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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回 别亦难断魂何处

书籍名:《夫子栽了》    作者:素馨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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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院中晒太阳的我,眯着眼睛,一抹藏青色的长衫映入我的眼睑。

“武二哥!”我欣喜的睁开眼睛,“你可回来了,要知道,这段时间我可想你了。你的病可全好了?知道你感染了疫症我可担心了,恨不能亲去看你呢。”语毕就要坐起来。

“叫我长亭!”那厮,一如我小时般药笑着,走到我的身边,双手摁住我欲起身的身子,自己却也坐到了我的身边,“你还差十次叫我长亭的机会。”

我懊恼的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是我当初初识上官,担心糗事浮了的事,“那算不得数的,再说,叶问又不是你挡住的,最后,还不是都浮了。”

武长亭笑眯眯的看着我,“丫头,你说话可是算数的,就算我没有完成你的任务,你也得实现你的承诺。”语毕,居然不避众嫌的侧身躺在我的身边,支着身子看着我,另一只手抚在我的脸颊上,“丫头,几日不见,你的婴儿肥呢?这叫我以后再捏哪里?”

“你懂不懂避嫌的?”我推着他,看着一众丫环、婆子们笑嘻嘻的从我们的身边走过,似乎没有看到武长亭般的,对我们这边是不屑一顾的,“奇怪了,他们看不见的么?还是你用了银子买通了他们?”

“他们当然看不见我。”武长亭笑了起来,就着阳光,我眯着眼,发现他依旧如十二、三岁的少年般卖弄着最感性的一面,“因为,他们的心里没有我,不像丫头,有我,所以看得见我。”

闻言,我的眼睛酸了,“这是什么话?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似的,你是在唬我、在哄我,是不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伸出手,抚上武长亭的脸颊,嗯,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武二哥,你怎么也瘦了。”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丫头瘦的,丫头信不信?”

我摸了摸鼻子,“哼,勾了那么多小女生,叶紫呀、若男呀都被你迷昏了,还不够,偏要迷昏我才有得玩头,是不是?”

武长亭没有搭理我的话,把玩着我的头发,“丫头呀,我记得,我是第一个亲到你脸颊的人呢。”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不小心。”

“可后来我还有一次是有意为之的,算不得不小心的。”

哼,还说,当时在你们的小宇宙中,我差点没有憋死,想了不知多少可能发生的状况?

“丫头啊,跟我说说,孟婆婆的是怎么回事?”

“孟婆婆?”我心大惊,莫非这厮知道我的来历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因为……”那厮眼睛忧郁的看着我,扫了一惯的妖笑,“因为我想着,过不了多久,只怕我就要碰上她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翻身而起,“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碰到她?”

武长亭轻叹一声,起身抱住我,“想着丫头聪明,一定会为我解惑的,所以来问问丫头,知不知道孟婆婆的事?”

我担心的抱着武长亭,声音有些颤抖的,“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会碰到她?”莫不是黑、白无常去找了他,预定了日期了?

“丫头先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孟婆婆,是守在阴司路奈何桥上的一个慈祥可亲的老人家,据说,她在世时,从不杀生,只吃素,从不回忆过去也不遥想未来,所以,她死后,上天特命她为幽冥之神,并为她造筑驱忘台,忘却前尘,重新投胎转世。”.

武长亭闻言,笑了起来,捏了我的双颊,“所以我说,找对人了,丫头聪慧之极,一定会为我解惑的。”

“武……武二哥。”盯着武长亭清澈之极的眼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因为……”眼睛中似有水雾似的,“因为,我不想忘记丫头。”

“什……什么意思?”我的心,似落千丈似的,好冷,好冷。

“知道么?”武长亭再次捏了我的脸,“这段时间,我查这方面的资料特别的多,我还知道,奈何桥下有一条河,叫忘川,那些不想忘却前尘的孤魂野鬼只要跳下忘川,只要能忍受忘川河中恶鬼吞噬自己的躯体,千年之后,就可带着前尘重新投胎转世,寻得最爱之人。”

“可……可你最爱之人不一定记得你,要知道,今生牵挂之人,注定来生与你形同陌路,相见真如不见呀!”我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孤魂,在这里,我又碰到了谁,任谁都不认识,除了死神林漠楼。

“不,我会怀着一股执念,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丛中等着她,直到她也到阴司报到的那一天,我会拉着她的手,一起跳到忘川,一起忍受着千年的痛苦,一起转世,那样的话,那样的话,我至少可以求得和她一世的永不分离,便心满意足了。”

“彼岸花丛?”我低声轻喃着,“彼岸花丛种的都是令人失忆的花,在那里呆长了,什么都会忘记的,你记不住的,记不住的。”

“谁说的?”似乎再次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有执念,就一定不会忘,我有执念,就一定会等到。”

“武二哥!”看着远去的人,我伸出手,想要抓住,然,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武二哥!”

再一次的惊叫,我睁开双眼,手还伸在半空,好真实呀,太阳正照在我的身上,似乎,武长亭才刚在这里停留过似的,看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丫环,“武公子呢?”

丫环惊异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没有见到武公子呀。”

我的心霍地紧了起来,一股疼由心而生,是梦么?而且不是好梦、不是好梦。

一阵马蹄声从院外传来,紧接着,是一袭青衫的叶问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天啦,现在是梦还是真实的,我分不清了,分不清了,他不是和武二哥在一处的么?他们不都是在濯洲的么?

我呆呆的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叶问,在阳光的照射下,分不清梦与现实。

“叶公子!”

看着一众丫环对叶问屈膝下拜,我确信,这一次见到的人不是梦,是真实的。

“叶问?”我从躺椅上起了身,站了起来。

看得清清楚楚,叶问的眼睛是红的,只是不发一句的,向我伸出了手。

我迟疑的将手伸向他,他一把拽住我,将我拉上马,驰骋而去,留下一堆呆愣的丫头和一句话,“告诉相府,林姑娘和我去了濯洲,过些时日再回。”

似乎有预感的,我颤抖着身子,“叶……问,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武二哥出事了?”

叶问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不再多话。

忆及梦中情景,“武……武二哥死了?”

叶问摇了摇头,似有水雾在他的眼中打转似的,“他想见你。”

“想见我。”我吁了一口气,为自己将梦和现实联系起来的不切实际,“想见我还不简单,写封信,我立马去。”要知道,当初我若闯下祸事,只需写下‘长亭救我’四个字,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会赶来的。

“怕……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什么来不及?我盯着叶问,不敢再问下去。

赶了大半天的路,“累不累,你毕竟也是方好的身子,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子,继续赶路,或者,我准备一辆马车,你舒服些。”

叶问,从来不是一个能将心事表现在脸上的人,从来都是冷冷的,如今却是一反常态,我心生不安了,“叶问,告诉我,武二哥怎么了?”

“他……感染了疫症。”

我点了点头,“这些,赵公公告诉我了,不是好了么?”

“可不想,不想……”哽咽着,似乎说不下去了。

“不想怎么了?”我急死了,“叶问,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婆婆妈妈起来。”

“濯洲的盗匪虽已缴净,但总头子却在逃,他恨长亭绝了他的生路,趁长亭不注意,暗袭长亭,长亭本来方好的身子,虚弱得紧,再加上没有防备,中了一刀。”

“中了一刀,哪里,要不要紧?”

“正中……正中心脉,已经……已经三天了,他,只想见你。”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正中心脉!”在二十一世纪动手术只怕也不能活命的,何况是在这个时代,三天了,三天了,我的手已是冰凉了,难怪,难怪我梦见了他,他是来和我道别的,道别的。

“不,我不要休息,不要,我要见武二哥,我要见他,叶问,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流下泪来,不可置信,这帮死党,有时就喜欢作弄我的,如今又想旧戏重演么?

替我抚去眼泪,“好,我们不休息。”勒紧马绳,将大氅裹在我的身上,将我整个抱在胸前,一路驰骋,马不停蹄的赶往濯洲。

十二、三岁的少年极有风度的在廊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掳了掳黑得发亮的长发,嘴角勾笑,“怎么?丫头也想出去了么?”

“丫头,叫我长亭……”

“怎么?不愿意?那就遗憾了。”貌似弹了弹藏青长衫上的灰尘,修长的手指灵性之极,就着柔和的阳光,映衬在红花绿叶之旁,硕长的身躯竟有了光辉。

“丫头,看中什么好吃的,口水流成这样?”抽出自己的随身汗巾亲昵的替我将口水擦干净后复放入自己怀中。

“自从上次无意亲到你的脸颊,我就在想,亲你八岁时候的脸颊是什么感觉呢?”意味深长的说着,语毕,居然真的弯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丫头!你的婴儿肥现象似乎还很严重呢。”将我推离一点,仔细的看着我,深吸一口气,用手捏向我的两颊,霎那间,我眼中的泪流了下来。

“……”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直到翌日的暮霭时分,我和叶问方赶到濯洲,此时的疫情已得到控制,到处是官兵和百姓一起搭屋建舍的情景,而武长亭他们的大营,就扎在附近的大山中。

“丫头!”

“镜镜!”

二哥和楼楼迎了出来。

“镜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在我的身边,我回眸望去,是武必,武长亭的爹,怎么一夜间,他的头发似乎全白了呢?

“武老伯!”莫名的,我心跳了起来,是真的,是真的,要不然,武必不会到这里来,他也是赶来见武二哥最后一面的么?一路上的,我还当鸵鸟般的,直当是叶问他们要戏弄我,逗我开心的……

“你来了就好,你来了就好。”武必上前,拉着我的手,指着远方,“亭儿就在那里,你……去看看他吧!”

这一幕,想来,我一辈子再也不会忘了,在那高高的山崖上,长着一棵孤独的大树,在冬日夕阳的余晖下,那满树的红梅,虽被大雪覆盖,却预示着生命的勃勃生机。

大树底下,有一张躺椅,一袭藏青长衫的青年正坐在上面,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怀抱着琵琶,正在弹奏着一曲‘别亦难’,山风吹起他依旧黑亮的头发,时不时的环绕在他的周身,与狐裘大氅上的雪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丫头,你这是什么曲子,教教我。”

“不教!”这可是我想念我二十一世纪的亲人的时候方弹奏的曲子,你如何能懂其中的意思,那是永不再见却相当怀念的曲子呀!

“不教?”少年看着我,懊恼的眼神,“好,但凡以后丫头再出事,就不要写些什么‘长亭救我’的字条给我了。”

这可会损失惨重的,权衡利弊,“武二哥,你为什么要学?”

“因为丫头会呀。”少年好笑的捏着我的脸颊,“丫头会的,我都想会。正如丫头的琵琶弹得好,我就要学琵琶!”

“……”

我缓步走了上去,弹得真好,比我弹得都好,大弦似道不尽的柔情痴痴缠缠,小弦似诉不尽的幽怨分分合合,偶有间关花底滑的回弦,在心底,荡起一阵阵的心酸和等待。

“曲终人散么?”我心底划过一丝悲凉,武二哥的曲子虽终了好久,而我,却不敢惊动他,因为,他的眼神看着远方,露出一抹阳光般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一别以往的妖笑,这时候的武长亭,方是他本人吧。

一阵凉风吹过,红梅树上的雪落了下来,武长亭伸出手,接了少许,捧在手中,细细的看着,似有感觉的,回过头,“丫头!你来了?”眼神中有了春天般似水的柔情,向我伸出了手。

我走了过去,将手交到他的手中,坐到了他的身边。

“丫头,几日不见,你的婴儿肥呢?这叫我以后再捏哪里?”武长亭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颊,不停的摩挲。

如遭雷击,一如梦中的话,一模一样的话,我的泪不禁落了下来,“武二哥,你骗我的是不?你看你,不过瘦了些,就说些要死的话,骗了我来,是要我再教什么曲子你弹,是不是?”

“丫头将我算得真准呀!”武长亭将我抱在他的怀中,“赶路累不累?”

“只要是想着要见武二哥,再远的路,都不会累。”

“一如以往般,总是这般哄死人不偿命!”武长亭捏了捏我的脸颊,“丫头的泪是为我流的么?”

我点了点头。

“丫头不怕被我的病感染了么?”武长亭笑了起来。

“不怕。”我趴在武长亭的胸前,双手抱着他的腰,这腰,与原来比起来,瘦了不少,泪水再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好丫头。”武长亭摸着我的头发,“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我和武二哥是心灵相通的,武二哥有什么事,我感应得到。”

“真的?”武长亭笑了,又咳嗽了起来,“那你感没感觉到武二哥是喜欢丫头的呢。”

我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武二哥最喜欢的人是我。”

“大言不惭!”武二哥拍了拍我的头,“知道第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么?”

我抬起头,摇了摇,多少年了,印象不深了。

“是你五岁那年,我到你们相府找漠寒,猛然发觉一个小小的、肥肥的、穿着白衫子的小身影正趴在墙角的拐角处,在翻找着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有看见我,怎么知道。”武长亭摸了一下我的头发,“那时候,我好奇之极,这是哪里的一个小家伙,这么胖,于是呀,我就躲在一旁看她准备干什么。”

“武二哥真坏,躲着看我出糗呢。”要知道,五岁的时候,我把家里旮旯孔里翻遍了,不知翻出多少糗事。

“当时呀,我就忘了找漠寒的正事了,一直躲在一边看着,结果,我发觉,那胖胖的小家伙,居然在挖洞。”

“什么,是你发现的?”我哀呼,一直不明白,我好不容易挖的一个狗洞,为什么在第二天又被砌上了砖,阻止了我的第一次出门计划,这件事,连楼楼我都没有告诉的。

“那胖乎乎的小家伙,不停的挖呀挖呀,衣服上都沾上了泥巴了,脸上更是黑兮兮的一片,但……看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忆及往事,武长亭笑了起来。

“等武二哥好了,我要十倍的要回来。”

“是么?”武长亭再次摸了摸我的长发,“不管要不要得回来,只是今天,我有好多好想和丫头说。”

“嗯,我听着。”

看着我温驯的样子,“有史以来,丫头可是第一次这么听话呀。”

“那是因为武二哥现在是病人,等你病好了,我照样欺负你。”我语气狠狠的。

“那我现在要说很多话,丫头不要打断我好么?”武长亭虚弱的语气。

“嗯。”我乖巧的点了点头,将头靠在武长亭的胸前。

靠在武长亭的胸前,我能清楚的看到,有湿渍从他的胸前浸染了开来,因了藏青色的原因,分不清颜色,可我明白,那是伤口再度裂开了,可是……没用了,再也没用了,他有很多话要对我说,那,我就要听着,认认真真的听着。.

似回到过往,武长亭的脸上抹过一丝神圣的笑,“从那一天,见到那胖乎乎的小身影,看到她得意的笑着的样子,我就再也忘不了她了。

从此,有事没事的,我就会到相府去,说是去找漠寒,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我想见那个小胖子。

可那个小胖子真没有良心,无论我对她有多好,她对我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为了此,我长期揪她的脸,期望她再胖些、再胖些,这样的话,长大后,没有人发现她的美丽、可爱,那样,我就能得到她了。”

感觉到我的身体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武长亭紧了紧手,“听我说。”

“再然后,我才发觉,我的想法有多可笑,原来,她的光彩是没有办法掩藏的,她七岁一到,进了小学,围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我挡都挡不住。

我呀,自认还有魅力,所以,想勾引这个丫头投进我的怀抱,可这丫头,似乎油盐不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定力,对我还是不屑一顾,即使要她叫一声‘长亭’,也得有条件作为交换。

她呢,爱闯祸,所以我教了她办法,闯祸的时候一定要找我,后来,果然,有几次,她找了我,我帮她解决了,她高兴,我也高兴,可……记得有一次,丫头闯祸了,写字条给我……

我赶了去,不想……更多的人都赶了去。从此,我知道,我与丫头是无缘的。所以,就想慢慢的放下这颗心。

可是,丫头居然失踪了,失踪了,我好心痛,心痛了五年,直到北极国,我见到她……知道我有多懊恼么?

原来,上天又和我开了一次玩笑,命中注定我先遇到她,却每一次与她擦肩而过。我恨,恨我自己当时把她当成了小楼,否则……”

武长亭的这番告白,听得我心内百味陈杂,原来,他爱我,而我一直以为,他对我不过像二哥对我般,我以为,他爱的人是叶紫。

“其实,第一个亲吻到她脸颊的人是我……是我。”我抬起头,看着武长亭泛妖艳的眸子,“虽然我知道,那一次是无意的,不小心的,可是我还是止不住的高兴不已。

所以,后来,她八岁的生辰那天,我再次忍不住的亲了她的脸颊。”

“武二哥!”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丫头呀,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爱着的丫头呀。”武长亭埋下我的头,不让我看到他,可他胸口的起伏似乎越来越大,语气也断断续续起来。

“大殿上谈笑风生、欺上瞒下的丫头,再一次掳走了我的心,可……她已有了婚约,有了婚约。

我当时好恨,若在北极看穿了她,将她拐出去玩个一、二年的,这样的话,她的婚约就解除了。

可是,我明白,即使解除了这一桩,也解除不了那一桩。

所以,我后来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着她,看着她,只要她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好,所以,无论她对我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帮她完成。”

“武二哥,别说了。”

“我怕,以后我没机会说了。”武长亭笑了起来。

“不会的,武二哥一定会好的。”

看着他嘴唇干燥,我拿起旁边茶几上的茶,递到他的嘴边,他抿了一口,“丫头,你说我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闻言,我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呸呸呸,武二哥,你不要吓我。”

“傻丫头,人总是有一死的,不过早晚而已。”武长亭再次拉了我进怀中,“在临死前,有了丫头陪着我说话,我满足了。”

“不会的,武二哥不会死的。”我心慌乱了起来,痛极。

“丫头,答应我三件事,好么?”

我点了点头,“别说三件,三百件,我都答应你。”

武长亭笑着伸出了第一根手指头,“叶紫很喜欢你的二哥。”

“什么?”

“我呢,知道若男的心,可是,我不想伤害她,所以,要叶紫陪我演戏,只要她演好了我就会撮合叶紫和漠寒。”

“原来,你是以叶紫和我二哥的婚事为条件!故意做给若男看的。”

“是呀!”武长亭笑看着我,“你说我坏不坏?”

我摇了摇头,“不坏。”因为我知道,情之一字有多伤人,武长亭此举,至少不会伤若男的心。

“如今,我要去了,我答应叶紫的不能完成,只有丫头帮我了,我知道,丫头的鬼点子多呀。”

听到武长亭的轻咳声,替武长亭紧了紧大氅,“放心,叶紫一定会是我的二嫂。”

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子晗一直喜欢着若男,他宁愿当你的小跟班,无非就是为了接近若男,你,再想个办法,成全他们。”

闻言,我眼中再起水雾,原来,在武二哥的心中,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安排好了,再次点点头。

伸出第三个手指头,“第三件可就是丫头你的了。”

“我?”

“丫头的事,我都听说了。”武长亭看着我,“瞧丫头瘦的,可想是为情而苦了,可是,丫头啊……”话未说完,已是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了,雪白的大氅上落下了点点红痕。.

我的泪霎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拼命的为他擦着。

“脏,丫头。”武长亭拉住我的手,阻止着我的动作。

“不,不,武二哥是好好的,这些血也不是武二哥的,不是武二哥的。”我不顾武长亭的阻拦,一遍遍的擦着那不停喷出来的血,分不清哪是武长亭的血,哪是我的泪,“不说了,武二哥,不说了,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再嫁人吧,丫头!”

如五雷轰顶般的,我呆住了,看着嘴角渗出血液的武长亭,我瞪大了眼睛,“再嫁人?”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我知道,喜欢着丫头的人可多啦,我呀,希望丫头能嫁给叶问,要知道,叶问能带给丫头一辈子幸福的保障,一辈子不会让丫头受委屈,你说可好?”

“我……”

“好啦!”武长亭抹去我脸颊的眼泪,“不过说说而已,我又怎么能自私的替丫头做决定,丫头不管做什么,以后不管再嫁给谁,要依心而定,明白么?”

我点了点头。

“所以呀,我的第三个要求,那就是,无论丫头嫁给了谁,若生了女儿……生了女儿,能过继给我么?”看着我诧异的神情,武长亭笑了起来,“得不到你,但有一个如你般的女人,即使在九泉之下,我也瞑目了。”

“胡说!武二哥不会有事的,下九泉,也是我陪着武二哥一起下。”无形中,又有泪从我的眼中流出。

“好丫头,你这样说,我就只当你答应了,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武念亭好不好?亭亭玉立的亭,长亭的亭。”

我笑了起来,眼角含泪的,“真俗!”

“俗么?”武长亭笑了,“我本一俗人,见不得你们忘了我,所以呀,即使是走了,我也要你们能记得我,念着我。”语毕,再次咳嗽起来,嘴角都是血丝,无力的倒了下去。

“武二哥!”我惊呼,用手为他擦着,原来,他一直忍着么?原来,他真的是回光返照么?

“我好想和丫头一起看看朝阳,看看落日,可……老天不允许了,不允许了。”语毕,又有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嘴中喷出。

“不,有,有。”我将武长亭扶了起来,擦干净他嘴角的血迹,指着远处的落日,“从今天起,我天天陪武二哥看朝阳,看落日。”

“好,好丫头,不枉我对你的一片心。”武长亭满脸含笑的看着我,一把抱过我,埋在他的胸前,“这样,好舒服,能和丫头一起看落日,真好。”

日薄西山,落霞满天,映衬着满山的雪,红装素裹,别有韵味,“……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惜长亭叶问,略输文采,漠清漠寒,稍逊风骚……丫头啊,你将我做到词里去了呢,我好高兴,东傲我可是要长留名了呀!”

抱着我的手渐渐的无力了,我靠着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了,我的泪越来越多,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从武长亭的怀中抬起头来,盯着他妖孽的脸,那双欲闭未闭的眼睛,正无限留念的看着天边的那一抹晚霞。

“长亭!”我轻喊出声。

“丫……头,是你么?”武长亭似乎神游去了,我明白,他现在的神思已是在慢慢的散去了。

“长亭!”忍住痛苦的冲动,“我答应你,会再嫁人,以后,我的女人姓武,叫武念亭。”

“好。”武长亭笑了起来,好明媚的笑呀,今儿个我见得特别的多。

“长亭!”我再次叫着,看着那虽消瘦,但依然妖孽的脸,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长亭!”

一遍遍,不停的呼喊,似要将这么多年我没有喊他的都补回来,原来,我不止差他十次叫长亭的机会,而是差了一辈子。

“丫头!好吵”武长亭喃喃的说着,举起了手,摸向了我的头发,“都要死了,你都不让我安静些么?”

“你很累么?”

“嗯!”

“我扶你躺下来?”

“好!”

看着神态安详,脸颊削瘦的人,我俯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武长亭笑了,虽没有睁开眼睛,但还是笑了,伸出手,拉着我,我明白,于是侧过脸,将自己的两颊送到他的唇边。

终于,他有气无力的亲了我一口,手也无力的瘫软了下去,但,唇边那一抹明媚的笑,定格在了我的脑中,再也挥之不去。

“长亭!”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剜心的痛,那一声叫喊,痛彻心底,“不要在彼岸花丛边等我,那会很痛苦,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可以偷记前尘,然后在另一个世界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武长亭听着我的话,笑了,“丫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么?你懂我的心啊,知道我要去彼岸花丛。”

“以后,‘别亦难’我只弹给你听。”

“好!”

我偎在武长亭的怀中,“长亭,我读一篇诗歌你听好不好?”

“好!”

“这首诗歌就当是长亭写给我的好不好?”

“嗯!”

紧紧的抱着武长亭,头埋在他的脖颈处,我轻声低喃,“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的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丫头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皇宫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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