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话：小镇X小镇
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
有的人追求财富，有的人追求权势。
也有的人，追求声名。
在最后这类人中，声望达到巅峰的标志之一，便是世界人文科技组织颁发的赫尔多拉斯奖，俗称——金苹果。
巴托齐亚共和国的边境小镇有一个特别长而拗口的名字。小杰与奇牙互相印证了很久准确的称呼，除了确认是‘什么卡什么多什么勒斯坦’之外，顺序经常会搞错掉。所以为了大家叙述方便，伙伴们根据意译，暂且叫它‘狂沙’吧。
‘狂沙’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它处于巴托齐亚共和国和多柯达斯勒帝国的边境线上，而这绵延弯曲的边境却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沙漠，连军队都很难进驻。
这个大沙漠在共和国这边被称为‘斯特拉沙漠’，在帝国那边则被称为了‘维多利亚女王沙漠’，所以混乱的称呼让我们的主人公们再一次迷惘，好在说起‘沙漠’，这里每个人都知道指的是哪片地带，还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狂沙小镇面临风沙的洗礼，不但居住环境非常差，也没有什么商旅来往，这里很穷，一些你平时无法想象的事情，都能在这里发生。
坐着西索那豪华的飞艇缓缓降落，镇子上的人们很好奇的站远了围观这个庞然大物。在这闭塞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飞艇。
我爱罗拿出手机确认任务内容。
“大哥说，要雇用我们的是一个叫做克雷夫的学者，找这里的酒馆老板就可以和他取得联系。”
他说着，扭头询问了一下兄弟的意见：“奇牙，没有什么问题吧？”
奇牙满不在乎的吹了个大泡泡：“能有什么事，难道他还能请我们去帮他拿科技奖吗？”
小杰揽住了两个好友的肩膀：“那么就快点去吧，完了我们还可以去沙漠探险！不过米特阿姨说过，有知识的人都是很了不起的，一会儿见了他，或许我们还能学到点什么！”
跟在后面的西索不屑的哼了一声。
他是唯一一个至今还没弄清楚任务内容和自己需要扮演什么角色的人，似乎我们天才的魔术师西索大人，至今所做的，只是个车夫。
而且在三个孩子之间就他一个坐标性的鹤立鸡群，也真是很引人瞩目。
“西索，”接了任务的小爱决定不能让他再闲着了。闲下来的西索就会让别人闲不下来。再让他阴阳怪气的哼下去，对一会要见的雇主可实在不太礼貌。秉承服务态度一流的揍敌客家训，小爱给他简单讲了一遍：“克雷夫教授是带了一个团队来沙漠考察的。据大哥给我的资料说明，他是上一届金苹果奖项的得主，研究课题是‘生化武器’。所以虽然他在学术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是因为他的主攻项目而遭人非议。”
西索一下子来了精神：“哼哼……看来这老头有点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的停顿了一下：你是觉得人家研究的东西有意思吧？
小爱继续说明：“他给我们的说法是，本来是带着助手来到这里研究他的课题，但是中途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克雷夫教授和他的团队，受到了沙漠盗贼的威胁，让他停止研究，退出学术界，否则就要对他唯一的家人——他的小儿子下手。实际上，在对方狙击了这个孩子后，克雷夫教授才正视了这个警告……”
西索打着呵欠：“好俗的故事，我怎么听你大哥说，揍敌客只做杀人买卖不保镖的？”
没等小爱回答，奇牙哼道：“这次接到的就是杀人买卖。”
小爱点头：“没错，教授请我们率先动手，全灭沙漠盗贼，并取得一件盗贼首领随身携带的信物作为证据，付给我们的报酬是苹果。”
西索一听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词汇就愣了：“苹果？”
小杰也忘了这个同行伙伴的可怕，很兴奋的道：“没错，苹果，教授要把他的金苹果奖杯给我们当报酬！”
西索耸肩：“这种苹果有什么意思。”
奇牙不满的‘切’了一声：“你知道不知道这个苹果有多大的价值？”
西索显然对科研奖项没什么研究，他也压根就不想去研究。
小爱合住了手机，给了他标准答案：“伊尔迷大哥估过价，这个苹果代表着世界顶级的荣誉，有很多科学怪人对它朝思暮想，但是这绝对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二十年来黑市上仅成功交易过一宗，是被人用十五亿的天价买到的！”
“呃……”西索也不禁呛了一口。这种不能吃也没什么用的奖杯，居然会有人出如此高的价钱收购，而且就算收到手，那所代表的荣誉显然也是属于克雷夫教授的，到底是什么人脑子进水了……
“所以，”奇牙咧成了三瓣嘴：“平常过亿的生意，都是属于有些难度的，这次的任务居然很简单，又好玩，而且报酬不菲，要杀的人还是万恶的盗贼，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小杰点头：“就是，照我说赶紧做完了去探险啦～”
我爱罗和奇牙颇有同感的扭头看镇外那一望无垠的沙漠。所谓的好玩，看样子不只是任务，最主要的，大家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沙漠的神秘和到处隐藏的即死危机阻碍了弱者的脚步，但是对于拥有职业猎人水准的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大一点的游戏场吧。
一行人边说着话边往酒馆的方向前进。路人纷纷对他们投来惊奇的目光。
很快，有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壮年男人走上前，拽住了西索，将他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伸出一个巴掌，然后翻了一番。
“恩？”西索挑眉抬眼看着这个奇怪的、勇敢的人。
“一万戒尼，卖不卖？”男人指了指他身后的小杰三人组。
西索咧嘴，那笑意越来越忍不住的蔓延到了眉眼。
本来他也曾想过，自己这样带着三个小孩出门，形象实在很成问题，或许有沦为保姆的可能。但是事实与他的感觉背道而驰，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显然他是人贩子。
虽然这人的揣测无限接近事实，西索还是不怀好意的回头瞥了小爱他们一眼，然后同样弯腰压低了声音，对那不知死活的男人道：“你看上的是哪个？”
男人踌躇了一下。
这个小镇上虽然很穷，没有什么商旅经过，但是偶尔会有西索这样的‘人贩子’专程跑来‘收购’壮劳力和小孩，卖到外面世界的庄园里做苦工或者卖给没有子嗣的夫妇。这个男人就属于二道贩子，他们没有什么社会背景，无法提前买下足够的人头，然后再寻找买主，而是临时有了‘订单’，再去人贩子的手里物色合适的对象。
而西索之所以会被他盯上，无非就是这人一脸阴险狠毒的冷笑带着三个孩子的缘故，说实话第一眼看上去，西索还真不像个好人。（多看几眼也一样。）
但是西索和蔼的反问还是激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一丝不安。人和动物一样，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是有本能这种东西存在的。
他犹豫着看了看，还是说了他认为最老实的孩子：“就他吧。”
西索扭头顺着他手指看过去，这个人指的是小杰。
“哦呵呵呵呵呵呵……”
惊人的诡笑声三段式扯了起来，西索一脚踹开了男人，示意大家继续前进。
“你跟那大叔勾肩搭背的说些什么啊？”小爱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那倒霉的男人。
“是啊，他指着我做什么？”小杰也莫名其妙。
“这个嘛～他说他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西索随口答道。
“不会吧！”小杰震惊的也回头看了一眼。
奇牙吹着泡泡把他脑袋扭正：“呆子，西索说的话你也信啊。”
……
狂沙镇上的酒馆只有一家，很快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酒馆里面与外面的分别相当明显。
坐在这里面吃喝的人大多衣冠整齐，头脸干净，不论穿的是日常服装还是小镇特有的民族服饰，都没有沙土的气息。
外面在烈日下辛苦劳作的人则大多是肮脏的民族装，露出衣服外的皮肤黑黝黝的，掩盖了本来的颜色。他们顶着罐子或背着麻袋，挥汗如雨，没有人能够穿上一双干净的鞋子，大多数还是光着脚的。
虽然这个镇子如此之穷，酒馆的菜肴、酒水定价却并不低。越穷的地方贫富差距就越明显，我爱罗他们亲眼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从这里冲出去，揪住外面一个正在干活的苦力，抽出皮带开始痛打，边打边骂‘以为老子不在旁边看着就偷懒吗？这贱骨头，快点把东西搬完，否则一个子儿也别想要！’。
酒馆里的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他开始打人，才爆发出一阵起哄的掌声。
西索、我爱罗、小杰和奇牙四个人坐在靠着窗子的位置上，等服务生进去叫老板出来。
这个时候，奇牙猛然睁大了眼，拽了拽小爱的袖子：“小爱，你看那个被打的人，是不是很像伯克？”
“伯克？”小爱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在猎人考试之前，自己和奇牙打工的那个‘意士流动甜品屋’的老板，他仔细看了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伯克大叔是个小老板，而且他很胖，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瘦，而且……”
——而且还在这个边荒小镇上给人当苦力？
后面的话不必说，奇牙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离座冲了出去，制住了挥着皮带的男人。
奇牙扶起倒在地上的苦力，将他拽到了一旁。
我爱罗则独自面对那男人喋喋不休的质问，不耐烦之下，将他卷在沙子里扔了出去。
“是伯克吗？”奇牙拍了拍对方神志不清的脸颊：“喂，大叔，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亏我还在想，下次和小爱再去你那里吃东西呢。”
伯克苦笑了一下。如果说这个世上他打死也不会忘了的人有几个，其中必定会有这位奇懒无比的大少爷：“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别说那么多，小杰，把水拿出来！”我爱罗隔着窗子喊小杰。小杰立即端着饮料跑了出来，递给了伯克。
“这里是我的老家啊，”伯克喝了口水，显得精神了很多，他就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奇牙。同时，却没有抱着什么希望。
奇牙临走的时候，送给过他一张揍敌客的招待券作为白吃白住的报酬。但是他是个老实生意人，将那张黑市上人人眼红的东西一把火烧了干净。虽然他知道奇牙多半与揍敌客家族有很深的关系，但是并不指望他能够为自己出头。
世人都知道，没有钱的事情，揍敌客是不会做的。
伯克说，他这些年出外打拼赚了些钱，就开着流动车回了家，准备把母亲和妻子接出这个鬼地方，过好日子。但是沙漠盗贼袭击了这个镇，看到了他的甜品车，认定他这种从外面回来的人肯定有很多钱，就逼着他交出所有财产，把他的车也抢走了。
这样还不算，那些强盗走的时候，杀死了他的母亲，掳走了他的妻子，走投无路之下，伯克只得放下身段，给当地的富人做苦力，希望能够攒够离开的钱，再次走出狂沙镇，去外面的世界谋生。
“只是，”伯克惨然道：“在这里生活太难了。上一次我能够出去，是妻子和母亲卖了所有的首饰，将这些钱看成了我们唯一的希望。现在我的家也没有了，又一贫如洗，无论怎么拼命努力，也攒不够离开的钱……”
奇牙眨了眨眼：“如果你的车子能回来呢？”
伯克摇了摇头：“没有人会为了我去深入沙漠讨这个公道，这是不可能的。”
奇牙和小杰他们对着笑了起来。
伯克看着这些孩子笑得开心，很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就听我爱罗告诉他说：“我们来这里正是要找这些盗贼，如果看到了你的车，顺便就还给你吧。”
伯克不敢相信似的睁大了眼，看了看一脸轻松的奇牙和小杰，又看了看没有表情的我爱罗。
酒馆里面传来一个飞扬跋扈的变态声音：“哦哦，我怎么听说某人的家族从来不白做工啊～”
奇牙耸肩：“切，谁说我要白做工，伯克，车子要回来后，你得送我一百盒巧克力口味的糖果作为报酬，啊不对，我们三个一人一百盒。”
说着，他弯下了腰，伸出一只手：“行吗？”
恍恍惚惚的伯克与他击了掌，奇牙顺势将他拉了起来。
“奇牙，小杰，快进去了，老板出来了。”我爱罗招呼了一声伙伴，三个孩子重新钻进了酒馆中。
“你们就是克雷夫教授说过的那些职业杀手吗？”
酒馆的隔间里，老板眯了眯眼，疑惑的打量着这奇怪的组合，最后还是把目光重点放在了西索身上。
虽然西索看上去也不那么可靠，但是比起三个孩子来，他显然更有说服力。
西索将我爱罗拽过来挡在自己前面，不发一言的指了指他。
“什么？就是你？”老板大跌眼镜：“你知道你要面对多么凶残的家伙吗？如果是打算来这里观光旅游，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也太危险，你若是死在他们的手里不要紧，但激怒了这群饿狼，我们镇子又要遭殃了！”
奇牙与小杰两人躲在远处窃窃私语：“凶残？怎样的盗贼会比西索更凶残？”
“是啊是啊，小爱连西索都不怕了他还会怕什么啊。”
我爱罗遵循职业道德的反问：“这是揍敌客与克雷夫先生的交易，如果有什么不满，也应该是他亲自来讲，你没有资格盘问我。”
老板拉下了脸：“这小孩还真嚣张，克雷夫教授是世界有名的大学者，他很忙，万一你们是冒充字号的，岂不是耽误他的时间，我就是负责把关的！”
我爱罗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伊尔迷的提醒，然后尽量用了非常和气的语气：“家里给我的指示是，这次要诛杀的是整整一个团的盗贼，所以尽量少在任务目标之外白做工，不过我想，似乎这样会更直观的回答你的问题。”
他走近了一步，扬起了一只手，背后的葫芦已经开封，血腥的杀气陡然漾开。
‘啪啪’的鼓掌声从虚掩的套间门后传来，接着一个穿着全套正式礼服的老人走了出来。
“不愧是揍敌客家的人，这种杀气不输给真正战场上的刽子手们，”老人说着正要将身边的两个人做一下介绍，却看到对方几个孩子已经扑了过来。
小杰干脆就挂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奇牙也给了他一拳。
三个兴高采烈的孩子里，最冷静的我爱罗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酷拉皮卡？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