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页
“是是,请里边坐。”曹肃客而入。四人走进大厅,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之后,曹欠了欠身:“敢问曹先生的贵籍是……”
“祖籍上元,武惠王曹彬之后。”
“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同宗。”
陈辅仁鼓掌大笑:“同宗同族,一家人,一家人,又是一喜,哈……”
“大哥。”曹佩之马上就改了称谓:“这位爷是……”
“啊,我忘了给引荐啦,这是舍表兄,姓李名鼎。”
“噢!——原来是当年苏州织造、兼大理寺卿和两淮盐课监察御史,李煦李大人的大公子!久仰!久仰!”
李鼎对这个摇头摆尾的不速之客,很有些看不惯,所以他就不冷不热的顶了他一句:“曹先生知道的倒很详细呀!”
“嘿嘿,嘿嘿……”这位曹先生乐了,他以为李鼎真的是在夸奖自己。
这时,丁少臣匆匆走进大厅,一安到地:“回禀老爷,平郡王府长史到。”
“回说出迎。”曹立刻站了起来,向陈辅仁和曹佩之恭了恭手:“二位请稍候。”说完与李鼎走出大厅。
曹佩之埋怨陈辅仁:“表兄,提亲的事儿,您怎么不张嘴呀?”
“这……这个嘴,我不是不好张吗。再说还不够您忙活的哪!”
“好好好,待会儿我来说,我来说,我来做这个大红媒!哈……”为了缓和气氛,曹佩之没笑强挤笑儿。
曹、李鼎匆匆返回,二人都是一脸的喜色,李鼎跟身后的少臣说:“让奏乐人先进来,然后随时准备明烛!升香!起乐!”
“嗻。”少臣转身离去。
“咦?”李鼎问曹:“今天这日子口儿,怎么不见丁汉臣?”
曹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向站在门口伺候着的家人说:“传老丁!”
“嗻。”家人应声。
李鼎追补了一句:“还有霑哥儿。”
“嗻。”家人转身走了。
八名乐工拿着乐器,挟着坐垫进入大厅,在东北角上安顿下来。
家人们往来奔走,喜气洋洋,四名华服家人站在香案两侧,随时准备明烛,升香。
几个家人在芷园内毫无目的地乱走,并且大声疾呼:“霑哥儿!霑哥儿!——”
“丁总管!丁管家!——”
敬慎堂内曹喜形于色,笑嘻嘻地跟陈辅仁说:“平郡王亲奉圣旨前来宣谕,如今已然出离宫门啦。”
陈辅仁刚要说什么,曹佩之急忙凑到曹跟前:“小弟捐了个候补余杭县知县,都两年了也没放实缺,少时王爷驾到,还望大哥美言几句,提携提携。事成之后,小弟必定有份人心。”
“好好,定尽绵薄之力。”
突然两名家人跑进敬慎堂,单腿打千:“回禀老爷,我们找遍了芷园的各处,就是不见霑哥儿!”
又两个家人也是急匆匆地跑进大厅,单腿打千:“回禀老爷,我们喊遍了芷园,找不着丁管家丁汉臣!”
“浑账!全都是浑账!”曹勃然变色。
就在这个时候,曹听到敬慎堂厅外有人哭喊着:“霑哥儿!霑哥儿!——”再听,能辨出这是玉莹的声音,他怕玉莹一步闯了进来,连忙迎出厅外,果然,墨云搀扶着满面泪痕的玉莹,已然来到台阶之下。犹自哭叫着霑哥儿、霑哥儿!
曹一扬手,示意玉莹不要再往前走:“你找他干什么?”
“刚才园里到处有人呼叫霑哥儿,可是无人应声,紫雨也没回榭园,我怕为了刚才的事情,她一时想不开,偌大个园子,万一她……”
“这请你尽管放心,我已然将紫雨逐出芷园啦!”
“啊!叔叔,紫雨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啦?”
“她,宣唱淫词,败我家风。”
“叔父大人,常言说的好:‘患难之情不可弃,生死之交不可欺!啊’”
“什么,你也这么说,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老爷,您把紫雨逐出芷园,让她一个孤弱女子,去何处安身哪?求求老爷您收回成命吧!我给您跪下啦!”墨云扑通一声跪拜于石阶之上。
曹恼羞成怒:“忤逆行为,绝不宽恕,你就是跪死在这儿也没有用!”
“紫雨姐姐!紫雨姐姐!我怎么才能救你呀!……”玉莹一声绝号,一阵晕眩,跌倒于地。
墨云伏在玉莹的身上,嚎啕大哭:“姑娘!姑娘啊!——”
这时从院门外跑进来丁少臣,大声地呼喊着:“圣旨到了!圣旨到了!请老爷接旨!请老爷快去接旨!”
大厅内李鼎闻声也在喊:“快!明烛!升香!起乐!”
顿时鼓乐之声骤起,声震屋宇。
家人又来传报:“圣旨到!请老爷接旨!请老爷接旨……”
丁少臣看见倒地昏厥的玉莹,和呼天抢地的墨云,他吓坏了:“老爷,这,这是怎么啦?”
“岂有此理!快把她抬回榭园。”曹气急败坏,说罢拂袖而去。
墨云抱住玉莹悲痛欲绝:“姑娘!我苦命的姑娘啊!——”
此情此景令人感怀成词:——
红梅一曲逐紫雨,
情同姐妹被分离。
降旨复官笙乐起,
乐声却比哭声低。
寄人篱下难不弃,
患难可共不可依,
谁见过亮节、忠贞两不渝,
终难免,落花片片碾成泥!
当天的晚上,星斗无光,乌云掩月。榭园楼上烛影昏暗,一片死寂。