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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

书籍名:《重生之飞花落照》    作者: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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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东南亚的处于中国与印度这两大文明中心的交汇处,其文化风格多有这两大文明的印记,但从建筑上来看整体带有浓重的印度文明痕迹,因为建筑是人类宗教的最典型表现之一,整个东南亚的宗教在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里都受到印度佛教和婆罗门教的影响,而且影响深远。
  我跟团从缅甸绕泰国到柬埔寨,再到印尼,看过各种寺庙建筑,亦深深被柬埔寨吴哥窟的雄伟和幽深黯晦所震撼,仿佛要被带入与现代文明割裂的古老时空中,肉身被沉淀到巨石密林深处,只余灵魂在人世茫然穿梭。
  印尼的天却蓝得耀眼,海洋亦深得嵌入人的心里面去,千岛之国,到处都是热带海洋的风情,我对逛城市不感兴趣,在泰国行程被删除后多余的时间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酒店休息,只有在傍晚到海滩发发呆,可能几乎在所有旅行团里,总有一两个不合群的存在,导游们已经对我采取放任态度,只要不到处瞎逛,不失踪搞非法居留,服从团队安排,也就不强迫我跟团。
  自从那天后,身体像心情一样病恹恹的,整个人从内自外透显着颓势,大家都以为我水土不服,我想大概也是这样吧,一个身心都无法适应的过程。
  有人敲门,我回过神去开门,是我们团在印尼的接待导游李锦华,当地华人,祖先从百年前就已经迁移到这里来,她家族里并没有混入当地人的血缘,依然带有岭南人的五官特征。
  “晚上好,林先生,晚餐用得愉快吗?”李锦华微笑着问好。
  “晚上好,李小姐,晚餐很丰盛,请进。”我让开门请她进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是这样的林先生,我们接到社里的通知,泰国曼谷局势现在稳定下来,使领馆已经取消到泰旅游的警告,团里其他人都已经一致决定恢复泰国的行程,这样下面的行程就要压缩,明天婆罗浮屠的参观就要取消,直接去巴厘岛,你看对这个安排有没有异议?”
  之前泰国曼谷在闹军事政变,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而南部伊斯兰反政府分离武装一直在跟政府军交火,考虑到安全问题,旅行团取消了泰国的行程,这让团里很多男人都非常遗憾。
  “其他人都同意了?”这个团虽然男人较多,但也有不少女人,看来大家对人妖都很感兴趣。
  “是的。”她的表情很笃定我也会同意,因为我之前对行程没有表现过任何不满。
  “李小姐,这次我要提意见了,我不同意取消婆罗浮屠的参观。”之所以选择他们旅行社,就是看到他们行程里有参观吴哥窟和婆罗浮屠的安排,这两大名迹都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都是一度在历史长河中消失的文明。
  “为什么?你是佛教徒吗?”她有些吃惊,我身上看不出一点对佛教的信仰,没有挂饰,即使到寺庙也没有做过一些宗教活动,主要是因为东南亚的佛教南传上座部佛教与我国的禅宗在教理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仪式上也不同,甚至是融合了佛教和婆罗门教的宗教,对他们的信仰我只是单纯的欣赏,而不参与其中。
  “我信佛,但是还算不上是教徒,应该是不够虔诚吧,我来印尼,最主要的是好好看看这座世界上最有名最大的浮屠,被列为东方四大奇迹之一的古迹。”(浮屠:佛塔,收藏佛主或得道高僧舍利的地方)婆罗浮屠相传就是为了收藏佛主释迦牟尼的一小部分舍利而建造的。
  “是不是有点讽刺,一个世界上最有名的浮屠却在一个全民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这个国家,转变的太快了,即使是根深蒂固的信仰。”李锦华的语气已经带有异样的情绪,“实在对不起,林先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还是能跟团体一起行动,因为我们抽不出人手来单独带领你。”
  “没关系,你给我安排好线路,我自己去就好,下午再和你们会合。”单独行动是所有旅行团都不欢迎的,但是我有理由在他们更改行程后这么要求。
  “林先生,你知道我们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即使这几年印尼大体上风平浪静,但恐怖组织依然存在,而且,自从1998年以后,当地人仇视华人的思维并没有消失,你一个人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李锦华试图说服我。
  我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种族主义本来就是印尼一个让人诟病的地方,相信所有华人和中国人都对98年印尼针对华人的种族骚乱印象深刻。
  “别担心,我没这么倒霉,青天白日的。”再说印尼警察是吃白饭的吗?连一个外国游客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谁还会来他们国家旅游?
  “林先生,你永远不会知道灾难什么时候会降临在你身上。”李锦华脸上有着深深的痛苦,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摩搓着手链上吊着的一个水晶吊坠,我注意到水晶里有一张她的照片。
  对灾难的降临我已经有深刻的体会,那就是躲不掉吧,因为我们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去迎接灾难,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去迎接。
  注意到我看她的手链,她说,“这是我妹妹,双胞胎妹妹,我没那么自恋把自己的照片印在水晶里。”
  “自恋也是一种自我表达的方式。”我笑笑。
  “她死了,死于98年的排华骚乱。”后一句让我震惊了,对着那种悲伤我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我轻轻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你不问吗?”
  “问什么?”
  “问那场屠杀,问我妹妹怎么死的,问我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一定有很多人问过她,人都会有一种对别人不幸的好奇感,似乎可以在对不幸的聆听中找到自己是幸运的一种侥幸的安慰。
  “我觉得你可以对日记诉说也好,但不是我这个时间地点都遥遥相望的陌生人可以来瓜分的。”瓜分她的哀怜和不幸。
  “瓜分?你的用词真奇特。”
  其实痛苦也是一种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对外人来说,其价值远远大于别人的快乐,因为一种名为庆幸的自我安慰的情绪的存在。
  “我中文名叫李锦华,我妹妹叫李绣华,呵呵,真的很奇特,我想讲给你听。”
  锦绣中华吗?“我很乐意听。”微笑着,不表现一点多余的情绪,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怜悯的表情,只需要有个人单纯地听她讲而已。
  故事很简单,因为两个人长得一样,所以妹妹在离家去接从同学家回来的姐姐时发现姐姐被暴徒追赶,情急中把姐姐拉进小巷的垃圾堆中,以自己引开暴徒的注意力,其实那时她已经很久没出门,外面骚乱平息了不少才敢到不远的同学家拿功课落下的笔记,只是一小段路而已,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
  记得有一本书说过:民族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人类相互间的容忍和理解远没有想象中的多,以信仰的名义可以杀人,以文化的名义也可以杀人。
  “我当时很怨恨的,怨恨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徒,也怨恨中国不庇佑我们这些异国他乡无所依凭的子孙,但是后来我知道了,我们是‘背离祖先的人’,是不配得到祖国的庇佑的。”
  东南亚当地的华人几百年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受一次大屠杀,明清以来对到海外的华人是敌视和轻视的,即使明朝清朝对这些地方有很强的威慑力,但这种威慑力从没用来保护过华人,老实说直到印尼排华惨案发生后,中国才逐渐重视起“国家对保护海外华人有责任和义务”这个问题来。
  “我们一家在妹妹死后被迫搬到泰国暂住,但是我却在骚乱平息后选择回来,包括我父母也不理解,因为,绣华会孤单,我们是背离祖先的人,死后灵魂一定回不去故土,我怎么能让她无亲无故在这里孤单徘徊,我要陪着她,我也要向当地人证明,这片土地也有我们华人的一份,我们不是外来侵占者,我们居住在这里是合理合法的,这是我的坚持。”
  “锦华,要不要来中国旅游,我负责全程接待,中国很欢迎你的,故乡更欢迎你,也带绣华一起过来。”自然而然地,我就叫她锦华了,让她来中国看看吧,我会告诉她,她不是被祖国抛弃的人。
  “谢谢你,”她定定看了我一会,问“你有女朋友吗?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旅游?”
  “没有。”问有没有男女朋友几乎是现在中国大家打招呼的方式之一了。
  “太好了,向你这样的好男人竟然没有女朋友,要不就便宜我吧。”她俏皮地眨眨眼。
  啊!哭笑不得,一句话就把刚才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我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因为一直以来我的女人缘就只局限于朋友,而且似乎很容易结交女性朋友,大概跟本质有关吧。
  李锦华最后说帮我看看能不能安排进其他散团里,过了一会又有人敲门,是同行的一个男人,姓夏,由于我一直以来表现得都比较孤僻,跟同团的人不是很熟悉,跟这个夏先生好像也只是说过寥寥数语,在湄公河的旅游船上,他请独自站在甲板上一边的我喝酒,我拒绝了,之后有过几次言语接触。
  “夏先生?”我开了门疑惑地问,时间也不早了。
  “林先生,听说你明天不和我们一起去巴厘岛?”他扬起友好的笑脸。
  “是的,我决定还是走原先的行程。”
  他再次有些魅惑地笑了,也是个英俊的人,之前不太注意,“请我进去坐一会吧,我想了想,去看文明古迹比去海滩有意思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行动,我们看看怎么安排好吗?”
  “哎?”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过有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请进。”
  “你身体好点了吗?”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谢谢夏先生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给他倒了杯水,我只有拿宾馆里的白开水来招待人家。
  其实很多时候身体不舒服是用来挡被拉去购物那种无聊事情的借口,而这是每个旅行团最避免不了的。
  “李小姐已经把我安排进其他散团,你也跟她说过了吗?”
  “说了,你睡得真早,我还说酒店晚点有娱乐活动,叫你一起去玩。”他盯着我的睡衣看。
  “不好意思,我习惯早睡,你们玩得开心点吧。”我真是不合群,没有那个合群的心情。
  “林先生出来玩,为什么还是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夏先生怎么这样说?”这是质问?
  他看着我的脸又笑了,“其实你不知道,即使你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也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因为,”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我,“你的情绪会奇特地淡淡围绕在你的周围,就像现在,你对我的话有点不高兴了,就淡淡地溢出来,牵动我的心。”
  “你说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
  他在我旁边坐下来,我不自在地挪开一点。
  “我可以叫你林飞吗?”他轻笑着问。
  “随便。”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
  “那你叫我夏轩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声音充满了魅惑。
  “李小姐说明天8点会有人来接我们,到时候我们在大厅见吧。”要说的也只是约个时间地点,我看向门,送客的意思很明显,对这个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那么不打扰了,晚安。”
  还好,还看得懂别人的脸色。
  婆罗浮屠,九层佛塔,从欲界、色界、到无色界,欲界的众生,超脱不了欲的支配,永世受欲望轮回之苦,佛说,欲为苦,果腹之欲、金钱之欲、情爱之欲,求不得,为苦。
  灭断,灭断就能解脱,脱离欲界,臻至无色界。
  可是,我要解脱干嘛?我甘愿沉沦在这无边苦海,受这欲望轮回之苦……
  手臂上有疼痛感传来,一张模糊的脸伸到我眼前。
  “林飞,你是不是不舒服?”脸渐渐清晰,是昨天那个临时说要和我同行的人。
  “我没事,谢谢。”我把手抽开。
  “你刚才好像要灵魂出窍似的。”
  灵魂出窍?那我一定是一脸呆滞了,“大概是日头有些大,还要往上走吗?上面就是无色界了。”天人的世界,凡人又岂能抵及。
  “当然要去,都来了怎能不到达顶点。”
  “那你去吧,我先下去了。”
  “林飞!”夏轩靠近我,“你为什么老是要把自己隔绝成一个人?”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夏先生你尽量玩得尽兴点。”我笑着说完,转身往塔下走去。
  “莫里斯,是我,我现在在印尼的日惹。”到城中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莫里斯打电话。
  “飞飞,你终于给我电话了,你怎么不开手机,我都找不到你。”想到莫里斯嘟着嘴抱怨的样子,心情不禁好起来。
  “在外面不方便,再说我不是每到一个地方都给你电话吗?你还好吧?”
  “好、好痛苦啊,最近老爸什么都不做,把事情全部丢给我。”
  “你也别累着,把工作往下放嘛,公司多的是抢着做事的人,那秦叔身体还好吧?”
  “硬朗着呢,飞飞,你那边好玩吗?”
  “好玩啊,那你老爸……”
  “你都去了什么地方啊?下次我也要去,一个人旅行很无聊吧。”
  “恩,下次我们一起去。”
  “我们去非洲,去看乞力马扎罗山和中非大草原吧。”
  “……好。”也太远了吧。
  “再去亚马孙河的雨林去看巨蟒。”
  “……好。”这个可能性不大。
  “再去……”
  ……
  “莫里斯。”
  “恩。”
  “就是叫叫你。”
  “恩。”那边乖巧的声音传来。
  “我挂了,硬币要不够了。”
  “好的,那么晚上再打给我啊。”
  最后我还没有回答,电话就断了,硬币用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今天晚上无法打电话给莫里斯了。
  隔着玻璃,外面的人熙熙攘攘,各种肤色都有,他们的影像一瞬间模糊化了,好像电影里时间和空间突然跳转,头有一下剧烈地眩晕,我蹲下抱着头过了一会这种症状才消散。
  杨凌照,突然想听他的声音,只是声音也好,想听。
  翻遍全身,已经没有硬币,跑出去外面的小摊上换了一些,又跑回来,电话亭里却有人,我只好在外面等待,说不清心里涌起的焦躁和不安是什么,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快点啊,好像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投下硬币,喘着粗气手发着抖拨了号,听着连接的嘟嘟声我慢慢平静下来。
  “喂?”那边在我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传来低沉的声音。
  “是我,别挂,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你说些话给我听吧。”
  那边似乎也是长呼一口气,“你在哪里?”
  好像从以前到现在我跟他在电话里说的话都是他问我在哪里。
  “你订婚了吗?”刚才始终没有向莫里斯问出口的问题。
  “没有,”那边似乎心情不错,“我不会和任何女人订婚。”
  “哦。”脑袋没有欣喜,只是无意义的空白。
  “你回来,回到我身边来,我有重要的话和你说。”
  “回不去了,”很奇怪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是你让我回不去的,我现在很恨你。”
  “卓飞?对不起,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先回来好吗?”
  “不可能了。”
  “……什么声音?你那边有什么声音?”
  “我恨你,如果有来世和轮回,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你。”原来这就是我想最后和他说的话吗?
  所有一切已被黑暗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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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玉,去查这个号码,马上!”杨凌照砸开门把手机拿到王青玉面前,那是什么声音,什么声音会有让人胆寒的毁天灭地的感觉,即使隔着电话,他都忍不住恐惧得颤抖,那个声音,让世界都在颤抖……
  王青玉何时见过杨凌照这个样子,他在恐惧,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坚硬的人如此恐惧?
  “还没查到吗?”杨凌照已经在吼了。
  王青玉很委屈,她是搞文秘的又不是搞骇客的,只给一串数字,几分钟就要查出来,这个办公室果然已经不适宜人类工作。
  突然王青玉瞳孔有些收缩,“杨总……”
  “查出来了?是哪里?”
  “是印尼的日惹市,为什么要查这个地方?谁在那里吗?”王青玉的表情很凝重。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是深吸一口气才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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