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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浅尝味道

书籍名:《定天下》    作者:紫筱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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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非儿戏,玥谣说的言之凿凿,可睿王却表现的淡漠冷然,晏亭心头存疑,才没有凭着直觉去追那抹看似悲痛欲绝的纤细身影。
  “平白折了玥谣的坚持,爱卿到底是个寡情的,乃非良人!”
  听着睿王的调侃,晏亭依旧垂着头,究竞谁才寡情,追究起来也不可能给个最真实的结果,不过睿王出声,晏亭是不能沉默相对便是,他人咄咄相逼,或许晏亭便要惶恐;换言之,形式对调,晏亭反倒能寻到了镇定的方法,嘴角绽开一抹笑,躬身恭敬道:“仰慕大王天人之姿,如臣这等粗陋的面容怎敢妄谈多情,公主喜欢的绝非是臣,臣有自知之明,若是应了公主,恐公主终有悔恨之日,赌一时之气而抱憾终身,臣惶恐将来被公主怨恨了!”
  睿王细长的手指轻点着案几,听见晏亭说出这样的话,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朗笑道: “爱卿说的颇有些道理,如此倒是更衬着玥谣儿戏了,细算下来,玥谣与爱卿年岁仿佛,却没爱卿这等见地,倒也怨不得鹤先生不肯接受她。”
  总觉得睿王话中藏着旁的意思,且待她的语调也透着几分异样,晏亭心中打了个突,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恭谨道:“爱之深责之切,大王是对公主要求太高才会如此,毕竟未出阁的女儿家,总要有几分小性儿的不是!”
  睿王先前顿下的手指复又带着节奏轻点着面前的案几,轻笑道:
  “寡人倒是不觉得女儿家皆是如此,难道爱卿不认为也有些‘很不同的么?”
  听着睿王高低不同的声调,晏亭心头跳得厉害,脑子里盘算着可是哪里出了什么马脚令睿王知道了根底,可想想又不尽然,恬歌的出现是晏亭始料未及的,其实在很多人眼前,她是女儿身已经不再是秘密,却是没料到睿王避开了她身边所有的人,舍近求远的把恬歌找了出来,只此一点,便令晏亭愈加的明白,在睿王面前,她得万分小心,步步为营。
  让晏亭放松了警惕而知道她女儿身的人皆是极其亲近的人,若睿王一旦动了他们,晏亭定要生出防备,恬歌却不尽然,想想那个时候也是晏亭做得太过反常了,引起他人怀疑到恬歌头上也不稀奇。
  自古风流之事,过了也便过了,谁还管得上那么许多的后事来,可晏亭却把恬歌送出去了老远,不必细细琢也能猜得到了,若是恬歌不是知道了什么,晏亭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对待一个妓子呢!
  终归是个仅仅一面之交的风尘女子,睿王这招若是没出了纰漏她晏亭的根底大概已经暴露了,好在有苍双鹤的留心,才保全了她。
  尽管知道苍双鹤做事的周全,可晏亭还是感觉不安,因此格外的托人留心了恬歌的下落,苍双鹤到底怎么办到的那个时候晏亭没心思问,如今想问,可让人已经不在身边了,每每想到,心头总是一阵强过一阵的失落。
  以前总要恼他怨他,可如今任她驰骋的大梁城里没有了他的存在,好像一切都乏味了,他使她斗志昂扬,没了动力,哪还能昂扬--原来苍双鹤走了比卿玦走了之后更令晏亭难受,他们在她面前,她的思绪受他们的影响,他们不在之后,静下心思才能看得透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晏痕才那么肯定她是爱着苍双鹤的吧!
  不管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她首先还是要保全了自己,因此托人去问恬歌的时候,也带上了技巧,只是说与恬歌有过一夜之缘,如今算是知道了‘旧相好’的存在,这心底就跟长了草似的,总也惦着,倒也不求能与睿王争些什么,只要如道恬歌如今就好。
  几个各不相交的人带回的消息都是那个恬歌不识好歹,惹了大王不悦,被关迸了一处私密的地方,至于在哪里,却是没人知道的。
  恬歌能令睿王不悦,自然不可能是她有什么惊天的本事,大概只是没让睿王得了个满意的答案罢了,因此晏亭渐渐的放了心,如今才敢如此坦然的站在睿王面前,可听着睿王暧昧不明的话,晏亭心头又开始涌出不安,毕竟有把柄在人家手中攥着呢,怎敢断然恬歌会不会受不住睿王的折磨,把她就给卖了求得安宁呢!
  苍双鹤在的时候,晏亭就常常走神,苍双鹤离开之后,晏亭走神的情况更加的明显,即便如今面对着的是睿王,晏亭竟然就这么思度了起来,久久未曾回答了睿王的疑问。
  睿王这几日心情极好,即便晏亭站在他面前失神了,他也不恼,只是唇角勾笑的打量着晏亭垂着的眉目,愈看愈是觉得晏亭比先前顺眼了许多。
  萱草雅站在晏亭身后百无聊赖,四下张望着,久久没听见他们二人的声音,才转过头去看看情况,见睿王正‘奸笑’的打量着晏亭,好像黄鼠狼见了鸡一般,只差口水没流出来了,顿时觉得有危险逼近,倒也不顾所谓的礼教,上前一步,装作没站稳的样子直撞上晏亭的后背,差点将晏亭撞倒。
  晏亭趔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并不回头去恼萱草雅的‘莽撞’,抬头看着睿王,知道这是萱草雅在提醒了她,对睿王尴尬的扯着笑,机械的声音恭敬道:“大王恕罪,方才听见大王说女子是有不同的,臣便想起了内子,竟想得失神了,实在是……”
  睿王听着晏亭说起了自己的夫人,嘴角的笑顷刻凝结,大婚那日鼓山之上翩然起舞的女子他敢肯定绝非是姒塔,却也不会是寻常之流,总感觉那身影看着熟悉,事后问过几个上了年岁的宫人,许多皆说初看之时竟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见到了盈姬,而与盈姬有最直接的关系的就是晏亭。
  虽然睿王总觉得这样的联想有些荒谬,可再看卿玦与晏亭在一起的情况,又觉得好像一切又明了了,许多人都当卿玦有断袖之癖.可睿王知道卿玦没有!
  那是一种比对付盛康还要刺激的感觉,可生出希望之后又有些抓心的痛苦,总是幻想着那个女子便是晏亭,固执的觉得盈姬不会养出难看的孩子,所以第一次见到晏亭的时候,莫大的失望,因此睿王赏晏亭最好的补药--比他最宠爱的姬妃用得还要好,总觉得大概是长在荒郊野地,没有好生保养的关系,只要补好,晏亭也能长得受看些的。
  然而经过大婚之夜,那等期待竟在一夜之间膨胀到令睿王夜不能寐,天下第一美女的王后,多么引人遐想,若换做从前的他,早已经迫不急待的压在身下了,可大婚之夜他竟留在了自己的寝宫,就那么对着盈姬的画像枯坐了一夜……不过晏亭已经有了子嗣,且传说晏亭和其夫人相处甚是融洽,又在寻到了据说当初曾因为和晏亭私处过而被晏亭潜人送走的妓子恬歌,可恬歌也只是说晏亭不喜欢她,咬死了说晏亭就是个男人,令睿王原本升腾出的幻想一点点瓦解。
  那一晚他贤良淑德的新王后赵娥黛知道了他的沉闷,差人来请了他四五次,睿王吃了许多酒水之后顺了赵娥黛的意,幸了她,即便知道她是个处子,可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虽然看上去醉了,可脑子却愈加的请晰,他看得见赵娥黛极痛苦咬牙却坚持着不肯出声的表情,这样的女子当王后最恰当不过,且处处附和姬氏选后的标准,可是睿王伏在她身上的时候却不觉得快乐,待到一切静寂之后,空虚的感觉更甚。
  她是他的后,他却在云雨之后起身离去,那个屈意承欢的女子倔强的表情在他站起身之后轰然倾倒,再也隐忍不住,呜咽出声,睿王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一夜拥着红色的舞衣才有了睡意,梦中是晏亭那一双灵秀的眼,对着他甜甜的笑,那舞衣上还残着淡淡的幽香,睿王总觉得那香气他在晏亭身边闻到过的。
  其实,只要晏亭不提到自己的夫人,睿王愿意把她看作是个女子,可是晏亭提到了,又勾起了睿王心底的矛盾,所以他怒了,伸手便抬起案几上的笔架朝晏亭的方向丢去,厉声道:“同寡人说话,爱卿竟然想着旁的人,置寡人于何处?”
  睿王这笔架乃整块墨玉雕成,直奔着晏亭的门面来,晏亭只是片刻闪神之后,并不理会身后萱草雅拉扯着她的动作,硬生生的接下了睿王掷来的笔架。额头上顷刻见了红,顺着她此时暗哑的脸缓缓流了下来,却也是触目惊心的效果。
  身后萱草雅叫的凄厉,好像她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一样,睿王脸上竟透出了不安,喃喃道:“爱卿怎么不躲开呢,以前的你总会躲开的,寡人没想到不同了,来人,传御医……”
  晏亭伸手不慎在意的拂去额头上的血迹,脸上挂着笑,清淡道:“臣在大王眼前一心二用,自当受些惩处的,大王不必寻御医了,臣总要长些记性的。”
  睿王并不理会晏亭说了些什么,慌张的从王座上起身,快步走到晏亭眼前,对着先前听见萱草雅的尖叫跑过来的内侍大声喊道:“快去传御医,怠慢了,提头来见。”
  那个面容清秀的内侍听了睿王的话,快速的跑了出去,方才还尖叫着的萱草雅这会儿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一手掐腰,一手抚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内侍离去的背影呢喃道:“这家伙怎么感觉那么像流云呢?”
  听了萱草雅的话,睿王脸色由方才砸伤晏亭的苍白转为淡淡的红润,语调也冷上了几分,恶声道:“你不是要嫁给晏爱卿为三夫人么,如今怎么有心思看别人去了,别以为你是先生的师妹寡人便会处处忍让着你,玥谣嫁不成,你也别想嫁给晏爱卿。”
  “呃——这些小伤本来就死不了人的,大不了破相了而已,流云又不指着那张脸,为什么不让我嫁给他?”
  萱草雅不甘心的顶了回去,睿王也不含糊,直接冷声道:“因为你配不上晏爱卿,寡人已然知晓你与公子野的关系,能嫁给晏爱卿的,绝对要身世清白的。
  “迂腐。”当然,这话萱草雅硬生生的咽回到了肚子里,因为晏亭一边抹去额头上的血迹,一边回头背对着睿王给她递眼色。
  萱草雅咬着红唇,心有不甘,却在晏亭回头的一瞬间恍惚的感觉她的眼神和苍双鹤很像,令她不由自主的顺着晏亭的意思办--真是个怪异的念头!
  晏亭见萱草雅安分了,回头对睿王轻笑道:“多谢大王关心,不过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只要雅雅给臣处理一下就可以了,先前与南褚征战的时候臣也伤过,雅雅处理的很好。”
  雅雅!萱草雅感觉自己的鸡皮一路蹿升,可依旧要陪着谄媚的笑面对着睿王,苍双鹤离开之前曾交代过她的,睿王今非昔比,让她小心点,老虎的须子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萱草雅自认为十分有自知之明,睿王是真的生气了,怒火没处发泄,晏亭硬生生的承了他那一下,倒是给他泄了些气,可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怒了呢!
  先前离去的内侍已经引着御医跑着赶来,晏亭听了先前萱草雅的疑问声,瞥了一眼那个低眉顺目的由侍,倒是真有几分像她呢,心下想着巧合的可能性。
  御医跪倒在睿王面前见礼。
  睿王看也不看御医,冷声命令道:“晏爱卿伤了面容,医好他,宫中珍贵药材随意取用,可若是晏爱卿的额头留了痕迹,拿命来偿。”
  听了睿王的话,那御医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先前听内侍说晏亭被睿王砸伤了额头,本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小毛病,他倒也放心的跟着过来了,可伤口容易好,不留疤痕却太难了,先前即便是宫中受宠的夫人伤了,睿王也没要求过不留疤痕的,如今却要求本来就长得‘面容差强人意’的男人不留疤痕了,此举实在匪夷所思。
  心里有百般计较,面上只能战战兢兢的领旨。
  晏亭看着御医的模样,莞尔一笑,转头对睿王恭敬道:“臣还是喜欢让雅雅给包扎的,御医把损伤药给雅雅,就让他下去吧。”
  睿王原是不肯的,不过晏亭也不肯让,萱草雅站在一边看着晏亭和睿王的坚持,自然明白他们心底的意思--想来睿王还是怀疑晏亭究竟是男是女的,若是女子,伤了面容总是缺憾;而晏亭的心思就更好理解了,御医总不是泛泛之流,若是太近的接触,总要担心会被他看出端倪,又怎么肯让他近身呢!
  僵持不是办法,萱草雅润了润嗓子,尖声细语的呜咽道:“留了好多血--呜呜,若是再不包扎,我的流云怕就真成了云飞走了,可怜的我未嫁竟成未亡人!”
  看着萱草雅像模像样的抽噎,晏亭心底轻笑,睿王却惶恐不安了起来,连声道:“既是如此,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晏爱卿包伤口,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未亡人也不必你当了,直接给他殉葬!”
  萱草雅眦牙咧嘴的,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十分的迅速,就从御医的医箱里拿出了东西几下就替晏亭包好了额头。
  睿王看着晏亭的脸,浓黑的睫毛微微茸答着,遮了半边睿智的眼,轻叹道:“晏爱卿当真的倔强,罢了,寡人累了,爱卿回去吧。”
  这几日是特别的,所以睿王不能天天见到晏亭,好不容易见了,却弄成这个模样,人前他依旧是高高在上,可心底却涌起了莫名的沮丧,特别是他开了口之后,晏亭竟毫不迟疑的失礼退下了,令他是是难受,竟有些嫉妒跟在晏亭身后的萱草雅了。
  直到没了晏亭的身影,睿王才粗暴的遣下所有的侍卫,偌大的仪昇殿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愈显得空冷,伸手扫开案上的所有东西,最后把那方砸了晏亭之后被内侍捡回来的笔架高高举起,却迟迟未丢开。
  “大王。”
  软柔的声音响起,睿王慢慢放下手中的笔架,终于明白为什么迟迟不肯丢开,却原来那上面的一角还沾着一抹红,睿王知道那是属于晏亭的,心头一瞬间便盈满了动容,并不理会婀娜而来的绝色女子,由着心中所想,抬起了书架靠近唇边,在女子错愕的目光中缓缓的探出了舌尖,轻尝上笔架上血的味道。
  “大王,您…”
  赵娥黛轻捧着胸口,眼睛瞪得极大,颤抖着声音又喊了一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睿王把手中的笔架没血的那一侧贴上了自己光洁的额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赵娥黛,冷声道:“寡人既能封你为后,便可撤下,别试图影晌了寡人的举动,看见了么,这上面是血迹,寡人方才就用这个砸伤了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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