更计划。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洛阳了。”

赵乐鱼张了张嘴,向四周一望,那老婆子早不知去向。

赵乐鱼往嘴里放一块肥肉:“你想好了?萧公子你怎幺不盘算好,这一路也没啥风景看……”

韩逸洲却淡淡的说:“也好,你们做生意的……我也不勉为其难问你缘由了。”

冷静晨起身抱拳:“我还是赶夜路回去……赵兄,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我看你喜欢研究菜肴,因此临别赠送别人给的古代菜谱一本。外面下雨了,你跟我去马车取吧。”

赵乐鱼站起来,心里直跳,他走了几步,韩逸洲叫他:“乐鱼,莫忘了你的斗笠。”

冷静晨的车夫没有进店,一直撑着伞侯在门外。冷静晨对他做了一个手势,那人脸色微变。冷静晨把小鱼拉到伞下,说:“家里出事了,你看这是什幺……?”

赵乐鱼只见他手里是半截玉佩,“啊呀”一声:“这是我大姐的,难道……”

冷静晨摇头:“月前沉盟主只说西域事情完毕后去各地小夫人处走走。但我和夫人在京管你的事,他一直没有干预,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非同寻常。夫人要我即刻回庄,一点也耽误不得。小鱼……韩逸洲未必可信,洛阳你也不要去了,现在就和我一起走吧。”

赵乐鱼愣住,片刻就坚决的摇头:“那怎幺成?”

冷静晨有力的握住他手:“听我说,韩逸洲的两个车夫有武艺,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们先一起回山庄,然后以夫人与皇家的交情斡旋,皇帝也会原谅你不去洛阳。你也可以浪荡天下,再也不用替官府作走狗,不好吗?啊?”

赵乐鱼的眸子有些失神,但他终于挣脱了冷静晨的手:“静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哪能不为我着想?可我不能逃避,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若韩逸洲无辜,我不去洛阳,岂不是断了他对人心的最后一点热气?若韩逸洲是幕后黑手,我怎幺能够放虎归山?任他去了?你看看那个只剩半条命的魏夫人,我算个男子汉,就不能走。”

冷静晨已经到了马车,长叹一声,从车座里掏出一本菜谱:“这个不是单纯菜谱,每道菜都是前人用来迷晕或假死的药。早就想给你,”他苦笑:“没有想到那幺匆忙……”

赵乐鱼把书放进怀里:“你不用担心我,我就算赌一把,非要去洛阳看一遭。”

冷静晨无语点头,上车以后还伸出头挥手,赵乐鱼跟了他的马车一段,才慢慢的走回去了。

只见客栈的一角,灯火阑珊之处。韩逸洲站在那里等着,见他回来,他发白的嘴唇才有了血色:“乐鱼,你去了那幺久……我怕你走夜路摔跤了……”

赵乐鱼见他绢丝一样的头发有点湿,才说:“你不用出来,外面风大。”

韩逸洲清澈的眼睛望着他:“乐鱼,下雨呢。”

赵乐鱼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斗笠戴在韩逸洲的头上。

韩逸洲一怔,泉水一般的眼睛里面映像火光:“我没淋雨,你自己湿了。”

赵乐鱼说:“是吗?”他一低头,自己成了落汤鸡,才忍不住被刺猥扎了似的一跳,打了一记喷嚏。

直到第二天起床,赵乐鱼依然有点头疼,他自嘲:“没出息的东西!难道你要成病鱼吗?成了病鱼,就会被渔夫抓去吃……吃了你就不能在江湖海河里面玩了……也没有鱼子鱼孙了^……”他又打了一记喷嚏。

赵乐鱼大摇大摆的出院子,阿随已经结帐,只见阳光下,那目光炯炯的车夫小山已经换上了两匹新马。马毛色亮丽,骨架突出,在阳光下有血色的汗渍。

竟然是传说中的汉血宝马。赵乐鱼认得这个,因为他曾经在大姐的家看到一匹,沉逐浪夫妇把那马当成宝贝,光豢养在家。可比起韩家这两匹,无论毛色还是样子,都逊色不少。

韩逸洲对他微笑,说:“这是今日刚换的……你好动。不喜欢在路上耽着,今天再忍耐一下,晚饭就在洛阳我家里吃。”

赵乐鱼点头。

上了车子,赵乐鱼一言不发,只玩弄手里几根草。

韩逸洲问他:“你怎幺忽然变文静了。”

赵乐鱼摇头。

韩逸洲忍不住说:“你倒是开口。”

赵乐鱼把一条灰不溜秋的手绢取出来,围在嘴上系好,才隔着布说:“我感染风寒,怕传给你。只好少说点话,你包涵。”

韩逸洲哭笑不得:“都是你忘了……算了,偏要神秘兮兮的作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赵乐鱼手上已经编出惟妙惟肖的一个螳螂。他探出身子。给了前座的阿随玩。韩逸洲眼睛一亮,终究什幺也没有说。

汉血马名不虚传,太阳西下时他们到了洛阳城郭。进了城门,见彩旗招展,灯火璀璨,俨然进入一个元宵灯会那样的水晶宫。

阿随欢呼起来:“大人,你回来的消息一传,洛阳米价就下跌三成。看今天,好多人家都把彩灯悬挂起来呢!”

韩逸洲微笑着也不去看,赵乐鱼觉得他应该得意,毕竟年轻人很少有那幺神气的回到故里。

他寻思着,小山“吁”了一声。马车停在一座巨大的府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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