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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芳美人

书籍名:《初云如画》    作者:衣草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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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云回到府里时,画眉还在噼哩啪啦地敲算盘。初云站在门口静看了画眉片刻,微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眉眉。”
  画眉抬头,看见初云忙放下手头事宜,站起身迎上去:“王爷,你回来了?”
  初云将画眉接进怀中,揽着她在椅上坐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眉眉,听流苏说,这两日你门也未出,一直在房内算账。”
  画眉点点头:“嗯。”她探身够过账本,翻给初云看:“王爷你看,账本里有一大笔出账,没有标明去向用途,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初云仔细看了一会儿,道:“从出账日期来看,那时你父亲还未辞官吧?”
  画眉一看,果然如此:“王爷你提醒我了,这样大笔银子,也只有父亲或是哥哥能在黄掌柜都不知情情况提出来。嗯,我等下写信问问我哥。”
  “就这么做。”初云抱着画眉站起身来:“别整天闷在屋里不出去,咱们先去吃饭,晚上出去转转。”说着抱紧画眉大步往外走。
  方从院门进来平落惊讶地看着初云和画眉,连行礼都忘记了。画眉大窘,使劲推了初云一把,跳下来夺门而出。
  初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含笑看她背影。
  半月后画眉收到了画谦回信,画谦嘱她不必担心,说这笔银子是他支,当日用来打通关节,以便能谋得如今这个军中之职,并道父亲也知道此事。
  画眉陷入了沉思。从画谦话里来看,那个时候爹和哥哥是主动求得让哥哥前往东境苦寒之地了?她不免大惑不解,当日生活平顺喜乐,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也总算放下件心头事,画眉一下子轻松起来,去告诉了初云这个消息。
  初云牵着她手,在竹林间慢慢走着:“也不过是比别处多了一片竹子,又哪里有趣了?”
  从今天无意中发现昭然阁之后,画眉就一直在缠着初云允许她搬来这里。王妃所住承馨阁自然精致,然而她更喜欢掩映在一片清幽竹林之后昭然阁,觉得这里十分有趣。
  是时正有微风扬起,竹林一阵刷刷轻响,画眉一脸陶醉:“我自幼喜欢竹子,这倒还在其次。”她反回头去,“王爷你看,从这里望回去,昭然阁如同置于一片青蒙竹纱之后,半隐半现,却偏偏起了‘昭然’这样一个名字,岂不有趣?我还一直好奇呢,这样名字竟是谁起……”清风裹挟着淡淡竹香扑面而来,画眉不由微眯了眼。
  初云脚步顿住,转过头来看画眉:“你是王府当家主母,想住哪里,自己决定就好。”
  画眉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俊逸逼人男子正噙了抹淡笑看自己,眉目间竟是难以道明沉静和温柔。画眉一时满心欢喜难以自抑,跳起来环住初云脖子:“真?王爷,我本没抱什么希望,流苏儿还说,在这王府里,一切都要照着规矩来。”
  初云失笑,手扣住画眉腰免她站立不稳:“也是做王妃人了,还总流苏儿说什么,真不知你们俩谁才是主子。”
  画眉踮起脚尖,顺势在初云脸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王爷你放心,在别人面前,我自然会装出一副王妃样。”
  “装?”初云低笑着摇头,“眉眉,李总管前日说,府里诸般事宜,你仍交由他管?”
  “嗯,李总管自王爷开衙建府起便开始管事,想必是深得王爷信任,我又何必一来就夺了人家管家大权?再者,我也完全没有管理一大家子本事,光是这府里上上下下数百号下人名册,就看得我头晕眼花。”画眉很有点不好意思:“王爷,其实我觉得,我只要认清平日与王爷亲密几人,就够了。”
  初云点头:“平日能近我身,也不过李总管、陈墨、陈青三人。陈墨你是熟悉,陈青平日并不在府中,等他回来,我会令他来见你。”
  画眉一愣:“陈青?”
  “嗯,怎么了?”
  画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正说着,陈墨远远走近:“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初云转回头来:“眉眉,我得出门了。你是回去休息,还是继续逛一会儿?”
  画眉道:“这王府大得很,我想整个走一遍,也免得今后在自己家里迷了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超凡脱俗女子,穆一净那日话终归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棵锐刺。
  王府日子平静而闲适。初云很少跟她讲朝中之事,她更不会主动去问那些。他们白天甜蜜胶着,夜间激情满溢,这样生活令她满足,并对未来充满期待。
  然而当她漫步在王府之间时,她总是无法避免地会想到穆一净那句嘲讽意味甚浓话:“到现在为止,你怕是连王府都没有转遍吧?”
  画眉忽然有点心虚,忍不住别开眼,不去看初云。
  初云颔首:“也好,”又低声加了一句,“想走多久随你意,只是晚上可不许喊累。”
  画眉红着脸往后躲开一步,不由大窘:“你说什么啊王爷。”
  初云收起眼中戏谑笑意,神态洒然地看着她,略一沉吟后,又转头吩咐陈墨:“你留在府里陪王妃。眉眉,我走了。”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陈墨忙唤:“王爷――”见初云头也不回大步走远,只能转回头来,笑看着画眉:“王妃,请。”
  出了昭然阁外竹林再往前是一小片水榭,穿过绕水榭而建九曲回廊继续往前走,便是一处小花园,园内水山相映,风景清幽雅致。陈墨介绍道:“王妃,这里是清风园,王爷喜欢在此会客谈事。南面这里便是王爷处理公文、看书写字承贤阁了。”
  画眉点头:“这个我知道,再往后就是王爷寝居承辉阁对吧?”
  陈墨笑道:“正是,王爷吩咐了,承辉阁王妃也是可以随意出入。”
  画眉并不在意地点点头,陈墨又引着她往前走:“王妃,再往东走便是揽月园了。”
  画眉顿住脚步,笑盈盈地看着陈墨:“陈墨,西面这道回廊过去又通往哪里?”
  陈墨笑道:“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王妃,这边揽月园中置了假山、秋千之类,是王爷惯喜休闲之处,王妃不去看看么?”
  画眉诡异一笑:“本来是想去,可你方才看也不往西面看一下,倒叫我起了好奇之心。嗯,我得先往这边逛上一逛。”
  陈墨擦了一把冷汗,还来不及阻止,画眉已经快步走进了承芳阁。
  院门被吱哑推开时,院里女子正踮着脚晾一床新洗被单,转头看见蓦然而入画眉,不免一愣。
  陈墨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一看见眼前情形,不由傻眼了:“王妃……林湘姑娘……”
  林湘听了陈墨话,只愣了一瞬,唇角弯起抹嘲讽笑意。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下床单理平整了,这才走过来对着画眉行礼:“林湘见过王妃。”
  “……免礼。”画眉探究地看着眼前女子,待转回味来,心下猛然一个闷痛。原来穆一净话是在这里等着她。她强撑着不至失态,转头问陈墨:“陈墨,前次李管家给名册上,为什么没有这位林湘姑娘名字?”
  陈墨低着头,眼皮直跳,暗道王爷真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不必劳烦陈公子介绍了。王妃,妾身是王爷侍妾林湘。”林湘轻笑一声,“也怨不得王妃不认识妾身,王爷曾专门来此交待妾身,日后若无事,不必日日前往王妃处行礼问安。算起来,这还是王妃与妾身第一次见面呢。”
  画眉走近一步,盯住林湘眼睛,当然没错过她眼里那一丝挑衅:“林湘姑娘,你说……王爷是什么时候过来交待你不必前来见我?”
  林湘唇角一挑,眼里挑衅意味更加浓厚:“五月初五夜。”
  大婚前一夜。
  画眉视线停在林湘脸上。当日她见了牧阳城主之女黄茉儿,不免惊叹其容颜美丽。当时画眉心里还有些疑惑,初云明明见了黄茉儿脸,竟也丝毫不经意于其美貌,如今想来,王府里藏着个这样天仙似人儿,也难怪他对黄茉儿不以为然。
  而且这个林湘眼下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大婚前夜王爷仍与她厮守在一起?还是说王爷亲口特免其向王妃行礼问安以彰宠爱?
  画眉回转心神,看见林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分也不肯移开视线。
  画眉点点头,后退一步环视四周,蹙眉道:“陈墨,承芳阁里有无下人?”
  陈墨低着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生怕自己一句失言引发不妙后果:“回王妃,这院里并没有配下人。”
  画眉惊讶地睁大了眼:“你是说,林湘姑娘一人住在此院?”她走上前去,牵起林湘被冰凉井水泡得有些泛红手:“咱们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洗衣晾被这种粗活,也好叫姑娘亲自来做……”
  林湘脸色蓦地白了,瞳孔骤然紧缩:“王妃,做人不要太过份,今日你加诸在他人身上嘲讽,来日也未必不会应在自己身上。”
  画眉倒是笑了,放开她手:“我怎样嘲讽于你了?还有,诚王府是什么规矩,一个侍妾也敢在本妃面前如此放肆?”
  林湘脸上毫无惧色:“林湘今日冲撞了王妃,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王妃大可不必费力气在这里端架子。妃妾之别,林湘自然清楚很,用不着什么都往王府规矩上面扯。”
  画眉冷笑:“林湘姑娘对这王府倒是回护得很。”话毕,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去。
  陈墨苦笑不已,转头看了林湘一眼,忙快步跟上画眉。
  画眉没有继续与陈墨讨论林湘问题,她不紧不慢地转遍了整个王府,并没有再遇见第二个“林湘”。回屋之后,她立即着人将自己惯常衣物用品搬去了昭然园。短暂忙碌或多或少地冲淡了她心里烦躁,当一切整理就绪后已经入了深夜,画眉几乎是沾枕即眠。
  迷迷糊糊间,画眉被流苏摇醒:“王妃,你醒一下。”
  画眉半睁着眼:“怎了?”
  流苏笑道:“王妃,方才陈墨过来传话,说是王爷一会儿就过来了。”
  画眉含混地答道:“你就说,请王爷另择它处安寝,我今日困得很,实在没力气侍奉他……”话未说完,人又倒回了床上。
  流苏迎出门时候,初云正急步进了照然阁院门。听了流苏回话,他在院中负手静立了片刻,折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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